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人
陳慶和劉婉兒一路往回,歡樂間,不覺半個下午已過,前方不遠就要出山了,二人相視一笑,各自鬆了松肩頭柴擔,加快了步伐。
來的時候陳慶並未注意,只是方才看到迎春花兒,這才留了心,發現這山上雖然還是百木凋零,卻已經有了春的跡象:只見那滿山的樹木都已經發了新芽,小小的,蘊藏著無窮的生機,而道旁,也能偶爾看到鑽出泥土的草尖兒,嫩綠得惹人憐愛。陳慶看著這些小生命,心中充滿了敬畏,下腳就變得謹慎起來,生怕不小心踩到了這些草芽兒。
陳慶邊走邊看,劉婉兒則一直在他耳畔說著什麼,內容無非是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可是聲音卻是如黃鶯囀啼,聽得他心神舒泰。二人就這般走著,眼看著都能見著村東王老頭的草屋了,婉兒的話卻突然停了,陳慶便詫異地回過頭看她,卻見劉婉兒正瞪著大眼睛往東北方向看。
「看什麼呢!」陳慶順著她的眼光往那邊看,卻發現那邊是個斷崖,崖上不時有巨石突出,一些歪脖子老樹則爭相欠伸著自己光禿禿的枝幹,直指蒼穹。
「你看那裡好像有個人!」劉婉兒伸出手指著那方,陳慶再順著婉兒的手眺去,卻並未發現什麼,劉婉兒便一直指著那方,終於,在陳慶連問了兩聲「哪裡哪裡」之後,他終於發現崖上的一塊大石有點異樣,只見那巨石離地有三丈高,有一半往外突出,從這邊看去,正有一棵樹從它下面探出,這就在其上形成了一個窩子,而在那窩子邊緣,不正有一雙人腿耷拉著么?
「過去看看!」陳慶愣了片刻,立刻醒悟到那人極有可能是從崖上跌下來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當即扔了擔子率先過去了,劉婉兒也放下擔子,跟在自己相公後面,卻不跑到前面去,到底是有點害怕。
二人來到崖下,終於能看到一個老人倒仰著掛在那樹上,而在崖底的地上,有一副竹籮和一把鐮刀,竹籮里還裝著一些草根樹皮,劉婉兒看著立刻就明白了,急道:「哎呀,是個出來挖葯的,相公,我們要救他下來,可是這般高,該如何是好!」陳慶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上下看了看,又捏著下巴在崖下轉了一遭,心中就有了個法兒,他示意劉婉兒立刻回村找幾個幫手,順帶著找條結實點的大繩,婉兒脆生生地答應著,飛一般地就去了,不出一頓飯的功夫,她便帶著兩個人過來了,陳慶認得他們分別是村裡的王老頭和劉二狗,那劉二狗的手裡還拖著一條老長老長的粗麻繩。
陳慶從劉二狗手裡接過麻繩,試了試,覺得足夠結實,方才吩咐道:「王大伯,二狗兄,我上崖頂去救人,勞煩你們找點枝條藤蔓來,鋪在這裡,以防我萬一跌下來。」陳慶說完,便把那長溜溜的麻繩往腰上纏好,然後專找坡比較緩的地方往上爬。
這道崖一共有五丈多,陳慶卯著勁兒上去了,往下看了看,這次他看得明白,那掛著人的樹離崖頂兩丈,並不高,那人可能是不小心一頭栽下去,把頭磕在那石頭上了撞昏迷了,看那血流得不多,應該還有得救。於是,陳慶就近找了棵結實點的樹,將麻繩一頭綁在樹上,另一頭則甩下崖去,而此時崖下王老頭和劉二狗已經布置好了,陳慶就扶著繩子一點一點地往下倒。
雖然安全措施做到了位,可是劉婉兒看到自家相公在崖上懸著,心中還是怕得要死,她緊咬著嘴唇,眼巴巴地看著,卻又無能為力,只得把一雙手互相地抓來撓去,那神情,倒比陳慶還要來得緊張。
陳慶一心救人,為防自己害怕,並沒有往下看,他人到了那個樹窩子那兒,腳踩實了,方去拍了拍那人的臉,喚了一聲,見沒反應,便坐在那突起的大石頭上,將繩子從崖下扯上來,用另一頭將自己和那人綁在一起,再把多餘的繩兒扔下去,那繩子長度折了半,便在空中懸著,呈U字形,陳慶又休息了片刻,將繩子理順了,這才吸了口氣,拽著繩子,沿崖壁一貫到底,可是由於太重,陳慶差點抓不住繩,幸虧崖下還有一個簡陋的安全墊,兩個人才平安落地。
劉婉兒見陳慶安然無恙的下來,立刻一聲歡呼,過去幫自己相公解繩子,王老頭略通醫術,他過來接過傷者,為那人把起了脈。
「王大伯,這人這麼樣?」陳慶收了繩,正聽見劉二狗問話,只見王老頭點點頭,說:「不過是皮外傷,沒傷到大處,好好休養休養,上點兒跌傷葯,應該沒有問題。」
「那敢情兒好,就讓這老爺子住在咱們家吧」,劉婉兒聽了舒了一口氣,接過話道,王老頭嗯了一聲,道:「這也好,我那兒還有一點跌傷葯,二狗子去拿一下,我和阿慶這就把這人安頓到他們家。」劉二狗得了話立刻答應一聲去了,陳慶則背起傷者拾起地上的葯籮和鐮刀,婉兒和劉老頭也各自擔了一擔柴,三人跟著劉二狗一起往村裡的方向走去。
到了陳慶家,劉婉兒將炕床騰了出來,幾人將傷者安放好,此時劉二狗拿了葯過來,王老頭將葯搗爛給那老葯夫敷上,陳慶也沒閑著,找來了一塊木板和一些土磚,用土磚壘了四個腿兒,然後將木板放上去,又叫婉兒將稻穀和被子鋪好,於是一架臨時的床就這般搭好了,陳慶和婉兒晚上歇息也有了著落,一時間,里裡外外,雜七雜八,幾個人好一通忙活,總算是把一切都安頓好了。
陳慶送走王老頭和劉二狗,劉婉兒見天已經快傍晚了,便要去做飯,陳慶喚住她道:「婉兒,我們家還有多少吃的?」陳慶知道現在家中狀況,現在又愛心泛濫救了一個人回來,這吃飯問題就成了重中之重了。
「嗯……」劉婉兒歪著頭盤算了一下,方才道:「廚房裡還有一點大米和麥麩,應該能夠吃三天的。」
「……」陳慶沉默了片刻,道:「我們就吃麥麩吧,大米留給這位老先生,他受了傷,需要吃點好的,唉,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我們只能熬成粥喂他了。」說著又頓了頓,陳慶又道:「明日我把柴挑到成縣去賣,再換點吃的回來,不過我們還得攢點錢,大過年的也好買點啥,看來我後天上山還得多砍點柴回來。」
「嗯!」劉婉兒等他說完話,認真地點頭應下了,這才進了廚房忙活去了,陳慶見她這般高興,便搖頭暗想:這小妮子,自家都成了這個樣子,還把外人往自家拉,還真箇是菩薩心腸。
陳慶在屋裡踱了會兒,便坐在家裡的那梨木箱子上休息,過了會兒,他又看了看這空空如也的家,覺得再怎麼也該弄點桌子板凳回來,還有織機的事兒也得儘快辦了,於是陳慶便起身,向劉婉兒打了個招呼,去找黃木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