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晉江獨家發表
安國公就不是什麼善茬,能把兒子能派到南安這樣火藥桶加是非窩的地方,至少說明他對蕭念這個兒子還算看好,也抱有一定的期待。
以金璨如今的實力來說,正面作戰純粹痴人說夢,但是暗算一下卻是手到擒來。她跟表哥說明自己的態度,蕭懿也讚許道:「這樣就很好,拼殺有我。」
看著表妹面露期待之情地……瞄向前方不遠處的石屋,蕭懿笑道:「泡個溫泉罷了,閃閃你覺得新鮮嗎?回頭表哥給你家裡也弄一個。」
金璨也不接茬,而是問道:「表哥你有腳氣嗎?」他們兄妹遇見的地方也正是給大家燙完腳坐著看景說話的地方。不過……兄妹倆的次序卻是正好相反。
蕭懿眨了眨眼,「大約沒有。」
金璨拉著他的手腕,就往石屋裡走,「那就一起泡,咱們裡面接著說話去。」
石屋三面有牆,上面有頂,地面上鋪著散發著清新香氣的木板,而蜿蜒曲折且有林木掩映的溝渠之中,泛著氤氳之氣的溫泉水正帶著歡快的沙沙聲,注入石屋中間的腎形水池……
幾人一起踏進石屋,從石屋角落的屏風後走出兩男兩女,面向蕭懿行禮畢,又對金璨她們幾個遙遙致敬。
蕭懿笑道:「這兒是我的地盤,閃閃若是有事,就往這兒送消息吧。」
之後再沒二話,兄妹倆並肩坐在「腎」的兩端,中間的那塊圓弧處正好擺個茶几,上面放上香茶與點心。
石屋的兩邊還備有軟榻,她直接招呼廠花與兩個大丫頭坐下歇歇,喝茶填填肚子——若是跟表哥假惺惺地客套,他才會不快呢。
話說大秦的年輕姑娘踏青、出遊時連半個胸脯都敢露於人前,給表哥看看腳丫子顯然也在大眾普遍都能接受的範疇之內。
脫掉鞋襪,挽起褲腳,半截小腿一起沒入溫熱的水中,金璨不由輕聲長嘆了一聲,「極樂啊……」
看著這樣的表妹,蕭懿神情越發溫柔,「閃閃吃苦了。」
其實在金璨自己看來,她人生最痛苦的經歷就是充分意識到原先的自己有多愚蠢:接受自己不堪的過去,伴著自我否定以及三觀重塑的過程……其精神上的折磨真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萬幸,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所以表哥這句話,她也能答得坦然,「我覺得還不錯啊。」
剛剛說到蕭懿的兄弟蕭念,金璨便好奇問道:「安國公有多少子女?」
「十子四女,以後還會再多出幾個。」蕭懿知道表妹的意思,「我行七,蕭念排行第五。」
西南這塊地兒在太祖開國時並不屬於大秦,前朝餘孽在都城被破之後便逃往此地,直到太宗皇帝即位,並謀劃了多年才靠著一場大戰一舉將整個西南划入版圖,初代安國公正是在此役中立下了足以封疆裂土的功勞。
可是攻城容易收心難,而且西南的地理環境十分特別:幾乎是四面環山,只有北面連接西北諸省之處有足以大軍通過的陽關道,而通往若斯國和南安城的兩條大路,則都需要從兩座大山中間的關隘通過……
安國公蕭烈便把南邊這兩個方向作為突破口,把蕭念和蕭懿派到了南安,又安排另外兩個兒子前往若斯——他更是明示這四個兒子:在眾兄弟之中你們四個最為出挑,所以這就是你們的考驗,誰做得最出色誰就是世子。
國公的繼承人按規矩可不能稱為「世子」……不過這句話也把蕭烈的野心體現了個淋漓盡致。
想到這裡,蕭懿冷冷一笑,「蕭念一直躍躍欲試。」想坑害我最珍視的表妹,再坑害我,之後假裝施以援手把我收服,替他鞍前馬後……其無恥貪婪跟安國公簡直一模一樣。
金璨抬手,指尖輕輕一點,戳中了表哥的肩頭,「有殺氣。」
蕭懿一下子回了神,表情從扭曲毒辣又瞬間變回了柔情似水這一檔,「是嗎?」
「騙你的。」金璨粲然一笑,「蕭念這麼自信,覺得我能對他死心塌地嗎?臉好嘴甜人大方,器大活細體力好嗎?」
這回蕭懿也震驚了,不過他又認真地回憶了下蕭念平素的言行,才回答道:「可不就是這樣。」
