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獨立行事權
剛剛跨進師部大門，遠遠就聽見一陣罵娘聲：「。。。。。。援他娘的兵！不管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子也要送他上軍事法庭。」溫和、清癯的聲音罵起娘來，別有一番怪異味道，讓人感到說不出的彆扭意味。不用猜，也知道是房羽堂房大參謀長到了。老友陣亡，部隊傷亡慘重，援兵遲遲不至，讓房羽堂心中充滿了滔天怒火。短短時間內，一個原本儒雅淡寧的書生變得粗魯不堪，火氣比龍五還要大。
龍、鳳二人相視苦笑，快步行上前去，穿過庭園，步入裡間，不由一怔，小小的指揮部里竟擠了近二十人。盼首四顧，呵！好傢夥！敢情七軍重要人物全部聚齊。
這不是么？
坐在中間正大發雷霆之人正是七軍參謀長「玉面書生」房羽堂少將。左邊坐著三三八、三三九兩師師長和參謀長，依次是「拚命三郎」劉漢東、「覆雨劍」潘漢青、「翻雲劍」黃長河、「藍衫追魂」彭懷玉四位大校；以及軍直屬警衛團團長、參謀長：「利刃」王大勇和「狂劍」張風凡上校。右邊坐的則是貪狼星幾位團長「猛張飛」張月月、「馬屁精」趙霆、「笑面狐」關凌雲和他們的參謀長「赤眉煞」趙涵明、「鬼見愁」馬尚雲、「弒邪神」黃華平六位上校。後邊則立著「玉面狼心」沈玉風和「貪狼五豬」上官五兄弟等「銀狼衛」幾位頭領。七軍二十一名九級機戰好手全部匯聚一堂。
龍五迎上前去，笑眯眯地道：「參謀長消消氣。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活得不耐煩啦？竟然敢惹您老人家生氣？」房羽堂罵道：「還會有誰？還不就是那個不知道援到哪個娘們胯下玩耍的援兵！」眾人哄堂大笑。鳳文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了一眼龍五，低聲笑罵道：「你這個兵痞不但影響了戰士，還把首長也給影響了。好本事哦！」龍五不以為然地道：「怎麼能叫我影響了首長？參謀長顯露的分明就是男兒真本色，是男人就得這個樣子。」說著，上上下下瞟了一眼鳳文，又道：「瞧你小子這副酸秀才模樣。。。。。。」鳳文不等他狗嘴裡吐出污言穢語，問向房羽堂道：「怎麼今天大家到得這麼整齊？」房羽堂道：「是我召集大夥前來商談軍情。敵因陀羅第一軍已至，很明顯是沖著我七軍來的。如今我七軍傷亡已逾八成，就連貪狼星也有超過五成損失，而我兩個步兵軍更是傷亡近九成半，基本喪失戰鬥力。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當前戰局，大家有何提議？」張月月憨悶地道：「這還有甚麼可商議的？陣地就這麼一小塊，人也只剩下三成。依俺看啊，接下來的戰鬥無非是殺一個夠本，宰一雙賺一個，能撐多久算多久，硬碰硬死拼罷了，沒什麼花俏可玩啦。」眾人皆以為然，均對眼前困境無計可施，苦悶之際，不由又紛紛出言咒罵遲遲不至的援兵。
房羽堂見眾人咒罵紛紛，卻都無甚好辦法，問向鳳文道：「連你這個『名將之花』竟然也束手無策？」鳳文長嘆一聲，苦笑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房羽堂微微一笑，說道：「你們無米下鍋，我卻有一個好提議。」「哦？」眾人聞言大喜，齊齊問道：「甚麼好辦法？」房羽堂道：「自從我軍來到Ya22至今也有了七個多月，在敵軍重兵重重包圍之下，牢牢守住國土不失，已經超額完成了總部下達的命令。目前這種情況，陣地是肯定守不住了，死守不過是憑添無謂傷亡罷了，因此我建議全軍突圍。」鳳文黯然道：「突圍之事我也曾考慮過，但敵軍吃過一次大虧之後，防衛甚為嚴密，怕是我軍突不出去。」
房羽堂哈哈一笑，道：「全軍當然突不出去，不過貪狼星卻一定可以。我決定，今晚十二點，除貪狼星之外，全軍突襲一點方位敵軍，佯做突圍之勢，吸引敵附近兵力救援。貪狼星則抓住機會，從兩點方向突圍。以貪狼星的戰鬥力，完全能夠成功突出重圍。只要跳出了敵軍包圍圈，則如龍游大海，敵軍還能有甚麼辦法能剿滅我『天兵之師』？到那時，貪狼星只須打打游擊，靜待援軍前來，再一舉殲滅敵軍。」
鳳文心中一動，隨即又大搖其頭。其實這個戰術他早已考慮過，不管是為國還是為軍，此戰術都是目前最好、最可行的辦法。不過他心知龍五定然不會同意這個戰術，因此也就沒提出來。果不其然，還未待龍五答話，以張月月為首的一幫子貪狼星兵痞就鼓噪起來。
「甚麼？讓我們獨自逃命？」
「丟棄兄弟，獨自逃命的事俺可做不出來。」
