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葉馳瞄了皇上一眼,見皇上雖面沉似水,目光卻並不嚴厲,以他對皇上的了解,這就代表不算什麼事兒,只不過皇上的面子還是要顧的。
想到比,開口道:「皇上日理萬機,多少國家大事都處理不完,郭慶林倒真好意思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皇上,依著臣弟晾他幾日,往後瞧他識不識趣。」
這一句話真說到了崇仁帝心裡,這剛開春,南邊要防春澇,北邊要防旱災,自己忙活的恨不能連睡覺的時間都批摺子,郭慶林倒好,用這種狗屁倒灶的小事兒煩他,真當他這個皇上閑的沒事兒幹了啊。
尤其告的人是葉馳,葉馳可是自己堂叔伯兄弟,又是自己打小的伴讀,情份在哪兒擺著,比他親兄弟還親,別說他就教訓了一下郭大寶,就算把郭慶林打了,自己也得護著,這個理兒,郭慶林怎麼就不明白呢,不過這小子也是,不幫著自己點兒也就算了,成天還給自己添亂。
想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你這是得了便宜賣乖,郭慶林好歹是朝廷大員,雖說這不算什麼大事兒,鬧到朕跟前,不管可也說不過去,尤其人家口口聲聲說你倚仗王府的權勢欺辱他兒子,朕幫理不能幫親。」
葉馳聽了眨眨眼:「皇上是聖君自然不能偏袒臣弟,您就站在中間兒評個理不就得了,他郭慶林告我,我還告他呢。」
崇仁帝瞪著他:「越說越不像話,他告你把他兒子的胳膊撅折了,你告他什麼?」
葉馳道:「臣弟告他管教不嚴縱子胡為,當街強搶民女,不是臣帝正好路過,那郭大寶真成了事兒,人那姑娘這輩子可不都毀了,您說臣弟這狀子告的在不在理兒。」
崇仁帝倒未想到是這麼回事,可不對啊,這小子什麼人他能不知道,是管這種閑事的人嗎,不定裡頭還有緣故,此時先不問,且了了這樁公案再說。
便問葉馳:「你這般說可有證據?」
葉馳點頭:「自然有的,當時就在碧波橋上,莫說周圍瞧熱鬧的百姓,那些橋下做買賣的都是證人,再不濟還有郭大寶那幾個小廝,巴巴瞧著呢,臣弟可是打抱不平,且是郭大寶先動的手,臣弟要是不還手,難道要挨打不成,只不過臣帝的手勁兒,皇上是知道的,那郭大寶也忒不禁打了點兒,臣弟也就那麼輕輕碰了他一下,胳膊就折了。」
崇仁帝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他不禁打,誰能挨得住你的拳頭,得了,既如此,朕可把郭慶林叫來了。」
葉馳一疊聲道:「叫,叫,臣弟難得做回好事兒還讓他告了,臣弟還冤枉呢,他來了,臣弟正好問問他怎麼管的兒子。」
崇仁帝於是遣了劉海去侍郎府,其實郭慶林心裡也憋屈呢,當年借了老丈人的東風,一路仕途平穩,熬到了侍郎,也算揚眉吐氣,卻這人都有一個毛病,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兒,當時縱然知道妻子跟小廝私通懷了孩子,想著自己得靠著老丈人,這綠頭巾也就硬扣在了自己腦袋上。
琢磨有這個短捏在自己手裡,以後自己納多少妾,王氏也說不出話去,哪料想這王氏竟還是個醋罈子,天生一個潑婦,就愛拈酸吃醋,莫說納妾了,自己就是多瞧哪個丫頭一眼,王氏都能當著自己的面兒把那丫頭打個爛羊頭,弄的府里的丫頭見著自己就躲,生怕讓自己瞧上。
為這個郭,侍郎沒少跟她吵,可王氏性子上來,扯了頭髮跟他撒潑般的鬧,也真不管不顧,日子長了,郭慶林索性不搭理她,免得鬧起來大家臉上不好看。
府里的不讓碰,就在外頭養著,圖個安生日子算了,可他想安生,偏不能安生,本來自己這個便宜爹當得就憋屈,郭大寶還三天兩頭給他找事兒,郭慶林恨不能,這個便宜兒子讓葉馳打死才好呢,也省得一看見他就綠雲罩頂。
可王氏不依,那天請了壽仁堂的張寶兒過來接骨,後頭跟的正是安平,安平一見床上躺著唉唉叫的這位,就是白天調戲時瀟那小子,有意使壞,他師傅接了骨頭之後,把那糊上的止疼葯讓換。
郭大寶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罪,疼的叫喚了一宿,不知道的還當侍郎府招了狼呢,把王氏給心疼壞了,守在兒子床前心肝兒肉的陪了一宿。
