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傷離別

趙旭和李婷離開知府衙門，先去成衣店買了一套新衣服換上，又買了一套衣服備用換洗，連鞋也買了兩雙新的。全部算下來，也不過才用了六百多文錢。

兩人出了成衣店，在大街上走著。

李婷道：「那掌柜也忒可惡了，如果不是他多嘴，我們也不會吃這幾天牢飯，不能就這樣放過他！」

依著趙旭以前的性子，他是打算放過這個掌柜的，但現在他明白在這個時代還要講什麼與人為善、息事寧人，那永遠都只有吃虧的份。趙旭想到掌柜那副嘴臉，肚裡的火也上來了，道：「走，我們這就再到那個小店去！」

兩人怒氣沖沖地來到那家小店。

那小二仔細一看，這不是幾天前來的兩位客人嗎？聽說他們被關進了牢房，怎麼這麼快就被放了出來？不過客人上門，哪有往外推的道理，趕緊熱情地上前招呼。

兩人坐了一張桌子。李婷把那把卷了口的鋼刀「啪」地一聲放在桌上，嚇了店裡所有人一跳。

那掌柜伸頭過來一瞧，天哪，這不正是自己狀告殺人奪財的兩人嗎？他們兩人是被冤枉的，肯定是來找自己的晦氣了。那掌柜被嚇了一跳，趕緊縮回了頭。

趙旭道：「聽說你們這裡的爆炒腰花是招牌菜，給我炒一個上來。」

那掌柜連連應是，趕緊吩咐廚房炒菜上來。

不一會兒，一盤鮮嫩爽滑的爆炒腰花就端了上來。

趙旭用筷子嘗了一口，突然全吐在了地上，大聲道：「這是什麼招牌菜，餵豬豬都不吃！」說著，一扔筷子，然後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上放的盤子、碗筷、鋼刀都跟著跳了起來。趙旭其實這也是第一次在飯店裡如此生事，心裡既緊張又擔心。這掌柜的太過分了，無憑無據讓兩人坐了牢，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真的不長記性。

李婷看趙旭拍了桌子，突然拾起刀，一刀砍向了放在桌子上的空碗。那碗當堂破裂，碎渣飛濺。李婷大聲道：「為什麼給別人是完好的碗，給我的卻是有缺口的碗，難道是掌柜的看不起人嗎？」

她聲音高亢，這一下更是讓店裡所有的人嚇了一跳。店裡其他客人見勢不對，知道有人故意上門找碴，趕緊偷偷溜掉。

李婷大聲道：「掌柜的，你過來，你給我好好說說，為什麼要給我一個有缺口的碗？」

趙旭真的有點佩服起李婷這沒事找事的本事來，連碗有個缺口也當成一個理由發作。

那掌柜的知道冤枉了二人，心裡正暗自擔心呢，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禍是他闖出來的，他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二位，小，小店的腰花都是早上剛取回來的，保，保證新鮮爽口。」他走了過來，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這，這碗，我叫人換上新的。」

趙旭道：「那你趕緊叫人換上。跟你說，今天我們要是沒吃高興，你也不要做其他生意了。」

那掌柜連連點頭，道：「是，是，是。」說著，又趕緊吩咐小二撤下碗筷盤子，換上新的來。

趙旭拿起筷子，嘗了一口新炒的腰花，又一口吐了出來，道：「這廚子是怎麼炒菜的，這麼咸，存心整人是嗎？」其實，也只是稍微有點咸而已。趙旭抓住這個借口，又開始挑三揀四。

那掌柜又陪笑著，叫廚子重新炒一盤，但每炒一盤上來，趙旭和李婷都能找出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來，有時根本就是無理取鬧。這樣一共炒了六盤出來，那廚子跑了出來對掌柜說，腰花沒了。

掌柜這時早就被嚇得汗都出來了。趙旭還好點，只是甩筷子，李婷一發作起來可是甩碗甩盤子啊！那些盤子被摔在地上，「啪」地一聲碎了一地，掌柜的心也跟著跳一下。

掌柜突然跪在了二人面前，道：「小老兒知道對不住二位，求你二位高抬貴手，放過小老兒吧。我給你二位磕頭了。」說著，嘭嘭嘭地磕起了頭。

這位掌柜看樣子也有五十多歲了，比趙旭的父親還大上一些。趙旭看他磕頭，心裡也有些不忍。兩人鬧到現在，氣也出得差不多了，道：「我們今天也不是找你的晦氣，只是想要問個明白，為何要冤枉我們吃了牢飯？」