而廠花、玉嫣和玉闕她們因為朝夕相處,三觀都已經被自家少主刷新得差不多了。玉嫣與玉闕兩個腦殘粉只是覺得:哎呀,少主就是總愛說實話。
葉靈心道:嗯,一針見血。花花公子可不就是這幾樣手段。
蕭懿消化了一下,又感慨道:「閃閃你真是坦率。和顧涵也是,若不是知道你行事一向有分寸,我都想出面攔你了。」
和顧涵親熱時可就在家裡,為什麼自始至終都沒人出來勸阻?連廠花也暗中支持?因為我和顧涵成親符合大家的期望……和利益。當然,我自己也是自願的。
不過話卻不能這樣說,金璨笑道:「我聽說有男人那裡還有小到……會被毛蓋住,明明是~天~閹,甜言蜜語地把年輕姑娘騙到手,成親后就丟在一邊,姑娘可不有苦說不出?我試一試也放心嘛。」
蕭懿默然,看著表妹神情自若地喝了口茶,才道:「如果碰到這樣的男人,表哥幫你把他上面的頭切掉。」
表哥真狠!狠得讓她心花怒放。金璨指尖沾了點茶水,就在小茶几上寫道:「表哥想殺蕭念?」想了想又寫了一句,「卻要掩人耳目?」
蕭懿輕輕點了點頭。
兄妹四目對視,默契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玉嫣和玉闕此時也默契地同時看向廠花,滿臉的敬佩:肯定是您給少主提的醒!我們也跟著長見識了。
廠花則認定是小王爺在「得手」后,順便拿這個當笑料說給閃閃聽的。
不過廠花也知道這樣一個故事:在大秦初年,有戶官宦人家,嫡出幼子正是因為~天~閹,而成了徹頭徹尾的斷袖,只能雌伏於男子身下。待他年紀漸長,其父母為了掩人耳目而替幼子娶了個外地讀書人的女兒,嫁過來之後經常遭受變態丈夫的折磨和婆母的冷言冷語不說,數年後還因為兒媳婦無所出,婆家在外還搬弄是非。後來兒媳婦不堪其辱,上吊自盡了。
兒媳婦娘家人自外地得了消息后又驚又怒,直接告了官:仵作驗屍后真相大白。
結果兒子當堂被打了二十大板,然後就被判了絞監候——按大秦律,無故責罵毒打正妻杖二十,至死,絞。
這家的公公不僅去官還革了功名下了獄,因為刑部主審認為:如此下作陰毒之人怎能忠君愛民?家產也被變賣賠給女方的娘家。
這家父母純粹為了私心而家破人亡,其餘子女也深受其累,主審也還了那姑娘娘家一個公道,但那姑娘的性命終究回不來了。
因為這案子影響甚廣,自此之後大家對婚前那啥的態度都比較寬容,當然前提是這對嘗試過的青年男女已經訂了婚,或者是之後的確成了親。
顯然,顧涵的庶出表妹這種,上了別人的車卻要求表哥掏錢補票,就不在被大眾寬容的範圍之內。
金璨此時也想起這朵「白蓮花」,「你說顧涵這個表妹,別是腳踩兩條船?其實暗中和蕭念有聯絡?」說著,伸出一根手指補充道,「鎮南王府。」裡面可有個梅側妃。
此時她已經知道梅家正是靠著與西南的商家做生意才發跡並迅速積累了驚人的財富……雖然廠花當時沒有講得太詳細,但是金璨很容易猜到:能讓一個家族暴富的東西無非兩樣,毒~品、武器。
前者大秦還沒有呢,所以答案就是這麼簡單直接:走~私~武器。
再往深處想一想,鎮南王如此縱容並疼愛梅側妃,除了感情和子女這兩個因素之外,他八成也從梅家的生意中受了益。她想了又想,覺得如果當真如此,顧涵她就絕對不能嫁了……不過想到捨棄顧涵,她心頭一緊,胸悶得似乎都難以呼吸,雖然這感覺只有短短一瞬,還是讓她有些煩躁。
抬頭看了眼嘴角含笑的表哥,金璨決心拼上一把,在桌上寫道:梅家幫著鎮南王運送過軍~械~嗎?
蕭懿答得很快,亦用手指作筆:「沒有。梅家是安國公在南安最重要的耳目,鎮南王並不信任安國公。」
金璨又寫:「鎮南王果然另有渠道。這表妹會不會已經和梅側妃聯了手?」
蕭懿眼神瞟了眼閃閃身後的廠花,乾脆開口道:「葉統領怎麼什麼都沒和閃閃說?」
這一句話就讓金璨明白了:她問的東西大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旋即她就更懊惱了,虧得自己小心翼翼又糾結不已,原來可以直接問廠花嗎?真是浪費感情!
