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送了回去,果然,衛皇很生氣。
這日又是李梨芳與衛皇見面的時候,衛皇臉上沒了往日的慈祥,一臉的帝王威嚴,不動不怒地問李梨芳:「聽說彥殿下對本皇有些誤會?」
「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李梨芳這會兒也只有硬扛了。「我瞧著,倒是衛皇陛下您對彥有些誤會。」掃了一眼在座的人,被退禮的人都在場,李梨芳微微一笑:「不就是幾個下人嗎?他們有什麼竟能撼動我齊衛兩國友誼?」
「既是不能,那本皇倒要請教彥殿下,為何要將他們退回來?」衛皇心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說。
李梨芳又是一笑,滿不在乎地講道:「大家這樣我倒要笑話你們了,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居然還這麼小氣!」說著看向衛皇,問道:「莫不是衛皇不是將那些人送給彥的?」
衛皇答:「自然是。」
李梨芳點了點頭,笑道:「既然是送給我的,那便是我的人了,這話沒錯吧?」
這話里有陷井,可衛皇還是不得不點頭。
李梨芳又再一笑:「既是我的,我要怎麼處置有什麼錯呢?我總不會到了衛國央城連處理幾個自己的下人的權力也沒有了吧?」
「但是……」其中一個衛國權貴忍不住要反駁,李梨芳打斷她的話,呲地一聲笑道:「說到這裡我倒要說說諸位了,既然送禮也該大方一些才對,怎麼送只送一半呢?讓他們骨肉分離,思親之苦日日拆磨,讓他們幹活兒的心思都沒了。我日日看著他們就想起了我自己,也是與父母分離。我雖恨他們在其位不謀其責,卻也不能因為他們思念家人而有的過錯責罰他們。你們說,我除了送他們回去,讓他們一家團聚,還有什麼辦法?」
「彥殿下所言極是,是我等考慮不周。」衛皇哈哈一笑,沖李梨芳說道:「聖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那本皇就將他們的家人一併送於殿下吧,也望殿下全我等對彥下的一片愛護之意。」
愛護?鬼扯!李梨芳心中恥笑,權謀下的友誼果然不牢靠!不過,她也明白這不是她所能抗拒得了的。想要好好地享受這次穿越大獎,有些事情她就必須忍耐!更何況,需忍耐的也非她一人!莫道言他們豈會容她被人宰割?想必衛皇有些苦要吃,有她作陪自己有什麼不甘心的呢?
「哎呀,說實話,彥還真沒有想過衛皇會這麼大方!」李梨芳想既然已經不可逆轉,那麼就該抓住先機,她沖衛皇一笑,轉身對封亦塵說:「亦塵,你聽到衛皇陛下說的話了吧?一會兒你去衛皇他們的人,把『怡安堂』原來的那些人都接回來。」
「是。」封亦塵應道,抬起頭看著李梨芳,像是在等她下面的話。
果然,李梨芳她還有話說:「可別忘了問他們要族譜,衛皇說了,要把他們所有的親人都送給咱們,你可不能辦事馬虎,再讓他們有一個親人不與他們團聚的,知道嗎?」『所有的』,『一個親人』咬得極重,生怕別人不知道意有所指似的。
「是。」封亦塵會心地一笑,悄悄地將目光瞥向衛皇。
衛皇的臉色刷地一下就變了,偏偏李梨芳這時還無知無覺地笑著對她說:「衛皇陛下,您看彥這樣安排可還有什麼遺漏的?」
「呵呵,沒有了。」衛皇臉這時就跟抹了一層乳膠漆被風乾了好一會兒似的,別提有多好笑了。
「如此便好了!」初戰告捷,李梨芳心情自然好,笑得很欠扁:「哎呀,我還說我年紀小,生怕自己有想不周到的地方呢,聽到陛下你這麼我心裡就踏實了。」
「彥殿下少年英雄,何必自謙?」衛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英雄不敢當!」李梨芳忍不住發笑,這裡女尊,不該是英雌么?怎麼還是說的英雄?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可不想讓齊衛兩國的盟友關係因為這件事土崩瓦解,於是她說:「只是彥有自知之名罷了!」
「哦,這話怎麼講?」衛皇表現得很詫異,因為她從李梨芳的臉上看不到做作,知道她必是有話要說。
見衛皇接話李梨芳心頭鬆了一口氣,做出天真的模樣笑道:「美彥年紀小啊,年紀小知道便少,行事總有不周全的。這其實沒什麼,就像您與我母皇一樣,那是何等的高傲,卻也都知道衛國和齊國現在勢弱,想要在強敵環繞之下長存不也得忍氣吞生嗎?我想這也算是一種有自知之明吧。」抬頭迎上衛皇的眼,李梨芳一字一頓地問道:「您說,是嗎?」