「參謀長，您就饒了我們吧。我們還想做人呢！」
「要是我們五兄弟就這樣回去，鐵定要被老爸打死，不如死在這裡算求。」
。。。。。。
「哼！」「玉面狼心」沈玉風什麼都未說，單單冷笑了一聲。
鳳文心懷一絲希望，瞟向龍五，卻見他甚麼話也不說，依然笑吟吟地看著他那幫子兵痞耍寶。
房羽堂正色道：「安靜！安靜！別鬧了。貪狼星是『天兵之師』，不但是我國最重要的王牌部隊，更是全民、全軍心中的精神支柱，因此貪狼星絕不能倒！為國為軍，這事就這麼定了。我不是找你們商量，這是命令！」劉漢東激動非常，介面道：「參謀長說得不錯。無論如何，貪狼星都絕不能倒！我們絕不能讓這支流傳了數千年的神師倒下，而且還是倒在我們面前，絕不允許！」潘漢青帶著商人的狡詐，盤算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貪狼星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一隻王牌集團軍的價值。如果就此倒下，我軍可是吃大虧嘍！怎麼算都不划算啊！」黃長河熱血上涌，高聲道：「不錯！即便用人命來填，也要把貪狼星送出去。損失我們這幾隻小鳥算甚麼？我敢說，統帥部寧願損失好幾個集團軍也絕不會放棄貪狼星！」王大勇亦苦苦勸道：「兄弟們！你們突圍出去是奉上級命令，是戰略轉移，是很正常的軍事行為。然而，要是貪狼星倒在我們面前，即便我們能活著出去，難道還有臉見人嗎？再說了，從大局來說，反正死守也是全軍覆沒，與其全軍都陷在這裡，不如衝出去一部分，也好減少我軍損失。為了我們，你們就忍忍吧。」貪狼星之外的七軍軍官們亦是紛紛出言附和。
「切！任你們說得天花亂墜，反正俺絕不會獨自突圍出去。要俺出去，你們就先在這裡把俺宰了，再送出去。」
「咱們貪狼星有『特殊情況獨立行事權』。命令？沒聽見。你們聽見了嗎？」
「甚麼命令？我怎麼不知道？」
「沒聽見！沒聽見！」
「哼！」
。。。。。。。
「命令都不聽了？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
「命令？都沒聽見呢！怎麼能叫不聽呢？」
「兄弟！知道甚麼叫獨立行事權么？『獨立行事權』就是有可以聽不見、看不見任何事的權利。」
。。。。。。。
頓時間，兩幫人爭鬧起來。鳳文斜眼看去，暗暗搖頭，那幫子正經軍官哪裡辨得過這群痞子、無賴？全都氣得臉紅脖子粗，青筋浮現。這幫子兵痞全都睜著眼睛說瞎話，有些不要臉的話無恥至極，害得鳳文都紅暈上臉，怪不好意思。
龍五依舊笑嘻嘻的，不開腔不說話，不發表任何意見，看戲似的瞧著他們爭鬧。眾人愈爭愈烈，最後竟連三字經都帶了出來。房羽堂見他們太不象話，龍五又不管不顧，實在忍不住，怒聲呵斥道：「夠了！別鬧啦！看看你們幾個，一副兵痞樣，還像共和**人嗎？『獨立行事權』是吧？好！那就讓你們狼頭說說，我這個參謀長的命令究竟還管不管用！」轉頭對龍五說道：「龍小子，究竟如何，我的命令聽還是不聽？你表個態！」
見參謀長發怒，龍五卻不為所動，還是笑眯眯的，說道：「參謀長，您老人家息怒，要是氣壞了身子，我可擔待不起。您別為這幫混小子生氣，不值！您的命令我怎麼敢不聽呢？聽！絕對聽！」房羽堂顏色稍緩，命令道：「這還差不多。這事就這樣決定了。今天晚上。。。。。。」龍五諂笑道：「您別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隨即笑容頓收，正色道：「其實大家都說得很好。不錯！貪狼星是全民、全軍心中的精神支柱。貪狼星也有超過一隻王牌集團軍的價值。但是，貪狼星為什麼會成為全民、全軍的精神支柱？貪狼星又為什麼會有如此高的價值？那全是貪狼星曆代先輩們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是用血和命換來的，可不是靠犧牲友軍保全自己得來的。難道大家認為一支依靠犧牲友軍而保全下來的貪狼星還會成為全民、全軍心中的精神支柱嗎？難道這樣的貪狼星還會有甚麼價值嗎？我知道大家是想保護貪狼星，但你們卻沒想到，這樣保全貪狼星，不是愛護它，而是毀滅它。如果參謀長真要下這個命令，貪狼星就再也不會是貪狼星，而只能是一條流落街頭的喪家之犬。我認為全民、全軍可不會喜歡一條東逃西竄的喪家之犬，他們可不需要這樣一個精神支柱。這樣的命令，參謀長還要下嗎？」
