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降（三）
「舊帝國曆七三四年九月，風雲四起，煙雲突變。在即將來到的一段日子裡，發生了太多回味無窮令人嚮往的事件。」－－《納斯通史》萊茵哈特
「將軍，東海叛軍出現騷動了。」宿醉未醒的巴庫，聽聞這個消息后，似乎一下子就找回了自己的神經中樞。迫不及待的感到了城牆高處，向著東海大軍營地的方向望去。
異常平靜了許久的東海軍營地，此刻彷彿數十萬大軍在瞬間集體爆發一般。人聲鼎沸，戰馬嘶鳴。遠處望去，一隊隊的士兵不斷奔走，林立的旌旗在人潮中相繼倒下。在人浪當中，一片片綠色的身影不斷聚集在一起，規模越發龐大。
「那是半獸人的部隊。」司徒家的密使，不知何時也站到了巴庫的身旁。
巴庫禮節性的和對方互相點頭事宜，感嘆道：「最少也有十萬人。十萬規模的半獸人。」
隨著兩人的對話，城外的狀況更在逐漸升溫。不少半獸人和人類部隊之間的衝突已經開始呈現出區域性的對抗。拔劍怒張的緊張氣氛就算從吉拉要塞都可以很清晰的看到。
「動手了！動手了！」
綠色的潮汐，終於再也不受控制。一個個半獸人團隊整齊有序的向著背對吉拉要塞的方向開始前進。面對如此恐怖的力量，東海軍其他的部隊，僅僅作出了稀稀落落的幾次象徵性阻擋，但最終還是不能組織這支綠色憤怒的龐大軍團向遠方開拔而去。
整整經過了多半日的時間，綠色的浪潮方自退盡。沒有了十萬人的半獸人大軍，曾經那規模浩大的東海陣營此刻顯得空空蕩蕩，彷彿一座鬱鬱蔥蔥的青山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一般。
司徒家的秘密使節，微微有些顫抖的，帶著些須激動的想巴庫說道：「將軍。半獸人軍團撤退了。半獸人軍團竟然在這個時候撤退了。」
巴庫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男子，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面孔上呈現出的是一副亢奮的表情。巴庫有些酸溜溜的恭喜道：「恭喜大人，無論炎舞陽生死如何，最少現在他已經對局面失去了控制，叛軍已經從內部開始瓦解了。」
「哈哈哈哈」中年男子突然高笑了幾聲，叫嚷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炎舞陽一死，叛軍即刻土崩瓦解。」
一邊聽著中年男子連續重複了數遍之後，巴庫淡淡的應承著：「大人這次立下了天大的功勞。雖然末將沒能幫上什麼忙，可也替大人高興。」
中年男子此時早已喜形於色，彷彿自己依然封侯拜相一般。傲慢的說道：「將軍常年守護於此，待我迴轉帝都，自然也會為將軍你好好的陳詞一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中年男子一番看似隨意的話語，卻引起了巴庫內心之中的一股巨浪。「這次得以瓦解叛軍，多虧了大人的妙計。」巴庫試探著說道。
一陣大笑過後，中年男子道：「其實叛軍有今日下場，我來此之前便以預料。」說罷，他向著身後的手下命令道：「所有人今夜不得外出，明日清晨即刻啟程返回帝都。」
「看來指望他，自己是別想分得一絲一毫的功勞。」巴庫望著對方的背影，心中默念說道。
這一夜，東海軍的營地戰馬整夜都在嘶鳴。不斷響起的叫嚷和腳步聲讓吉拉要塞上的帝國士兵們整夜未眠。
凌晨時分，還在睡夢當中的巴庫，被自己的親兵喚醒。不悅的詢問道：「慌張什麼？」
「將軍，昨夜東海叛軍又有大量連夜撤離。」
