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還需要在那個世界繼續滑落
華浩想等人群都散去以後,再和村長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具體工作,結果村長提出要回去給村民編號,先行一步,就匆匆走掉了。華浩便轉身尋找自己的組員,打算把他們召集在一起再開個例行小會,結果轉身一看,發現自己周圍什麼時候已經變換了光景,一張張面孔幾乎都進行了更換,雖然這些面孔看起來也似曾相識,但是王艷麗,鄧旺福,花老,花少他們已然不在,還好,顏明還在。人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怎麼天子沒換,臣民倒自發大換血了,而且都沒經過他的審批,這顯然是違法隊伍!還好,有顏明這位老臣忠心耿耿地跟隨著他!正想著,卻發現顏明走到他面前仔細端詳他,華浩心裡一動,難道是這個顏明搞的鬼?想想真有可能,剛才任命村長為扶貧組副組長的時候,顏明就有點不高興的反應,難道這小子因為被無形卸職懷恨在心,帶領亂黨陰謀策反?王艷麗,鄧旺福,花老,花少莫非已經慘遭毒手?只見顏明離得越來越近,觀察自己也越來越仔細,華浩基本上確信了自己的直覺,自己肯定是顏明最後一個要下手幹掉的人,自己現在危在旦夕,看到顏明那副涎笑著的邪惡嘴臉,華浩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趁顏明還沒最後向自己伸出魔爪的那一瞬間,華浩突然對著幾乎和自己眼睛瞪著眼睛的顏明當頭棒喝一聲:「組七你這個老賊,你將組一、三、四、六怎麼樣了?我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顏明被這當頭棒喝當真是打了一棒子,七魂嚇死了六魂,還剩一魂也在那苟延殘喘、奄奄一息,張口結舌看著華浩。顏明旁邊一個人膽子比較大,竟然問華浩:「你能不能翻譯一下剛才那段話啊?我沒聽懂!」華浩才想起這班人馬是新來的,經驗不足,怪不得剛才那麼驚訝,連忙道歉說:「翻譯過來就是,顏明你這個老賊,你將花老、花少、王艷麗、鄧旺福殺死在哪裡?我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顏明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了意識,聽了華浩的翻譯,他嚇得連蹦帶跳,叫道:「華浩你這個小賊,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根本不認識什麼花老花少王艷麗,對了,鄧旺福我還是認識的,不過我剛才還看到他,怎麼就會被人殺了呢?」他旁邊那個人也佐證道:「沒錯,我剛才還看到他呢,正和呂亞男一起去操場了!」顏明表達了他的疑惑,問:「會不會在操場被情殺了?」旁邊那個人搖頭道:「就算這一會功夫鄧旺福確實被情殺了,可這個傢伙一直躺在這躺了半下午和一晚上,他也不可能知道啊!」,顏明說:「有鬼神附體,這個傢伙什麼做不出來啊!」
旁邊那個人又分析說:「我還是覺得不可能,鄧旺福能夠把呂亞男接收了,等於替北醫大全體光棍男生除了一大公害,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擔心自己將來不慎成為亞男哥哥,無光棍不對鄧旺福感恩戴德,哪還會有不長眼睛的傻子去將鄧旺福幹掉,又將亞男姐姐放虎歸山、貽害社會,誰膽敢這樣,北醫大全體光棍都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我想,肯定還是象你說的那樣鬼神附體了,你沒聽他說做鬼都不放過你?」顏明打了個寒戰,皺著眉頭說:「到底是什麼鬼神啊,這麼厲害!糾纏了我這麼多次!」
華浩就質問顏明:「你別信口開河,憑良心說,他糾纏了你幾次?」
全屋的人都嘩然,就象華浩意淫世界里的村民大會一樣。
顏明更是楞了三楞,然後又探頭仔細去查看華浩的眼神,看是不是還處於迷離狀態。
華浩本來就惱火,這下更是怒道:「你這個人真是無聊,你叫一屋子的人過來幹什麼呀?」
旁邊的陳志飛就幫腔了,說:「華浩,這次你真是不能怪他,而要怪我們,我們就跟你們住一個宿舍,你和於洪全,一個失常,一個癱瘓,我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還是顏明跑來告訴我們的,實在是慚愧!」
班長兼院學生會主席譚德也說話了:「作為一班之長,班裡出這麼大事,我也是一點都不知道,失職!失職!哎,也是怪我平日工作太忙,對同志們的生活關注得太少了,我在此向大家做深刻檢討!你們還有什麼要求要向組織提嗎?組織會盡量滿足你們的!於洪全還在睡覺,你先提吧!」
華浩就扭頭看於洪全,果然還在沉睡當中,這個於洪全,當真是雷打不動啊!
史尚樂也在屋子裡,他走上來慰問華浩:「你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啊?前一陣子不還挺正常的嗎?不會是我的話影響你的吧?你的取向有沒有變啊?請回答一個問題,顏明是男人還是女人?」
顏明非常敏銳,立刻就問史尚樂:「你對他說過什麼話?」
史尚樂當然不會說,就搪塞道:「我經常來找他說說話的!」
顏明吞吃了個沒破殼的蛋,頓時說不出話來。
譚德看華浩對他的話半天沒反應,作為領導,不免難堪,就打破僵局問顏明:「你說他被鬼神附體,有什麼根據沒?我是不太相信這些東西的!」
自詡無所不知的顏明在領導面前說不出答案,十分尷尬,訥訥地說:「這就要問那個於洪全了,於洪全是深有體會的!我有個直覺,我覺得於洪全癱瘓在床也是華浩搞的鬼!」
譚德面色變得異常凝重,「這可涉及刑事犯罪,如果是真的,我還得向花園路派出所報案,你可不要信口開河!」
顏明忙搖手說:「華浩不是通過物理的方式使於洪全致傷的!」
這時候劉芒從於洪全床那邊閃了過來,原來他也在,他臉上掛著曖昧的神情,淫笑不止:「哈哈!這就對了,這小子一定是通過生理的方式使於洪全致傷的,我剛才查看了半天,根據我自己的經驗,隱隱覺得於洪全不再是個處男,只是我很難相信會有哪個女人不長眼睛來給他破處,怎麼也沒想到原來是這小子給破的!」
顏明搖頭說:「我當時和你的想法也是一樣的,但是我現在不這麼想了,我隱隱覺得現在這個華浩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撐著他!而且據他們自己說,華浩當時也只是說了說話,於洪全就將自己弄殘了,因此,華浩極有可能是通過心理的方式將於洪全弄殘的!」
一直還在沉默不語的宋兵,聽完顏明的話,那就不得了拉,急忙問顏明:「你說的是真的嗎?」顏明知道這個傻兄弟的愛好,笑呵呵地說:「是的!」
宋兵就興奮地喊:「你們不知道,這是神功的最高境界,用意念就傷人於無形之中,我練了這麼多年也就只能隔空打人,我真是遇到高人了!」
大家全都樂,連躺在床上看戲的華浩也忍俊不禁,笑起來了。