房羽堂吶吶無言，手舉了老半天，好幾次都想揮下，不過終究還是下不了這個命令。龍五忽地提高聲音，堅毅而決然地道：「要突圍，我沒意見。貪狼星負責沖前、斷後！這才是真正的貪狼星，才能真正體現它的價值！」貪狼星兵痞們齊齊站起身來，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毅然道：「我等願為全軍沖前、斷後！萬死不辭！」
正是：
秋風瑟瑟斷人腸，寒氣凜然蓋蒼茫。自古人生誰無死？幽冥路上衛貪狼！
鳳文看著這一個個兵痞，看著他們那一張張平時嬉皮笑臉的面龐，現在卻變得令人心震神撼。這時他們頭上好象全都立著一條仰天長嘯的狼魂，融入他們的心神，指導他們的行動。鳳文忽然覺得自己很傻，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貪狼星，已經融入了這個集體。但直至現在他才發現，想真正融入這個集體，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
他之前之所以沒有提出突圍戰術，完全是基於直覺，認為龍五絕不會同意，提了也沒用，但他一直對這個正確又可行的戰術抱有很大希望。他是個非常冷靜而理智的軍人，也非常清楚如何做才能使己軍利益最大化。因此雖然他沒提出突圍戰術，但並不等於他已明白為什麼不能提出這個戰術，現在他有點明白了。下意識地摸了摸頭，覺得自己好象並沒有戰友們頭上的狼魂，鳳文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心想：「他娘的！也許理智的人都不會有這種魂，只有瘋子才配擁有這種魂。」
房羽堂見眾人如此決然，高高舉起的手緩緩放下，謂然長嘆，說道：「罷了！既然如此，就死守吧，能守多久算多久。即使我七軍全軍覆沒，即便最後丟失了陣地，我七軍也無愧於天地。」眾人連連稱是。主意既定，眾人心事亦了，早未把生死放於心上，又開始插諢打科、吹牛打屁，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好不熱鬧。但不知是誰，聊著聊著，又把話題引向了永遠不至的援兵，於是一群高級軍官不分大小，不論長幼，均是破口大罵。天南地北的方言，層出不窮的國罵，充斥著整個師部，語言之惡毒、下流，羞得太陽公公也漲紅了臉，藏入了雲層之中。
。。。。。。
「弟弟別急。明日一早，我就會送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雜種下地獄。」辛格抿著唇，雙手緊握成拳，默默注視著對面那個小小的高地，暗暗發誓。
「將軍在想甚麼？」耳邊忽傳來泰戈爾的問語。辛格咬牙切齒地道：「我在想如何才能讓對面的華夏狗生不如死，以告慰弟弟在天之靈。」泰戈爾道：「將軍切不可輕敵，未勝卻思果。前幾次我軍就是因輕敵而吃了大虧。」辛格微微一笑，道：「輕敵？不，你錯了。我的朋友，在因陀羅第一軍的字典里，沒有『輕敵』這兩個字，我們對每一個敵人都非常重視。踏上這個星球之前，我們就已仔細研究過之前所有的戰鬥記錄，分析過敵軍的詳細情況，細到他們戰士的一招一式。論及個人戰力，他們的確很強，尤其是領頭的那一隻狼和一隻虎，已跨至十級戰士門檻，只差一步就能突破至十級機甲戰士。不過他們兵力太少，那對狼虎雖強，但畢竟還不是十級機甲戰士，絕不是你、我的對手。我不是輕敵，而是自信，此戰我軍必勝。」
泰戈爾道：「將軍話雖不錯，但你可別忘了，羅爾茲就是毀在那隻狼的爪下，整條右臂都被廢掉，再也不能操縱機甲戰鬥了。」辛格面帶凝重，疑惑道：「我並未忘記。我也仔細分析過羅爾茲那場戰鬥，他給了對方更嚴重的傷害，按正常情況來說，如此嚴重的傷勢下，對方絕無幸理。但不知他又怎能活轉過來？難道華夏國的醫術已高明至這種程度了嗎？」泰戈爾搖搖頭，嘆道：「我也不明白。華夏人這支部隊處處透露著神秘，因此我們更應加倍小心。」辛格點頭應是，說道：「我的朋友，多謝提醒。你對明日之戰還有甚麼建議嗎？」泰戈爾道：「敵軍在我重兵包圍之下好比砧板上的肉，待宰而已，目前戰局不會有多大變化，我也沒有更好的提議。不過，我擔心敵軍會在今晚突圍。」辛格笑道：「這點無須擔心，我已向指揮部提出這個問題。指揮部已嚴令我軍各部加強戒備，他們絕逃不掉的。我部戰士長途跋涉，頗為疲勞，今夜休整完畢，明日一早，將配合全軍剿滅殘餘之敵。今夜防務，還勞煩你多費心。」泰戈爾道：「請將軍放心，我部定會加強戒備，絕不會放一個華夏人逃逸。」
辛格笑道：「如此甚好。明日定叫華夏人死無葬生之地。」頓一頓，又問：「去喝一杯嗎？」泰戈爾笑道：「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