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追敵
夜色深沉,寬闊的官道上幾匹神駿的馬飛馳而過,衣袂獵獵生風,轉瞬進了路旁的一個小樹林。
倏忽間,長劍當空,寒光懾人,一場籌謀已久的埋伏偷襲再一次上演!
但他們實在是低估了對方的實力,漆黑的夜裡,雙方正面遭遇,卻進行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二十多人對四十多人,卻佔了壓倒性的上風,黑幽幽的小樹林里瀰漫著滲人的血腥氣,如同藏著無數張大血口意欲噬人的怪獸,那四十多個人如同秋後被收割的白菜,陸陸續續倒了下去,不時地傳出數道悶聲慘叫,大部分卻是一擊斃命!
二十多人的隊伍中,領頭的容昭擦了擦額頭上的濕意——也不知是汗水還是血水,臉色陰沉得好比著無邊的黑夜,血煞之氣透過明亮懾人的眸子折射出來,使她絕美的面孔魔魅陰鷙,宛若血海深淵中爬出來的魔女。
「這是第幾批了?」容昭低聲問道。
尹若東就站在她身旁,一身玄衣浴血,平凡的面容上殺氣瀰漫,聞言立刻道,「回娘娘,這是第六批,對方前後已經派出三百多人,這些人全部是精英死士,這幫龜孫子是下了重手了。」
容昭並沒有因為丟失了兒子而喪失理智,她很明白,越是這個時候,她越不能亂,能救元泰的,只有自己。
「那你覺得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了分開我和皇上各個擊破,還是……」
尹若東能成為影衛首領,自然也不是愚笨之人,容昭這一停頓,他便明白了她的未盡之言,「娘娘的意思是,他們是在拖延咱們的時間?」
容昭心中隱隱察覺出的不對勁,自出京后就沒有消除過,時至今日更加濃烈深刻。
「憑喬清池的本事,帶走元泰並不困難,根本沒必要犧牲這麼多人,他寧願犧牲這麼多人也要阻攔我們,怕不只是擔心我們趕上去解救元泰,我總覺得他們另有目的,比犧牲這麼多人還重要的目的!對了,你確定是去往京城方向?而不是南疆?」
尹若東點了點頭,面色凝重,「屬下排查過,當日平關將軍府出府的人有好幾個,但有兩個好似有嫌疑的,出去半日後便身亡,唯有一名往東南而去的雜役最有嫌疑,而他逃竄的方向,正是京城。」
這正是尹若東覺得奇怪的地方,那人的身份已然暴露,按說天下之大,南疆北穆甚至沙原,都是他逃竄的理想國家,他最去不得的便是大乾京城,偏偏他卻是直接出了東南門,向京城而去。
容昭心中卻隱隱有了一點猜測,「倘若他和人約定相見的就是京城呢?」
這個時候,皇上和她這個寵妃愛子都不在京城,秦昊於皇陵附近閉關,京城內部政務幾乎全部有軍機處和南書房的達人們協商處理,端王有聲望而無兵權,信王南下接收南疆的賠償物資,所以一個真正傾向皇上的心腹主事都沒有。
如果她是那緹那個人,她在被大乾連飯打臉搜刮后,會做出什麼行為呢?
