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降(四)
久侯多時的東海士兵們,在各自統帥的帶領下。正在印證著馬修猜測。
在帝**的左側不員的叢林中,蕾茜妮和安娜正率領著二萬大軍高速弛出。飛揚的塵土味道已經逐漸傳到了帝**的鼻子里。
右側的亞倫布,正對著自己的士兵們高喊著:「衝鋒吧,小夥子們。看看誰先拿到勝利女神的內褲。」三萬大軍被這樣一個口號所刺激著,一掃多日來的怒火,沖向了他們的戰利品。
在歸途,他們的目標。朝陽軍團的二萬大軍,已經再次迂迴到了他們曾經駐紮過的地點集結完畢。這支東海最善於防守的步兵軍團,正翹首以代他們的光臨。
正面,是狂奔了一天之後,開始折返回來的十萬半獸人大軍。憤怒的綠色海洋,早就讓阿契勒這個狡猾的狐狸將怒火引到了巴庫的身上。半獸人們一邊餓著沒有吃過夜宵的肚子,一邊互相摩擦著獠牙,他們高聲用他人聽不懂的語言叫喊著「吃不到宵夜就吃人」「吃不到雞屁股就吃人屁股去」氣喘呼呼的向著那些自己族長口中約定好請自己吃宵夜卻放自己鴿子的混蛋衝刺。
雖然半獸人還在路途之中,但從黑夜中呼嘯而來的七萬大軍。以及藏在夜色中的一萬夜族士兵,已經另巴庫覺得彷彿一下從天堂掉入了地獄一樣。
在帝**的周圍,到處都是暗箭和黑手。不斷有士兵們發出悲慘的哀號。在他們的兩側,是已經看的十分真切的五萬鳳凰大軍。在他們身邊的,是一萬名根本看不到的夜族殺手。一個個士兵,在驚恐的尋找中被死神所召喚。一面面剛剛還是招展的旌旗在塵土中折斷。
「不要慌!不要慌!」馬修即使有穩定軍心的想法,可面對無法看清的死神,士兵們又哪裡有時間聽他的命令。誰也不知道,下一秒種死亡的是不是自己。在恐懼的籠罩下,生命和命令的抉擇中,人們往往都會選擇生命。
雖然兩軍還未接戰,但無論軍心,士氣,環境,都已經使得這場獵物和獵人之間的戰鬥註定了其一邊倒的結局。
快馬,長矛,組成了鳳凰軍團的第一股衝擊波。在慌亂中試圖抵抗的帝**,被無情的串在了一起。矛頭穿過人體所噴濺而出的鮮血之花,頓時幾乎在同一是紛紛綻放,紅色,再次點綴了整個大地。
帝**脆弱的兩翼,很快就因為鳳凰軍團的衝擊而呈現出彎曲的形狀。東海軍的騎兵們,似乎也沒有直搗黃龍的意圖,只是不斷的衝擊著帝**兩翼的各個方位。每每痛擊一下,便轉身而去,再次去攻擊另一點。並沒有逐漸切斷帝**。
雖然暫時還不清楚為何東海軍會發動如此奇怪的攻擊手段,但是此刻帝**的內部。死亡的氣息卻一點都不比兩翼的不少少。士兵倒下的速度,依然保持著極高的水平。一個剛剛還在和你說話的同伴在轉瞬之間,就已經被人從頸部化破了喉嚨。剛剛還在奔跑的雙腳,忽然就會脫離你的軀體,在一旁不斷的抽搐。恐懼,在不斷的侵襲著帝**。鬼怪和惡魔的字眼越來越多的被人高聲叫嚷出來。
「將軍,我率部開道突圍。」馬修還算有一些血性,在這個時刻,還可以提出來自己負責開道突圍的工作。
數量不詳的敵人和環繞著自己軍隊的惡魔,讓巴庫現在早已失去了當初的豪情壯志。巴庫握了握馬修的手,說道:「馬修將軍。拜託你了。」
這是巴庫看到馬修的最後一眼。
馬修率領著盡了自己最大努力拚湊出來的五千官兵,從帝**的隊伍當中高速而出。向著來路率開殺回。
巴庫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一邊調派著側翼的團隊加緊向中央收攏,一邊利用空間組織著中央的團隊跟隨馬修開始有步驟的撤退。