那掌柜道：「都怪小老兒一時糊塗，想貪破案后的賞錢。我對不住二位哪。」

李婷道：「哼，你倒好，為了區區幾文賞錢，卻害我們吃了幾天牢飯，白白損失了二兩銀子。你說，這筆賬我們應該找誰算啊？」

那掌柜咬著牙，一臉肉痛道：「二位的損失，都是由小老兒引起，這筆損失我賠。」

李婷一笑，那笑容彷彿春風拂面，道：「好說。你也不用賠那麼多了，這盤爆炒腰花的錢還是算我們的，從你賠的錢裡面扣除。」

兩人拿了那掌柜的賠錢，出了小店，轉過拐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等著李婷的叔父上門找她，這一等就是十餘日。這天下午，趙旭和李婷剛從外面買了一張琴回來，發現屋外正站著劉玉龍，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帶刀的漢子。

李婷高興地叫了一聲：「劉叔叔。」然後迎了上去。

劉玉龍道：「婷兒，終於找到你了。我回山寨後跟寨主一說，他高興得什麼樣子似的，趕緊叫人前來尋你。我們在蘭州城找了你數日，今天終於找到你了。好了，我們趕緊回去見你爹吧。」

李婷本來很高興的臉上突然靜了下來，道：「叔叔，現在就走嗎？」

劉玉龍道：「正是，我怕寨主等不急了。外面早就備好了車馬，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在車上說。」

李婷道：「兩年多以前我和爹爹一起去西夏國境內尋寶，沒想到我掉進山谷，再也出不來了。多虧了他，我才能再見到叔叔。」說著，一指趙旭。

劉玉龍對趙旭抱拳一禮，道：「多謝小兄弟了。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就來神龍嶺找我，我絕不推辭。」說著，又對李婷道：「婷兒，你趕緊收拾一下，我們這就走。」

李婷望著趙旭，又看看劉玉龍，這才慢吞吞進入自己的房間。

趙旭看著李婷走進房間，只覺得悵然若失。兩個人在一起幾個月了，突然就要分開，而且有可能一輩子再也見不上一面了，心裡難免有一絲離愁的悲哀。

李婷進了房間，半天也沒有什麼響動。劉玉龍有些不耐煩了，就到門邊敲了一下，道：「婷兒，你怎麼了，怎麼半天都沒收拾好？」

李婷道：「劉叔叔，我就快收拾好了，再等我一會兒。」

不一會兒，李婷背著包裹走了出來。她的手裡，還拿著那把卷了口的鋼刀。劉玉龍道：「婷兒，我們這就走吧。」說著，先走了出去。

李婷走到趙旭旁邊，道：「我要走了。」

趙旭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道：「嗯，走好。」

李婷走了幾步，又轉身看了一眼趙旭，發現他一直在那裡站著，心裡忍不住有些失望。

趙旭看著李婷離去的背影，突然道：「我送送你。」說著，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出了客棧，劉玉龍招呼李婷上馬車。但李婷不想上馬車，而是執意和趙旭步行。劉玉龍只得讓車夫慢慢趕著向前。

一行人出了城門。

李婷本來挺開朗一個女孩子，這時也變得傷感起來，道：「我要走了。」

趙旭道：「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李婷道：「你和我一起去神龍嶺吧，我爹爹一定十分歡迎你。」

趙旭苦笑了一下，道：「不用了，我打算去湟州。」

李婷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一頭鑽進了馬車之中。劉玉龍吩咐一聲，馬車狂奔了起來。

這時日已西斜，灼熱的陽光也漸漸失去了威力。趙旭心中難過，一屁股坐在地上，取下一直背在背上的琴放在膝蓋上，輕輕地撥弄了幾下琴弦，突然唱起了那首《把悲傷留給自己》：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

既然你說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

擔心讓你一個人走

我想是因為我不夠溫柔

不能分擔你的憂愁

如果這樣說不出口

就把遺憾放在心中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

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傷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

是不是可以牽你的手啊

從來沒有這樣要求

怕你難過轉身就走

那就這樣吧我會了解的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

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傷假裝生命中沒有你

從此以後我在這裡日夜等待你的消息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

既然你說留不住你

無論你在天涯海角

時不時的偶爾會想起我

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

一曲唱畢，趙旭只覺得悲從中來，忍不住淚流滿面。兩人朝夕相處幾月，自然會產生一絲感情。這種感情不是愛情，也不是友情，讓人說不清道不明，但一旦失去了，卻也會傷心難過。

進出城門的人都被趙旭的歌聲吸引住了，停下腳步聽他唱歌。

「師兄，這人的曲子倒也特別。」城門口來了兩騎，一男一女，打算進城。男的劍眉星目，器宇軒昂。女子看不清容貌，因為她戴了一頂斗笠，斗笠邊垂下黑紗，說話的人正是她。

那男子道：「聽這曲子倒也悲涼。」

那女子道：「我想，是因為他愛著的那個女子離開了他吧。」

那男子道：「師妹，我們繼續趕路吧，師父吩咐我們千萬不能誤了行程。」

那女子道：「嗯，我們走。」說著，催馬前行，只是剛走了幾步，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趙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