華浩這一笑,氣氛立時活躍起來,譚德就對顏明說:「他看起來挺正常的嘛!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剛才肯定只是在說夢話而已,你就當真了!快去把朱偉叫回來,沒必要去打擾班主任了!」
華浩聽完,嚇了一哆嗦,睜著驚恐的眼睛問:「什麼?你們去叫班主任了?」
譚德慚愧不已,說:「班裡有學生精神失常,有學生癱瘓在床,這樣的事情我實在沒能力處理,只好去驚動班主任了。不過看你精神還算可以,我想可能是顏明這個同志有點誇張了,待我把情況了解清楚再去和班主任說。」
華浩實在是想仰天長嘯三聲,再俯身痛打顏明三棒。他一骨碌從床上跳起來,對著顏明又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然後衝到門外走廊里,聲嘶力竭地狂呼:「朱偉大煞筆,你快回來!」話音剛落,朱偉就從樓梯口拐出,應聲道:「大煞筆們,我回來了!」華浩就使勁盯著他後邊看,朱偉好奇地也轉頭看,什麼都沒看到,華浩問他:「老師呢?」朱偉挺沮喪「嗨,不在,白跑一趟!」華浩一聽,高興啊,連連說:「不白跑,不白跑,你對我的恩情比那山還高,比那海還深!」朱偉更愧疚了「你這人還挺有良心的啊,雖然沒給你辦成事,你也一樣記恩,好人,哥今天真是沒白跑!」華浩連連附和道:「好人,好人,哥!」說著說著,兩人就進了屋。進了屋子一看,好傢夥,這下人群全圍到於洪全身邊去了。原來剛才華浩挾著急火驚雷炸起般地鬼哭狼嚎,終於將睡死的於洪全激活,睜著惺忪的眼睛看著人世,世人給了他熱烈的歡迎,緊緊地圍住了他。可憐的於洪全由於一動不能動,所以也無法用熱烈的動作表達他對世人的感激,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迷茫地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譚德不愧是領導,身先士卒,對於洪全說:「你一點都動不了嗎?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於洪全驚恐地搖頭,平常胖腦袋動起來很緩慢,這下動得非常乾脆利落,生怕譚德不知道他在搖頭拒絕似的。
譚德就問:「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好好地突然就殘廢了?」
於洪全被問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看眾人,然後就看到顏明朝他做鬼臉,面帶得意的笑。他本就是聰明之人,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不由惱怒地瞪一眼顏明,回答譚德道:「是顏明在報復!」
「顏明?」譚德啞然,眾人嘩然,顏明駭然。於是眾人就把眼睛投向顏明。顏明連連擺手道:「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和他無怨無仇,我報復什麼呀!」
華浩很講義氣,適當時候站了出來,「我可以做證,就是顏明在報復!」
顏明氣極,嘶喊:「華浩你這個老匹夫,你無憑無據,你血口噴人啊!」
華浩正義凜然道:「到底是我血口噴人還是你無中生有?本來什麼事都沒有,你非興風作浪,惟恐天下不亂!你拍著良心說,不就是因為我們不肯告訴你秘密,你懷恨在心,到處風言***、造謠惑眾。」
顏明正要爭辯。
這時候團支部書記陶浩波出來做思想工作了,說:「算了算了,沒事就好,大家都是好兄弟,觀念上有分歧,同樣不影響兄弟之間的和氣,來,笑一個,相逢一笑泯恩仇!」
陶浩波的樣子憨憨的,結果不僅華浩和顏明笑了,大家都笑了。
陶浩波平時就是個挺好問的人,對任何疑點不問清楚他是輕易不會罷問的。所以大夥都基本上已經忽略的一個問題,輪到他說話的時候,他又給提出來了,他問華浩:「你剛才有個問題一直沒說答案,我剛才一直在等你說,看來我不提醒一下,你也不會說了!」
華浩想不起來了,問:「什麼問題啊?」
陶浩波笑笑說:「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你還記得你剛蘇醒的時候,你質問顏明說『你別信口開河,憑良心說,他糾纏了你幾次?』這句話嗎?」
華浩道:「這句啊,記得記得!不過,這個問題,你應該問顏明!」
陶浩波道:「我很不明白,鬼神附在你身上,怎麼就去糾纏顏明了呢?」
華浩無奈地回答:「這就要怪於洪全自作孽,要怪顏明自投羅網!」
陶浩波本想討個明白,結果越聽越迷糊,百思不得其解后,仍是滿頭霧水地問:「你們三個之間的三角關係實在太離奇了,鬼神附在你身上,卻去糾纏顏明,顏明要報復,報復的卻是於洪全,你把於洪全弄殘了,於洪全恨的卻是顏明,這太離譜了!聰明如我這樣的人,也楞是搞不清楚!」
華浩就在心裡樂開了花,嘴上卻老老實實回答:「這就要怪於洪全了,是他把鬼神弄在我身上的!」
全屋皆驚,躺在床上的於洪全雖身體不動,臉還是動的,肯定是臊熱難當。顏明也不知道鬼神是如何產生的這個細節,他報復的其實也不只是於洪全一個,還包括華浩,所以一聽這話,也很驚訝。全屋人都屏息靜氣聽華浩揭示這個驚天內幕。
華浩很乖順,也不象里或者電視上那樣,總在關鍵時刻吊大家胃口,爽快地就往下說了:
「剛才我不是說了么,怪就要怪於洪全這個人作孽,哎!」華浩故意頓下來,嘆口長氣,結果全屋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好象也要嘆長氣一樣。
華浩氣罷,繼續:
「這個於洪全啊!你說你缺什麼不好非要缺德,偏偏要去把玩那死人的骨頭,是撫摩了一遍又一遍啊…」
這話沒說完,人們也都還沒理解,卻在屋裡引發了一場小地震,華浩的床突然莫名其妙地抖動起來,隱約伴隨著嘩啦聲,顏明嚇得連連後退,於洪全本來還一動不敢動,這下邪門了,竟然渾身篩糠。屋裡的人全都面面相覷。連華浩這個始作俑者一開始都吃了一驚,等聽到隱約的嘩啦聲,慢慢平靜下來一想,才恍然大悟。他踮起腳尖朝李良峰床上看去,只見一床被子卷裹在裡邊,有點鼓,不過華浩還是不能確定李良峰是不是就在裡頭,如果不是有意識要去查看,根本就不會覺得這個堆放的被鋪有什麼異常!華浩就爬到梯子上,用手去摸那些稍微鼓起的地方,李良峰的骨塊就在華浩手底下滑過,華浩不知道自己摸到的是李良峰軀體上的骨頭呢還是那些死人軀體上的骨頭,因為李良峰實在太瘦了,光憑觸覺很難分辨得出。不過不管怎麼樣,李良峰已被打草驚蛇了,從被窩前端探出了小頭。
屋子裡的人不分大小、不分高低、不分胖瘦、不分親疏、不分死活,全都大眼瞪小眼。顏明楞了一會,然後發瘋一般地狂呼,「天拉,這個宿舍太邪乎了!這要是沒人搞鬼那我就是鬼了!」
李良峰沒好氣地說:「你鬼叫什麼拉?有什麼好奇怪的!」
顏明問李良峰:「我今天請於洪全吃飯,他說他有事,他的事就是躺在床上昏睡,我今天請華浩吃飯,他說他有事,他的事就是躺在床上傻睡,我今天沒請你吃飯啊,你怎麼就躺在床上悶睡呢?」
李良峰很老實,說:「我沒睡覺啊!」
陳志飛博士也有怨言了,說:「良峰,你在宿舍怎麼也不吭一聲啊,這麼多人在屋裡研究大事,你也沉得住氣!」
華浩心想,你這個傻博士啊,不知道了吧!正是因為人多,他李良峰才鑽進被窩裡躲起來呢!