衛皇微微一笑,看了看自己的兒女們,長嘆一聲:「彥殿下果然是少年英雄,本皇佩服。」
「謝了。」李梨芳這次沒有再假謙虛,大方地認了衛皇的讚賞。
事情得以解決,李梨芳也沒有在皇宮逗留的必要了,她吩咐封亦塵去領人,自己帶著劉學敏他們回了怡安堂。
這邊李梨芳一走,衛皇的朝堂便炸開了鍋:「那黃口小兒也太過囂張了,陛下何必要容忍她至此?」
「齊皇有福啊!」殿下群情激憤,衛皇卻莫名其妙地嘆了這麼一聲,皇太女很是不解地問她:「母皇何以這樣說?」
衛皇轉過頭來,慈愛地拉著女兒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嘈雜的大殿,一邊走,一邊緩緩地跟她說:「你們平時都只看到那姜美彥瘋瘋癲癲的,也知道她素不愛讀書,會些的詩詞也都是被莫道言威逼利誘才生學來的。可你看看,她剛才的樣子,哪有半點瘋癲之像?說的話雖不是引經據典,可又有哪一句不是切中要害的?」說著衛皇便長長地一嘆,「你們都不如她啊!」
「孩兒讓母親失望了,孩兒有罪。」看著自己母親如今傷懷皇太皇女心裡很是難受,只是她還是有些不服:「聽著母親的意思,那姜美彥平時便是在作戲嗎?」
「未必!」衛皇搖了搖頭,笑道:「世上事,哪樣真?哪樣假?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皇太女低下了頭,她倒不覺察出了什麼玄機,而是聽得糊塗了。
望著自己的女兒衛皇眼裡閃過一絲異樣,她伸出了手像對待小孩一樣撫摸著皇太女的髮絲,輕輕地說:「彥殿下已經過了十二整歲的壽辰,也算是成年了,你要讓灈兒多與她接近。」
「母親,您這是……」皇太女一臉驚訝地看著衛皇。
「你猜的沒錯。」衛皇微微地點了點頭,她望著齊國的方向說道:「齊國不會滅,將來改變天下格局的必是齊國。我們得為將來做些準備。」
「為什麼是齊國?」皇太女心裡十分不甘,她問衛皇:「難道就不能是我們衛國?」
「因為齊國是浴火重生,而我衛國是江河日下。」說完這些衛皇的眼裡滾出了淚來,就這一下子她彷彿老了十歲。
「這,這怎麼可能!」皇太女說:「就拿現在的情況看,齊國四面楚歌大戰在即,而我衛國至少還置身戰外,怎麼看也是我們衛國更安全些。」
「傻孩子。」衛皇拍了拍皇太女的手臂,苦笑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齊國現在是活的,她還可以動,還能動。而我們衛國,現在卻是動一下也不能夠了。」
「就算是這樣最後勝出者也未必就是齊國。」皇太女異常堅定地說道:「她動是掙命,既是掙命也就掙不過的。我衛國現在是動不了,可也不代表將來動不了,說不定咱們現在只是謀定而後動呢!」
衛皇彷彿被皇太女的話給觸動了,她的眼中又有的神彩,心中重新升起了希望:「你說得也沒錯,不到萬不得已,咱們不應該認輸。」
「女兒狂妄了!」皇太女雖然嘴裡這麼說,心裡頭卻是很高興。她的母親很少這樣誇讚自己的。
「不,人謙虛慎謹是應該的,可也不妄自菲薄。」這個女兒今天表現得實在是出人意料,衛皇心情很好。母女兩個彼此看著笑了一陣,又互相安慰勉勵了一番,相攜著朝深宮內苑走去,一路敘著人倫親情,一路遙想山河未來。
「不管將來如何,灈兒的事也不可不行。」母女分別前,衛皇如此叮囑皇太女。
「女兒不懂母親的意思。」皇太女心裡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還穩坐太女寶座,就是因為她生了一個好兒子。她一直都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要將衛國託付給灈兒的,雖然她一向覺得母親這樣做有些驚世駭俗,但也早就是默認了。可是今天母親卻說要將灈兒送給姜美彥,她便有些不明白了。
衛皇坐在龍椅上,低著頭,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是聽她說:「你現在還理解不了太多的東西,你只要按照母皇說的去做就好。母皇對灈兒的看重你一向是知道的,我怎麼會害他呢?你要勸他多跟姜美彥親近,最好是令她離不開他。」這時她抬了起來,看著皇太女問:「知道了嗎?」
「是。」縱使心裡有萬般疑惑,皇太女這會兒也知道不該問了,她緩緩從殿內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