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開戰(下)
智力在五十以上的人都不會中黑沙利的詭計,他話里的挑撥之意實在太過明顯了點,蘇莎偏偏馬上就中計了,扯著嗓子,生怕別人聽不見似地道:「有什麼隨便不隨便的?他是他,我是我,我又不是他荀國人。」
許天威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在這兩軍陣前,鬧出事來會讓烏國笑話,他免不了又要和蘇莎爭較一番,現在也只能瞪眼的餘地了。木靈子臉上則露出了微笑,無論蘇莎缺點如何多,卻不曾失去修行者的根本。身為修行者若是沒有笑傲王侯的膽魄,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還修什麼行,求什麼大道,不如老老實實去求官好了。
許天兆臉上卻露出尷尬之色,對蘇莎怒道:「蘇莎,你太放肆了!不要以為你是修行者,我就奈何不了你!」
「真是奇了,該發火的不發火,一向好脾氣地倒暴躁起來了。」蘇莎腦中忽得靈光一閃,竟猜出了許天兆的用意。這位國主之所以如此,只怕是有意為之,別有用心。明著斥責的是蘇莎,實則卻是做給黑沙利看的,好讓他以為許天兆與荀國的修行者並不能齊心協力。許天兆也不指望黑沙利會因此犯下什麼大錯,但只要他有了輕敵之心,以後行事之間總會多出一些破綻。
「太過分了,竟然這麼隨隨便便地就利用我!」醒悟到這一點,蘇莎也沒有了和許天兆唱反調的興趣,把目光投向遠方,對許天兆的斥責冷漠以對。
蘇莎的反應還是慢了一些,許天兆已經取得了他想要的結果。烏國將領見許天兆連手下都不能完全掌控,弄得要當著敵人開口斥責,臉上都露出了不屑之色。世間御下之法見仁見智,但有一種行為卻無疑是絕對錯誤的,那便是當著外人,斥責自己掌控不了的下屬。要麼,你就提前想辦法,把下屬管理好,要麼,你做出大度的樣子,對頂撞自己的下屬先不計較。有帳不怕算,他只要在你手下一天,你還怕收拾不了他嗎?你既拿他沒辦法,又偏要當著別人訓斥他,讓他當面跟你頂撞起來,丟的還不是你自己的面子?許天兆做出這種事來,本事再高也有限。
許天兆好像來了戲癮,蘇莎都不說話了,他卻意猶未足,嘴裡念念叨叨從第一次見蘇莎,蘇莎就是如何無禮說起,滔滔不絕,連綿不斷,很有把兩軍陣前變成訴苦會的意向。
「好了,好了,天兆,不要再在我面前作戲了!」黑沙利也非是一般人物,並沒有上許天光的當:「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的嗎?不是我說你,大家這麼熟了,耍這種小把戲有何用處,徒然貽笑大方耳。」
「你大方我可不大方。」許天兆終於停止了訴苦會,笑道:「我荀國可比不上你們烏國人強馬壯,個個上陣不要命。只要能讓我荀國少死一些人,不要說是小把戲,就算是更小的把戲我也會試上一試。再者說,你管得了自己不上當,可未必管得了下屬。不信你問問他們,有多少心中已對我荀國有了輕敵之意?以這樣的心態上陣,就算你烏國有得是精兵強將,只怕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吧?黑兄既然也知凌國和三賢國在一旁虎視眈眈,又何苦做這種讓別人漁翁得利之事呢?我勸黑兄還是早早收兵回去,你我兩國相安無事豈不是好?」
黑沙利哈哈大笑:「天兆啊天兆,你可算是我的知已了。你竟然用我的話反過來勸我。如此看來,你我兩國之間是必有一戰了?」
「這句話我記得十年之前黑兄就說過了。」許天兆嘆了口氣:「我還是那句話,這個大陸太小了,容不下兩個強國。」若是不明白告訴別人,任誰也想不到出名的「仁君」許天兆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啊,太小了,那我們就讓它變大些吧,殺了他!」黑沙利話音未落,撥馬向後便退。他身後的兩名道人,早祭出了各自的法寶直取許天兆,姜效行更是乾脆,一催胯下萬里煙雲獸,如同一團烏雲便沖向了許天兆。
「國主快走!」許天威自出城便提高了警覺,一聽黑沙利殺字出口,早擋在了許天兆身前,揮手中紫金錘向姜效行便砸。
那姜效行能被稱為烏國異能第一,先不說他的異能究竟如何,只說他的膽量便非比常人。他手中使一桿方天畫戟,對許天威紫金錘不閃不避,直直撞了上去。萬里煙雲獸的衝力加上他的臂力,足可讓方天畫戟穿過許天威的身體再擊中許天兆。看來這位烏國異能第一人真是下了決心要為烏國效死了。