李良峰卻回答說:「不好意思,我怕打擾你們,所以就沒說話!」
顏明嚷道:「怕打擾我們?說得多麼冠冕堂皇啊,我看你是存心要打擾我們,為什麼早不騷動晚不騷動,偏偏在華浩講鬼故事的時候騷動?」
這個李良峰還真不會說假話,竟然回答:「這個傢伙講什麼於洪全撫摩死人的骨頭,撫摩了一遍又一遍,嚇著了我啊!」完了李良峰還對於洪全厲聲說:「於洪全,你好大的膽子,敢亂摸死人的骨頭,你摸了就摸了,不要到處亂講啊,否則的話,鬼都放不過你的!」
於洪全不明就裡被罵了一通,氣得嗷嗷亂叫,又苦於不能起來發泄,真是難為他了!眾人只當李良峰真被於洪全摸死人骨頭的故事嚇著了,發出一陣轟笑。所有這些人裡頭唯一的明白人,華浩,想著剛才老實人李良峰威脅於洪全,於洪全稀哩糊塗挨一頓詛咒的樣子,心裡早已笑得花枝亂顫了。
等大家笑罷,顏明和陶浩波同時要說話,顏明禮讓書記,書記高風亮節,說:「你先說!」
於是顏明就問李良峰:「我現在可以相信你不是鬼了,但是我還是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一直躺在床上呢?而且是和這兩個變態在一起?」
陶浩波也點頭道:「我也是想問這個問題!」
華浩大聲說道:「你們說什麼啊?」
陶浩波趕緊補充:「我只問前半部分!」。
顏明很有骨氣:「你有權利不告訴秘密,我有權利表達我的觀點!」華浩知道顏明還對那件事耿耿於懷,想想確實有點對不起他,也就不與他計較了。
顏明再將目光投向李良峰詢問。
李良峰沒辦法迴避,但老實人連撒謊都不會,只好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是想躺會!」
顏明又多了一件不知道的事情,他這些天連連受挫,氣得七竅生煙,發誓道:你們這個宿舍太邪門,同時有三個人不明不白躺在床上,我顏明要不把這個原因搞清楚,我就改名叫顏暗!」
陶浩波還想再問華浩點什麼,這時朱偉突然驚叫:「天拉,大煞筆們,都12點了,趕緊睡覺去,要不明天鬧鐘又不叫了,明上午可是解剖實驗課。」
眾人聞言全都大驚失色,豕突狼奔而去。陶浩波依依不捨回頭對華浩說:「改天再找你聊啊!」
華浩會心一笑。
大家紛紛洗漱、睡覺,一夜無事。
第二天早上,朱偉的鬧鐘果然失靈,足足晚響了十分鐘,結果等朱偉「大煞筆們,要遲到了!」的話音剛落一會,人群就從宿舍里蜂擁而出,一些吃早飯不利落的人乾脆放棄去食堂吃早飯,直奔路邊商店買漢堡包去了。華浩倒不著急,只要不在吃早飯上耽誤時間,其實還是不會遲到的,而早飯對於華浩來說,實在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華浩慢悠悠地找到解剖課本和解剖圖譜,往胳膊下一夾,哼幾聲小曲,晃蕩著就要出門,就在此時,身後傳來於洪全一聲痛苦的尖叫,華浩大驚回頭,才看到於洪全已經下床,萬里長征已經邁出了他的第一步。華浩不忍,忙過去攙扶住他道:「你就別下來湊熱鬧了,回去睡覺吧?」於洪全道:「要上課了啊!」「你不是一向不上課的嗎?回去回去,別遭罪了!」於洪全面露驚悸之色,連連搖頭說:「今天上午四個小時的課,我要不去上,下次就得在那個小屋子裡和死屍廝守四十個小時,四十個小時拉,那我還不如乾脆把床搬到裡頭睡覺。」華浩面露為難之色,道:「那你這個樣子怎麼去啊,你又不象我那樣堅強!」於洪全突然嘿嘿道:「也不知道怎麼的,在這人生非常時期,我就覺得和你特別親,剛才一看你將出門不見,我就情不自禁地痛苦難當!也許咱們前世有緣吧!」於洪全不容易啊,這麼大一個胖子人生中何曾求過誰啊!華浩苦笑道:「你今天有求於我了,所以咱們前世有緣,等你一個月後好了,估計咱們就前世有怨了!」於洪全連忙說:「不會不會,一直有緣,一直有緣,絕對不止一個月,最起碼也得一年!」華浩就怒笑著去捶打於洪全的胖胸,喊著:「好你個胖兄,真是跟我穿一條褲子的啊,說話都學我!」胖兄只要一晃動下邊就會受到波及,根本不敢躲,所以胖兄的胖胸就著著實實挨了一下。不過相比下邊的痛苦,上邊這一下要算是痛快了!華浩報復成功后說:「我要是扶著你走吧,咱倆肯定都得遲到,要不我幫你拿著書,你在後邊慢慢來,我到前邊去幫你向老師說情去?」於洪全驚恐地連連搖頭說:「不濟事的,又不是因為公事,你不說,他可能還不會察覺,你要一說,不等於不打自招嗎?」華浩犯難道:「那你說怎麼辦啊?」於洪全就詭異地笑:「虧你還那麼聰明呢!這麼簡單有效的方法都想不到!」華浩迷茫地搖頭,實在不知道有什麼招,心想,也許自己確實不如於洪全聰明。於洪全很實在:「咱也不繞彎子了,要不要遲到了!你快蹲下來吧!」華浩就想起在王艷麗宿舍門口馱鄧旺福那次,難以置信地問:「你想騎到我脖子上來?」,心裡則在想,鄧旺福是個大瘦子,騎在脖子上,只是被骨頭硌得難受,而於洪全是個大胖子,那就不僅僅是難受的問題了,那是頭重腳輕,違背自然規律的問題了,誰膽敢和大自然作對呢?那大自然肯定會將他掀翻。華浩在胡思亂想,於洪全就在旁邊安慰,他捶胸頓足打包票說:「其實我不重,你看到的都是虛的,不要被自己的眼睛蒙蔽!」華浩直喊「被我自己的眼睛蒙蔽?我看你是被自己的心靈蒙蔽了!我告訴你吧,你這個人壞就壞在太實在了,連半點虛的都沒有!」於洪全還要說,華浩趕緊打斷道:「不行了,不能再跟你說了,哎!誰讓老天爺讓我華浩太心善了,實在沒辦法!」華浩於是蹲在於洪全的身前,幾乎屁股著地,於洪全就喊:「高點,高點,太低了我趴不上去,彎腰都困難!」
「騎到我脖子上要彎什麼腰啊?」
「不是騎脖子,是趴背上!」
