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釋疑

119釋疑

燕娘這一覺睡的迷迷沉沉的,睡中雜夢叢飛,一會兒家人,是母親,茵娘,萍娘,又一會是福慶,三皇子,還有皇帝、皇后、薛貴妃等人。千百張不同的面孔不期然而至,又稍瞬而逝,腦中渾渾噩噩,思緒雜亂無章。身上又忽而一陣冷,忽而一陣熱的,擾得人全身難受。

周圍似有宮女在她身邊焦急的轉來轉去,又有說話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敬妃娘娘是邪風入體而未及時調理,再加之心情鬱結難解,這才導致高熱不退……」

又有福慶惶恐害怕的哭聲,聲音一抽一抽的喊著:「……母妃,母妃,福慶要母妃……」那恐懼的聲音揪得她心裡一陣一陣的疼。

她想睜開眼,她的女兒哭了,她想抱一抱她,但眼皮卻如墜著千金石,怎麼都睜不開。

接著是皇帝的聲音,他在做什麼呢,他好像在發作人,他在說:「……連個高熱都治不好,養你們何用,若敬妃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全家的腦袋也不用要了。

好像還有許多人跪下來高呼饒命。

那聲音接著又來輕輕的撫慰她:「……燕娘,你快好起來,你若好起來,朕便再不與你生氣,從前的事,我也當不曾發生過……」

熟悉的聲音直直的撞入她的心口,委屈猶如洪水一般的洶湧而至,伴君五載,日日不怠費心侍奉,生兒育女,撫育皇嗣,耗盡的是她五年最美的青春,結果不過別人挑撥的幾語,他便連問也不問一句,就在心裡給她下了重刑。

她恨極了他,她想開口罵他幾句,但嗓子卻像是被人堵著似的,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喃喃的叫著:「……皇上……李沅……恨……」

那本該是痛恨加怨怒的語氣,但因為病中柔弱,卻讓聽者只覺得她委屈和依賴所念之人。皇帝有小小的欣喜,便是她直稱他的名諱也沒有讓他在意。她心裡到底是有他的,他相信人毫無意識之時是人防備最低的時候,這個時候說的話往往比她醒著時候說的話要真。此時此刻,她唯一心心念著依賴著的人只有他一人,沒有其他人。

可是看到她臉色蒼白,被高熱折磨得連睡也睡不安穩的樣子,他的心裡又不由的心疼,發緊。她的眼角有兩滴清澈的淚滲出,那委屈的樣子,只讓人憐惜到心裡去。皇帝伸出拇指將那兩滴眼淚抹去,又撩了撩黏在她臉上汗濕的頭髮,輕聲道:「燕娘,朕在,朕在!」

這一切,燕娘似有所感,卻覺得不那麼清晰。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她仍是渾渾噩噩的難受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往她的嘴裡灌了一碗又苦又澀的葯,這葯與他們之前灌給她的味道有一些不同,比以前的更苦更澀。喝完葯之後,她的身體不斷發熱發汗。但熱汗過好,她覺得身體舒服了許多,再接著就沉沉的睡去。

燕娘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等她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晚上。

瀾和宮裡已經掌上了燈,床頭不遠處燃著的紅燭刺得她眼睛疼。她眯了眯眼睛,然後輕哼出身,身體動了動。

坐在旁邊守著燕娘的彩陶聽到動靜,連忙上前來,見燕娘醒了,激動道:「娘娘,您終於醒了,您這一病可真嚇死奴婢了。」

燕娘並未答她的話,只是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想要起身,彩陶連忙將她扶起來,又在她身後放了個大迎枕,讓她半靠在床頭。

彩陶吩咐旁邊的宮女道:「快去請太醫過來。」又吩咐另一宮女:「快去稟告皇上,說娘娘醒了。」

兩個宮女屈膝道是,然後退出去了。

燕娘用手臂輕敲著還有些發暈的額頭,問道:「我病了多久?」

「娘娘,您這一病可整整病了三天,一直昏昏沉沉的,高燒不退。皇上急的差點將整個太醫院的人都砍了。」

燕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卻對皇帝的行為未表現出任何的想法。睜眼忘了房間一圈,未見到福慶,又問道:「小公主呢?」她記得她病中的時候她一直害怕的在哭。

彩陶道:「回娘娘,皇上怕小公主過了病氣,將小公主移到皇後娘娘宮裡去了,皇上說,等娘娘痊癒了,再將小公主移回來。」

燕娘再次點點頭,福慶在皇後宮里她很放心。

不多時,太醫先到,進來跪在地上給燕娘行禮。燕娘叫起,宮女在燕娘手腕上鋪了絲帕,太醫上前隔著絲帕診脈。

過了一會,皇帝從外面抬腳進來,宮女見了紛紛跪下行禮。太醫亦準備站起來,皇帝卻擺了擺手,示意他無需行禮只管專心診脈,自己則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太醫診完脈之後收回手,站起來彎腰對皇帝道:「恭喜皇上,娘娘高熱已退,現在只需再服幾貼去寒邪的葯,不日便能痊癒。」

