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孫子兵法
黃詩珊只猜對了一半。對的一半是貪狼星「師部重地」的確正有燒烤;錯的一半則是並非龍五在搞燒烤,而是他被燒烤了。
伴隨著「轟!轟!轟!」驚天動地的炮響,鋪天蓋地的各類炮彈不要錢似的砸向羽林第七軍一一五師指揮部。燃燒彈引發的大火把師部燒得七零八落、四處冒煙,慘不堪言。
肆虐無忌的大火既猛且烈,不但燒毀了房屋,也點燃了龍五心中火山,他又習慣性地破口大罵起來:「***婆羅阿三!想把五爺烤來吃了?這群王八蛋。。。。。。」看著這個沒有一點首長風度的狼頭,鳳文搖頭苦笑道:「師座,敵軍炮火覆蓋已有二十分鐘,預計敵人即將發起進攻,我們該作準備了。」龍五「嗯」了一聲,瞟了他一眼,說道:「你皺著眉頭作甚麼?是騾子是馬,這就要牽出去遛著瞧。兄弟,開心點。頭掉了碗大個疤,沒甚麼大不了的。走吧。」說罷,帶著一干貪狼星軍官轉身朝前沿陣地走去。鳳文亦跟隨前往,沒好氣地道:「你以為老子是為了婆羅人皺眉么?婆羅人這點本事能唬得住我?大不了應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句話。老子是為你這個痞子師長皺眉。今天是我們貪狼星最後一戰,你應該拿出風度來,表現得像個正常一點的師長嘛。總是一副兵痞樣,到了下面也不怕小鬼們寒磣?」龍五笑吟吟地問道:「正常的師長應是甚麼模樣?」鳳文沉吟一會,也覺沒有甚麼標準答案,隨口道:「總之不會像你小子一樣,張口罵娘,閉口王八蛋。」龍五嘻嘻一笑,突然問道:「我們老祖宗留下的許多經典兵法中,你認為哪一部影響最為深遠?最具有代表意義?」
鳳文聽他突然換了個不著邊際的話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白了他一眼,回道:「你這不是屁話么?當然是有兵學聖典之稱的《孫子兵法》咯。」龍五又問:「那你熟悉這部兵法么?」鳳文傲然道:「我不敢說能完全領會老祖宗偉大的戰略思想,但這部兵書的每一個字,我都能記得清清楚楚。」龍五又問:「既然你如此熟悉這部兵法,那你肯定知道這本兵法的作者是誰嘍?」鳳文見他全是明知故問,摸了摸他的額頭,笑道:「也沒發熱啊?怎地全是傻話?此書作者當然是『兵聖』孫武!」龍五笑問:「『兵聖』孫武可算為我華夏民族萬年歷史以來最偉大的軍事家,這點你沒意見吧?」見鳳文點頭,他一臉納悶,又問道:「我有一事一直不明,他明明喚作孫武,為何他的兵書不稱為《孫武兵法》,而稱作《孫子兵法》呢?」鳳文實在拿這個不學無術的痞子師長無可奈何,耐心解釋道:「在他們那個時代,『子』是對成年男子的尊稱。主要對象是社會上公信力較高或較有道德的貴族被稱之為『子』。稱孫武為『孫子』是為了表達對他的尊敬。」龍五更為納悶,道:「這就更讓人糊塗了啊。既然那是別人對他的尊稱,那就應屬於別人的叫法。有自己尊稱自己的么?比如說別人尊稱你為『名將之花』,假如你作了一部兵書,會取名《名將之花兵法》呢?還是取名《鳳文兵法》呢?」
「呃?」鳳文這下倒被真的問倒了,又見他笑得賊忒嘻嘻地,不由問道:「難道你知道其中緣由么?」