「趴背上能行嗎?」
「應該沒問題吧!」
華浩就半蹲,讓於洪全趴他背上,然後出門往教室方向艱難跋涉。華浩背負千斤重擔,苦不堪言,而於洪全並不比在平地行走舒服,因為華浩不是在慢慢走,而是在咬牙奔跑,他的小**擠在兩具軀體之間不動還好受一點,一旦人雞分離,引起的顛沛流離之苦讓於洪全幾近香消玉隕,尤其是每奔跑一段時間,於洪全的肥軀就往下滑,華浩吃不住力,於是就停下來喘口氣,再將身體抖一抖,把於洪全下滑的身體往上送,華浩抖幾下,於洪全就會哼哼幾下。就這樣,一路喘氣不斷,一路哼哼不斷,一路不停地有同學從身旁飛奔而過,好事者還不忘回頭戲謔他們「我在解剖實驗室苦等你們,一定要來啊!」,好不容易,終於來到了解剖樓正門大廳,此時華浩真是巴不得那個電梯又從地下室上來,哪怕裡頭就是有一萬具屍體,他也寧願走進去用電梯把於洪全運上去,因為他實在太難受了,還要背著於洪全上五樓,他真是連殺死於洪全的心都有。他就直悔恨自己造孽,幹嘛無事生非地要去幫於洪全解除什麼包皮困擾。好人終於沒有好報啊!然而那電梯偏偏就不來,那個男青年萬山怎麼也不偷跑著上來尋花姑的軀體了啊!要不自己還可以搭個便車。胡想歸胡想,事情還是得一步一個腳印地做。華浩就這樣,咬牙、挺胸、收腹、撅臀、扶手,背著鋼鐵般沉重的於洪全在樓階上一步一個鋼印,終於將於洪全運載到了五層實驗室門口,當把於洪全從背上放下時,華浩停下來呼哧呼哧喘氣,於洪全停下來簌簌發抖,華浩臉色火紅,於洪全臉色雪白,兩人都鬧不清現在是死後重生還是死後重逢!可能由於外邊動靜太大,有人將門打開,赫然竟是解剖帶教老師,也許心理的恐懼總是先於生理的痛楚控制人體行為,絕境中的於洪全竟然不顧小**的哀號,不自覺驚退兩步。華浩由於沒有生理的限制,多驚退了一步。帶教老師詫異地看一眼這兩個奇怪的學生,一會就認出了華浩,問:「今天又跑慢了?」華浩很老實,回答:「今天是跑不動!」屋子裡一陣轟笑。帶教老師就問於洪全:「你也是因為跑不動?」於洪全玩策略,答:「我的原因不是跑不動,我是跑不動的原因。」屋裡又是一陣轟笑,帶教老師不具備背景知識,哪裡明白其中的精妙,就怒斥道:「別油嘴滑舌,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華浩就委屈地說:「老師,我確實是因為他才跑不動的,要不我不會遲到!」
「怎麼,他拽你了?」
「他倒沒拽我,他壓我了,死沉死沉的!」
「在哪壓的?」
「一直壓著啊,象座大山!」
「一直壓著,你怎麼來到這兒的呢?難道就是在門口把你壓住的?」
「哦,我明白老師你的意思了,他是移動著壓我,哦,不是不是,是我移動著被他壓!」
「你是說你背他過來的吧?」
「對對!老師你真聰明!」
「你可真累,你說你背他過來的不就完了嗎?」
「用背這個詞根本難以表達我背上所受到的壓力啊!老師,他太沉了,要不你試試,你就肯定會原諒我了!」
老師斥責華浩「胡扯!」然後就轉問於洪全:「你為什麼要他背你?」
於洪全尷尬不已,羞紅著臉說:「有點私事!」
「有點私事你也不至於讓人家背你啊!耽誤人家上課時間!」
於洪全還沒答呢,顏明插話了,他故意高聲叫道:「老師,他這個私事不是真正的私事,他是指私處的事。」於洪全被顏明的話弄得滿臉緋紅,惱怒地瞪了一眼顏明。
老師精通人體解剖學專業術語,但是卻不懂人體社會學術語,糊哩糊塗就去問顏明:
「什麼叫私處?什麼叫私處的事?」
同學中那心理素質不強的早就捂著嘴巴憋得滿臉醬紫色,如果有人去把捂嘴的手拍開,估計一股氣流能把解剖台上的屍塊吹走。
老師這話就讓顏明犯難了,他原以為這樣普通的社會文學語言,應該是盡人皆知的,他哪曾想這北醫大的教授們長年累月埋頭在專業書堆里,全身上下哪個細胞都被專業辭彙擠滿了,根本不識人間俗語。可是象這樣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詞語,在正規的詞典和課堂上老師們都不教的,要靠學生們課下努力自學才能獲得,他不可能直接去給老師解釋這詞語的意思。顏明在心裡真是叫苦不迭,本想趁機羞辱一番於洪全,挽回點他曾經因脫褲子喪失過的顏面,卻不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看顏明支支吾吾不說話,老師可能憑其聰明才智大概推測出來是什麼意思了,就轉頭問於洪全:「我看你剛才後退的樣子有點瘸,需不需要我幫你檢查一下身體結構有無異常?」
顏明好象被點醒似的,突然叫道:「老師,我知道什麼叫私處了!那天在華浩他們宿舍,於洪全在我面前脫褲子接受檢查,我就看到了他的私處。」
剛才還使勁憋氣不好意思嘲笑老師的同學們全都「呼呼」往外噴氣體,彎腰起不來的也有。
老師還真以為於洪全接受過檢查,作為一個專家,在專業精神的召喚下,更加堅定了要給於洪全檢查一下的信念。就對於洪全說:
「你往前走兩步看看?」
於洪全驚恐地搖頭。
老師安慰他說:「沒關係的,相信我,走兩步我就能做出診斷。」
於洪全為了逃避遲到要接受的懲罰,只好配合老師的興趣,咬著牙往前走了兩步。老師皺了一下眉頭,又善意地引導他往左邁兩步,於洪全豁出去了,照做,老師又讓他後退兩步,於洪全忍痛退步。
老師然後說:「可以了,可以肯定你腿腳上的骨頭完全正常,所以你的瘸腿不是實體致殘引起的,這點你放心,那麼最有可能就是神經功能性致瘸,一般外周神經損傷慢慢自己能夠恢復,我看你的樣子象是大腿根部某個部位的炎症刺激神經引起的應激反應,你最近那個部位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傷害?」
