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012年

一

十一月的到來讓冷空氣變得格外突兀。天空遼闊高遠，很少看見雲。有風時可以看見大片枯黃的葉子從過道兩旁的高大樹木上落下來，我喜歡在空閑的時間裡獨自去校園後面的亭子里看落葉，生命枯竭的顏色甚至讓我覺得太過明亮晃眼，有風時會很容易就嗅到空氣中的**氣味。這個秋季在我的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滿地枯黃的落葉和淡淡的冷風。

天氣開始在一場小雨過後變得格外寒冷，我依然沒有添加衣物，出去時感覺冷風充滿了身體的每個毛孔。

生活還是一如既往，從沒在校園裡認真地看過一場日出或者日落，每天都會很早起來大聲讀書，上晚自習到凌晨，回到寢室徹夜聽《空城》，睡眠不足，寒冷如故。

在某個周末的早晨發現校園裡所有樹木上面的葉子在一夜間都掉光了。我撿了一小片放在自己的喜歡的書里。突然發現自己書里夾了很多東西，有最喜歡的表哥送我的書籤，自己在每個季節里撿到的葉子和花瓣，出去旅行時照的各種照片，還有小亞和龍他們寫給我的信。

在書的最後發現了一個白色信封，裡面是很久以前和郭一起出去時拍的照片。行程很短，我們只是坐車去了很近的城市，那時候我們讀初三，能在空閑的時間裡出去算是一件奢侈的事。在一個周末和爸媽商量了很久才徵得了他們的同意。

一起坐大巴，一起逛商城，買大堆的零食，在街道口時剛好聽見自己喜歡的音樂，在廣場上看孩子們做簡單的遊戲，在釣娃娃機里投了好多硬幣卻沒有釣到一個娃娃，有些失望卻依然看見郭很開心。

下午時分，決定坐車回來，郭找了一個靠近窗戶的座位，我坐在她的旁邊。郭不說話安靜地透過車窗看風景，我看著她，那時候的郭還是短髮，透過瑣碎的劉海可以看見她明亮的眼眸中帶著淡淡的憂傷，暖色陽光剛好投下來打在她好看的側臉上，我用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洗出來的時候我用鉛筆在後面寫上了「天使的側臉」。

我看著郭不說話，郭轉過來問我怎麼了，我笑著說沒什麼，然後她開心地笑，如同幼稚的孩子！

汽車顛簸了很長時間，已經完全看不到陽光了，不過天空還是明亮的，夜色襲來的前夕世界就已經安靜了下來，沒有風，樹木偶爾晃動，天空中飛過幾隻黑色的大鳥，我沒有聽見它們寂寞的鳴叫聲，他們從不對任何人訴說孤獨，因為它們是自由的。

汽車終於還是到站了，和郭下車，決定不做停留，道別離開。我故作鎮定地徑直行走，直到在看不見郭的地方才不斷地回頭眺望。

回家后拿著手機一張一張地翻看照片，發現自己拍的照片大多都是淡藍色的天空和大片的白色雲朵，很少有人，不見一張有自己的身影，給郭拍的大多是在她沒發現的情況下偷拍的，笑容清澈。最後也沒發現有一張是兩個人一起拍的，有些失望。

想起了這些時光總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什麼重物壓著，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於是把這些照片連同記憶重新裝到白色的信封里。在我打算放下書出去的時候發現了一張不知什麼時候的照片，上面是我的背影，周圍是匆忙的人群，仔細觀察才發現那個地方是和郭道別的車站，是在我一直不忍回首的車站，是郭拍的因為我看見照片後面郭寫的很好看的字「有多少人正在離開」

二

如果有人問我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是什麼，那麼我想是，你出現的時候我沒太在意，你離開的時候我又太在意。

天氣在一場秋雨過後變得格外寒冷，我裹緊自己的外套卻依然抵擋不住冷空氣。

寒冷帶來的好處是讓人頭腦清醒，一切事物在自己的世界里變得愈漸清晰，可我想總有人是不需要用外界的改變而保持清醒的，我想我是不會成為這種人的，因為我永遠也做不到對環境的改變而不動聲色。

和郭再次說話是很突然的事，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

我還是很努力地愛著郭的，儘管有時候會突然發現自己連她的樣子都記不清了。可我還是堅持回憶著記憶中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最終也還是忘記了我和郭是怎樣繼續像熟人一樣談論各自的一切的！或是她學會了在無聊的時候和我開一個玩笑，也或是我覺得自己不應該給她太大的壓力。總之，我們還是暫時釋懷了！

我開始把自己生活中美麗的東西說給她聽，當然她也是！

我告訴她自己身邊的朋友，告訴她自己喜歡書和作者，告訴她自己看過的一部感動了自己很久的電影，告訴她每天晚上聽到火車的轟鳴時都會想起她，想起以前的時光，告訴她自己會一直等她，不過她聽到這句時總是很認真的告訴我不該等她的，我會裝作沒聽見然後對她開心地笑。

她對我說一些自己的事，自己對時間的無奈和痛恨。我也知道了她不喜歡和太多的人一起出去，她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她喜歡對別人露出清澈乾淨的笑容，她喜歡用眼睛瞪別人然後放肆地笑，發qq消息時喜歡發呲牙的表情，心情不好時會很安靜，喜歡和以前的朋友待在一起，討厭現在的自己。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和郭有種說不出的默契，我們內心深處有很多相似的東西。有時候我甚至能提前察覺到她的不快樂。她難過時我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不管她表現的多麼堅強歡樂。我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她和室友在晚上的時候出去唱歌，她發簡訊告訴我她們今天會徹夜地唱歌，她把她唱的很多歌錄下來發給我，她說自己唱歌不好聽，這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唱歌，我躺在床上很認真地聽她發過來的錄音，不做任何評論。她告訴我這幾年的生活，在她夾雜著笑聲的歌聲中我聽到了淡淡的悲傷，我問她是不是不開心，她說嗯，我沒有問理由，有時候我們總是會突然在歡愉中嗅到淡淡的悲傷味道，這不重要。我一直聽她唱歌到凌晨2點鐘，終於睡眠來襲，我流淚睡去。夢中，郭的歌聲如同天使身後的絢爛的陽光，溫暖灼燙。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離郭很近了，可有時候我卻發現自己也僅僅只是離她很近了而已。

那麼，我想我也已經別無所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