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戰鳩摩智(二)
「嗒...嗒...」兩滴猩紅落在地上。
夜凌空收回氣勁,靜靜站在那裡,鳩摩智連忙在傷口周遭的穴道上點了幾下,封住經脈,止住流血。
「想不到中土武林中,居然又出了一位大高手,小僧竟全然不知......閣下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修為,難道是北喬峰?」
鳩摩智驚疑不定,他心知對方剛才已是手下留情,否則那下定能將他重創,而不是只像眼下這般,只流了點血。
夜凌空道:「鳩摩智,你不用打聽我的來歷......」
說完右手一甩,中指尖處又出來一道無形劍氣,正是『中沖劍』。
加上剛才的『少沖劍』,就是兩路劍法了!
鳩摩智心中凜然,運起火焰刀,掌緣同時生出數股氣勁,分從不同方向襲去。本因等均覺其勢不能以六脈神劍的劍法擋架,若換作自己,只能用舍劍用掌,方能抵擋。
如此看來,單憑一路『六脈神劍』,明顯是有些不及火焰刀。
然而,卻見夜凌空長臂划圓,劍氣磅礴,氣勢雄邁,居然把鳩摩智的『火焰刀』刀氣盡數化解。這一招不在『六脈神劍』的招法之中,而是夜凌空以『六脈神劍』把華山劍法里的一招『劍作蓮花身作台』,化攻為守,施展了出來。
「原來六脈神劍還可以這樣用!」本因等人一見,就差沒去拍光溜溜的腦袋瓜子,不過這些大師呆是都呆了些,不呆的話也不會好好的天潢貴胄不做,跑來當和尚,但都不是什麼笨人,頓時明悟過來。
本因方丈道:「是了,六脈神劍乃是以氣為本,招法不過是旁枝末節,無形氣劍雖非真劍,卻勝似真劍,自然可以用來施展別的劍招,不一定非要執著於原本的劍法。」
眾人對此話無不贊同,同時又震驚於夜凌空的修為,光這一手變化,就足見他的武學理解也勝過諸人不止一籌。
更何況,修鍊『六脈神劍』需要極強的內功修為打底,便是單修成其中一劍,都要有著極其深厚的內力,連他們也只能勉強修成一劍,然而對方年紀輕輕,居然能練成兩路劍法,內功之深,著實不可思議。
難道此子是打娘胎里開始修鍊的不成?
眾人驚疑之時,鳩摩智已在夜凌空的攻勢下節節敗退,其雙掌齊出,展開火焰刀法,內勁分作數道,卻被夜凌空忽然轉以『商陽劍』進行化解嗎,鳩摩智的『火焰刀』已經變化莫測,卻不想這一路『商陽劍』巧妙靈活,比『火焰刀』還要難以捉摸。
鳩摩智慌忙招架,短短几招就落入下風,勉力苦撐撐之際,忽然見對方又以一劍『中沖劍』如巨斧一樣劈下,正是華山劍法里的『沉香劈山』!
此劍勢大力沉,所向披靡,若被劈中,縱使武功再高之人也要飲恨當場。
鳩摩智心中大駭,顧不得形象,連忙朝地上一道,用個『懶驢打滾』躲了過去,可當他再起身時,夜凌空卻是一步追了上來,跟上一記『少沖劍』。
鳩摩智的忙架起火焰刀,可火焰刀雖快,隨念而至,但少沖劍較之更快,迅如閃電,刺中他的胸口。
而且,還是同一個傷口......
鳩摩智閉上雙眼,可等了半天,卻也沒感到什麼大的痛苦,那劍氣只停留在傷口邊緣,不再刺入半分。
睜開眼,卻見對面收回了劍。
夜凌空沒有痛下殺手,只是道:「明王覺得如何?」
鳩摩智道:「多謝閣下手下留情......」緊接著,緩緩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夜凌空:「我姓夜,暫且還是個無名小卒。」
鳩摩智道:「夜?」說完,冷笑道:「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果然名不虛傳,可惜卻要靠一個外人才能發揚光大!」
「明王不必挑撥......」夜凌空嘆了口氣,道:「六脈神劍乃大理段氏的無上絕學,道理上和一陽指一脈相承,只是歷來的高僧們精研佛法,神劍固然精妙,可又如何能與佛法相比?固而才將至束之高閣。倒是明王自己,深陷魔障而不自知,實在可惜可惜。」
大輪明王乃譽滿佛門的尊者,有大智慧,他在大輪寺與當世高手辯論,無人可對,可夜凌空居然說他深陷魔障,不禁令在座眾人大感詫異。
鳩摩智只當對方在譏諷自己,冷哼道:「小僧如何陷入魔障了?」
夜凌空道:「佛門弟子學武,旨在強身健體,於參研佛理時頭腦清醒、耳目輕靈。學武更當心存慈悲之心,而你原本雖是佛子,精研佛法,妙辯無雙,可卻因痴迷武學,反而把佛法拋之腦後!」
鳩摩智冷冷一笑。
「佛門有貪嗔痴三毒,乃是眾生所染的三種根本毒害。眾生因此淪入苦海,受諸煩惱,而不得解脫......」
「佛門武學,講究無心而為,越是執著武功,反而越不得其意。而少林七十二項絕技,每一項功夫都是凌厲狠辣,傷人奪命,實則是故意如此,藏魔障於絕技中,提醒門人習武不可忘卻修禪,每修練一門絕技,都要用相應的慈悲佛法為之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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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痴迷武學,就會在練到四五項絕技之後,深陷魔障,反而影響在禪理上的領悟。此業障在武學上叫作『武學障』。而在他處,就叫『知見障』,道理是一樣的。」
