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說天庭這邊經過幾十路神仙幾天幾夜幾乎不眠不休地加緊整理，才終於讓人看到了天條的一點點眉目了，玉帝看到整理天條的諸神個個面帶菜色、蓬頭垢面、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的樣子，真是不知道該褒獎還是該痛罵他們一頓。想當初司法天神一個人就可以辦得妥妥帖帖的事兒，今兒個讓這麼多神一起辦還做得拖拖拉拉，慢慢吞吞，還整的個個成了這副鬼樣子，合著是眼看功勞撈不著了，都想著法子來騙個苦勞吧，哼，都當我天庭是冤大頭呢。玉帝心裡這樣嘀咕著，看向眾仙的眼神里也藏滿了不耐，眼光的餘波輕輕掃視朝堂之上站立的焉頭耷拉腦的諸人，玉帝開口道：「新天條出世的時間也不短啦，眾位仙家，整理的進展如何啊？」

「啟稟陛下，」文曲星無可奈何地出列，小心翼翼地拱手道：「天條進展順利，已然有了眉目。」

「嗯？有了眉目，這麼多天過去，你們才僅僅是有了眉目而已嗎？」玉帝面露不悅之色，微怒道。

「是，是，」文曲星已經要開始擦汗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陛下，是女媧娘娘所制新天條的內容太過明細，一個大的條目之下又有無數個小的條目，一個小條目之下又有許多更小的條目，多多少少加起來就有幾百萬之眾，小臣等，已經儘力了……」擦汗，擦汗，繼續擦汗，玉帝的怒意讓文曲星此時除了擦汗好像已經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而下面站立的這些少則幾千年、上萬年的人精，也早有察覺，只見他們心裡一番暗暗盤算，一陣悉悉索索，一番推推讓讓，好一陣功夫后，終於在不知道有多少雙手的一齊發力之下，在一眾神仙齊齊後退小半步的情況下，將一個人從滿朝的神仙堆里凸顯了出來。這個人不是別人，卻正是以溫良恭謙著稱的太白金星。可是，很明顯的，太白金星並不是自願出列的，他仍然試圖努力掙扎著回到神仙堆里去，可是，當他回過頭看到那一雙雙充滿了祈求，充滿了依賴，充滿了信任與即將流出的熱淚的眼睛時，還是一咬牙，一閉眼，抱著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善心，鼓足了勇氣，上前拱手施禮道：「陛下、娘娘，小神等以為自二郎神魂飛魄散之後，他的老部屬也都隱居了，三界之中熟悉天條的神將實屬稀缺，我等雖然在整理新天條，可是因為對舊天條知之尚少，對新舊天條的區別之處實在是難於把握，天庭理應儘早選出新的司法天神，以便於新天條的整理、實施，還請陛下、娘娘定奪。」太白金星憋住一口氣說完這一通話，不禁長舒了一口氣，抬袖擦擦滿頭的汗水，才轉身回到那讓他沒有了安全感卻又總是無比嚮往的神堆里去了。

聽完太白金星的話，玉帝逼視眾仙一眼，開口道：「眾位愛卿是何見解啊？」

「臣等，無異議！」誰都沒想到這次眾仙家的聲音竟然出人意料地一致，出人意料地和諧。

「嗯，」玉帝頷首道：「那眾位卿家覺得何人堪當此重任啊？」玉帝隨隨便便就拋出這句很符合他特點的話，貌似很隨意，可卻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一來天庭局勢在這幾天中可謂是發生了翻天大逆轉，正好趁此機會試探試探；二來，玉帝覺得天庭已經好久都沒有好戲看了，真是鬱悶地不行，趁此機會正好可以導演一出好戲來看呢。

果然不出玉帝所料，他的話音剛一落下，就見分列兩邊的眾仙像炸了鍋一樣地討論了起來。

巨靈神首先出列稟道：「陛下、娘娘，小神以為托塔天王李靖自上天庭當值以來兢兢業業、克己奉公、功績卓著、謙遜持重、心細如塵、法力高強且又為人處事認真牢靠，可堪此重任。」

魔家四將一同出列道：「陛下、娘娘，小神等附議。」

玉帝看著這幾位神將直眯眯地笑，卻並不發話，那邊剛剛還對著他們幾個微微點頭的李靖卻被玉帝莫名其妙的笑搞得心裡發了毛，他見形勢不利，趕忙出列對上稟道：「陛下、娘娘，小神愚鈍，恐托不效，還請陛下、娘娘另擇賢能。」

李靖這見風使舵的幾句話這次算是說到了玉帝的心坎兒里，不過他可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這場好戲，於是對李靖說道：「李卿家果真是時時處處都在為天庭著想，不過也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靖聽了這話，才彷彿吃了定心丸，心滿意足地退了回去，繼續做出恭謹謙遜狀等待同盟者的舉薦。

又一番對李天王歌功頌德的保舉之後，既不在情理之中，又不在意料之外的站出了一個人，只見這人一身素衣瑩白似雪，行止舉動飄逸無雙，朱口未啟，面上已先是緋紅一片。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本應在廣寒宮中撫琴練舞，看護玉樹，逗弄玉兔，卻又總是出人意料地出現在凌霄寶殿朝堂之上的嫦娥仙子。

只見她蓮步輕移，低眉頷首，盈盈一拜，輕啟朱口說道：「啟稟陛下、娘娘，小仙以為，創劈山救母之壯舉，鑄迎新天條出世之頭功的小英雄沉香，可以擔此重任。」

這一句話一出口，那神仙窩裡馬上又是一陣騷動，有豎起大拇指點頭支持的，有一臉鄙夷之色說風涼話的，有眯著眼抱著膀子等著看熱鬧的，還有義憤填膺為李天王鳴不平的……千奇百怪，林林總總，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