皇帝「嗯」了一聲,然後道:「開方子吧,好好看顧著敬妃的身體。」

太醫道是。

太醫走後,皇帝走到燕娘床邊坐下。燕娘見到皇帝,眼神冷冷的將頭一扭,不願見他。

皇帝伸手將燕娘的腦袋扭回來,然後看著她的臉道:「怎麼,剛好些就有力氣跟朕鬧彆扭?」

身後的彩陶見燕娘和皇帝的行為,悄悄的對房間里的宮女揮揮手,然後領著她們退下。

燕娘用力的掙開皇帝的手,再次將頭扭向一邊,睫翼動了動,接著,兩行眼淚從眼睛裡面滑落下來。眼淚流的歡,卻不見她哭出聲,也不見她身體顫動,臉色蒼白,更加像是對他絕望了似的,連哭都不願意在他面前哭上一哭。

皇帝頗有些惱怒,這一次卻不是因為燕娘,而是因為自己。

皇帝用力的將燕娘抱過來,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上。燕娘大怒,一邊捶他的胸口或推搡他一邊道:「放開我,既然不相信我,還管我做什麼……」

皇帝一邊禁錮住她揮舞的拳頭,一邊道:「你別亂動,好好養病,有話等你好了再說。」

到底大病未愈,又是女子,燕娘掙扎了幾番便沒力氣了,接著伏在皇帝的胸口上「嗚嗚」的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道:「你混蛋,你不相信我,你這個混蛋……」罵一句「混蛋」又有氣無力的在皇帝身上錘一下。

「混蛋」一詞,皇帝從小到大聽過不少,自己也開口說過不少,但別人當著他的面用這個詞描述他,卻還是第一次。若是其他人,或者不是在這種氣氛下,他就是不讓說的人少只胳膊斷條腿,那也得發一頓龍怒。

但此時此刻,在他與愛妃冷戰許久之後,愛妃伏在他的懷裡,聲淚俱下的這樣控訴他,他竟然覺得這感覺還不錯,頗像是尋常夫妻吵架后,兩人和好前,妻子對丈夫撒的一次嬌,他竟嘗出了甜蜜的味道。

皇帝的心情突然舒暢無比,一掃這一個月以來的陰霾,拍了拍燕娘的背,哄著道:「好了,好了,別哭了,燕娘這麼美的一雙眼睛,哭壞了就不好。」

燕娘的哭聲漸漸小下去,到最後就只剩□子一抽一抽的。

皇帝想著,當初那件事或許真是她冤枉燕娘了,若是真的,她怎麼也該表現出一點心虛,哪裡會像現在這樣,滿心的委屈。

皇帝替自己辯解道:「也不能怪朕懷疑你,朕一開始也不相信婉婕妤說的,只是後面朕派人去查探……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朕的懷疑也無可厚非。」

燕娘心道:還說不相信婉婕妤,若不相信又怎麼會派人去查探,分明就是已經起疑。

燕娘坐直身來,看著皇帝,氣道:「那皇上為何不問臣妾,為何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臣妾?臣妾與林二爺並無私情,進宮前沒有,進宮后更沒有,臣妾皆能解釋清楚,皇上為何不問一問臣妾,難道臣妾在皇上心中,就是這般輕浮之人?」

好像是他輕率了,皇帝有些心虛的移開眼,道:「朕當初是氣糊塗了……」但接著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重新轉過眼來,凌聲問道:「既然你們沒什麼,進宮後為何不與朕說清楚?」

燕娘傷心道:「臣妾以為他不重要,臣妾從沒想過皇上會將臣妾與林二爺想成那種關係。臣妾未進宮前雖是閨閣小姐,但男子總是見過一二個的,難道臣妾還要將他們一個一個彙報給皇上聽不成?」

「那後來呢,你既已經知道朕在氣什麼,為何不來與朕說清楚?」

「這如何能怨我,」燕娘道:「皇上當初一聲不響的就冷落了臣妾,臣妾初時亦覺得莫名其妙。見皇上生氣了,臣妾心中惶恐,想哄一哄皇上,卻連自己錯在哪裡都不知道。還是後來李總管提點了臣妾一兩句,說了什麼荷包,林二爺之類的,才知道皇上氣什麼。只是那時皇上寵幸了鶯美人,滿宮的姐妹都在看臣妾的笑話,臣妾又氣又羞。臣妾有心與皇上解開心結,但皇上隆寵鶯美人,臣妾還以為皇上已經把臣妾忘了,既然皇上心中無臣妾,臣妾又何必上前去討人嫌,自然該遠遠滾開才好。只是,只是……」燕娘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繼續道:「……臣妾總奢望著,奢望著皇上心裡還是存了臣妾一二分的。」