第二天天沒亮,就讓管家去外頭把郭慶林給提溜了回來,說兒子不能白給欺負了,得告御狀,郭慶林一聽對方是葉馳,真恨不能把郭大寶另一隻胳膊也撅折了,那葉馳可是京里出了名的霸王,他不惹你就念佛了,還上趕著去招他,這不自找的不痛快嗎,還告御狀,真想得出來,誰不知道皇上跟葉馳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告誰啊。
剛說了個不字,王氏便撒起潑來,一頭撞過來:「你個殺千刀沒良心的,當年那般求到我家門上,我爹才提攜了你,沒我王家,你能當上侍郎,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要飯呢,你告是不告,不告今兒我豁出去鬧一場,你外頭那兩個小biao子也甭想好。」
郭慶林給她鬧的沒法兒,又想這事兒到底是葉馳的不是,好端端怎麼就撅折了郭大寶的胳膊,就算瞧在侍郎府的面兒上,也該留兩分情面,這也太不拿他當回事兒了,沒顧上底細問,就鬧到了皇上跟前。
告完了,回家的一路郭慶林是越琢磨越不對頭,葉馳就算是個霸王,可也不能無故生事,是不是郭大寶做下了什麼事兒,要真是如此,可壞了。
這麼想著,一回府就奔著后宅來了,剛進了郭大寶的院門,迎頭就撞過來個丫頭,郭慶林臉一沉,剛要呵斥見是紫蓮,臉色略緩,咳嗽了一聲道:「冒冒失失做什麼?」
那紫蓮頗幽怨的瞧了他一眼,剛要說話,就聽裡頭郭大寶扯著脖子叫了一聲:「紫蓮你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還不快著給爺端茶,成天就知道賣騷,回頭小爺惱起來,把你賣到翠喜樓去,讓你騷夠了快著點兒,想渴死我啊。」
紫蓮嚇了一跳,也顧不上跟老爺眉來眼去,匆忙去了灶上,郭慶林心裡一堵,臉色又黑又沉,邁腳走了進去。
剛進屋,就聽王氏道:「我說老爺在門口怎麼立住了腳,原來有個勾魂兒的,倒真讓妾身開眼了,跑兒子屋裡勾搭丫頭來了。」
一句話說的郭慶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有心拂袖而去,卻想到正事,耐著性子坐下跟郭大寶道:「我來問你,跟小王爺如何起的爭執,難道他好端端就能撅折你一隻胳膊不成。」
郭大寶如何肯說,別開頭道:「他就是依仗著王府欺負我呢,爹這個侍郎在他眼裡連個屁都不是,他當時就說了,撅折我胳膊有什麼,就是您老在哪兒也照打不誤。」
郭侍郎聽了,一拍桌子道:「還要胡沁,昨兒跟著少爺的人呢,都給我叫進來。」
不一會兒工夫,昨兒跟著那幾個小廝都跪在地上,郭侍郎抬手指著一個道:「你,你來說,昨兒到底是怎麼來去,實話說了還罷,但有半句虛言,一概打死了乾淨。」
那小廝聽了忙咚咚磕了幾個頭道:「老爺開恩,老爺開恩,昨兒是如此這般……」
哆嗦著把昨兒的經過說了,郭侍郎聽了,恨的啊牙根兒都痒痒,瞪著郭大寶,活嚼了他的心都有,這真是上輩子的冤孽,這孽種就是毀他來的。
王氏一見他臉色不善,忙站起來擋在兒子跟前道:「你,你這麼瞧著大寶做什麼,橫豎一個丫頭罷了,又不是搶他定親王府的,他葉馳出什麼頭,還把我兒子的胳膊打折了,論起來就是他不對,他是小王爺,我們家大寶還是國舅爺呢,誰比誰也不差,憑什麼就挨他的欺負。」
郭侍郎給她氣的直哆嗦:「你就知道護著你兒子,你瞧瞧他這都干下的什麼事兒,平日吃喝嫖賭也就罷了,當街強搶民女,就算打到皇上哪兒,葉馳一口咬定是打抱不平,我如何辯駁,你兒子闖的禍,我這個便宜老子也要跟著受牽連。」
王氏聽了也有些怕上來,正想著說兩句軟話兒,商量個主意,外頭的管家蹬蹬跑進來道:「老爺,宮裡的海公公來了,現在大門外頭呢。」
郭侍郎忙道:「快請到花廳待茶。」
管家道:「奴才也是這麼說來著,可那海公公說不必了,讓您快著出去,說皇上招您覲見呢。」
郭侍郎就覺腦袋嗡一下,瞪了眼王氏母子,忙著出去了,到了大門口見著劉海,忙上前一拱手道:「海公公,可知道皇上有何要緊事兒召見微臣?」
劉海上下掃了他一眼心說,這郭慶林白活了這麼大歲數,連點兒眼色高低都不會看,事兒沒弄清楚呢,就在皇上跟前告御狀,對頭還是小王爺,小王爺可是有了名兒的混賬,別說他郭慶林不佔理兒,就算他佔了理兒,對頭是小王爺,那也落不上什麼好兒,不是老糊塗了嗎,更何況,這麼折騰還不是為著自己的種,可圖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