東海軍方面,依舊保持著啄啄點點的攻擊手段。鳳凰軍團的步兵,保持著對巴庫的攻擊壓力。騎兵則高度集中的組織在一起,接連的以對方團隊為單位,實施重點攻擊。另一方面,暗夜軍團也跟隨著帝**撤退的腳步,在夜的深處,連續製造著殺機。與鳳凰軍團的正面攻擊相比,暗夜軍團則是更加嚴重的打擊了帝**戰鬥的信心。
「只要回到要塞。就不還有希望。」巴庫的信念十分清晰,只要吉拉要塞不失守,自己就一定還有生存的機會。加之東海軍現在給於他的創傷還是有限的,讓他誤以為自己現在還是受到了部分東海軍余部的攻擊而已。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士兵糊裡糊塗的死去。但現在他也暫時顧不得那麼多。
暗夜軍團全軍化整為零,由五個人組成一個小組。各自執行著暗殺的工作。在黑夜的籠罩下,無論是泥土中,樹叢中,岩石中,溪水中都是他們藏身的最佳地點。能夠想到如此充分發揮出暗夜軍團威力計劃的,正是此刻站在高處凝望戰局,卻還有些因為微微激動而顫抖的柳若水。
「柳先生,戰爭就是如此。我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親人和夥伴能夠得到幸福的生活。人的一生,可能會有很多的死法。戰死雖然是其中很可悲的一種,但也是最能夠體現生命自身魅力的一種。」久經戰陣的炎康,輕輕的安慰著柳若水。
柳若水對炎康抱以了一個善意的微笑,輕聲嘆到:「的確。炎將軍你所說的雖然很殘酷。但是生命就是如此。我們所需要的,無論目標多麼正確,多麼偉大。卻往往都是其他人所堅持的,而我們最終獲得的,無一不是從別人那裡搶來的。」
炎舞陽此刻也加入了兩人的討論,詢問道:「你們兩個在一旁發表什麼高談闊論呢?」
炎康悄然一笑,應道:「不過是在談論有關取得和付出而已。」
柳若水對於炎康沒有點破自己剛剛的窘態,心中暗暗感激不已。雖然口中沒有多說什麼,但依舊是送還了炎康一個感激的眼神。
炎舞陽對於生死,取捨之類的話題,早已近乎麻木的狀態。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囑咐炎康道:「小康,你告訴宇軒。可以放巴庫和他的部隊向東海境內隨便走。但決不能讓一個人跨越出朝陽軍團的防線。」
此刻帝**的歸途道路上,陳宇軒早已紮好了口袋等著他們的到來。寬大厚重的巨大盾牌猶如一道綿延的銅牆鐵壁,整齊的樹立在大地中央。鋒利的長矛從盾牌的保護中透露出致命的鋒芒,無數支在弦的利箭對準了即將到來的敵人。一切,都如一座移動的墓葬,等待著他新房客的來臨。
作為帝**先鋒的馬修,一路上被夜族的暗殺和偷襲搞的精神近乎於崩潰。他無法想像如此規模善於暗殺的部隊,到底是如何組織起來的。可現在,馬修的確沒有時間再考慮這些,前面那黑壓壓的東海士兵讓他感覺到了空前的壓力。後面己方部隊匆忙慌亂的步伐聲業已響起。
「全軍,衝鋒。」馬修稍稍調整了一下部隊的隊形后,發出了衝鋒的命令。
馬修的部隊,緊緊的束成了一條直線,向著朝陽軍團的左側高速前進。原本作為衝鋒的戰術,馬修的抉擇沒有任何失誤。保持自己部隊的最大限度衝擊防禦方的一點,以擊破點為代價試圖突圍,或者將防禦方整體部署打亂,給於後方的部隊更大的發揮空間。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陳宇軒。如果此刻馬修遇到的是特魯或者亞倫布這樣善於攻擊的部隊,他的戰術的確可能為後方的部隊創造出以犧牲自己而出現其他的突破點。但是對於全軍沒有一名騎兵,以步兵為主力,善於防守而著稱的陳宇軒,馬修的抉擇就顯得有些急躁,有些以卵擊石的味道了。