華浩這個知情人不禁暗暗嘆服這個老師的精準分析。
於洪全連連搖頭說沒人傷害他。
顏明還沒報復過華浩呢,這下找到機會了,他不假思索對老師說:「老師,我知道,是華浩傷害他的,那天華浩還想傷害我,不過他沒找到機會下手。」
老師果然看向華浩說:「我剛才還在想,你這個同學人品不錯,主動幫助行動不便的同學,還打算表揚你一下呢,原來你只是在贖罪,也罷也罷,他遲到是因為你引起的,我就懲罰你吧,他沒事了!」於洪全想三呼萬歲,但是苦苦壓抑著自己的喜悅沒有表達出來。華浩則想萬呼「顏明該死」,卻表達了自己的憤怒,他向老師發毒誓道:「老師,顏明這個人平素就很無恥,這全是他在無中生有,我要是動了於洪全一根汗毛,我出門被屍體撞死,我出樓被汽車撞死!」
顏明當然不幹,張嘴就要對抗。老師看自己挑起了戰火,也覺得慚愧,就忘了自己的使命,當起了和事佬,口裡說:「好拉!好拉!到此為止,趕緊複習吧,馬上就要實物考試了,誰要沒考好,我再懲罰他,你們兩個也別傻站著了,趕緊回自己的位置吧!」
華浩一時歡快,奔向自己的位置,竟把於洪全落下不管了。回到座位上才想起這茬,正要回去接應於洪全,看到於洪全對自己不滿地瞪眼睛,心裡就有氣,心想,我辛苦幫你還不落好,變成應該的了,乾脆,你自己進行一下康復前的功能鍛煉吧!也就不管他了。
於洪全只得自己慢慢往前平移,學華浩當時走路的方法學得惟妙惟肖,完全就是不久之前的華浩,除了顏明看見過於洪全走路的樣子,其餘眾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結果滿屋子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其中有活潑開朗者就驚呼:「天啦!怎麼和華浩以前走路的樣子一模一樣啊!華浩現在不是好了么,於洪全怎麼就犯上了!難道是?」
顏明實在是精明至極,立刻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個機會,哪容它放過,就對著那位老兄說:「你可真聰明,我一直想告訴大家,可害怕事態擴大,苦苦壓抑著沒說,要不我剛才總吞吞吐吐,既然你已察覺出來了,我想也沒有必要隱瞞大家了。沒錯,華浩這病是有傳染性的,潛伏期一個月,一個月前,華浩發病,那時就已經將於洪全感染上了,現在華浩病好了,於洪全正好病發。為什麼華浩還敢天天和他泡在一起呢?因為華浩已經得過這病了,身體有免疫力了,你們就不好說了!」
顏明的話還沒說完,於洪全那一張檯子邊的人就全部分散到其他各個台去了,還驚恐地互相看看,看是不是有中招的跡象。
於是就剩於洪全和華浩兩個難兄難弟守著那張台上的屍塊過日子。於洪全表現得很不高興,華浩就安慰他說:「你看這不是因禍得福嗎?馬上要實物考試了,那麼多人擠在一張台上,哪裡爭得過來?這下好了,誰也不干擾我們了,我們正好可以好好複習,想摸哪塊骨頭就摸哪塊骨頭!」
於洪全連連擺手說:「我可不敢摸他們的骨頭了!」
華浩勸慰道:「你上次亂摸骨頭才心裡鬧鬼,你如果是以一種學習的態度去對待它們,它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怎麼會去嚇唬你呢?」
「感激我?」
「你想啊,你這樣認真刻苦地學習,就是為了學好醫學知識,將來為象這些死屍一樣的病人治病,造福這些死屍的兄弟姐妹朋友親人,他們泉下有知,能不感激你嗎?」
「你要這樣說,也沒錯!可是我就這麼摸他們,他們要是誤會了怎麼辦?」
「鬼魂都象顏明那樣精明的,只要你的心是誠的,他們就一定能夠分辨出來!」
「可是就那麼摸著,我自己都搞不清我是在玩他們還是在學習他們啊?再說,人哪能那麼聚精會神啊,還不得萬一有個走神亂想的時候啊!」
華浩無語了,無奈道:「那你要心術不正,神仙也救不了你,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要複習了,這麼長時間沒好好看他們,估計這次考試我要挂彩了,哎!」於是埋頭在骨塊屍塊里,不再理於洪全。於洪全當然知道孰輕孰重,考試挂彩可不是鬧著完的,尤其是剛才老師都已經強調過沒考好的要接受懲罰!暫時將對鬼神的敬重拋在一邊,埋頭下去。
下課後,由於已不存在什麼遲到的問題,華浩就對於洪全說:「你自己慢慢走回去吧,正好進行一下功能鍛煉,要不真會象顏明所說的那樣癱在床上的,反正你下午不會去上課,什麼時候走回去都無所謂。」
等於洪全絕望地叫出「不要啊!」時,華浩估計已經到了樓道口了。而其餘同學忌憚于于洪全的傳染病,象避瘟神一樣早就躲得遠遠的了。可憐的於洪全,雖然不是日落西山時才回到宿舍,但是出了解剖樓的門時,北醫大行動快性子急的學生們已經在路上奔赴下午的課堂了。而於洪全有傳染病的消息,早就在認識他的人之間象烈性傳染病一樣迅速傳播開,於是當於洪全在陽光明亮的校園小徑上躑躅前行時,沒有享受到華浩以前那樣有一大幫子人跟在屁股後邊眾星捧月般的快感,而是凡是認識他的人都繞道而行,凡是不認識他的人都用看外星動物一樣的眼神掃他。
於洪全終於經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長征!因為等華浩上完下午的課回到宿舍準備奔赴意淫征程時,他發現於洪全才在床上喘粗氣,華浩揣測,如果於洪全回來已經很久了,喘氣應該早已平息了!
