第3章 要學習嗎

第3章要學習嗎

高二的時間粘稠而又漫長，度日如年。眼看著自己從班裡第一開始下滑，焦急與無力交織著，我還在掙扎。

這種感覺並不是能夠同感的，別人看不出我的焦慮，更不明白又不是學不會，為什麼就是不努力呢。

他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我整晚整晚地哭泣，又開始失眠。比如，我看見日光都會生厭，開始煩棄身邊的一切，尤其是自己。

我那時終日都是一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學習，一個人努力排解自己，孤獨地低著頭，躲閃著天色。

還是能經常見到趙灣，尤其是在圖藝樓學習的時候。他多數時候不是在看雜誌就是在看我。

我內心的不安在看到他時會騰起。尤其是與他四目相對之時，我極度擔心我的消極情緒傳染給他。

但更為複雜的感覺是，我看到他對我笑的時候會心安。他低著頭，用手輕撐著頭，小小的梨渦旋起好看的光芒。

他也總是一個人，是不是和我一樣的孤單呢。他能看出來我的不開心，那他能不能拿出解藥來呢。我這樣想著。

他知道我不願別人送我東西，哪怕只是一塊兩塊的小玩意兒小零食，所以他從來不「打擾」我，只是靜靜觀望。

時候長了，我便開始期待每天見到他，他的眼睛里盛著毫不掩飾的愛慕與崇拜。對於當時極度失去自信的我而言，是一種無言的撫慰。

與此同時，我開始變胖。

焦慮使然，我開始吃得很多，體重也開始上升，內分泌失調，臉上起了痘痘。

那時，我幾乎稱得上是自卑了。

班裡的同學對我十分友好，毫不吝嗇對我的讚美和誇獎。我卻始終不能夠完全接受他們的好意。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悲慘世界」。

暴飲暴食的時候，我會突然停下來，想起來趙灣瘦削的臉，頎長的身軀，亮晶晶的明亮眼睛，靈巧溫柔的梨渦，心就會疼痛。

那樣好的一個男孩子，他對我說，他崇拜我。

我這樣一個肥胖的人，自卑的人，消極的人。

終於有一日，在圖藝樓與他四目相對，我的眼淚噴涌而出。我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剛走出樓門，趙灣從後面追了上來。

「學姐。」他彎了點腰，「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他的語氣幾乎是卑微的。

我終於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趙灣。你不了解我。我哪裡都不好，消極、肥胖……我……」

我擔心別人看到，一手摟著書一手掩著臉，小聲地啜泣，快步行走，我無話可說，又覺得有千言萬語等待著傾瀉。

趙灣追上來，遞給我一包紙巾，一字一句，「學姐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孩兒。」

我震驚地回頭看他一眼，他目光堅定，「你的同學一定也認為你有很強的人格魅力，只是學姐自己不曾發現。」

眼淚淌下來，我轉身快步離開。

最終那包紙巾被我保留在了書包里，每當我自卑不安焦躁之時，我都拿出來看一看，那日逆著光的趙灣和他所說的話又在我腦海里回蕩。

後來我在高一的光榮榜上見到了他的名字，我站在那裡，看著文科榜上「1725趙灣」不禁心裡一動，他們經過半年的學習已經分科了。

正巧身邊兩個男生在講話，「哎！趙灣？就是每天跟咱們一起踢球那小子？」

「是。意外吧？每天不好好學習，居然能勉強夠的上榜！」

「嘖嘖，人家這有腦子就是不一樣，你瞧瞧，每天不學習還能考成這樣。」

「不過他踢球踢得那叫一個爛，真不知道……」

「學姐。」趙灣的聲音低低地傳入我耳朵。

兩個男生瞬間停了話頭，同趙灣打了招呼離開了，我這時候也認出來這是那天向我道歉的幾個男生中的兩個。

「很厲害。繼續努力！」我回報給他一個微笑。

他的臉瞬間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偏深的膚色不顯紅，卻偏偏紅到幾欲燃燒。

「啊……我……」

我一邊走一邊說：「學習上如果遇到問題可以來問我。如果我可以解答的話。」

他亦步亦趨，「哦哦哦。謝謝。謝謝學姐。」

「如果我會的話。我最近總打不起精神學習。」我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內心的話講了出來。

他愣了一下，「學姐一定會的。」

我苦笑，「我最近狀態都不太好。又快高三了。」

他一向不是擅長言語的人，嗯啊幾聲又沒了話。

今天我並沒有趕他走，只是靜靜地同他一起走。

到了食堂門口，他突然開口，「學姐要一起寫作業嗎。」

不等我回答，「學姐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就是……就是一個人不想學習……」

他見我不理他，「對不起啊學姐，是我唐突了，你……你不願意也是正常的……我……」

「行啊。下午吃過飯在圖藝樓。」我打斷了他的磕磕絆絆，便進了食堂。

我自己也驚詫於為何會接受他的邀請。

是因為這麼久的默默守望也好，是因為他語氣里的不安卑微懇求也好，是因為我自己也渴望著突破與改變也好。

總之，我答應了。

那天我磨蹭到很遲才去圖藝樓，那時他已經坐在那裡了，心不在焉地拿著筆圈圈畫畫。

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背後，看到那張紙上畫著的竟是我。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自己。那個人美麗自信，笑容燦爛。

那件衣裙我還記得，是初中班裡歌詠比賽我做指揮的時候穿的。

我的心裡一震。

趙灣。趙灣。

我終於想起來你了。

雖然我們班歌詠比賽沒有得獎，但我發現一個小男生偷偷給我拍了照片。

他比那時長高了太多，長得愈發好看。

「請問，這裡還有人嗎。我一個人，可以坐嗎？」擔心吵到別人學習，我輕聲問。

他匆忙藏起了紙張，為我騰出位置來。

一時十分親切，我隨手拿起了桌上的塑料尺，「再偷拍，我就要打你手了啊。」

他懵了一下，伸出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