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被擄
轉眼就到了比武的正日子。
秦瑄和容昭都將精神調整到最飽滿的狀態,容昭愛憐地親了親小小胖糰子元泰,「寶貝兒,你可要保佑媽媽大獲全勝啊!」
秦瑄一身罕見的玄衣勁裝打扮,掌寬的腰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少了幾分金堂玉馬的尊貴之氣,多了悍然凌厲的強橫氣勢。
他正抱著肩膀看這對母子膩歪,聽了容昭的話,笑道,「這小胖子還有這份本事,我怎麼不知?」
容昭白了他一眼,嗔道,「有你這麼說兒子的?」
元泰還以為他爹娘在和他玩,抱著容昭的大腿不放,大眼睛眨巴眨巴,「……玩……」
容昭頓時哭笑不得,臭小子連爹娘都不會喊,卻已經知道「玩」。
不過看著兒子乾淨執拗的小眼神,她心頭一軟,蹲了下來,輕聲道,「乖,爹爹媽媽今天有事兒,不能帶你玩,讓玲瓏姨姨紫竹姨姨陪你好不好?等媽媽回來了,給你帶好吃的!」
秦瑄也湊了過去,他是個無限寵溺兒子的好爹,當下也親親兒子的小胖臉,安慰道,「乖,我讓梁松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你乖乖在家等爹娘回來。」
元泰還處在對語言似懂非懂的階段,並不是聽懂了爹媽的話,但是兩人堅決不帶他的態度他還是感覺出來了,嘴一扁就要哭,這是他百試不爽的招數,不過今天卻註定要失敗了。
容昭一見這小子耍賴,忙叫來玲瓏和紫竹,「快把這小祖宗抱走,我可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玲瓏和紫竹也知道今天事關重大,只能忍著一腔對小胖子淚眼的心軟,匆匆將小傢伙抱了下去。
小元泰乖巧地沒有掙扎,只是扒在玲瓏的肩膀上,小小的腦袋露出來,一抽一抽地,一雙飽含眼淚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容昭,充滿了不舍和委屈,簡直看得人心都化了。
明明只是分開半天罷了,卻不知怎麼的,容昭覺得心裡分外酸澀,有那麼一刻,她甚至動搖了,心中滑過乾脆讓元泰待在空間里的念頭,但最終,還是擔心元泰安危的心佔了上風,她甚至有些責怪自己沒有及早做好準備,如果早早試探出自己那空間的承受範圍,今天就不必面臨這麼難分難捨的小別了。
在小元泰被抱著跨進了內室時,他腮上掛著兩顆大大的眼淚,軟軟地看著容昭,忽然張了張小嘴兒——
「嗚嗚……娘……」
容昭渾身一震,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眼見玲瓏抱著元泰消失在內室,她側頭看向秦瑄,一臉疑惑加激動,心情簡直激蕩得難以自已,「剛才,元泰喊娘了?」
秦瑄也聽到了那絕對清楚的一聲「娘」,他不似容昭這樣激動,男人的心思自然不如女子細膩,況且元泰叫的又不是「爹」,他心裡酸了一下,到底還是被溫熱的感動佔了上風。
「這小東西……等咱們晚上回來了,我一定要教會他喊『爹』!」
因這一出,秦瑄和容昭出來時的表情都不算很好,等著他們的文楚和白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好隨意開口,一行人只是簡單地打了招呼,沉默地走出了平關將軍府。
蒙城西北角,有一個巨大的練武場,青石鋪就,雄渾大氣,足以容納上萬人,本是蒙城將士的軍營,但因為北穆和大乾已經多年不曾開啟戰端,這練武場便逐漸新增加了武林大會比斗場地這一功能。
訓練場中有兩所高台,遙遙相對,其中一處佔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訓練場,顯然是比斗的舞台,另一個高台較小,卻是讓仲裁者及尚未上台的宗師們暫時等候的地方,因此上面還放了幾把交椅。
至於其他宗師以下的各國高手,則只能站在場地中特意圈出的一塊地方。
日上三竿,天氣越發暖和,金老和耶律貴佑早就到了,那緹也懶洋洋地坐在交椅上,秦瑄三人這才姍姍來遲。