許天威心中冷笑,心道:「若以為這麼作就能嚇倒我,你也太小看我許天威了。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得敢拚命!」他擅長的是雷電之力,早就在自己的身體表面形成了一道磁場,姜效行的方天畫戟再鋒利也絕扎不進他的身體。相反許天威的紫金錘卻能把姜效行的腦袋砸成一個爛西瓜。
也不知姜效行是不是對自己太過自信,明明已經看見許天威身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紫氣,方天畫戟卻沒絲毫的擅抖,真拿自己的性命不當一回事,仍舊一戟扎了過去。這一戟正中許天威的胸口。他這一擊果然不簡單,只打得許天威一聲悶哼,嘴角滲出了血絲,但到底沒有被扎傷。許天威的紫金錘卻結結實實砸在了姜效行的太陽穴上。
這一錘力道十足,不要說是人腦袋就算是個鐵疙瘩也被砸扁了。只砸得姜效行血肉模糊,哼也沒哼一聲,便從萬里煙雲獸上栽了下去。
許天威扭回頭向許天兆笑道:「國主,這姜效行名聲在外,卻原來是浪得虛名,被我一錘就打……」
「小心!」許天兆臉色驟變,向許天威大聲叫道。
許天威只聽見了一個「小」字手機快速閱讀:wàp.1⑹κxs.cOM文字版首發,便被方天畫戟的月牙刃切中了左肩,總算他的「雷神附體」還沒有完全解除,才沒被一刀兩斷,但左肩與身體也只有一絲相連,鮮血如同噴泉一般涌了出來,瞬間便染紅了許天威胯下的風雷獸。
姜效行手持方天畫戟,把臉上的血跡擦去,冷笑道:「如何?我是不是浪得虛名?你的雷神附體我早有耳聞,看來也不外如是!」許天威萬沒想到姜效行的異能竟然是逆天的「不死」,一時大意落了個險此喪命的下場。
姜效行可不想讓許天威差點喪命,他想許天威完全喪命。這位烏國異能第一人還有另外外號,喚作「手下無活口」。只要是跟他交手的人,從來沒有活著的,一方面是為了保密,另一方面也的確是因為姜效行心狠手辣。這一次他當然也不會例外。
一柄三尖兩刃刀及時架住了方天畫戟,蘇莎滿心不情願地道:「你一定沒看過我們那個時空的電影,不然你就不會說這麼話了。早點下手多好,也省得我內心矛盾了。」
原本蘇莎是準備看笑話的,烏國修行者的法寶一出手,他扭頭就準備向後跑。可惜木靈子早行一步搶在了他的前頭,雙掌一推把他堵了回去,嘴中還道:「蘇道友,那姜效行乃是烏國異能第一,你千萬要小心了!」
「我小心你個頭!」蘇莎在心裡破口大罵,許雲封是如此,這個木靈子也這樣。我招誰惹誰了?生怕我過得平安是不是?可木靈子早有準備,這一推力道不大卻恰到好處,正是蘇莎這種渾身力量卻不懂運用之法的笨蛋的剋星。蘇莎毫無反抗之力,就被他推到了姜效行的面前。
蘇莎畢竟是個有良知的人,雖然一向和許天威不對付,卻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去死,這才取出三尖兩刃刀架住了方天畫戟。
姜效行也不理會蘇莎是誰,反正都是敵人。他原本也不指望當真能將許天兆斬殺陣前,能殺了荀國的上將軍已經很不錯的結果了。如果能再加上一名修行者自然更好。他手腕一抖,方天畫戟兩側的月刃急速旋轉起來,向蘇莎的臉上剮去。
「你下手還真狠啊!」蘇莎叫罵了一句,三尖兩刃刀拚命上舉,想將方天畫戟彈開。姜效行豈容他逃脫,雙臂用力也是拚命下壓,非要在蘇莎動一回整容手術不可。兩個人同時用力,只聽得「喀」一聲,姜效行的方天畫戟斷為兩截,戟頭遠遠飛了開去。
蘇莎這下可得意了,敵人手無寸鐵,自己卻有一把鋒利無比的三尖兩刃刀,這麼大的便宜不佔他還是蘇莎嗎?不死?也許這種不死的異能對付別人很有用,對付蘇莎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本來他就無意要姜效行的命,打折這個人的四肢對蘇莎來說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我警告你,最好站在那裡別動……唉呀,你的戟都折了,還敢還手?」
方天畫戟的折斷沒有給姜效行造成絲毫的阻礙,他停也沒停一下,揮動手中的半截戟桿向蘇莎的頭上打去。蘇莎一個不留神,腦袋差點就被他打破了。
「你屬蟑螂的啊?這麼能堅持?」蘇莎身處險境,嘴裡的詞反而越來越溜了,一面揮動三尖兩刃刀將姜效行的攻擊一一攔下,一面還有空閑出言諷刺。