趁宿舍沒有別人在,他順便問了一句:「於洪全,你昨天怎麼睡那麼死?害得我挨了一頓餓!」
於洪全竟然不理他,華浩不解,不過他也沒時間去分析於洪全了,苦根村還有那麼一大堆子人等著他去幫助,那麼一大堆子事等著去做呢!華浩於是象於洪全一樣也直直躺在床上,眯縫著雙眼,眼前的世界正有朦朧的意思,即將進入意淫世界時,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顏明徑直走了進來,搬根凳子在華浩床邊坐下,也不說話,死死盯著華浩。華浩硬生生被從意淫世界拉了回來,心裡很不爽,怒罵一聲:「你怎麼這麼無聊啊?快走開!」
顏明一本正經地說:「我這怎麼叫無聊啊!我昨天發過毒誓,我如果不把你們宿舍的狀態搞清楚,我就改名叫顏暗!我這是在進行科學觀察呢?」
華浩氣憤道:「公安部門追蹤線索都是從案犯之外的人開始的,哪有你這樣一上來就盯著嫌疑人的?」
「你們這幾個嫌犯太詭秘了,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你們的丁點情況,只能是我這樣的老手來進行實地考察了!」
「那你去考察於洪全去,別在這妨礙我,我還有大事要做呢!」
「於洪全有傳染病,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嗎?」
「去你的傳染病,你知道嗎,你今天那樣胡說八道,要遭報應的,你這樣給於洪全造成的影響多不好!」
「反正一個月以後,他就好了,別人就不怕他了,放心,我這個人考慮問題很周密的,不會置人於死地的。」
「就算他好了,也會給人留下一個印象,這樣他以後真的生病,醫生寫大病歷時,他的既往史就不是純潔的了!於洪全多不容易啊,這樣會更加影響他以後娶媳婦,知道嗎?」
於洪全就在床上哼哼回應,也不知道他是在對哪位表示不滿。
顏明說:「你先不要管別人,你自己不也犯過病嗎?你就不怕落個不清白?」
華浩說:「我對現實生活已經沒有**了,無所謂拉,愛咋咋的!」
顏明就問:「你作為一個擁有七情六慾的人,怎麼能對生活沒有**了呢?」
華浩答:「我的**,現實生活滿足不了我,我想,你的**,現實生活也未必滿足得了你,只是你還沒意識到而已!」
顏明嘆氣道:「也許你說的對吧!之前我一直以為我的興趣就是觀察各種動物的性器官,但是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連自己的性器官都不了解,所以我覺得自己很荒誕!我總是想去了解世界,可是到頭來發現我連自己都沒了解!」
華浩就應聲道:「是啊,你沒發現你現在就在做錯事嗎?你先回去了解你自己吧,然後再來了解我,好么?」
顏明懊惱地說一聲「好吧!」起身就要走。華浩心頭大悅。可是這個顏明佯裝走幾步,還沒等華浩將心頭的歡快表達完,又退回來坐下,說:「我突然發現,你是一個奇人,我意識到了,我要想完全徹底了解自己,我首先必須從了解清楚你開始,華浩,這一陣子我將永遠和你在一起!」
華浩氣得肝痛。眼睛一閉,不再理他。可是這個顏明還就這麼乾耗著了!華浩想逼自己進入那個世界,可是眼睛不迷離,眼前的世界就是不朦朧,思維和想象就是鑽不進去。而有顏明在面前,華浩根本不可能心無旁鶩,做出那種春色滿面的迷離神態來。於是就這樣,顏明和華浩乾乾耗了一晚上,直到李良峰學習歸來,好奇地看一眼兩人的狀態,然後靜靜地爬上他的床,躺下。顏明的臉色就更加驚訝了,就更加堅定了他要破解這個宿舍迷霧的決心!
於是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裡,五二樓的三一五宿舍就出現了奇觀,每天下午課後,必然會有三個人在屋裡,其中兩個是躺著的,一個是坐著的,而到晚9點左右,則必然會有四個人在屋裡,其中三個是躺著的,一個或坐或站,坐著看下鋪之人,站著看上鋪之人。就這樣一段時間后,華浩急得火燒火燎,他惦記著他在苦根村的同志和眾村民們啊!
隨著時間的推移,解剖實物考試也越來越臨近,顏明還沒有放棄監控的意思,華浩倒決定暫時放棄意淫了,馬上就有一場前所未有的奇怪考試,先把這場考試應付過去再說,不過不管怎麼說,他華浩都得回苦根村告訴眾人一聲,要不苦根村的人們還會以為碰到一群江湖騙子,而將顏明等人扣押下來,那再想挽回他們的印象,建立起他們的絕對信任,就有困難了,就象雪白襯衫上染了一滴污漬,你再怎麼擦洗也是不可能擦回到原來的純白狀態了!
於是終於在一天,華浩在下午的課堂上選了一個最靠教室出口的位置坐定,提前半小時,趁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東西的時候,訊風般遛了出來。顏明在教室里眼巴巴地看著華浩出來,一點辦法都沒有,華浩就在心裡樂開了花!
他匆匆忙忙回到宿舍,都來不及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於洪全,立刻擺好面部姿勢,展開了思維的翅膀,很快進入意象世界。
當華浩風塵僕僕走進苦根村時,卻發現顏明、鄧旺福兩人正在村頭望眼欲穿,一看到華浩,顏明立刻歡呼雀躍,鄧旺福則連連搓手說好,他們二話沒說,一人架一隻華浩的胳膊就往村長家裡趕,華浩被他們莫名的舉止嚇了一跳,忙問什麼事,兩人回答說到了就知道了。一會就到了村長家,卻發現村長屋前就象華浩率眾第一次來苦根村時那樣人山人海,不過上次大夥是探頭探腦好奇,這次卻是搖頭晃腦激憤,人群看到了被顏明和鄧旺福架著的華浩,頓時引起轟動,自動閃開了一條道,讓華浩三人進去,等進了村長家,首先看到了王艷麗,然後看到了王艷麗旁邊的萬山,再就是後邊的花老和花少祖孫倆抱在一起,而村長則坐在一把椅子上,面露十分為難之色,看起來又好象水腫了一點。王艷麗看到華浩后,眼淚嘩嘩就往下流,花少看到華浩則是一聲歡呼,花老看到華浩滿臉暗淡的褶子上帶了點光亮,萬山看到華浩眉頭終於舒展,村長看到華浩則猛地從座位上坐起,失聲叫道:
「你可回來了!」
華浩心裡全是愧疚,連連道歉說:「抱歉抱歉,那邊出了點事情,讓大家擔心了!深表感謝!」
顏明叫道:「何止是擔心,簡直是驚心了,你沒看王艷麗和花老花少爺倆都身陷囹圄了嗎?」
華浩也驚心了,叫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她們不是好好的么?」