文楚作為武林大會的負責人,早就起來跑斷了腿,但無論多忙,自家的主子也不能不迎接,好容易將三人引到高台上,總算松下了一口氣——得,他今兒最重要的任務總算完成了,剩下的就不必他如此親力親為了。
金老看見三人終於出現,冷哼一聲,「我還以為堂堂秦帝不戰而棄權了,看樣子,倒是老夫料錯了,該是美色誤人才對,秦帝還是悠著點,昏君的名頭可不好聽。」
秦瑄眼皮一撩,掠過一道刀鋒般的桀驁光芒,轉瞬即逝,面上笑容溫雅,親和力十足,「多謝金老關心,只是昏君二字不敢當,今兒場中也沒有什麼大乾皇帝,只有大宗師秦帝,若非秦某日前便與南疆國主約好,秦某倒更想向金老討教一二,畢竟金老偌大年紀,卻比我們更有經驗閱歷!」
金老被他一番話堵得差點吐血——他嘴裡說著惋惜的話,眼中透出的那種漫不經心可不是這麼回事,什麼約戰那緹,不好毀約,分明是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年老體衰,已經不配為他的對手!
「行,年輕人,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也就只能動動嘴皮子了!」金老心知嘴皮子上討不了便宜,勉強丟下一句話圓圓自己的臉面,便不再理會三人。
這種兩大宗師間的矛盾,文楚就是想圓場也不夠格,白石根本就不在意,耶律貴佑倒是想發怒,卻被那緹按住。
那緹直接問秦瑄,「這麼說,你同意我當日的提議了?」
秦瑄臉色微微一冷,任是誰被人這麼鍥而不捨地撬牆角挖老婆,心頭也不可能痛快,當下也沒了好臉色,冷笑道,「國主問錯人了,昭昭是人,不是物件兒,她可不是我們打賭的賭注,況她是我的內人,是我兒子的娘,國主這般明目張胆地覬覦,可是失禮至極!難不成國主是覺得前面一場仗咱們打得不痛快,還想繼續?」
那緹聽了這番話便明白了秦瑄的決心,他乾脆直接轉向容昭,「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
容昭懶得理這個神經病,當著人家丈夫的面問她願不願意紅杏出牆?卧槽,這是愛她還是害她?別說她對他完全沒好感,就是有,這會兒也被一瓢冷水澆熄了!
容昭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淡地道,「時候已經不早了,比武該開始了吧?我看大家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得好,有什麼恩怨,今兒就一統解決了,我贏了耶律貴佑后,再和你比一場,但願那時候,你還在場上!」
她的態度,自信得簡直自負,說起『贏了耶律貴佑』這種話時,簡直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就是文楚,也不得不佩服這位姑奶奶的強悍。
他連忙站了起來,凝神將內力灌注到聲音里,使得聲音能夠傳遍整個訓練場所有地方,「武林大會已傳承數百年,其結果好壞甚至會影響到各位在江湖中的地位,想必我不說大家也知曉其中規矩,還望大家用心遵守。按照慣例,歷來比武都由一對宗師級高手開場,今年武林大會的開場,便由來自大乾的容昭,以及來自北穆的耶律貴佑比試,生死不論!」
文楚話音剛落,耶律貴佑便一個大鵬起飛,氣勢洶洶地落入了巨大的石台上,神情中充滿陰測測的味道,他手執一人高的粗杖,杖頭直指容昭,囂張又傲慢。
「你上來!到現在還不敢上台,敢情是怕了爺不成?」
容昭自然不會讓耶律貴佑先聲奪人,伸手在椅子扶手上輕輕一拍,整個人便如一隻羽毛般輕盈飄逸地落在石台上。
他們一個膀大腰圓,面容平庸,一個清艷絕倫,飄飄欲仙,簡直是丑和美的兩種極端——實際上,耶律貴佑真算不上丑,可誰叫他想不開,和容昭站在了一處,這簡直是世間最殘酷的對比,容昭的美貌已經不需要錦上添花,可耶律貴佑實打實地感受了一把落進下石,被比得連一根頭髮絲都及不上了。
台下觀戰的人,左看看耶律貴佑,一粗糙大漢,嚯,傷眼,右看看容昭,一絕世佳人,啊,治癒啊!
