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打入天牢
「你說什麼?」陳皇后低呼一聲,拖著一副病體爬起來,直接沖了過去。
「具體的情況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是永定侯府突然走水,京兆府衙門已經出動大批官兵前去幫忙救火了!」那侍衛回道。
「不會的!這怎麼可能!」陳皇后的腳下踉蹌著後退兩步,滿臉茫然不可置信的表情。
延陵君的目色微微一沉,走上前去一步,對崇明帝道:「陛下,您才剛剛派人要去查找刺殺二殿下的真兇,永定侯府偏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走水,事情發生的未免太過巧合了,是不是派個人過去看看?」
這件事,是個人就會覺得不對勁。
崇明帝沉吟一聲。
旁邊的陳皇后卻是慌了手腳,提著裙子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本宮親自過去!」
崇明帝的眼中閃過一絲嫌惡的情緒,過了一會兒才冷著臉道:「朕親自過去看看!」
說完就一撩袍角,大步往外走。
風連晟趕忙就要起身去跟。
延陵君的視線流轉,忽而看向了他,揚聲道:「太子殿下,我知道您也和皇後娘娘一樣掛心永定侯的安危,可是現在您有傷在身,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易顛簸折騰,省的忙眾生亂,反而叫陛下和娘娘分心!」
風連晟的動作一滯,前面崇明帝已經聞言回頭,道:「連晟你就別跟著跑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延陵君微微一笑,也舉步跟上。
彼時華城還鐵青著一張臉站在屋子門口,本來崇明帝這些人走了,他剛好可以處理一下眼前這裡的局面,不曾想又被延陵君從中作梗。
勉強定了定神,他就朝風連晟走了過去,恭敬的拱手施了一禮道:「太子殿下,此處院子里風涼,不如還是請您移步去別院休息吧!」
風連晟起身到了一半,崇明帝走後,他就又重新坐回了欄杆上,此時便是不冷不熱的緩緩抬眸看向了華城,玩味道:「怎麼?華卿你該不會是因為本宮和你華府解除了婚約就記恨上了,覺得本宮在此礙事吧?」
「殿下言重了,本來就是小女有錯在先,微臣不敢!」華城訕訕的趕緊賠不是,緊跟著就是話鋒一轉,「這裡是媛兒的閨房,微臣是覺得殿下滯留此處多有不妥,所以——」
「華卿!」風連晟臉上的表情倒是和氣,只是毫無徵兆的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華城一愣,愕然抬眸看向他的臉。
風連晟則是垂眸一邊打量著自己膝上袍子上的繡花紋路,一面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袖子道:「本宮怎麼覺得華卿你對此事的反應十分反常呢?」
「啊?」華城不解,勉強扯出一個不能稱之為笑容的笑容,「殿下在說什麼?微臣不懂!」
「是嗎?華卿你為相多年,心思縝密,滴水不漏,今兒個是真糊塗呢還是裝糊塗?」風連晟嘆了一聲,就勢靠在身後的欄杆上,唇角牽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緩緩道:「按理說本宮請求父皇撤回賜婚的聖旨,這對你的臉面和你們真箇相府的聲望都要帶來莫大的損失,華卿你就這麼不看好本宮?現在居然是連一點點遺憾都沒有表現出來?」
方才華城已經被華思媛氣的沖昏了頭腦,此刻便是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已經暴露出了一些十分可怕的訊息來。
「這種事是要看緣分的,本就是小女配不上殿下您萬金之軀!」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捏了捏,華城強作冷靜的說道。
「是嗎?」風連晟笑的真假未辨,還要繼續說什麼的時候,院子外面突然有一道清脆雪亮的聲音傳來,「恐怕不盡然吧?與其說是華城你有自知自明,倒不如說是你已經另攀了高枝,根本就不屑於眼前剛剛損失的這一場聯姻了吧!」
褚潯陽的語氣冷肅,又夾帶著高傲的嘲諷。
華城一個激靈,在場眾人都不約而同,齊刷刷的循聲望去,而彼時她已經款步跨進門來。
華城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冷冷道:「定國公主?不知道您這貿然登門,所為何事?」