巴庫鄭重的詢問道：「特使那邊知道不知道這個消息？」
「應當不知。他們現在都還未起身。」
「好」巴庫匆忙穿戴整齊，吩咐道：「嚴令所有昨夜執勤官兵以及人員，不得離開營地半步。然後命令葛將軍，馬修將軍立即秘密趕到。」
半個時辰之後，兩名巴庫的貼心副將便不明所以的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巴庫仔細的觀察了一便自己的窗外門外都沒有任何人，才屋內的角落處，低聲對兩人說道：「昨夜，東海叛軍大量連夜撤離。現在叛軍數量僅有五萬人上下規模。」
「如此一來，不出數日。東海叛軍必定會全部撤離。」年紀較大的魯副將點頭應道。
巴庫看了兩人一眼，說道：「匪首炎舞陽眼下多半已經斃命。昨日半獸人大軍的出走和昨夜叛軍大量撤離，估計東海叛軍內部業已崩潰。所以我有意主動出擊，消滅東海叛軍余部。」
「大人，此事萬萬不可。東海叛軍雖說已現敗象。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況且我軍任務只要守住吉拉要塞便可，大人大可不必冒險出擊。」魯副將謹慎的勸阻著明顯有些激動的巴庫。
「魯將軍，如此大好戰機，豈能讓他白白溜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難不成你被叛軍嚇破了膽子不成？」馬修副將平日便與魯副將兩人之間互相較勁。加之馬修出身貴族，年紀輕輕便以官敗副將之職。更是希望能夠立下戰功，為自己的飛黃騰達添下一個砝碼。
魯副將有些惱怒，剛要發作，卻被巴庫攔了下來。「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東海叛軍一去，列加在我軍東西夾擊之下必然他日無多。將來帝都論功之時，這評定東海必為首功。這一次，平定東海亂黨的功勞簿上，一定要有你我三人的名字。」
魯副將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巴庫再一次擋住。「我意已定，你們就不必多說了。你二人即刻返回本部，在密使離開前，所有官兵，尤其是各部昨夜執勤的官兵絕對不準離開營地半步。」
「大人，難道您怕那個密使知道後會對我們不利？」馬修詢問道。
巴庫冷笑了一聲，道：「這次刺殺炎舞陽的任務，如果沒有我的全力支持。他又怎麼可能成功？可是現在呢，過河拆橋。搞的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教訓，絕對不能再它在重演。」
送走了兩員副將之後，巴庫依舊謙遜的送走了司徒元朗派來的密使。巴庫一面應酬著，一面內心暗笑著只要自己不久后擊潰東海軍一部，那這次的頭功，多半便和現在這個趾高氣揚的傢伙沒什麼關係了。
返回要塞不久，東海軍方向便再次傳來了消息。部分東海軍竟然開始列陣，似乎準備要強攻吉拉要塞的模樣。
望著城下與數日前相比規模小的不成樣子的東海軍部隊。巴庫甚至感受到了勝利女神對自己的召喚。大聲的吩咐著自己的部下作好迎擊準備。一時之間，吉拉要塞上下，弓上弦，刀出鞘。只等著迎來東海軍抵達吉拉要塞之後的第一次正式攻擊。
規模約在二萬人上下的東海軍，在略現低沉的戰鼓聲中。開始了緩緩的向著吉拉要塞的方向前進。就在這時，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大約同等數量的東海軍遙遙的望著他們，似乎並沒有任何想加入戰局的動作。
馬修指著遙望戰場的那部分東海軍向巴庫說道：「將軍。叛軍內部看來已經連是否進行最後的攻擊都無法統一意見。」