只是這問題的分寸和方向……也太難把握了吧。
葉靈把蕭懿和金璨的表情納入眼底,稍微琢磨了下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先是向蕭懿躬身一揖,「若有冒犯,還請表少爺海涵。」
蕭懿與生父安國公幾近反目,廠花說話卻還是得有言在先。
葉靈的話精鍊而直白:金璨已經展露了過人的才華,所以有資格知道關於死仇安國公的絕大多數消息,甚至可以報仇,當然,陛下和太子絕不允許她親自上陣。
說到這裡,葉靈莞爾一笑,「陛下有令,若是您有個閃失,在下也只能以死謝罪了。」
金璨知道自己的侍衛們經常這樣被太子威脅,這回用廠花的命來威脅自己不能亂來……還是挺新奇但又讓她有些無奈的體驗。
安國公兒子眾多,難免眾人心思各異,對於表哥來說,大概安國公去世,他亦能趁亂得益……只是究竟是什麼理由,能讓表哥可以完全不在意生父的死活?她表哥雖然看似冷峻,但卻不是個絕情絕欲之人啊。
蕭懿此時也道:「我已與葉統領商議好,摸清蕭念的手下和人脈,然後在其中安~插~陛下的人手。」
葉靈笑容不變,「正是如此。」
「你們都瞞著我!」金璨面上憤恨,心裡卻在撇嘴:騙人呢。表哥你分明是打算直接弄死他!
大家說說笑笑,便到了用飯的時候。顧池這回做東很有意思,請大家到此不必非得等人到齊,盡可直接進院隨意賞玩,到了飯點再集合一起吃酒聽戲。
不過飯點到了,白蓮花卻也再次出現,誠心誠意地請金璨一起前往酒宴所在的廳堂……
廠花趁其不備,在金璨耳邊道:「她可找了您許久。」
卻說謝永廉與徐夫人的所生的二子一女也在席上,見到庶出大姐與金璨看似親熱地相偕步入廳堂,彼此對了個不安的眼神。
謝永廉與妻子徐夫人恩愛甚篤,可成婚多年都沒有「好消息」。直到謝永廉四十整,老夫人才做主把身邊的丫頭給了兒子。
這丫頭肚皮的確爭氣,收了房之後第三個月便查出了有孕在身,八個月之後產下一女,就是顧涵的這位白蓮花表妹。而這個丫頭也從通房成為了有正經文書在手的姨娘。
不知道是不是姨娘和庶長女幫徐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隨後徐夫人從三十四歲起竟在五年之中連育二子一女。
謝家上下雖然都看不起這姨娘,卻把她生的庶長女看作福星,因此無論是謝永廉和徐夫人對這個女兒都比較寬容。
可惜這姨娘偏偏沒有自知之明,自有了女兒,得志便太過猖狂,惹得大靠山老夫人惱火又後悔——老太太終於忍不住,親自出手,讓這姨娘伺候她,並陪她在後堂誦讀經文,為全家人祈福。
此舉卻又讓庶長孫女懷恨在心:將來一定要尋門好親,做出一番大事,給親生母親正名!
當她遇見蕭念時,她覺得機會來了……
今天和金璨相處了一陣子,她更是喜在心頭:這也是個賢惠又溫婉的女子呢。我表現出跟她一條心,進了王府就幫她收攏住表哥,她就滿意地笑了呢。至於蕭念,哼,別以為你能拿捏住我,威脅我幫你做事……等我迷住涵哥哥,他會捉住你,讓你跪在我腳邊哀求饒命!
直到夜幕降臨,這頓酒宴就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氣氛中圓滿落幕。眾人先後告別,上了自家的馬車。而金璨隔著老遠就看見從自家馬車邊上內側,緩步走出了個騎著駿馬、俊美而又英武得奪目的紅衣男人……
她笑著招手,「等多久啦?」
顧涵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金璨跟前,先回答道:「沒多久。」
金璨抬手一摸他臉頰,「騙人,臉都冰手了。」
還沒走遠的白蓮花表妹雖然臉上極力剋制,雙手卻已緊握成拳。她很想就此下車,跑過去跟表哥打個招呼,再顯示一下自己和金璨的新友情……無奈身旁的弟妹絕不會讓她如願!
與此同時,三個嫡出的弟妹果然默默地相視一笑:看來不用擔心了。
卻說顧涵接著讓閃閃摸臉,目光卻移向閃閃身旁,比自己更美艷幾分的年輕男子,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匯,顧涵依舊笑得真誠,「大舅哥,久仰。」
金璨心中替他叫了好:小王爺好樣的!你把臉都伸到表哥手邊,他要是能當著我的面毫不猶豫地打下去……我……就真給他跪了……
實際上,金璨實在太過低估了她這個表妹在蕭懿心中的地位和意義。
面對這樣的妹夫的確放不出狠話,蕭懿也只是笑了笑,「妹夫無須客氣。」頓了頓又道,「妹夫,隔壁那山莊的主人見我看中了他的地方,漫天要價,貪得無厭……聽說他恰是妹夫你屬下的親眷。都是親戚,何必鬧得難看呢?」
顧涵點了點頭,「我回去問問,一定給大舅哥你個准信兒。」
廠花莫名舒了口氣,一直緊繃的肌肉驀地鬆弛下來:只是動口,沒有動手。比起蕭懿,他當然更傾向於小王爺。
金璨見狀捂著嘴就樂了:情人對錶哥第一局,厚臉皮對厚臉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