「何事?」褚潯陽高挑了眼尾朝他投過去鄙夷的一瞥,涼涼道:「本宮過來給太子殿下提個建議!」
她和延陵君一樣,都是個屋裡不早起的個性,如果不是真的有事,根本就不會來摻合這些事。
風連晟稍稍正色,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你不是來找榮烈的?」
「是也不是!」褚潯陽道,又朝他走過去兩步,面容沉靜道:「太子殿下,為免永定侯的事情隨後要在這裡重演,本宮給你個建議——」
她說著一頓,語氣就又深刻三分,繼續道:「現在你是不是馬上叫人將華家上下先行收押,集中起來,會比較妥當些?」
風連晟倒抽一口涼氣。
華城則是心口一陣狂跳,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步後退,怒聲道:「定國公主,就算你在西越朝中再如何的位高權重,但這裡是南華,可不是任由你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就算小女有所過錯,是非對錯——陛下都姑且還沒有降旨追究我華家的過失——要將我華氏滿門收押?你憑什麼?」
「華城,你既然知道不受你南華朝中的約束,就更不該試圖在本宮的面前來倚老賣老!你以為華思悅算個什麼東西?不管她做了什麼,和你堂堂丞相大人的作為比起來,就都微不足道了。你還不會真的因為永定侯府走水是場意外吧?」褚潯陽道,冷冷一笑,「你為什麼假意投誠,慫恿風乾生事,自己心裡都再清楚不過!還有——」
她說著,就又神色嘲諷的掃了眼臉頰紅腫縮在角落裡的華思媛和奄奄一息,癱坐在地上的華思悅,「華思悅的太子妃之位橫豎都已經沒了,你還為了她大動干戈,說白了,既然不是為了錯失太子妃之位而遷怒,就是為了損失掉她其他的用途而心有不甘的。正好連晟太子現在人也在這裡,你不妨就直覺坦白,華思悅——你到底是將她許給誰了?」
華城勃然變色,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幾乎是氣急敗壞的抬手一指,「你在信口雌黃,說的什麼胡話?」
華益青聽了這話姑且都是一頭的霧水。
褚潯陽冷嗤一聲。
風連晟卻是涼涼一笑,忽而自嘲的悵惘一嘆道:「的確!只從輩分上講,十二皇叔就高出本宮一重,華卿你會舍本宮而就他,倒也算的上是有些眼光的!」
「太子殿下!」華城踉蹌著猛然一步後退,臉上表情驚愕又惶恐,過了一會兒才勉強穩定了情緒,扯出一個笑容道:「此話從何說起啊?」
他瞬間就有些慌了,額上不由的冷汗直冒。
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延陵君和褚潯陽夫婦相繼出場,一個接著一個的針對他們華家,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可惡至極。
「定國公主,我姑且念你只是一介婦人,口無遮攔,不與你一般計較,只是你也和是適可而止吧!不要再在這裡挑撥離間,動搖人心了。本相在朝為官三十年,對陛下和南華的朝廷都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華城怒氣沖沖的說道。
「這話說的,倒好像這帝京之內都要為了你華家遮天蔽日,再不見日月光輝了一般!」褚潯陽道,半分也不妥協,直接就對風連晟道:「連晟太子,你怎麼說?」
「永定侯府的事情蹊蹺,一切自然都如定國公主所言,華卿的性命要緊!」風連晟道,不由分說的一招手,「來人!把華城父子收押,我們也去永定侯府看看,另外再傳本宮諭令,調派五百精兵過來,把丞相府圍住,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是!殿下!」李維領命,一揮手,馬上就有侍衛上前來拿華城父子。
「太子殿下,你這是欲加之罪!」華益青驚慌失措的大聲嚷道,憤恨的忽而剜了褚潯陽一眼,「就憑定國公主信口開河的一句話,你就這樣誤會我父親的用心,如此的偏聽偏信,就不怕滿朝文武為此心寒嗎?」
「太子殿下,今天您就是要拿下微臣,微臣也無話可說,可凡事都要講究真憑實據——」華城也道。
「如何?如果本宮給不出證據來,你就也要和華大公子那般,直接和本宮亮兵刃,動強嗎?」風連晟截斷他的話,扶著身後欄杆站起身來。
他的面目清冷,偏偏又帶了幾分森然笑意。
這位太子殿下的脾氣暴躁,逼急了也是個不計後果的主兒。