只一個照面,容昭便攏住了在場三分之二人的好感度,剩下的全是北穆人,總要給自己國家留點面子才是,耶律貴佑長得再寒磣,那也是他們的王子啊!
「不用廢話,比試吧!」容昭冷冷地道。
這耶律貴佑當真是沒什麼自知之明,憑他剛入宗師境的實力,在他們當中可算是墊底的了,偏偏看輕了她身為女子的身份,大約還覺得捏了顆軟柿子吧,哼,想佔便宜,今兒就叫他崩一口牙!
容昭素手一揚,一股雄渾得不似女子陰柔的剛烈勁氣從手掌中縈繞而出,由慢到快,很快便形成了兩個手掌大的無形的漩渦,被容昭平平地推向了耶律貴佑!
耶律貴佑眼中閃過了一絲嘲弄,就這點小手段,就敢對上他?這賤人今天輸定了!等他們徹底打敗大乾,弄死秦瑄后,他就把這個女人廢了武功,關在自己身邊,他這輩子都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不玩玩都對不起自己,至於那緹也想要這個女人,大不了借給那緹上幾次,等那緹沒了新鮮感,自然不會再和自己搶。
眼見那兩個漩渦已經來到眼前,耶律貴佑才伸出雙手準備去壓制,可惜已經晚了!
看似平常的漩渦中壓縮著令人恐怖的力量,就猶如小型的龍捲風,中間的鳳眼卻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黑洞,可以碾碎一切被捲入其中的東西!
明明是無形的氣流漩渦,卻比布滿刀鋒的陷阱還要可怕——
耶律貴佑甫一接觸到那漩渦的邊緣,便慘叫一聲,雙手瞬間飛濺出許多鮮血——他雙掌的側邊,被那鋒利恐怖的漩渦,生生地削去了一片肉,而那漩渦卻還在飛速地朝他旋轉而來,若果被它近身,這恐怖的漩渦只怕能瞬間捲走他的頭顱,碾成一堆碎肉碎骨頭!
耶律貴佑到底也是宗師,縱然是被藥物堆砌上的,境界也夠了,千鈞一髮之際,他腳下驀然發力,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向身後平飛了三丈,隨即翻身一滾,及其艱險、及其狼狽地躲過了那兩個瞬間旋轉過去的漩渦,只聽石台邊緣「噗噗」兩聲悶響,被那漩渦削去了一大塊堅硬厚重的青石!
別說耶律貴佑,就是台下仰頭觀戰的諸人,都幾乎嚇尿了——這哪裡冒出來的兇殘的女人啊?簡直太恐怖了!
耶律貴佑被這一招弄得臉面全無,原本的自傲一瞬間被怒火所取代,只覺得台下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他顧不上包紮手上的傷,長杖乙酯,便向容昭沖了過來!
該死,該死,這個女人該死!
容昭一招下馬威,瓦解了耶律貴佑高昂的鬥志,接下來便可以按部就班地挑戰耶律貴佑直至勝利,耶律貴佑武力並不低,她再想玩這種速戰速決的戲碼就太過託大了。
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心頭一疼,一股無法言喻的驚慌感蔓延開來,這樣的感覺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她出手的招式居然有了一瞬的停滯,那耶律貴佑也不是善茬,儘管心中奇怪,卻立刻趁虛而入,一杖向容昭撲來。
容昭被那股不好的感覺攫住了心神,她算是半個修真者,而修真者的第六感一向靈敏,只一瞬間,出於母子連心的奇怪感應,她便確定,元泰出事了!