巴庫輕蔑的笑答道：「僅以如此規模的部隊向吉拉要塞發動攻擊。看來他們是想給炎舞陽那個匪首陪葬。」
在兩人一唱一和的對話當中，東海軍的腳步逐漸的接近了這座號稱帝國最堅固要塞之一的吉拉要塞。面對他們的，是城牆上密密麻麻緊繃著的彎弓。
「放箭」隨著巴庫的一聲號令。數萬支利箭組成的烏雲瞬間便撲向了城下的人群。
東海的士兵，看來也的確之前為攻擊這座堅硬的堡壘作了不少準備。每個士兵都配發了兩面盾牌，武器清一色的都是配在腰間短兵器。
隨著城上的箭雨，下面的士兵們相互緊緊的靠在一起。各自用雙手的盾牌搭起了一張盾網。雖然減少了損傷，卻也不得不放慢了自己的步伐。
「看來叛軍為強攻這裡，還是想出不少套路。只可惜，炎舞陽那個短命鬼看不到了。」面對對於吉拉要塞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的攻擊，馬修輕鬆的調侃說道。
城上的輕鬆應對，和城下士兵艱苦緩慢的推進。都引證了這場攻防之戰雙方的力量對比是如此的不平衡。帝國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修建的這座堅固要塞，面對東海軍二萬的攻擊，彷彿石沉大海，根本沒有任何的傷害。
時間移動，人們的腳步也在箭雨的洗禮之下緩慢的向前掙扎著。雖然有著厚密的盾網防護，東海軍損傷的士兵並不算太多。但前進的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慢。
就在雙方你來我往，激戰正酣的時刻，遠處的東海部隊終於開始了移動。但方向，卻不是吉拉要塞，而是東海。
「將軍。您看，那股叛軍借著自己同伴和對我們發起攻擊，開始撤退了。叛軍果然就是叛軍，匪首一沒了，就和一盤散沙一樣。」馬修大笑道。
巴庫一掃多日來被圍困的愁雲。笑著回應起自己年輕的屬下，道：「看來只有這些人願意給炎舞陽做陪葬。」
隨著更多東海軍在自己同伴死戰中撤離，攻城的部隊也逐漸喪失了攻擊的**。人群組成的盾網不再向前推進，反而是向後慢慢的撤離。留下的，只有千餘具永遠都不會再離開的屍體，和對面一聲模糊卻帶著無盡悲痛的呼喊。
「日間叛軍的強攻，想必已是垂死掙扎。現在東海叛軍軍心渙散，半獸人和大部分叛軍都已經撤離，餘下的叛軍所剩無幾。我決意今夜大軍奇襲，一舉擊潰叛軍余部。」巴庫在和魯副將以及馬修副將的三人秘密會議上，提出了自己的計劃。
魯副將皺著眉頭，苦苦的勸阻道：「大人。叛軍既已撤離，我軍已經完成了帝都的任務。大人如此冒險出擊，是否值得，還請大人三思。」
馬修望著魯副將嘲笑道：「大人。既然魯副將年紀老邁，不堪勞頓，那末將願意為大人開路。自願擔當先鋒一職。」
「好了，都不要吵了。」巴庫不耐煩的打斷了兩人，下達了最後的決定：「魯將軍所部，負責留守要塞。馬修將軍為先鋒，我親率三萬大軍接應。今夜勢必一舉全殲叛軍。」
月初的月色，稍顯昏暗，讓人很難看清遠處。炎舞陽雖然無法看清遠處的事物，但在這樣的夜色當中，卻依舊有著一雙千里眼。
「素素。有動靜了沒有？」炎舞陽摟著夜素素纖細而柔軟的腰肢，輕輕的伏在自己愛妻耳邊柔聲說道。
「城裡的兵馬好像開始動了。看樣子規模還不小呢。」夜素素對著常人根本無法看到的影象說道，一邊說，一邊不停的給炎舞陽對城內的各處指點著。
深夜之中，暗夜軍團的戰士們彷彿完全融入了夜色。如果一個夜族的戰士，不希望讓你在夜晚發現他的行蹤。那麼窮盡你全身的力氣，也不會看到絲毫有關他的蹤影。
夜晚，雖然已經被人類所添加了太多的裝飾，但畢竟依舊還是夜族統治的時間。只要，夜晚的還是黑色的。