龍五笑而不語。隨行的張月月憨憨一笑,介面道:「參謀長,你深謀遠慮、戰術犀利,令俺非常佩服。不過,如論知識淵博、精通百家,你還得向俺五哥多多學習。」鳳文「哦?」了一聲,不置可否。張月月又道:「俺五哥對咱們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兵法深有研究,早已融會貫通,爛熟於心。兵書取名的個中緣由,五哥早就告訴了俺。參謀長想知道么?」鳳文見他兩兄弟一個賊忒嘻嘻地笑,一個裝傻充愣,氣不打一處來,呵斥道:「哪來這許多廢話!快說!」張月月笑道:「這可是個很深奧的學術問題。想弄明白這個問題,首先要非常了解那個時代的經濟、技術、裝備。。。。。。」見鳳文怒視著自己,張月月連忙道:「簡單來說,首先要非常了解那個時代的各項戰爭要素。那時候是冷兵器肉搏作戰時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種作戰模式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軍隊氣勢。對吧?」鳳文沉吟一會,贊同道:「不錯。冷兵器時代裝備差距不會太大,將士們也均是拼身體本錢,差距亦不會太大。同等兵力或者處於劣勢兵力情況下,軍隊氣勢非常重要。如兵力佔據優勢的一方見血就暈,看血肉橫飛就倒,軍心一散,兵力再多也無濟於事,必敗無疑。因此才會頻繁出現僅幾千人就擊潰幾十萬人的奇怪戰役,甚至還出現一個人就嚇退了上萬人的不可思議場景。這放在現代戰爭是不可想象的。現代戰爭中,即便士兵有暈血症,但他們的敵人僅僅是屏幕上的一堆堆數據,眼不見心不煩,數百公里之外輕輕按一下導彈發射按紐,照樣能完成作戰任務。」
張月月贊道:「參謀長不愧為軍事天才,僅僅一分鐘就明白了個中精髓。想當年,俺老張可是苦苦思索了一整天才弄明白了這個道理。」鳳文笑罵道:「你拍馬屁的本事可不怎麼樣,比趙老二可差遠了。廢話少說,直接說重點。」張月月憨厚一笑,道:「經過俺五哥多年來專註研究,終於明白了『兵聖』為何能屢次以少勝多,百戰百勝。這重點就在於『孫子』二字。」鳳文「嗯?」了一聲,疑惑地看著他。張月月笑道:「你想啊!將是兵之魂!那個時代的戰爭,帶兵主將的氣勢能嚴重影響至士兵,因此可以說主將的氣勢甚至能直接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兵聖』孫武之所以能百戰百勝,除了他的兵法神妙莫測之外,還有個關鍵點就是他氣勢磅礴、膽量如宏,無人能及。」
鳳文點頭贊同道:「如他膽子不大,又怎敢初次面君,就執意要殺其愛姬,以正軍規。」又問:「但這和『孫子』二字又有何關係?」張月月笑道:「怎會沒有關係?兩軍交陣,俱是陌生人見面,這氣勢從何而來?難道大家相互行禮作揖,互打招呼就能壓制住對方氣勢么?或是雙方平心靜氣地談道德、講倫理?依我看啊,交戰之初,雙方將領定然率先破口大罵,以助聲威。否則,為何典籍中經常會出現這些片段:『張飛便取帳至敵城下,對著敵對陣營破口大罵,一連數日』;兩軍對陣,呂布破口大罵:『玄德小兒乃最無信者』。連張飛、呂布這等蓋世猛將亦是以罵為先,漲己威勢,壓敵鋒芒,可見那時候對陣互罵,乃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他見鳳文一臉迷茫,得意之極,頓了一頓,又道:「但這罵人卻要講究技巧。對陣雙方將領誰罵人的技巧高明,哪方的氣勢就漲得厲害,就能壓制住對方。比方說,你喊我兒子,我叫你孫子,豈不是高高地壓過你一頭么?這氣勢豈不是就比你旺盛多了么?至於為什麼不罵曾孫子、曾曾孫子等等,則是因不順口,不宜於動嘴頻率。因此,孫武的對手無論罵甚麼,他只需喝罵一句:『呔!兀那孫子。。。。。。』或是:『孫子!敢罵爺爺?』,對方皆成為他下的崽,這氣勢又豈能不被他壓制住?他又豈能不勝?因此『孫子』二字實為他兵法之精髓,後人因他兵法以『孫子』二字聞名,所以稱之為《孫子兵法》。」
