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沙耶的疑問
京都的五月是祭典集中的月份，除了有盛大巡遊的葵祭，還有被稱為「小祗園祭」的曳山祭，位於京都市東山區的結緣神社的地主祭，五月中旬的嵯峨祭，其中就數葵祭的規模最大。
作為今年的代齋王人選，沙耶出院以後就開始配合祭典委員會進行相關工作，從試裝到學習儀式的注意事項，她都不敢有半點馬虎，連僅有的休息日都耗在祭典的儀式練習里，經過連續數天的特訓，葵祭遊行前的御禊之儀即將到來，這讓第一次親身參與大型祭典的人來說難免會有點緊張。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這是沙耶在儀式進行前不斷對自己說的話，為了這次的葵祭，她已有好些天沒參加社團活動，更不用說在學校里和赤司碰面，身為籃球部部長的他由於地區選拔賽提早開鑼，幾乎把平時剩餘的時間都投入到強化訓練里，與她見面和說話的次數完全是屈指可數，今天剛好又有練習賽，所以更不可能在儀式舉行地看到他的身影。
她這個笨蛋到底在期望什麼？明明兩人才剛開始適應轉變的關係，還沒到告白的地步，她為何會因為看不到他出現而感到落寞不已？果然就如外婆所說那樣，體操訓練停下來以後，她變閑了。
「沙耶，別發獃，儀式快要開始了，快跟我過來。」
被外婆一提醒，沙耶連忙回過神來，她急忙起身走向休息室外，可身上穿著的十二單衣和袴裙限制了她的行動，隨便亂跑的話不僅會被絆倒，連帶弄好的髮飾也會遭殃，無奈之下，不能急躁的她只能按照訓練時的要求，緩慢的移動步子跟著外面等候的神官前往儀式舉行地。
下鴨神社就是每年御禊之儀的舉行地點，穿上平安朝時代服飾的代齋王和命婦們將重演當時齋宮舉行御禊之儀的場景，這也是每年祭典前的例行儀式，再加上今年的代齋王比前幾年的要年輕許多，自然引來不少遊客和媒體前來圍觀。
時間在神社內的雅樂聲中慢慢流逝，在神官和祭祀人員的引導下，沙耶順利完成全部的儀式，接著回到休息室那邊接受媒體的採訪，等一切工作全部結束已到快到午飯時間。
換下身上的平安朝服飾，想工作人員告別，沙耶準備離開，在臨走前，外婆卻叫住了她，並對她說道，出門可以不帶保鏢，起碼把家裡的狗帶上。
於是，接到命令的沙耶走到附近的停車場去接家裡養的小狗，卻不料在那裡看到一副奇景，她家的柴犬旁邊蹲著一隻金色獵犬，而且它的脖子上戴著一個醒目的紅色項圈，顯然也是家養的，可怪異的是，她家的柴犬一向對異性很兇，這次碰到雄性金色獵犬卻不會亂吠，反而還能和它和平共處。
「大叔，這是你家的狗？」沙耶向正在工作的停車場管理員問道。
「不是哦，不過這隻狗好像挺喜歡你家的露絲，要是它無主，你可以考慮收養它。」
「它應該是有主人的，我在這裡等一下，如果等不到的話再把它帶回家。」沙耶從包里拿出狗餅乾給兩隻狗餵食，她家的露絲一看到餅乾就上前一口吃下，一點都不淑女，到是金色獵犬很謙讓，等露絲吃完后才走過來吃，是一位有風度的紳士。
可是過了大半個小時，金色獵犬的主人仍沒出現，沙耶忽然覺得肚子餓了起來，在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拿出備用狗繩，帶著兩隻狗去商業街的愛犬餐廳吃午飯。
*****
被兩隻狗拖著在商店街漫步實在很顯眼，按平時的習慣，在去愛犬餐廳前沙耶會先去對面舊書書店逛一逛，可惜書店禁止寵物入內，她只能先拜託愛犬餐廳的侍應生暫時幫忙照看，她再火速跑去書店買書。
而位於商店街的舊書店已有很長的歷史，在那裡能找到不少稀有的書籍，不過這次沙耶找到了令她意外的書籍，前兩年的中學籃球月刊，裡面的內容全是帝光中學特集，好幾本的封面都是五個持球少年的集體照，其中一本居然還是赤司和另一間中學的王牌一起當封面，在好奇心驅使下，想多了解赤司的沙耶把有關帝光的幾本月刊買了下來。
帶著書回到愛犬餐廳，沙耶剛找到座位坐下，露絲和金色獵犬就跑了過來，因為這家店是商店街唯一能和寵物一起吃飯的餐廳，所以受到不少愛狗人士的好評，而沙耶只有帶露絲散步時才會來到這裡，和其他狗一樣，露絲很快被侍應生捧著的菜肴吸引，雙眼死盯著食物不放，到是金色獵犬沉穩多了，它沒看食物，只對她手裡的雜誌感興趣。
「書里有你的主人？」這當然是沙耶的猜測，黃金獵犬不可能聽懂她的話，到是當她的手指劃過書本的某一個人時，它的反應異常大，除了吠叫以外就是猛搖尾巴，這時沙耶的心裡閃過一股不祥預感，黃金獵主的主人該不會就在奇迹世代里吧？
為了驗證心中所想，在上菜前的那段時間，沙耶拿著雜誌對黃金獵犬進行測試，只見她把封面上的人陸續指了一遍，可奇怪的是它沒有任何反應，不死心的她只好把買到的雜誌全部用上，結果反應依舊，最後輪到近期的高中籃球月刊，它才對著那本書叫了起來。