箭雨,洗禮過衝鋒士兵的身體。每一面厚重的盾牌后,都有數名東海軍用身體來加固著盾牌的承受力。體力捎差的戰馬,根本無法衝倒這樣專門為了防禦而特殊製造的巨盾。即便身體強壯的戰馬,也會被巨盾身後無數支鋒利的長矛所穿透。落地的騎士,頭頂上立即就會出現數把雪亮的刀劍。
馬修翹首以盼的巴庫,雖然急急忙忙的希望能夠快點回到吉拉要塞。但是身心都感受到極大恐怖的士兵,卻無法完成他的意圖。如影隨形的暗殺依舊緊密的環繞在帝國士兵們的周圍。
短短數里的路程,在暗夜軍團和鳳凰軍團的雙重打擊之下。巴庫的三萬帝國士兵幾乎傷亡過半。餘下的,也是無心戀戰,只恨自己的雙親沒能多生自己幾條腿。
負責監軍的校官,已經換了無數茬。換到後面,就連巴庫的馬夫都在拿起監軍的令旗不久后,殉國升天了。
暗夜軍團的暗殺小組,很好的把握了射人先射馬的戰術思想。旗幟,就是一道催命符。
巴庫路途中所耽擱消耗的時間,比馬修預料的晚了近乎兩倍。就算如此,還是在巴庫不斷砍殺了不少行動緩慢,萎縮不前的士兵后的結果。
當巴庫趕到了朝陽軍團所在的陣地,看到的是馬修的部隊陷入苦戰的慘狀。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帝**士兵的屍體。甚至連戰馬都無法幸免於難。鮮血,也無法為巴庫打開通往回家的路。可他的對手,明顯早已準備好了等待著自己的到來。根本未曾拿出全部力量對付馬修。
巴庫仰首長嘆,他心中明白,馬修已經完了。而對手,此刻卻因為馬修的衝鋒,戰意達到了最高點。面對自己的將是一場無法獲得勝利的戰鬥。最令他泄氣的,確實至今為止都還沒有弄清東海軍在這次的戰鬥當中,到底投入了多大的兵力。為何從開戰伊始直至現在,暗殺都一直伴隨著己方的部隊。而暗殺者,卻一個也看不見。
在巴庫混亂的思緒當中,帝**的主力完成了最後的集結。出發時分的四萬大軍,現在能夠還跟隨在巴庫身旁的,不過剩下二萬餘人。在他們前面,馬修的部隊也沒有了聲音。馬修和他的五千部下,已經成為了大地的祭品。
戰場,硝煙四起,彷彿濃霧籠罩在前方。死者,英靈未遠,好似遙望即將同行的夥伴。
東海軍的攻擊,也在某一時刻停止了下來,暗殺也不復出現。但每一個帝**的士兵都深知。現在的自己,已經成為了東海人的口糧。等待著他們的,不過是進餐的時間而已。
「巴庫投降。巴庫投降。」忽然,天地之間頓時響起了數萬名士兵齊聲高呼的叫嚷。一遍遍重複的聲音,不斷的摧殘著巴庫以及帝國士兵最後的心裡防線。
巴庫歇斯底里的仰首大笑,這時他響起了自己遠在帝都的妻子和兒子。希望破滅后,一行他人無法看到的淚水緩緩的從他眼中流落而下。
「再見了,海倫,再見了兒子。」
「沖啊!」巴庫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大吼道。策馬向著對面朝陽軍團飛奔而去。
高處遠望的夜素素,不再願意繼續看到這一邊倒的屠殺場面。悄悄的拉了一下炎舞陽的衣袖道:「我去準備一下流星。」
炎舞陽深知自己愛妻話音中的含義,輕吻了一下夜素素的額頭,柔聲道:「去吧。夜深了,記得多穿一些,小心著涼。」
愛人的溫柔,的確消淡了夜素素心中的一些煩惱。幸福的應了一聲,自顧而去。
炎舞陽望著夜素素離去后,愉快的向著柳若水和炎康笑道:「我們也走吧。到吉拉要塞去。」
