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故人重逢
距離別城不算遠的霍斯都國都梁渝,一抹纖凈身影驚了多少人眼目,那些目光無不是尊敬仰望,沒有分毫骯髒邪念。
「柏山哥哥。」面對霍斯都帝國新帝,赫連茗湮仍以兒時習慣稱呼,柏山倒也不在乎。
「綺羅,還是沒有離憂的消息嗎?淵國市井間都傳說青蓮王還活著,有不少人曾經親眼見過,可為什麼我們就是找不到?」柏山眸色哀涼,全然看不出一國之君的殺伐果斷。
赫連茗湮無聲嘆息。
「就算離憂還活著,大概心也死掉了吧。是我太天真沒有計算好結果,傻傻以為一切塵埃落定后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聚在一起,誰知竟會是如今這般結局。」赫連茗湮低著頭,語氣就是是個做錯事不停愧疚的孩子,「對不起,柏山哥哥,我明明答應過會把她們帶回來,可最後回來的人只有我自己……」
終究不再是那天真年少的稚童,柏山沉澱片刻心情后,輕拍赫連茗湮肩膀搖頭:「綺羅,這不是你的錯,天意如此,我們能怎麼辦?其實最該說抱歉的是我,那時我若是能再堅持堅持,也許你們就不會被送去淵國了。大概是上天不願我和離憂在一起吧,不過能和她一起生活過那麼多年,又曾在她離開前表明心跡,我已經別無所求了。」
戰火紛飛的年景里,宮殿中滿是感傷氣氛總教人心頭沉悶,柏山挑了些無關痛癢的事與赫連茗湮交談,才剛剛把那份猶豫排解,急急忙忙跑進來的親兵又來帶糟糕消息。
「大人,有一群中州人在別城鬧事,幾乎快把別城的地窖翻遍了,眼看就要找到大人您派人把守那地方!」
赫連茗湮神色一凜,不著痕迹一聲低嘆:「柏山哥哥,我要趕去別城處理些事情,中州那邊的狀況可以詢問薩琅堂兄,他比我更了解。這趟回來之後我希望柏山哥哥能留些時間,我想和你談一談——有關離憂,我必須向柏山哥哥你好好道歉才行。」
匆匆離開宮殿,赫連茗湮本打算派人去找薩琅,誰知薩琅已經先一步在外面等著她。
「別城那邊,會是誰在鬧?」
「還能有誰,自然是離憂。」赫連茗湮微微苦笑,翻身騎上馬背,「我現在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按理說如果是離憂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想到我把墨情藏在哪裡,拖了這麼多天才來,果真如墨情所說,她失去以往的記憶了嗎?可是失憶的話,她又怎麼能突然冒出另一種截然相反的性格?這次我必須抓緊機會確定她到底是不是我所認識的離憂,在此之前,薩琅堂兄請幫我隱瞞,絕對不能讓柏山哥哥知道離憂就在別城的事。」
薩琅撇撇嘴:「隨你,你們四個人的事我根本摻合不進去。不過綺羅你一定要小心,我怎麼都覺得溫墨情那臭小子不是個好東西,你冒著危險救了他,之後他跟瘋狗似的反咬你一口也說不定。」
赫連茗湮笑笑沒有答話,揚鞭欲行,月光般凈透的面容上依稀几絲惆悵,一聲短嘆幾不可聞。
「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柏山哥哥知道真相,離憂在中州愛上其他男人這種事,他一定無法接受吧?」
※※※
對溫墨情的搜尋在言離憂來之後,很快有了極大進展。
起初只是公孫彥玉和言離憂等四人悄悄排查部分地窖,發現凡是入口比較隱蔽的大地窖周圍都有士兵暗中把守時,言離憂知道,溫墨情九成可能就被困在別城某個地窖之內;之後公孫彥玉便把分散在附近城鎮的亂雪閣子弟紛紛召來,開始針對每一處隱蔽地窖進行突襲尋找。
別城面積大、人口多,各式各樣的地窖數不勝數,還有很多地窖入口十分隱秘難以發現,是而大量幫手來到后花費數日仍未能盡數排查完畢。不過地窖再多終歸有個限度,隨著言離憂等人堅持不懈的努力,可能囚禁著溫墨情的地點隨著逐一排除越來越少,找到人不過是早晚的事,但與此同時,搜尋的壓力也在逐漸加大。
覺察到異動的官兵們開始加大巡查及防守力度,有好幾次趕在言離憂等人前面設下埋伏,在找到城郊那個極其隱蔽的地窖前,已經有兩個亂雪閣的弟子於纏鬥中受傷。