美人的眼淚,總是能引起男人的疼惜的,皇帝也不例外。皇帝搶過燕娘手中的帕子,幫她擦了擦眼淚,再次抱過她道:「誰說只存了一二分,小妖精,你是將朕一整顆心的位置都佔了去。鶯美人算什麼,朕寵她不過是想用她氣一氣你罷了。」

另還有一二分原因則是拿她當了她的替身。但皇帝並沒有將這一點說出來,冷落正主榮寵替身,這話說的再好聽,正主也不可能會開心的,現在氣氛這麼好,眼看兩人就要和好,他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皇上又道:「若你不喜歡鶯美人,朕以後不寵她就是。」

燕娘點點頭,頭靠在皇帝是肩膀上,伸手抱著他的肩膀。

皇帝難得享受這份溫馨,但沒多久,燕娘又道:「皇上還有哪裡懷疑臣妾的,皇上也一併說了吧,臣妾解釋給皇上聽,省得皇上以後又對臣妾疑神疑鬼的。」

皇帝有些不自在的道:「瞧愛妃說的,把朕看成什麼人了,朕的疑心病可沒這麼重,現在誤會既已經消除,朕自然是相信愛妃的。」

燕娘心裡吐槽道:還說不重,我看都病入膏肓,不得痊癒了。

燕娘心中雖如此想,面上卻不顯,繼續道:「皇上就算沒有懷疑臣妾,有些事臣妾也是要說清楚的。這一是荷包的事,臣妾不知婉婕妤從何處得來的那個荷包,但那荷包確實是臣妾當年在閨閣時所綉,但臣妾不曾將它送給任何人。臣妾向來遵從女子之德,做不來私相授受之事。便是荷包帕子等貼身物件,為怕丟失后別人拾到它們拿來文章,臣妾做記號時都只敢綉一『陳』字而不敢綉『燕』字。」說著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頓了頓,繼續道:「此舉雖說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之舉,但也足以表明臣妾之謹慎。婉婕妤手中的荷包正是臣妾丟失的,當時臣妾與丫鬟還曾尋了好一陣子,但終是沒有尋回。臣妾無法,便將此事告知了當時還是侯夫人的林太夫人,讓林太夫人為我作證荷包是丟失而非送人。」

燕娘可以想象得到,經她這一解釋,皇帝可能會認定是林鳳鄴單思她而私藏她的荷包,最後承受皇帝怒火的很可能也是林鳳鄴。其實她也確實有意無意的往這個方向引,此舉雖有些落井下石之嫌,但那又如何,這會讓皇帝更加相信她與林鳳鄴沒有關係,且他倒霉總比她們姐妹倒霉要強,反正這件事與他的不當行為脫不了關係,也不算冤枉了他。

「再有一件,當初臣妾不願進宮,是因為臣妾當時並不認得皇上,臣妾又不過是個八品縣丞之女,在宮中一無家世可依傍二無親人可依靠,甚至不知皇上喜不喜歡臣妾,如何甘願入宮來。臣妾發誓,臣妾不願入宮,絕不是因為臣妾心中有人。怕是有人與皇上說過,臣妾當初差點與林二爺定了親,臣妾是真不知道此事是否為真。臣妾當日因為救過林太夫人一命,太夫人為報恩,又因喜愛臣妾,才將臣妾接到府中住幾日。至於後來太夫人是否有將臣妾聘給林二爺的意思,臣妾母親又是否同意,當時臣妾還是閨閣之女,事情未成之前,太夫人和母親皆不會告與我聽,臣妾實在不知。後面臣妾進宮,無論有或沒有,太夫人和母親怕更不會與我說……」

「好了,燕娘,不要再說了,」皇帝聽著一直不休不停在解釋的燕娘,彷彿是怕少解釋了一句便會無法解開誤會。皇帝不由的大為心疼,輕輕拍著她的背,打斷她道:「朕都知道了,是朕不好,是朕誤會了燕娘,以後再不會了……」

燕娘的眼淚再次落下來,抽了一下鼻子,才嗡著聲音道:「……皇上以後再不能誤會臣妾了!」

「好!」

此時誤會已解,兩人再來一場親熱,本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事實上,皇帝也確實是準備這麼乾的,只是當他捧著燕娘的頭,準備湊身過去親吻的時候,燕娘卻用手將他攔住了。