吉拉要塞。漆黑的天空,忽然出現了數百顆通紅的流星,向著要塞的方向飄來。如此異景,令留守在要塞內的魯副將和一萬名官名都只有獃獃的望著天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這是千年一現的凶兆啊。」此話一出,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城內的人們更加擔心現在正身處城外的同伴,以及自己未來的命運。
但是城內的人們不知道的卻是,巴庫和他的四萬部下已經煙消雲散。而城下也早已埋伏著千名夜族戰士伏在日間的死者中間,等待著出擊的命令。黎明即將到來之前,夜族的能力也發揮到了及至。
魯副將望著通紅的天空,和其他人一樣,此刻恐懼也籠罩著他的全身。只有在幼年時聽說的寓言故事當中,老人們才會拿出這樣的故事恐嚇自己。但萬萬沒有料到,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會真的親眼看到如此景象。
「將軍,會不會是大神憤怒了?」
「住嘴。」魯副將怒吼著打斷了旁人的提醒。
「將軍。。。」
「我不是說過了住嘴嗎!」魯副將火氣上涌。
「將軍,北門出現了我們的軍隊。好像是北方軍團和維克多大人到了。現在正在城外嚷嚷著要立即進城呢。」傳令兵急忙稟報道。
「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這個時候到。」魯副將心中暗罵維克多到的不是時候。巴庫和馬修現在都不在要塞之內,自己則臨時成為了要塞的最高指揮官。對於是否放維克多入城的態度,巴庫早就十分明確的告訴了自己和馬修。遵照司徒元朗的命令,堅決不得放入康明丁部隊的一兵一卒進入要塞。
雖說巴庫當時親口告訴了自己,可那時候只是以為開罪康明丁的事情,自然是巴庫親自承擔。哪想到在這樣的局面竟然讓自己趕上了。如果自己命令不讓維克多入城,那以後就算有什麼干係,自然也是自己背黑鍋。如果放維克多入城,那巴庫和司徒元朗也都不會放過自己。
「將軍,您要趕緊做決定啊。」一旁的校官提醒著魯副將。
魯副將不耐煩的隨口問了一句:「北方軍團來了多少人?」
「至少也在十萬人以上的規模。」
「十萬人以上的規模?確定嗎?」魯副將吃驚的問道。
校官低著頭,回道:「前鋒已經是有將近三萬人的大軍了。後面漫山遍野都是黑壓壓的部隊。小人估計最少也有十萬人。」
「混蛋。」魯副將惡狠狠的罵了一句。「立即調扎果團,馬里團,柏納團趕往北門。」面對著如此規模的大軍,魯副將的確沒有太多的把握能夠應付下來。只好將自己手中有限的三個預備隊都集中到了維克多的方向。如此一來,留守在南門方向的,就僅剩下了兩千人不到的兵力。
前往北門前,魯副將也沒忘了囑咐南門的守將道:「如果巴庫大人或者馬修將軍回來了,趕緊請他到北門來。」魯副將一面感嘆著自己運氣不濟,另一面又只好匆匆忙忙的趕往北門去應付氣勢洶洶的維克多和他麾下的十數萬大軍。
夜,最後一刻的黑暗中。一群千人規模的隊伍在吉拉要塞南門下高聲喊著:「快開門。快開門。我們是巴庫大人的衛隊,回來請訊的。」
「有沒有將軍的令牌?」城上的士兵還算謹慎的詢問著。
「混蛋。都什麼時候了,還令牌呢?我們剛剛被妖火燒的眉毛都沒了。你們沒看見天上的火雲和流星。東海叛軍的妖術已經就要到這裡了,趕緊讓我們進去。大人馬上就到。不抓緊著手準備,你們就等著和要塞一起完蛋吧。」城下的士兵顯然有些急了,近千名士兵也都一起指著天空中的妖異鼓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