村長嘆了口氣說:「抱歉,小伙,這是我們的誤會,你這段時間突然杳無音信,這引起了我們苦根村的恐慌,因為我們苦根村的村民們按照你的指示,一大批外出打工者被迫召回,紛紛等候你的下一步指示呢,你卻突然消失不見,這不等於拿我們的命根子開玩笑嗎?現在滿世界都是找工作的人,連大學生都快去當民工了,這些人在外邊找個苦力活容易嗎?好端端地被迫辭掉工作回來,卻無所事事,要再出去尋活干,可不那麼容易了,你說這不等於要了他們的命嗎?他們沒辦法,就來找我這個當村長的,要求我把你找回來,我也沒辦法啊,只好把你這幾個部下請了過來,這老幼婦孺行動不便,就讓他們在家裡歇著,而讓腿腳利索的年輕小伙去尋找你。外邊的群眾們都很激動,這都好幾天了,還不肯散去,隨著時間的推移,情緒也被醞釀得越來越高昂,甚至有個從外邊打工剛被召回的小伙特別衝動,要對這老優婦孺不利,尤其是想冒犯王艷麗這個丫頭,看來還是在外邊有點見識的,能品味出王丫頭和普通村姑畢竟有所不同,看到王丫頭眼睛直冒金星,好在有個萬山,適當時候站了出來,一聲狂吼就把他震住了,要不我都不知道怎麼辦,這些在外邊打工的,雖然是做下人,但是見了一些世面,沾染了一些習性,一旦發作起來,我這個村長都不在他們眼裡的!我這一急,病又有點要犯的意思,站著都吃力,不得不坐在椅子上,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收拾這個局面!現在好了,你終於回來了,好!好!我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們不管,但是這麼長時間沒你音信,我真的有點絕望了!感謝老天,感謝顏明和鄧旺福,我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到你的!」
華浩聞得村長一時激動,泉涌而出的話,心裡真是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首先是覺得驚險,自己與顏明在現實世界中的一番較量,險些讓意淫世界里的顏明等五人遭遇厄運,又險些將苦心經營起來的苦根村民對自己的信任毀於一旦。其次是驚嘆,驚嘆的是苦根村的村民們竟然懂得將老幼婦孺扣押作為人質,以便要挾顏明和鄧旺福去幫他們賣力尋找華浩,看來這苦根村並不都是愚民,裡頭隱約藏著點智慧,將來可要好好挖掘一下,這有助於事業的成功。然後是欣慰,欣慰的是全體民眾都已經不知不覺將他看成精神領袖,要不只是他一個人離開,竟然引起如此大的恐慌,顯然顏明等五人的永恆存在根本不及他的片刻出現,這說明他華浩已經開始逐漸控制人們的精神,必將在不久的將來形成唯他馬首是瞻的大好局面,一件開天闢地的宏偉事業要想順利進行,必須形成一個絕對權威進行宏觀調控,現在有此好的開局,大事能成!當然,精神世界的控制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如果是一種邪惡的思想侵入並佔據了民眾的大腦,那麼將引發社會災難,還好,華浩是個好人,只有好思想!華浩還感覺到了醋意,因為萬山緊緊保護在王艷麗身旁,看他的神色,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充滿著保護愛人的自豪感,華浩倒不是吃王艷麗的醋,他內心裡為王艷麗終於有了愛他的人不知道有多高興,他只是在感嘆,萬山一介草民卻可以擁有保護愛人這樣如此美妙的感覺,而他華浩堂堂北京醫科大學的驕子卻落魄到沒有人讓他去愛!華浩還感到了憐惜,憐惜花少這個花蕾一樣稚嫩的少年在遭受風雨吹打的時候,卻只有他半截已經入土的爺爺可以依靠!華浩最後還感覺到了緊迫感,因為已經有這麼多人在他的指示下回歸,他的行動方案必須緊鑼密鼓進行了,要不他沒法向世人交代!而且,他再不緊迫起來,顏明馬上就要下課回來了!刻不容緩,華浩身形突然暴長數尺,從顏明和鄧旺福的胳膊里脫身出來,浩氣猛然拼發,使得暗黑的屋子也變得光芒萬丈,而屋外的群眾則被如此軒昂氣宇所籠罩,心靈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只聽華浩聲如洪鐘,對著屋門前的村眾朗朗說道:
「鄉親們拉!我不是顏明和鄧旺福找回來的,我也不是自己走回來的,我本來就在,你們沒有察覺到嗎?在這苦根村的上空,飄蕩著我的靈魂,我的心思,我的抱負,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我已經和這一片土地融為一體,不可分割,誰硬要在苦根村的土地上切下一刀,那隻會讓我撕心裂肺、肝膽俱碎!而我現在的身體算個什麼呢?它只是適當時候的一種集合,更多的時候,它是分散在你們中間的,你們不知道嗎?也許萬嶺的大腦里有我的小腦,萬山的大腿里有我的小腿,萬旦的胳膊里有我的手臂,萬海的眼睛里有我的耳朵,花姑的嘴巴里有我的舌頭,萬民的心臟里有我的血液,萬金的骨頭裡有我的骨髓,青娃的身上有我年輕時的影子,萬小丫的肚子里有我部下的孩子,剛才那個對王艷麗衝動的小伙生殖器上有我的眼睛,等等如是!總之一句話,我全部的身心都永遠是和你們跳在一起的。沒有你們,我也活不成,你們是我的衣食父母,苦根村的土地是我生命的源泉,我身上的每一個符號都必須用苦根村的元素來繪就,親愛的父老鄉親們,你說我還會離開你們嗎?親愛的鄉親們,當我的形體不以現在這樣的形式出現的時候,你們還會不安嗎?」
雖然華浩這番話在語言上並不為村眾們所理解,但是華浩卻用他無與倫比的神態對這番話做了絕妙的翻譯,村眾們個個如有神助,全都領會了華浩的意思,一個個被感染得滿面桃紅,捶胸頓足地喊:「不會,不會!你不會離開,不會死,你永遠活動在我們每個人的身體上!」