姜效行一言不發只是揮動戟桿猛攻,他的異能是不死,不代表他除了挨打就沒有別的本事了。那半截戟桿在他手中無異於刀劍斧鉞,或刺或斬,或砍或劈,竟是一等一的古武高手。蘇莎枉有一柄三尖兩刃刀在手,被他殺得只有招架之功,無有還手之力。
蘇莎心中發急,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擔心自己這條小命。蘇莎有多少本事,他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以往那幾仗之所以能屢戰屢勝,有一個很重大的原因,那就是他總能把敵人遠遠地隔開,這就給了他發揮的空間和時間。像這種短兵相接,一招不慎就有喪命之危的情況,蘇莎還是第一次遇到。他腦子裡明明有不少招數,術法可用,可一看見姜效行戟桿打來,頓時就都忘得一乾二淨,只顧把三尖兩刃刀舞得密不透風,讓敵人不能近身,其它的什麼也顧不上了。
半空中雲天舒見他如此表現,氣得一個勁兒的搖頭:「笨蛋,笨蛋,一到關鍵時候就犯糊塗,平時的訓練都練到狗身上了!」他想了想,用手向下一指,一道白光正中姜效行揮舞的戟桿。原本已經斷為兩截的方天畫戟被白光一照轉瞬間恢復如初,戟頭光芒閃耀,比完好無損之時還鋒利了三分。
方天畫戟恢復原樣,姜效行的攻勢反而一窒。這就好比一個普通身高的人忽然變成姚明一樣的高度,就算以前再怎麼熟練的動作也總會變得生疏。姜效行在方天畫戟上下了十五年的苦功,方天畫戟就好像是他延長的手臂,就算是手臂忽然變短了,他也能從容應付。但他從來沒試過斷了的手臂忽然變長,而且變得更加順手了。這就使得他不得不停頓一下,好重新調整攻勢。這就給了蘇莎機會。
「大般若涅槃經!」蘇莎抓住時機,口中念誦起這保命的經文。三尖兩刃刀上浮出現金色經文,三尖兩刃刀刀刃光芒四放,如同旭日東升,晃得姜效行睜不開眼睛。蘇莎一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馬上容不猶豫地……逃跑了!
天空中的雲天舒鼻子都氣歪了,枉費我替他製造了大好機會。這個小子純粹是爛泥扶不上壁,朽木不可雕也!雲天舒要是六處處長,肯定二話不說就把這小子給開了!真不知道夜慕白看上這小子哪一點了,非要把他留下來不可!也怪我自己啊,當初要是不把他收進來就好了!
蘇莎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本來這場仗就是被木靈子算計,才趕鴨子上架遇上的,現在許天威已經被城裡的人救了回去,自己當然就沒有和姜效行糾纏下去的必要了。他喚出走鱗,風一般向城樓飛去。
蘇莎要走,姜效行卻不願放他走。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把後背賣給敵人的傻瓜,要是白白錯過這個機會,那自己不就成了傻瓜了嗎?姜效行伸手自萬里煙雲獸得頸上摘下一枚鈴鐺,喝了一聲「著!」,向蘇莎後背打去。這鈴鐺乃是姜效行從一位修行者處得來的,號稱發無不中,中無不倒,倒無不死。姜效行試過幾次,稱得上是貨真價實。
蘇莎聽得腦後鈴聲響亮,情知這必定是姜效行發出的東西,他也不回頭,只是取出那面超結實的盾牌擋在了身後。經過和許天威一戰,他對這面盾牌信心十足。果然一聲脆響之後,鈴鐺被盾牌擋了回去。蘇莎還沒笑出聲,忽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在走鱗上再也站立不定,一頭栽了下來。
「聽見驚魄鈴鈴聲的人還沒有不倒的,你也不會例外!」姜效行冷笑一聲,催萬里煙雲獸來趕到蘇莎身前,舉起方天畫戟向下便刺。
「出來吧,光牙!」這一摔要是放在沒進六處以前,蘇莎就得直接進醫院,但現在雖然摔得也不輕,但神智卻還清醒。或者說除了眼前發花,看不清東西之外,還算清醒。光牙乃是魔獸的一種,雖然需要瞄準,但要求並不高,正適合現在的這種情況。
姜效行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他與人生死相搏的經驗比蘇莎和人交際的經驗都多,大意失荊州的事情,在他身上絕不會發生。見一道白光向自己射來,姜效行舉起方天畫戟向外便是一擊。方天畫戟第二次被打斷,光牙去勢不減,從姜效行身上斜穿而過。姜效行一聲悶哼,也栽下了萬里煙雲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