「可是,屬下調查過喬清池落腳的嚴府,他的確是騙了嚴大人,冒充了嚴大人的世交之子,而其他人,並沒有可疑的。」
容昭冷然地道,「人心易變,咱們現在也沒辦法確定他們的目的,先救下元泰再說吧,不過——尹若東,派一個人回去看看皇上如何了。」
尹若東愣了一下,隨即恭敬地低下了頭,「是。屬下遵旨。」
容昭掃了一眼滿地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隨後抬頭深深地望向墨沉沉的遠方,布滿血絲的眼睛在夜色中閃動著凶戾的寒芒,低喝一聲,「,走,繼續追!」
馬蹄飛揚,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一片昏暗的黑色中。
喬清池用一陣迷煙迷倒了正院的守衛,用南疆的赤鏈蛇毒倒了守在元泰身邊的紫竹和梁松,這才將元泰偷到手中,從事先買通的後門處輕而易舉地脫身出來。
喬清池並沒有立刻就跑,而是轉身進了一家因為比武所有客人都去觀戰而顯得冷清清的客棧,從裡面給自己換了裝束,換成一名面有病容的漢子,愁眉苦臉,手中抱著一名臉色蠟黃的昏睡女娃,這次才真正離城而去。
蒙城外的白鳳坡,早已等待在那裡的三支十人小隊迎了上來,其中一支,姿態及其嫻熟,與喬清池扮作夫妻的年輕姑娘徑直將元泰抱了進去,其他兩支小隊在向喬清池行了一禮后,便分享向南,向北而去。
「都安排好了?」喬清池啞聲問道。
「回少主,安排好了,保管不讓人懷疑到我們身上,京城那頭兒催的急,要確保手中有一個得力的人質,所以一直在催我們,不知我們需不需要趕路?」年輕姑娘開口問道。
「我知道了,咱們走吧,不用加快速度,就按照尋常探親的步伐走就行了。免得行色匆匆引起他人懷疑。」
他對自己的易容術還是有信心的,只要他不露出什麼破綻,光憑一張臉一副嗓子,容昭是絕對發現不的。
追蹤一個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尤其這個人善易容,擅藏匿。
喬清池有強大的自信不是沒有淵源,容昭一連追了數日,竟沒有半分線索。
按說喬清池沒有那緹的運氣,他僅僅受了一次重傷,功力便再也恢復不到從前,如今只勉強比普通人強點,抱著個嬰兒,如果只是靠個人能力,如何躲得過容昭和影衛暗衛的強力追蹤?但有了這些本來屬於他父親的手下,如今完全投靠了那緹的能幹屬下,喬清池輕鬆躲過了容昭的幾次險之又險的追蹤。
「光靠咱們逃奔還不行,若是能阻止容昭的腳步,讓她速度減慢,和我們之間拉大距離,想必更能混淆我們的真正目的。」
那年輕姑娘聞言恭敬地道,「是,屬下明白額,這就去安排。」
以上,便是容昭一行遭遇強敵刺殺的真實原因。
這日晚上,容昭等人來到了一處小鎮上,容昭忽然下令眾人休息。
容昭自己進了一間房,鎖好門,直接鑽進了自己的空間里。
就在進入小鎮的那麼一瞬,她似乎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她心頭,這股氣息,來自於她的空間,這讓她想起,元泰可以自由出入空間,難道……
就在容昭踏入空間的一剎那,瞥見巨樹下一個粉衣幼兒的身影瞬間消失!
「元泰!」
容昭失聲大喊,卻遲了一步!
該死的,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容昭不死心,一晚上就牢牢地守在了空間里,可元泰再也沒有進入過空間。
第二天,容昭眼中的血絲更加濃重,神情冷如寒冰,尹若東等人知她心情極差,更不敢打擾,準備了一番,就要上路。
容昭忽然開口道,「從今天起,我們只要看到小兒,便多加註意,喬清池易容術高明,恐怕不會以尋常面目出現。」
昨日那一瞥,她分明看見元泰被打扮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娃模樣,只是不知元泰那邊到底怎麼樣了,他突然失蹤突然出現會不會引起喬清池的警覺?