張月月此言一出,眾人皆是捧腹大笑。鳳文這才恍然大悟為他為甚麼要說兵法與「孫子」二字關係密切,更是笑得連眼淚都快落了出來。原本面臨生死之戰的凝重而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七軍參謀長房羽堂笑罵龍五道:「好啊!你這個潑皮,你對老祖宗的兵法就是這般『專註研究』、『融會貫通』、『爛熟於心』么?你就是這般教導我七軍軍官戰術素養么?」龍五的臉皮早就練得刀槍不入,直把諷刺當作誇獎聽,笑眯眯地道:「參謀長過獎了。我做得還遠遠不夠,暫且還稱不得一個『好』字,不過我會繼續努力。」轉頭又對張月月道:「老七,你基本上已經理解了箇中奧妙,但還有一點你並未理解透徹。」張月月笑問:「哪一點?」龍五一本正經地道:「那部聖典之所以稱之為《孫子兵法》,『孫子』在前,『兵法』在後,你知道這是為甚麼嗎?」張月月憨厚一笑,搖頭道:「俺不明白。請五哥明示。」龍五洋洋得意地道:「這說明咱們老祖宗認為臨陣之際,這氣勢還是要比戰術稍稍重要一些,因此要把『孫子』排於『兵法』之前。當然,也不排除如叫《兵法孫子》有產生歧義的嫌疑。」張月月擊掌笑道:「妙啊!仔細想來,定然如此。五哥果然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兵書戰策無一不熟,老七佩服之至。」龍五又道:「所以說作為將領一定要學會罵人,且一定要罵得好、罵得妙、罵得精彩才算一個好將領,這可是咱們老祖宗流傳下的制勝要素、看家法寶。不罵人,何來氣勢?沒有氣勢又如何取勝?」張月月笑道:「五哥說得極是。老祖宗傳下的看家法寶可不能丟。」又對鳳文說道:「參謀長,你說對么?」鳳文對這兩個極品兵痞無奈之極,苦笑道:「對!你兩個兵痞說得對極了!之前的話當我沒說。師座罵人技巧高明,是個好將領,好師長。」
眾人見他倆兄弟耍寶,都是笑意連連,一掃內心陰翳,心情大好。一時間,這塊小小的死地也不死了,隆隆的炮聲也不刺耳了,對面的強敵也無可懼了,大夥嬉哈打笑地伏在陣地上觀察敵情。
天蒙蒙亮,初生的日光拋灑在這個光禿禿的高地上,給冰冷的大地帶來了一絲暖意。炮彈炸起的塵土四處飛揚,瀰漫在高地上空,好似給它籠罩上一層陰濕的早霧。從軍事角度來說,這個背靠峭壁的高地是塊不折不扣死地,一旦被敵軍重兵圍困,則插翅難飛。很不幸,華夏國派往Ya22駐守部隊的陣地被一點點壓縮,最後被逼進了這塊死地。但它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環繞著它的山脈幫忙擋住了百分之八十的敵軍進攻面,防禦部隊只須提防正面二十度面寬的敵人進攻即可,無須擔心腹背受敵,防禦難度相對降低。
軍用望遠鏡視野中,孤零零的高地下,赫然列開了十數排武裝到牙齒的婆羅聯邦陸軍精銳部隊。清一色的【科納拉克】密密麻麻地遍佈於野,機甲上的絕色女像帝王菩薩綻放出妖異的笑容,譏笑著這個小小的高地,蔑視著高地上的華夏軍隊。隊伍前方,三十多台分別點綴了五、六個絕色女像帝王菩薩和蔓佗羅花的【科納拉克】在一台太陽神般的金色【科納拉克】帶領下傲然立著,用瞧砧板上的肉的目光掃視著陣地上的華夏軍人。
目光冷沉地凝視著山坡下那展開布成十幾個箭頭的機甲陣列,鳳文冷笑道:「好傢夥!因陀羅第一軍、緊那羅第三軍精銳盡出!竟然布成密箭陣型,看來他們很有信心一舉衝垮我軍陣地哦。」上官義又開始做他極有興趣的事,細細注視:「五朵花的十二個,五個美女的二十四個,十級高手兩個。」左掃又視,他又喃喃地道:「五個整編師對我們半個師,十比一。。。。。。」好似想起了甚麼,又問:「不對啊!參謀長,你不是說對方只有二十八個九級好手么?怎地忽然間又多出來了八個?」鳳文道:「也許那天還有幾個沒出現吧。」龍五白了上官義一眼,呵斥道:「咋呼個求!多八個就八個唄。來多少宰多少。」