「蕾茜妮姐姐和陳將軍那裡都已經作好準備了。現在，就看你和柳先生的猜測準不準了。」夜素素點了下炎舞陽的鼻子，調皮的說道。
雖然柳若水和炎康就在身旁，但炎舞陽仍然不放過對自己愛妻調侃的機會。笑道：「如果為夫真的猜錯，那你就修了我這個不爭氣的異類好了。」
「討厭，說著說著就沒正經的了。」夜素素幸福的輕輕依偎在炎舞陽懷中，用只有他一人才能聽見的聲音笑罵道。
一旁的柳若水和炎康，雖然早已見慣了自己這位炎侯那不顧世俗眼光的行為。但依舊每每都會讓炎舞陽搞的忍俊不住。
「王妃請放心，只要巴庫還有**。那他就一定會來。」柳若水自信的說道。
「恩。如果換做我是巴庫，我想我也會來。畢竟，這個誘惑太大了。」炎康望著炎舞陽，搖頭嘆道。
炎舞陽笑著向炎康聳了一下肩膀，指著自己的頭顱說道：「多虧若水不是我們的敵人，所以小康你也就不會有受此厚禮的機會。」
柳若水連忙接道：「如果真的是炎將軍守衛要塞，那若水萬萬也不敢取巧。只有建議炎侯您乾脆帶百萬大軍強攻算了。」
就在三人互相對話的當，夜素素忽然指向了對面的方向。又輕又快的在炎舞陽的面頰上點了一下說道：「獎勵一下，還好沒有讓我和蕾茜妮姐姐失望。」
「出來了？」炎舞陽，柳若水，炎康三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看來還真是不少，先鋒部隊估計就有一萬人呢。看樣子，今天巴庫是把自己的老本都拿出來對付你了。」夜素素的心情，也隨著吉拉要塞的動作而變的愉快了不少。
炎康拍了一下柳若水，嘆道：「真沒想到，竟然能夠釣到這麼大的一條魚。」
柳若水有些尷尬的回道：「我和炎侯原以為不過最多也就會是一萬人而已。看來敵人的胃口比我們的還大。」
炎舞陽哈哈一笑：「若水，如果能抓到巴庫。那麼你詐城的法子，估計會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小康，立即將敵人的規模和動向通報各部，讓各部加強應戰準備。」
炎康離去后沒過多久，原先東海軍營地便隨著馬修所部的抵達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留守在那裡作為誘敵的朝陽軍團很好的完成了預先安排的任務，在輕微的抵抗中不斷向後撤退。之所以選擇陳宇軒負責誘敵深入的重要環節，炎舞陽的依據是「宇軒做這事，輕車熟路。」搞的陳宇軒哭笑不得。
經過了一段帶有反擊，層次鮮明的抵抗之後。朝陽軍團逐漸將馬修的先鋒部隊向著距離吉拉要塞更遠的廣闊平原帶去。而跟在馬修身後的，則是巴庫親率的三萬主力。四萬大軍，尾隨著他們心目中逃竄叛賊的腳步，高聲呼嘯而來。
陳宇軒指揮著朝陽軍團，一路上打打停停。因為路途顛簸而壞導致不斷留下大量的金箔財物，更是做的及其逼真。不斷都有預先安排的部分士兵伏在路旁高聲喊著投降的口號。路途之上，遍地都是散落的旌旗和盔甲。
追了半夜，帝國的士兵們忽然發現自己所追蹤的目標越來越少，越來越遠。此刻，就連巴庫主力部隊的尾部，也都已經望著吉拉要塞僅僅是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黑點。而追在最前面的馬修，更是面對著一望無際的平原，失去了主要追蹤的目標。
預感到事態不妙的馬修，急忙停住了繼續前進的步伐。急急忙忙向著巴庫大軍的所在靠攏。當馬修和巴庫的部隊集結在一起的時候，淡淡的月光也剛剛懸挂在了天空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