華浩暗暗運了一下氣,發現還有很多正氣,於是又正氣凜然地說道:「鄉親們拉!我謝謝你們的信任,你們的信任就是老天給我的信任,這將使我增添萬倍的豪氣和激情,我將斬盡所有的荊棘,直面所有的死亡,為了老天爺給我的使命,我,華浩,一萬年以後可以不活,但是,現在,我必須和你們大家一起,好好地活著,帶領大家一生一世!帶領大家永遠不死!不過,可能事業大成之前必定要受些波折,既然你們如此信任我,我也就可以和你們掏心掏肺了,由於我們事業的完成有時候還必須依賴塵世,所以雖然我的身心永遠和你們在一起,但是我的俗體有時候還必須在塵世活動一下,而我現在在塵間就遇到了一些麻煩,一個俗人最近總是對我糾纏不息,也還有一些俗務未了,我這次顯身出來就是要來告訴你們,我必須回去將這些俗人俗務做一番徹底清理,然後我將不受任何塵緣牽挂,全身心投入我們的事業,也就是說,我們的事業現在要經歷一場火山爆發前的安靜、**來臨前的窒息。在這個階段,大家可以養餓蓄乏,不安其所,喝點稀粥,吃點野菜,將肚子弄得空空的,等著爆發后再暴飲暴食、大快朵頤吧!當然,前次村民大會下達的指令要有條不紊地繼續執行,那些有外出打工尚未返家的家人的鄉親,請儘快督促他們回家。否則,我將建議萬嶺村長開除其苦根村村籍。大家聽明白了沒?」
群眾一片山呼海嘯道:「明白了!」
華浩很高興,又繼續提氣喊話:「在我外出期間,考慮到萬嶺村長要主持苦根村工作,扶貧組工作暫時由顏明主持,顏明要全力配合萬村長的工作,顏明,你可聽明白了?」
顏明雖然代理組長,很高興,但還是不滿足地問:「為什麼不是萬村長全力配合我的工作,而是我全力配合萬村長的工作呢?」
華浩毫不猶豫地回答:「現在是事業的第一階段,苦根村的工作才是重頭戲,等以後事業逐漸進展,工作重心會平移到扶貧組的工作上來,你可明白?」
顏明很懊惱,「哦,現在無關痛癢,我來主持工作,等將來事關全局了,你就回來主持工作了,我就是個傀儡!」
華浩看自己的權威在村民那裡已深入人心,卻在顏明這遭遇阻礙,很是惱火,大吼道:
「顏明,你要再這樣目無尊長,你就給我滾回去,還有,不要忘記帶走萬小丫肚子里的孩子!」
面前的顏明立刻發飆了,在屋子裡又蹦又跳,大喊:「於洪全,快起來,華浩又被附體了!哈,觀察這麼多天,終於沒白看,總算又親眼經歷了華浩的一次發作。對了,於洪全,上次他說什麼來著,說我調戲什麼小丫?好傢夥,這個鬼神思路還滿清晰的,上次調戲了一下,這次就知道有孩子了!」
於洪全沒有起來,躺著還是有點害怕,制止顏明道:「你別亂喊亂叫,到時候驚動了鬼神,你看它不起來揍你!」
於洪全的話音還未落,華浩就起來了,果然就去揍顏明,顏明連連後退,驚疑地看華浩,問:「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
「假鬼?」
「假人!」
「假人,你還敢打真人?」
「顏真人,你要是以後每天再在我面前胡鬧,我不把你打成個假人,我就不叫華浩,改名叫華癟!」
顏明聽明白了,嘻嘻笑著逃了回去,華浩把宿舍門鎖上,又上了床,結果剛剛躺好,門鎖一陣響動,顏明竟然連鑰匙都準備好了,開門又走了進來。看來他真是做好了一切持久戰的準備。華浩不得不又長嘆一口氣。
顏明又來凳子上端坐好,興奮之色未去,美孜孜地說:
「哈,太好了,守了這麼長時間,都打算打退堂鼓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獲得了最原始的體驗,這下我就信心大增了,從此,迷團將在我面前一層層剝開!」
「什麼?你本打算要退卻的?」
「是的,我都跟自己說好了,今天就是最後一天,如果再不能得到些什麼,那就說明老天爺翻臉不認人了,不再把我顏明當作他的得意門生了,我也將從此洗手不幹了!」
「天啦!」
「覺得驚險吧!這不能怪我,因為我顏明這輩子何曾遭受過如此的打擊,這麼奇怪的一個宿舍,我竟然一點情況都沒掌握,你讓我如何接受得了這個現實!在反覆心靈煎熬下,實在不堪其重,最終下了死決心,決定以死心謝天意!」
「天啊!」華浩後悔得想一頭撞死。
「不用著急了!現在不已經好了嘛!蒼天不有眼了嗎?終於開始向我揭開迷團的一角,剩下就只是繼續去剝開的事情了!」
「那你是要回去剝呢還是繼續在我這剝?」
「回去怎麼剝啊?那迷團的皮都在你身上,我回去剝誰的皮去啊?」
華浩氣得哇呀一聲,不再理顏明。
顏明一直這麼干坐著,其實也是挺無趣的,耗了一會,他又跑到於洪全那去看一會。於洪全對他的怨恨正熾熱著呢,沒好氣地說:
「我有傳染病,你別過來!」
顏明滿臉涎笑,討好道:
「都是自家兄弟,你得了傳染病,我沒得,我都覺得對不起你,我還能嫌棄你的傳染病嗎?再說,你這得的只是致殘的普通傳染病,你就算得了致死的花柳病,我都不怕!」
於洪全怒斥一聲:「你這個人真是無恥到了極點!」然後也不理他。
顏明還問:「華浩說他身上的鬼神是你弄過去的,剛才他鬼神附體的時候怎麼你沒感覺呢?」
顏明等了一會,見於洪全根本不搭理他,臉上就有點訕訕,為掩飾自己的尷尬,就自言自語:
「難道你剛才又被安定片安定住了?不會啊,你剛才說話還挺帶勁
華浩和於洪全幾乎同時失聲叫道:「什麼?」
於洪全接著就說:「你別多嘴啊!」
華浩趕緊問:「你說他被什麼安定住了啊?」
顏明真是敏感,立刻又感覺到這是一筆好買賣。就對華浩說:
「如果你告訴我你剛才大呼大叫到底是因為什麼引起的,我就告訴你怎麼回事!」
誰知道他這個計劃根本無法得逞,於洪全立刻就將他的明謀粉碎。於洪全對華浩竹筒倒豆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去校醫院買了些安定片吃,不知道怎麼就被他知道了!」。於洪全吃安定,華浩當然就要吃驚。
他吃驚不小,道:「你沒事吃什麼安定啊?」
「沒事誰去吃安定啊,這不是怕疼得睡不著覺嘛?」
「怪不得那天你睡那麼死,我還納悶呢,那麼多人吵,你都還能睡著!」
於洪全有點窘。
「有那麼疼嗎?至於要吃安定片嗎?這玩意吃多了可不好!」
「其實也就吃了那一兩天,後來就不吃了!」
「後來為什麼不吃了呢?」
「感覺還是一天比一天好!現在覺得還是得謝謝你了!」
「我就說過都是為你好嘛!」
兩人旁若無人地一問一答,顏明雖然象聽天書,但是卻津津有味地不斷點頭或晃頭,好象明白了什麼,又否定了什麼。
最後顏明說了一句:
「一般處女膜撕裂是很疼的,但是如果非要吃藥把疼痛鎮壓下去,結果會反而連那種痛並快樂著的感覺也給鎮壓下去,這會讓你心裡很不爽,當然,一旦有了經驗,感覺自然一天會比一天好,所以更沒必要吃鎮痛葯了,但是其他的葯還是要適當吃點。最後再友情提醒一句,一定不要被一時的痛快和溫情迷惑了理智,當你以後要面對的人不是今天這個你對他說謝謝的人時,你必將為你的糊塗付出代價!」
華浩和於洪全兩人同時啐了顏明一口,顏明及時閃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