此言一出,原本天龍寺的諸位高僧還只是看熱鬧,卻不想這話里所言大含精意,心下均有凜然之意。
「須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殺生,兩者背道而馳,相互克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絕技才能練得越多,但修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卻又不屑去多學這些殺人伎倆了。」
話音緩緩。
「即便是少林寺里,也有人佛法修為不足,深陷其中的,但練將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內傷難愈。該寺玄澄大師以一身超凡絕俗的武學修為,可謂少林寺二百年來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間,突然筋脈俱斷,成為廢人,那便是為此了。」
夜凌空侃侃而談,待說完這些,諸位高僧對照自身,只覺或多或少都陷入了魔障中。先前貪心於「少林七十二絕技」的本相,更是手腳冰涼。
本因等人俱是如此想道:『還好師叔看的明白,拒絕了提議,不然我等反倒成了千古罪人......』
枯榮禪師也從此話中有所明悟,以往心中的些許執念頓時消散,修為上的枷鎖也漸漸鬆動了起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滿口胡言!」鳩摩智把袖子一甩,道:「你一個連佛門弟子都不是的黃口小兒,懂得什麼佛理?」
夜凌空冷笑道:「慕容博那老東西,這些年來暗中在江湖上搞風搞雨,圖謀不軌,他把「少林七十二絕技」從少林寺里盜出來,再贈予你,你以為他是安得什麼好心?」
鳩摩智聽到這話,心裡一驚,但轉念一想,覺得不過是對方的危言聳聽罷了,於是喝道:「夠了!小僧不是來聽閣下說教的......」說完,他轉看向枯榮大師,接著又道:「枯榮大師,小僧不遠萬里,自吐蕃而來,又誠心誠意,以『少林七十二絕技』和貴寺交換『六脈神劍』秘籍,可爾等卻屢屢拒絕於我,如今又把『六脈神劍』授予一個默默無名的年輕人,難道是在欺辱小僧嗎?」
枯榮大師道:「六脈神劍乃大理絕學,從不傳予外人,這位夜居士的『六脈神劍』並非學自我等,而是他在這裡觀看我等練劍,自學成才......」
說完,話音一頓。
「說來,我等也是頭一次見到這位小居士,他是本著慈悲之心,過來幫忙救人,恰巧遇上明王相逼,這才得了這樁緣法。苦海無邊,老衲等雖有濟世之心,卻無能為力,只能渡得一些有緣人......明王既無緣分,又何必強求?」
常言道:佛有三不渡,
一不度無緣之人。
二不度無信之人。
三不度無願之人。
顯然,先前夜凌空跟枯榮的那番對話,通過了他的考驗,否則就算是為了救人,又如何能留他一個連出家人都不是的外人在此觀看諸位高僧練劍。
鳩摩智怒火熾盛,惡向膽邊生,朝著枯榮身前的六幅捲軸撲去。
眾人沒料到鳩摩智身為堂堂高僧,行事居然如此下作,居然都沒有反應過來。
唯獨枯榮大師似乎早有防備,只見他身前煙霧升起,一條條黑煙分為四路,向鳩摩智攻了過去。鳩摩智對這位面壁而坐、始終不轉過頭來的老和尚心下本甚忌憚,突見黑煙來襲,連忙使出「火焰刀」法,分從四路擋架。
「鳩摩智,你敢!」眾人連忙朝他攻去。
然而鳩摩智早有防備,雙足一點,騰空而起,躲過了諸人的劍招,身在半空,先後施展兩路少林絕學,將眾人打退,而後又落下來,又以『火焰刀』法和枯榮對拼了起來。
只見黑煙越來越濃,攻勢極為凌厲。鳩摩智暗暗奇怪:
『如此全力出擊,所謂飄風不終朝,暴雨不終夕,又如何能夠持久?枯榮大師當世高僧,怎麼竟會以這般急躁剛猛的手段應敵?』
料想他決計不會這般沒有見識,必是另有詭計,當下緊守門戶,一顆心靈活潑潑地,以便隨機應變。過不到片刻,四道黑煙突然一分二、二分四、四道黑煙分為一十六道,四面八方向鳩摩智推來。
「強弩之末,何足道哉?」鳩摩智冷笑一聲,展開火焰刀法,一一封住。雙方力道一觸,十六道黑煙突然四散,室中剎時間煙霧瀰漫。鳩摩智毫不畏懼,鼓盪真力,護住了全身。
但見煙霧漸淡漸薄,蒙蒙煙氣之中,只見本因等五僧跪在地下,神情莊嚴,而本觀與本參的眼色中更是大顯悲憤。
鳩摩智一怔之下,登時省悟,暗叫:「不好!」
原來竟是枯榮大師知道不敵,以一陽指的內力逼得六張圖譜焚燒掉了,他怕鳩摩智阻止搶奪,於是推動煙氣向他進擊,使他著力抵禦,待得煙氣散盡,圖譜已燒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