皇帝有些疑惑的看著燕娘,而燕娘則臉紅紅的對皇帝道:「皇上,臣妾還生著病呢,萬一過了病氣給您可怎麼好?」

皇帝這才想起來,燕娘還發著燒來著。不過皇帝這次很大方,勾起燕娘的下巴,笑道:「沒關係,朕與燕娘一起生病,正好讓燕娘出一出惡氣。」

燕娘道:「臣妾可不敢,皇上萬乘之尊,若真因為臣妾病了,那臣妾可成了萬民的罪人了。」

這場親熱到底沒成,皇帝顧及燕娘的身體,只在她臉上偷了幾個香吻便輕輕放過了。況且他也確實膩煩生病,皇帝生病比妃妾生病要嚴重得多了,隨便一個頭痛腦熱,從后妃到朝臣,每人嘮嘮叨叨的說一句,都能把人煩死。

皇帝又在燕娘耳旁嘀嘀咕咕的說了一番甜言蜜語,哄得燕娘眉開眼笑,連蒼白的臉色都紅潤了幾分,想到燕娘需多休養,這才依依不捨的回了乾清宮。

皇帝走後,彩陶從外面進到寢殿,走到床邊輕呼了一句:「娘娘。」

燕娘正半靠在床頭上眯著眼睛小憩,剛才一下子與皇帝說了這麼多的話,再加上病中疲累,此時她更覺得疲乏。聽到彩陶的聲音,燕娘慢慢的睜開眼來,對著她點點頭示意了一下。

彩陶亦是點點頭,然後站起來走到旁邊的一個紫檀木案几旁,將上面一個插著山茶花的青花瓷花瓶取下來。

彩陶又找出了一條粗布做的袋子,撐開袋口放在地上,將花瓶裡面插著的五朵山茶花拿開,拿起花瓶將瓶口正對著口袋上方,在瓶身上拍了拍,裡面一團團黑乎乎的渣滓便落了下來。彩陶又拿了一個長勺子,將裡面滯留不下的渣滓全部弄下來。這才將山茶花重新插回瓶中,又將花瓶放回案几上。

燕娘道:「在花園裡找個隱蔽的地方,將這些藥渣全埋了。」

是的,若走近了看,確實可以看出這些是煎過水的藥渣。那些枝枝葉葉的藥材,早就看不出形狀了,黑乎乎的粘成一團一團的。若湊近了聞,還可以聞到裡面的藥味。只是味道極淡,被屋裡的熏香和其他更濃的藥味掩蓋著,輕易不能聞出來。

燕娘便是再神通廣大,也不能做到想生病就生病,且她小時將身體鍛煉得太好了,輕易不會生病。而這葯的作用,便是可以使人在吹寒風時,更容易邪風入體導致受涼。

這個方子還是當初於麽麽教給她的,於麽麽教她時,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用上。畢竟誰會好好的身體不要,將它折騰成生病啊。倒是於麽麽勸她道:「技多不壓身,說不定那時就會用上。」

她原本只是想將自己弄得小病一場,引起皇帝的憐惜,最好是讓皇帝認為她是因他而病。男人在憐惜之時,總是更願意聽女人的話,此時她將解釋的話說出來,起到的效果自然會更好。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那葯的藥性這樣強,迷迷糊糊的暈了三天,高熱差點沒退下來,折騰進去小半條命。不過好在,她想達到的目的最終還是達到了。

彩陶領命,將裝著藥渣的袋子放進籃子里,合上蓋子,提著悄悄去了花園。

皇帝的行為,總是最受後宮女人關注的。皇帝從瀾和宮離開不消一個時辰,燕娘重新受寵的消息便飛奔傳到了各個宮室里。

燕娘這一病,又修養了四天才完全痊癒。之後皇后讓人將二公主送回瀾和宮。

福慶被奶娘牽著走進內室時,神色一直懨懨的,手上拿著一個小布偶,怎麼都提不起精神。等看到蹲在地上對著她笑的燕娘,先是愣了愣,接著張開手「嗚哇」的一聲走到燕娘面前抱著她的脖子求安慰。

燕娘抱起她,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娘的小乖乖,不哭了,沒事了。」

燕娘不由心疼,福慶向來乖巧,極少哭泣,她怕是嚇壞了。她還那麼小,那一日她病在床上一直不醒,她在旁邊見了,哪裡會不嚇到。接著後面她又被移到皇後宮中,幾日見不到自己的母親,她怕是

燕娘親了親福慶的臉,有些心酸的道:「福慶是不是想娘了,乖,娘以後再也不離開福慶了,好不好?」

福慶緊緊的抱住母親的脖子,一邊哭一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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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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