房羽堂問道:「龍小子,你可是有好辦法了?」龍五面色陰沉,咬牙切齒地道:「事情已到了這樣急迫的關頭,還能有甚麼辦法?也不過只是流血斷命,火拚到底罷了!」深深吸了幾口氣,又問:「老鳳,我們的人馬布齊了沒?」鳳文點頭道:「全布齊了。全師都已進入防守位置:一團站穩中路,二、三團分護左右兩翼,『銀狼衛』視戰鬥情形自由策應。其餘友軍為預備隊。」頓了一頓,又遲疑道:「不過友軍損失太大,基本已無戰鬥力,因此還是不要對預備隊抱有任何幻想。」
一提至痛處,龍五就恨得牙直癢,想吃人!罵道:「援他娘的軍!如不是他們遲遲不來,我們損失怎會如此慘重?又怎會陷入如此絕境?」鳳文「哎!」了一聲,嘆道:「救兵如救火,也不知究竟是甚麼原因,他們怎敢置軍令於不顧?」房羽堂陰冷地道:「不管是怎麼回事,只要今天我們不完全死絕在這裡,就必須找出來援軍未至的原因來。」龍五恨聲道:「參謀長放心。只要我們能有一個活著回去,定會追根究底。無論是誰,只要他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便一定要嚴厲制裁。」鳳文道:「如今先不忙談這些。我們先商議下一會如何應對敵軍衝擊。」
脖子上青筋暴浮,喘息粗聲,龍五暴烈地道:「還商量個鳥!即便他們來了千軍萬馬,也不過是豁出命去,拚死搏殺而已。我們現在別無任何選擇,只能宰一個算一個。」張月月惡狠狠地道:「五哥放心。俺若是不找他百把十個雜種墊棺材底,俺就不叫張月月,叫他娘的小月月。」龍五沉聲道:「一會你千萬別亂沖,那兩個十級雜碎就由我倆兜著。」又命令道:「沈玉風!『銀狼衛』五隊全由副隊長負責指揮。你和五豬盡量給我圈多一些敵軍九級好手。別讓兄弟們壓力太大了。」一抹古怪而陰森的笑容浮上了沈玉風的唇角,以至使他看起來有著一種響尾蛇似的酷毒,徐徐的,陰狠地道:「狼頭放心,我和五豬兄弟即便死絕了,也至少會拖著他們十幾個好手下水。黃泉路上也好有幾個墊腳的。」肥臉如霜、殺氣隱罩,貪狼五豬齊齊高聲道:「狼頭放心,我們兄弟定會讓這些野生狗雜種深刻地認識認識豬爺爺『乾坤五行陣』的厲害,保管他們進了地府也忘記不了這種滋味。」
龍五淡淡一笑,又對鳳文道:「老鳳,敵人明顯是想憑藉好手優勢,彙集全部高手猛壓中路,以強大力量突破我軍防線。命令各團皆由副職代為指揮,把團長、參謀長全都給我叫來。」鳳文笑道:「師座放心,我一見敵軍布陣,就已明白他們的意圖。我已下了命令讓趙老二等幾人立刻趕來。」龍五瞟了一眼鳳文,有些擔心,正色道:「你才來不久,又一直沒使用過武裝機甲戰鬥,我對你的機戰水平不了解,一會你成么?要不然你壓陣指揮好了。」鳳文呵呵一笑,道:「現今我軍本就處於極度劣勢,我再不成也要上啊!」見龍五一臉擔憂之色,心中一暖,傲然道:「師座無須擔心,我雖不如你,但一、兩個九級初段還不會放在眼裡。」龍五見他自信滿滿,心知他絕不是說大話之人,鬆了口氣,又問道:「參謀長,人選分配定好了么?」房羽堂點頭道:「敵軍好手全分配定了,不會漏掉一個。但是對方八級好手太多了,兄弟們壓力一定很大。」
龍五忽然又想罵娘,強自忍住,無奈地道:「如今這種局面兵將壓力都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八級好手只能讓『銀狼衛』盡量圈住。其餘的也顧及不了嘍,只能讓兄弟們死抗。」說至這裡,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又破口大罵起來,把永遠不至的援軍罵得狗血淋頭、羞於見人。
隨著他這一頓狠罵,其餘眾人亦跟著罵了開來,就連從不罵人的鳳文都罵了幾句,引得大家齊齊注目,而後哈哈大笑。罵得正歡,忽聽觀察手報告:「報告師長!敵軍有動靜了!」
眾人急忙向山坡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