「就是那裡,有一棵楊樹和兩塊大石的地方。」別城城郊茂密樹林中,公孫彥玉屏息凝神,指著遠處低聲道,「暗中盯著官府的探子發現,幾乎每天都有喬裝成百姓的士兵來這裡,不是送食水就是送葯。我大概數了數,樹林里裡外外看守士兵差不多十五六個,我們幾個人同時分頭行動的話應該不成問題。」
言離憂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煌承劍,深呼吸,點點頭:「越是隱蔽的地方越有嫌疑。我們之前只在城中搜索,根本沒考慮過城郊這一片,墨情被囚在這裡的可能性遠比城中高。公孫,我和凌郗去把最外面的人『安頓』好,裡面這些人就交給你和碧笙了,做得越神不知鬼不覺越好。」
簡單安排妥當,幾人分路行動。言離憂和夜凌郗功夫稍遜,一起去對付最外圍比較零散的士兵,不過一會兒就將四處總計七人的暗哨盡數拔出。公孫彥玉和碧笙速度也不慢,這邊言離憂才拍拍手撣去以上灰塵,那邊已經傳來表示任務完成的口哨。
一棵百年多的大楊樹,兩塊看著巨大實則很輕的石頭,這就是鮮為人知的地窖入口——或許已經不該叫地窖,而該叫地道了。
公孫彥玉推開巨石后,精鐵鑄成的門板暴露眼前,由小指粗的鐵鏈牢牢鎖住。對削鐵如泥的利器而言,這鐵鏈比紙還單薄,言離憂手起劍落,鐵鏈脆聲斷裂。
地道之內,能夠發現溫墨情的蹤影嗎?言離憂不知道,其他人也一樣,然而那份緊張心情卻比搜索別城內的地道時更強烈數倍。
危險的地方,公孫彥玉總是執意打頭陣,言離憂和夜凌郗緊隨,最後是無可選擇只能斷後的碧笙,另有兩名同行的亂雪閣弟子在地道之外把守。依此順序下入地道后,出現在四人視線中的是一個巨大的方形石室,石室三壁各有兩道門,全部都有鐵鏈鎖著,無聲傳遞生人勿進的警告味道。
「看前來就像……像死牢。」夜凌郗輕聲嘆道。
「與死牢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死牢沒有這種厚實的石門,也沒有防盜效果世間一流的大鐵鎖,這模樣,倒像是藏著滔天災難或者稀世奇珍,生怕被人接觸。」
言離憂的心情莫名地輕鬆許多,言語中多少帶了些玩笑味道。夜凌郗偏頭看看她,旋即瞭然。
這種地方最適合藏匿溫墨情,不是嗎?
碧笙仍是一臉冷然厭煩,只把言離憂的夜凌郗的談話當做耳旁風,掃視一圈對公孫彥玉道:「也不知道石門之後都藏著什麼,冒然打開說不定會有危險,萬一是野獸之類,這麼狹小的地方我們就只有等著被撕碎的份。」
「野獸會這麼安靜?我寧願相信裡面關的都是鬼。」夜凌郗聳聳肩。
但凡被鎖的牢籠,不是為了阻擋別人進入就是為了防止裡面的東西出來,既然有士兵每日送飯菜飲水,說明裡面關的肯定是活物。言離憂微蹙眉心稍解,倒執煌承劍在最近的石門上輕輕磕打,石室立刻響起一片篤篤迴音。
「嗷——」迴音尚在蕩漾時,石門后陡然傳來一聲凄厲嘶吼,那聲嘶吼又如信號一般勾起其他石門之後傳來陣陣聲響,有痛苦低吟,有瘋狂咆哮,亦有聽不懂的語言高聲怒罵。
「沒有什麼野獸,都是活生生的人。」言離憂利落收回煌承劍,平靜淡道,「不清楚底細的還是不要亂動為好,倘若真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就麻煩了。挨個門敲一敲,如果墨情在裡面應該會回應。」
公孫彥玉毫不猶豫點頭執行,一圈石門敲下來,除了兩間寂靜無聲外,其他四間均是陌生的聲音。
「左右各有一間,要打開看看么?不知道是沒人還是裡面的人說不了話。」
「沒人的話何必如此小心鎖住?」凡是溫墨情可能存在的地方,言離憂一絲希望也不願放過,剛拔出煌承劍想去斬斷鐵索,頭上入口處忽然傳來一陣雜亂響動。
公孫彥玉倒吸口氣:「不好,有人來了!」
地道就這麼大,且沒有其他出口,如果入口被堵死他們必然插翅難逃,唯一的出路就是攻破敵人。言離憂暗暗提口氣,手中煌承劍緊了緊,目光半寸不離緊盯入口,伺機等待觀察狀況。
一聲悶響后,地道入口精鐵門板被掀開,最先出現於眾人視線中的是一抹華麗一角,白如素雪。
「果然是你,離憂。」帶著低嘆的聲音感慨道。
對方像是早知道來此探查的人是言離憂,而言離憂也把對方身份估算得頗為準確,面上沒有絲毫意外之色,語氣甚至比帶著一眾士兵前來的人更加平靜。
「你到底對墨情做了什麼,赫連茗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