容昭顧慮得沒錯。
喬清池那會兒正讓一個侍女守著元泰,自己親手端來了一碗蒸得香噴噴的雞蛋羹,準備喂元泰,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壞人,擄走元泰有他的目的,但他卻不會去為難一個還不到一歲的孩子,這一路,為了讓元泰不至於吃大苦頭,他自己倒是很受了一番罪。
誰知進了房間,就見放在床上的元泰突然憑空消失,轉眼又出現,除了軟乎乎的頭髮上多了根青蔥欲滴的草,什麼都沒有多沒有少。
元泰好像是發現了好玩的事情,一會消失,一會出現,反覆了十餘次,喬清池被驚得一片空白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元泰,這才阻止住元泰的淘氣行為。
他並不知道,正是因為他抓住元泰,才使得元泰不能再玩「變變變」的遊戲,空間排斥血脈者以及空間主人承認之人以外的活物進入,所以,元泰才和他娘失之交臂。
那看守元泰的侍女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目瞪口呆,臉上滿是恐懼家茫然的神色,而喬清池,同樣被嚇得不輕。
這件靈異十足的事件在喬清池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暫且不提,他縱然才高八斗,也完全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但並不妨礙他警覺心大增,再也不放元泰一個人了。
至於那名可憐的侍女,喬清池瞥了一眼,眸色微暗——雖是遭受無妄之災,但她既然發現了這種詭異的秘密,卻是不能留了,這世上,唯有死人不會透露秘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願意讓任何人知曉小元泰的秘密,連師兄那緹,他都沒打算透露。
小元泰自從被他抱走的那天起,就乖順得如同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既不像在父母面前那樣放肆活潑,也完全沒有一點哭鬧害怕的模樣,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就彷彿明白自己的處境,不敢惹怒帶走他的人似的,這也是喬清池輕輕鬆鬆將他帶離蒙城上百里的原因。
但這卻不能說小元泰不對,如果不是喬清池這樣做壞事也做不徹底的人,良心未泯,換成別人,哭鬧難伺候的孩子定然會比乖順的孩子受到的傷害多。
容昭當初那一瞥並沒有看錯,這些日子,元泰都被他打扮成了一個小女娃,以一個十來人小商隊的主家小姐的名義。
十來人,既能保證安全,掩藏身份,又不至於過於臃腫,行動遲緩,他自消消停停地從官道上走,卻沒有引來任何懷疑!
另外兩隊帶著男娃女娃的人分別逃往北穆和南疆,甚至還有秘密潛入京城的。
又過了兩日,容昭一行還是沒有找到元泰,整個隊伍都陷入了低氣壓中,正在這時,尹若東遣去蒙城的人回來了,臉色十分難看地。
「怎麼回事?」
那人忙對容昭道,「回娘娘,事情有些不妙,屬下趕過去時,武林大會上比賽出現了膠著狀態,沙原國主牽制住了那耶律貴佑,皇上本打算速戰速決,哪怕大乾輸了也無事,誰知卻被南疆國主和金老宗師聯手纏住了,南疆國主瘋狂進攻。金老宗師纏住皇上,兩人配合默契,似乎練了很久的樣子。」
這兩人合在一起,又豈止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他們兩人不守規矩,根本就不應該讓他們上台,皇上已經上了台,並且做好了比武的準備,結果卻被人聯手坑了,而比武時,皇上也察覺了不對,迅速選擇了防守。
皇上不得不防守——三人為此只能拼起了內勁,已經一日夜,如今脫不得身,那兩人顯然是故意的。
「那你看,那緹國主可否焦急?」
那人遲疑了一下道,「屬下並未發現,反倒覺得那位國主十分悠閑,完全不像是來參加比試,而是來玩兒似的。」
很好,到這時,容昭的心頭終於豁然開朗,完全想通了!
那緹和喬清池早就聯手了,目的也不在於武林大會,他們分明是使了一出調虎離山之計,將皇上騙出京城——他們想幹什麼?
還有,擄走元泰卻又不傷害他,到底是為什麼呢?除非元泰還有別的作用,是來牽制她?還是牽制皇上?
容昭想到這裡,驀然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她不願再深想下去,可行動卻暴露了她的急切。
「尹若東,收拾收拾,我們馬上走!去京城,快!你再回蒙城,報告皇上,就說,那緹和朝內內應勾結,興許會發生狂悖之舉,武林大會是個幌子,意在毀了皇上或者拖住皇上!我帶著影衛先行回去!」
容昭不再廢話,既然想到了這些,那麼她也就確定,喬清池抱著元泰果然是去了京城,但不到最後時刻,她的兒子都不會受到傷害,而到了最後一刻,如果真讓那些居心叵測之輩翻身成功,那元泰身為寵妃之子,性命定然是保不住了。
她可以不必心急如焚,但行動還是忍不住加快,加快,再加快!
去時悠閑,回時如電,心態大不一樣,他們路上又處理了四批死士,這些人看似中原人,但實際上卻是南疆人,不開口則罷,一開口准露陷。
就這樣,容昭帶著滿身殺戮后濃厚陰森的血腥殺氣,來到了京城城牆下。
紫周六去九華山還願,累死累活,周末憋了一天就憋了一千字,要完結了,反而卡死了,~(>_<)~
紫一氣之下就跑去寫新文了,嘿嘿,今天總算找回點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