華城張了張嘴,急的一身一身的冒冷汗,卻不敢真的與他抗衡。
李維綁了兩人,先給推了出去。
屋子裡的華思悅和華思媛兩姐妹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她們無法分辨褚潯陽這些話的真假,卻只覺得如果她所言屬實的話,那麼這件事就太過匪夷所思了。
褚潯陽的心情似乎是有些急躁,也沒空搭理她們,直接也跟著出了院子。
風連晟從後跟過來,見她急匆匆的往外走,心裡生疑,就快走兩步跟上去,調侃道:「你過來掀了華城的老底,並且這就攛掇著本宮將他收押,手裡可是握著他和是而皇叔勾結的確切罪證了!」
褚潯陽腳下步子不停,疾步往外走,聞言就扭頭看了他一眼,理所應當道:「那些應該是太子殿下您該操心的事情了吧?畢竟他和安王之間如果真能成事的話,最終威脅的也是你風氏父子的江山,既然是你們的事情,又憑什麼要求本宮來為你們出人出力還要負責提供證據?」
風連晟被她噎了一下,額角青筋不由的歡快的跳了跳。
他緊咬著牙關不叫自己的情緒爆發,止步盯著褚潯陽的背影看了兩眼方才平復了情緒,快走追上去道:「你到底是為什麼趕著過來攪局的?榮烈做事,還有你不放心的嗎?」
褚潯陽看他一眼,卻不解釋,直接就出了華府的大門。
彼時華城父子已經被綁了出來,等在那裡。
褚潯陽抿抿唇角,也沒再說什麼就上了馬車,急吼吼的離開了。
風連晟負手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目光沉了沉,盯著那馬車遠去的方向。
李維從下面上來,試著開口道:「殿下!」
「去查查,到底出什麼事了!」風連晟道,臉上表情卻是一反常態,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李維應了,頓了一下,又看向了華城父子道:「華家的人——」
「傳大理寺的人來,華城父子暫且打入天牢,待到本宮向父皇稟明原委,再由父皇定奪,至於其他人——就先圈禁府中吧!」風連晟道,說完就下了台階,翻身上馬,帶了一隊侍衛離開,直奔了永定侯府。
褚潯陽從華家出來,走的就是回鎮國公府的方向。
馬車上,她的眉頭深鎖,神色只見也是前所未有的憂慮,焦躁不安的看著窗口的位置道:「還沒有消息嗎?映紫到底和君玉碰到頭了沒有?」
「映紫已經去了永定侯府那邊了,公主別急,這會兒應該已經找到駙馬爺了!」青蘿道,倒了杯水遞給她。
褚潯陽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還是滿面的焦灼之色。
青蘿看在眼裡,不免擔心,想了想道:「公主覺得,那個消息可靠嗎?」
「十有八九!」褚潯陽道,想要再喝一口水,卻又將杯子放回桌上,遠遠地推開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安王的確是有那樣做的理由,如果長城部落和他之間真有貓膩,他不肯坐以待斃,眼睜睜等著父親入主軍中這是一定的。他手下的那些高手你又不是沒有領教過,但凡是他想要動手,那後果就非同小可了。」
「可是——」青蘿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心中疑團重重,「就算他要對世子爺不利,可是眼下世子爺才離京半天,他要下手,為什麼不再等兩天,等到欽差隊伍離的京城更遠一些?那樣不是會更方便嗎?」
榮顯揚才剛走出去半天有餘,就算速度再快,離著京城也畢竟太近了,要說風邑會在這個時候就迫不及待的動手——
的確是不太符合他萬事隱忍周全的作風。
「兩點理由!」褚潯陽煩躁的揉了揉眉心,「要麼就是為了華城,要麼就是沖著君玉!」
「啊?」青蘿一驚,直接就忽略了她的前半句話,不安道:「公主您是說他這一次是故意要借世子爺引駙馬出城的?那他會不會要藉機對駙馬不利?」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了,還有什麼會不會的?」褚潯陽自嘲的苦笑了一聲,目光深遠,看著馬車裡陰暗的一角,「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至少從明面上看,我反而覺得他是為了華城的因素居多,引開了君玉,他的面前就會少一重阻礙,我和君玉雖然無所顧忌,但崇明帝和風連晟父子卻要防備天下悠悠眾口,就算心知肚明華城已生異心,也一定要拿出叫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證據來才能完全徹底的扳倒他,否則的話——恐怕就要適得其反,並且後患無窮了!」