眼見耶律貴佑那氣勢洶洶的一杖就要劈下來,容昭卻跟傻了似的站在那裡,秦瑄吃驚得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睛緊盯著台上,做好了救援的準備,這時候,容昭好像一下子驚醒過來了,雙眸驀然泛出兇狠如野獸的紅光,向後一仰,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兇猛的杖風!
接下來,容昭就像吃錯藥一樣,若說之前她和耶律貴佑對戰時只使用了八成力,尚且遊刃有餘,如今就是使用了十八成力,長腿如鞭,雙手如爪,招招兇狠凌厲,整個人簡直瘋魔了。
原先耶律貴佑還能勉強和容昭打了個平手,如今別說平手了,連還手都難,容昭那種完全不要命的,進攻進攻再進攻的瘋狂攻擊模式,從心理上又擊垮了耶律貴佑的一層意志,招數上更是被對方牢牢鎖住手腳,完全掙脫不開!
說時遲那時快,容昭一個甩腿,將剛剛緩了一口氣的耶律貴佑甩上了天空,周身爆出了一陣強烈到橫掃八荒霸氣的勁風,直接衝上了耶律貴佑的後背——
「噗——」耶律貴佑在半空中吐了一大口血,一個字都來不及說,頭一歪,昏了過去!
此戰,無需仲裁者宣布,勝敗已分,容昭大獲全勝!
贏了的容昭沒有飛身回到秦瑄身邊,反而嬌軀一擰,半空中改變了方向,只撲場外,同時向秦瑄丟下了一句話,「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紫色的纖細身影一閃,轉瞬便縱出了數丈,迅雷不及掩耳,三兩下便消失在半空中。
怎麼回事?
容昭的動作太突然了,令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眾人面面相覷,偌大的訓練場,那一瞬,居然安靜得不聞一絲聲響。
但秦瑄豈容她這樣說走就走,心知肯定是出了大事,能讓昭昭這麼倉皇離開的,除了他以外,就只有他們那胖兒子了,難道元泰出事了?
這麼一想,饒是鎮定深沉如秦瑄,也臉色發白了,他匆匆對文楚道,「剩下的問題你和白兄商量著解決,我去看看她!」
沒等文楚應下,秦瑄的身影也消失在眼前!
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台上,那緹望著一前一後消失的身影,嘴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快縱出城外的時候,秦瑄攔住了容昭,「昭昭怎麼了?元泰出事了?」
容昭比試完沒有回平關將軍府而是直接出城,顯然他猜測的最壞的結果出現了——小四齣事了!
容昭已經度過了剛開始那段慌亂的時間,現在情緒平復了不少,理智也回來了,但眸底的恨意和戾氣卻凝固得幾乎實體化了!
不管動元泰的是誰,都將和她不死不休!
容昭心情煩躁得要死,但鑒於感覺到元泰不但沒有危險反而心情挺愉快,她縱然關心則亂,也還沒有失去基本的判斷力,二話不說拒絕了秦瑄一起出城的意圖。
「元泰被人擄走了,但並沒有生命危險,我能感覺得出來,憑著這份感應,我一定能找到他,將他救下來,所以你不能為了他就放棄后兩場比試,你不僅是元泰的父親,更是大乾的皇帝,這個時候,絕不能讓其他三國發現你的弱點,進而威脅到大乾!
如果元泰情況危急,我自然不會阻止你和我一起去救元泰,但現在還不到那麼危急的時候,璟之,你放心,我不會讓我們的兒子出事,你也要拖住那緹他們,我總覺得元泰的失蹤和他們脫不開關係!」
秦瑄深吸了口氣,臉色難看得如暴風雨欲來,只是苦苦壓制著,「好,我聽你的!我會比完後面兩場,但是所有影衛暗衛都必須跟你走,讓他們幫你找小四,否則我不放心。」
秦瑄的眼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這麼一說,容昭也不能再推拒了,秦瑄眉宇間閃現的擔憂緊張憤怒她也感覺到了,但她現在心裡亂糟糟的,根本顧不上安撫他的心情,她只知道一件事,絕不能讓他因為自己母子而因私忘公!
元泰是她的兒子,她就算付出一切代價,也一定要救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