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生初見
所謂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自古以來，長江航道便是貨物運輸、人員來往重要的途徑。
川蜀自古以來號稱天府之國，物產豐饒，蜀錦、劍南春酒、峨眉山茶等都是聞名天下，中原、江南乃至海外的客商紛至沓來，無非是為了厚利而已。
這座蘆林古渡，傳說是宋代名臣歐陽修所建，向上扼守三峽入口，向下進入更為寬闊的長江中下游，素有「控巴夔、制荊襄」之名，因此也是天下最繁忙、最熱鬧的渡口之一。
為了應付數量越來越大的來往商船、客舟，如今的蘆林古渡也就數次增建，裡面的酒水、美食、各地土特產應有盡有，供客商歇腳、等候。
而在另一側，還建起了供人留宿的客棧，足有百間客房，但在繁忙的季節往往還一房難求。
金明珠到達蘆林古渡之時，正好碰上了長江三峽漲水，許多商船無法前行，於是便只得滯留在此，將古渡大堂擠的水泄不通。
老周覷了一眼，縮回頭來說道：「七小姐這裡面人太多，我們就不要進去湊熱鬧了！」
因為暗中保護他們的官府之人眼見已經到了目的地，便已經返回復命了，而因為三峽的水量過大，難以航行，派來接他們的兵船卻尚未到達，此刻是最為勢單力薄的時候。
「我們去旁邊的客棧先要兩個房間，七小姐想要吃什麼，就由我去買來！」老周笑著說道，「省的與這些販夫走卒同居一室，污了您的耳朵。」
他是身負保護金明珠的重任，一路上謹小慎微，事事考慮在前，總算有驚無險，到達了渡口。
若是能夠平安上船，那就順江直至峨眉山下，多半不會再有什麼風險了，他肩上的擔子也可以放鬆下來。
誰料到乖乖聽話的金明珠這次卻沒有同意，她搖了搖頭說道：「老周叔，我都已經在馬車上待了這麼多天，就算停車住宿也是匆匆而去，好不容易到了如此熱鬧的地方，你就讓我在裡面坐一會兒吧。」
老周本不想應允，但終究拗不過這位七小姐，再說主僕有別，他也不能強行阻止，只得再三叮囑道：「江湖險惡，七小姐只可坐下喝杯茶、吃點東西，我們馬上離開，以免節外生枝！」
「無論聽到什麼，或是看到什麼，您都只能當看戲，絕不許牽扯進去！你答應老周，才能進去！」
金明珠嬉笑著說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了一路了！我哪一次不是言聽計從？」
說完便當先走了進去，而老周也只能嘆口氣，強打精神跟在她後面。
蘆林古渡的大堂極為寬敞，可以容納數百人，此刻便已經幾乎坐滿了。
他們大都是為了求財而來，彼此之間的頗有共同語言，越聊越起勁，甚至當場還有不少人敲定了生意。
大堂之內可謂南腔北調、人聲鼎沸，上酒、上菜的夥計更是忙的腳不沾地，根本來不及招呼他們。
老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一名夥計，說道：「能不能給我們找張桌子？」
夥計在這裡幹得久了，一雙眼睛毒得很，看出這兩人衣著甚是精緻，言語之間也頗有些富貴氣象，知道是個有錢人，正好小小的敲一筆。
「哎呀，兩位，實在不好意思，您看這裡都已經坐滿了，不要說桌子，就連凳子都不夠！」說完又瞄了他們兩眼，繼續道，「說不定得麻煩別人，不一定好辦啊！」
老周眉眼通跳，知道這小子是要好處，便笑了笑，從懷裡掏出半兩碎銀子，小聲道：「我們叔侄初來乍到，還望小哥照應，這點小意思拿去喝茶！」
夥計干一個月，也就是這點收入，自然雙眼放光，呵呵笑道：「老哥，一看您就是明白人，您那個侄女，更是像仙女一般，我怎麼著也得給您安排！跟我來吧。」
說完，便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兩人跟在身後，來到了櫃檯附近，靠近樓梯的一張小桌，說道：「這個位置很清靜，一定適合二位！」
老周看了看位置，倒是很滿意，因為背後是牆，可以將大堂內的所有情形盡收眼底，即便有什麼意外也能來得及溜之大吉。
只不過這張桌旁還坐著一個人，戴著斗笠，背對著他們，看不清容貌，像是個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正在埋頭吃著什麼。
看到老周不滿的眼神，夥計立刻會意，上前拍著肩膀說道：「這位小哥，您若是吃完了，不妨將位置讓出來，留給後面的客人好不好？」
那人似乎不太習慣有人碰他，肩膀稍稍一歪，便閃避過去，依然沒有回頭，答道：「我還沒有吃完，等我吃完了自然會走！」
老周眼光一閃，夥計大概看不出，但在他這種老江湖的眼裡，自然能發現剛才那一閃與少林羅漢拳的卸字訣頗有相似，這是個身懷武功之人。
他向前走了兩步，擋在金明珠面前，笑著說道：「大家都是出門在外，我侄女天生羞怯，不慣與外人交往，小哥若是能行個方便，在下感激不盡！」
聽到有人這麼說，剛將手裡的饅頭咽下去的年輕人轉回了頭，目光在金明珠身上一掃，點了點頭道：「既然有女客，我讓一下倒也無妨！」
說完他站起身，將還沒來得及吃的饅頭包了起來，又用袖子一甩桌子、長凳，似乎要將自己的灰塵撣去，隨後便拿起包裹和一柄長劍，轉身昂首邁步向兩人走來。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毫無凝滯，倒像是戲台上的小生。
金明珠有些好奇，趁著兩人錯身而過之時，偏過頭想去看他究竟生的是何模樣，正好與那人的眼神相觸，不由得心中一震！
此人生的眉清目秀，身姿翩然，但眉宇之間似乎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憂傷氣質。
尤其是他的眼睛，就像是深潭一般，散發著神秘的光芒，更是讓金明珠心生好奇。
此人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才能在雙眼之中流露出如此複雜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