「這樣說來,朝中和安王勾結的人就真的是華丞相了?」青蘿思忖道。
「只衝他對華思媛和華思悅兩人的態度上看,他肯定是已經上了安王的那條船沒錯,並且打著用華思悅在安王身邊佔位的主意,所以才會對華思媛的所作所為那般憤怒,只是——」褚潯陽說著,就又一籌莫展的皺了眉頭,「不過——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我卻還是不能肯定的!」
華城已經倒入了風邑的陣營,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如果說他就是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隱藏在暗處輔佐風邑的那個人——
雖然以他此時在朝中的威望地位,的確是有這樣的資本,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褚潯陽的心裡卻還總是覺得有點怪怪的,但若要追問原因的話,她卻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所以公主方才才會順水推舟,讓連晟太子先將他拘禁,限制起來?」青蘿道,終於對褚潯陽打草驚蛇的舉動有所了解。
「把他關起來,總比讓他在外面來的更叫人放心些!」褚潯陽道,用力的抿抿唇角,過了一會兒才一字一頓的說道:「其實——我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藉以試探風邑的態度!」
如果華城真的是風邑背後那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那麼華城落網,他就勢必要分外重視,並且不惜一切的營救。
而如果華城就只是他掩人耳目的一個幌子,他就犯不著為了這個人消耗人力物力,大可以繼續蟄伏下去。
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褚潯陽想來就心焦不已,一旦證實華城不是那個人,那就說明那個人還是很深的藏在暗處,他們又得要重頭開始,往別的方向再去挖掘線索。
「可是安王會搶先對世子爺下手,難道不就是針對京城裡華家方面的異動而採取的應對措施嗎?」青蘿道。
「話是這樣說——」褚潯陽思索著,心不在焉的開口,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忽而聽得外面一陣急促的馬低聲,同時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褚潯陽!」
這個聲音是——
蘇逸?
褚潯陽大為意外,徹底的愣住了。
青蘿也是皺眉提了口氣,掀開窗帘往外看去,果然就見那玄衫男子從旁邊的巷子里策馬二來。
「是卿水公子!」青蘿說道,回頭看了褚潯陽一眼。
「蘇卿水?他不是一直在北疆擔任主帥,和那些關外蠻夷周旋嗎?」褚潯陽心裡狐疑,還是沒有徹底的清醒過來。
外面護衛馬車的朱遠山已經叫停,策馬迎了過來,拱手道:「蘇二公子,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蘇逸頷首,微微一笑。
他一身的風塵僕僕,明顯是馬不停蹄趕過來的,此時也無心寒暄,緊跟著就錯開視線,看了眼朱遠山身後馬車,「我去過鎮國公府,他們說君玉和潯陽公主都出門了,他們是在一起嗎?」
「沒!駙馬有事要辦,公主在車上!」朱遠山說道。
這個時候,褚潯陽已經冷靜下來,命人開了車門,探頭出來道:「你不是一直留在北疆嗎?怎麼突然過來也不打個招呼,是——朝中出什麼事了嗎?」
蘇逸瞧見她臉上戒備又緊張的神色,趕緊搖頭道:「不是!朝中一切安好,你別胡思亂想,我是有點別的事,剛好北疆那邊的局面稍微穩定,又有別人接手,所以就親自過來了!」
「哦?」褚潯陽看著他,他的神色之間雖然不露任何端倪,但是只衝著他親力親為跑這一趟來看,褚潯陽也已經覺得事情很不同尋常。
「是什麼事?」褚潯陽問道:「很著急嗎?我們這邊剛好也發生了一點意外,君玉這會兒可能——」
如果映紫找到了延陵君,那麼此刻延陵君極有可能是已經趕著出城去了。
「蘇卿水!」褚潯陽的話音未落,後面的主街上,延陵君卻是策馬拐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