黃金獵犬的反應瞬間令沙耶的臉色白了不少，好消息是她終於找到了狗主，壞消息則是它的主人是她認識的人——赤司征十郎，但是令她不解的是，它為何對帝光時期的赤司沒有反應，而是對現在的赤司反應強烈，過去的他和現在的他應該是同一個人才對。
帶著這個疑問，沙耶首先翻開前兩年的月刊，迎入眼帘的是一位擁有相同眸色的紅髮少年，他沒有現在的異瞳，眼神溫和沒有感覺到一絲冰冷，再翻開近期的籃球月刊，裡面的赤司眼神冷冽，強勢中還帶有沉重的威壓感，把兩者放在一起比較，他們好像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兩個赤司？究竟是她的錯覺，還是腦子想像過度？那種和美香類似的情況真的會在赤司身上出現？不，不可能，他和美香不同，既使有兩種不同的感覺，但她還是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
就這樣，新的疑問在心裡紮根，在弄清問題的答案前，沙耶拿出手機通知了赤司家的人，這也多虧了外婆對她的嘮叨，不然她還不知道一直光顧『蝶』料亭的中村正雄先生就是赤司家的總管。
「什麼，傑克在你那邊？我馬上過來接它，謝謝你，沙耶小姐。」接到沙耶的電話，同樣在找狗的中村正雄終於能放下心來，在連連道謝后，他立刻駕車前往商店街與沙耶匯合。
「傑克，失禮了，我家露絲請你多多指教。」在等待中村正雄前來匯合的這段時間裡，沙耶點的午餐也送了上來，她還特別給露絲和傑克點了加份量的蔬菜混合肉排，或許是餓的時間有點久，她家的露絲在食盆剛放地上后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吃相和所起的名字完全不符，而傑克進餐很優雅，吃東西細嚼慢咽，不會把食物弄到地板上，兩隻狗一對比，她家的露絲真是遜斃了。
收好桌上的雜誌，沙耶拿起叉子吃著之前送上來的培根海鮮意麵，有了食物下肚，空虛的胃得到滿足，而此時，店裡的客人也逐漸增加，她旁邊的桌子不一會兒就坐滿帶著寵物的客人。
「汪！」吃完肉排的傑克突然對鄰桌的拉不拉多犬吠了起來，沙耶回頭一看，原來是那隻拉布拉對犬在好奇的對露絲又聞又舔，露絲還沒凶起來，傑克已經在一旁吠叫警告。
「抱歉，它只是在保護同伴而已，並無惡意，給你添麻煩了。」突然冒出來的男性嗓音有禮的向沙耶旁邊的客人道著歉。
「征……征十郎？」看到赤司在餐廳出現，沙耶險些被嘴裡的意麵嗆著，她沒想到來接傑克回家的人不是中村正雄，而是赤司。
「傑克，坐！」
紅髮少年的命令一出口，傑克馬上停止吠叫並坐了起來，順帶連露絲也愣了一下，跟著一起坐好。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今天應該有練習賽才對。」看到赤司那雙異色的眼睛，沙耶又想到那個新問題，究竟帝光時期的赤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洛山的練習賽早就結束了，在經過商店街時我接到正雄叔電話，說傑克在去獸醫院時偷跑，沒想到它會碰到你。」在沙耶身旁坐下來，赤司喚來侍應生點餐。
「不是碰到我，是碰到我家露絲，他們兩個看起來相處的很不錯呢。」難得自家的凶妹子也有文靜的時候，沙耶倍感欣慰。
赤司瞥了傑克一眼，又看了一下露絲，他的臉上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我還擔心傑克會悶得慌，看來它以後有個伴去散步了。」
「前提是我能帶她出門。」沙耶輕嘆著，誰叫露絲和外婆的相處時間多，要帶她出門散步還要得到外婆的允許。
「傑克的耐性很好，他一定會等的，到是你今天很奇怪，看到我來到餐廳像是見鬼一樣，怎麼，你做了哪些虧心事不敢跟我說？」
沙耶的微小異樣逃不脫赤司的雙眼，為免心事被看穿，沙耶急忙轉換話題，「我才沒做虧心事，只是看到你來接傑克感到驚訝罷了。」
「你說謊。」赤司一眼就看穿她的小把戲。
「我沒有。」沙耶極力死撐。
「有或沒有你心裡最清楚，我不喜歡你對我有所隱瞞。」赤司握住沙耶的手，繼續說道：「還有，16號那天的祭典遊行過後，你來我家。」
「為什麼要去你家？」
「你不是要幫學妹她們連夜補習？我家比你那邊方便，再加上涼太是男生，不能讓他去你家住。」
「可是我去你家也不妥，我家那邊……」沙耶想說很難得到外公外婆的同意在外夜宿，可赤司早已先她一步解決難題。
「你外公已經同意了。」
「啊？你是怎麼辦到的？」
「這是秘密，你不需要知道。」雖然沙耶想極力隱瞞某些事情，但在赤司眼中，他已明白有些事情終究藏不住，那令人擔憂的一刻始終要來臨，然而他還是自信十足，無論她知道多少，最後贏的人依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