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緋聞高高掛
翌日清早,睡得踏實便起晚了,起身披了件外裳揉著眼睛往外走,一瞧炕上被疊得整整齊齊,整一個豆腐塊兒,上面放著幾件衣裳,大抵是換洗下來的,蔚染也不知去哪了,看這整潔的樣,何再須我費心操勞整理,真是居家男人的典範,不覺嘖嘖稱讚幾句。昨夜放在牆角修好的琴也不見了,大概他是去曉晴樓了。
拾起衣服就往屋外走,每日無非是重複同樣的勞務,打了盆井水,將衣服丟進木桶里,脫了鞋一腳踩進去,這一回卻見腳下冒出殷紅的血跡,再一踩那血冒得更多了,不大的桶里清水很快被沾染得污濁不堪,愈踩那水變得愈紅,駭得我直冒冷汗。趕忙蹲下來,將衣服取了出來,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翻了個遍,才瞧見那身衣衫的肩頭隱隱泛著一塊紅印,難道蔚染受傷了?而且傷得還不輕。
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匆忙奔去曉晴樓,方一進門便被李生攔了下來,正好我急著找人直接揪住他,沒好聲氣地道:「有沒瞧見蔚染?」他伸手一指角落的包間道,「在那會客呢。你要做什麼,姑娘?」
李生在身後呼喊著,也沒來得及答理他,忽的若一陣風快步上前去,恰巧遇見了自會客間內走出的客人,只見那客人大約三十上下,生得是一副好皮囊,劍眉方臉,氣宇軒昂,錦衣華服,煞是氣派。那廝小二已高喊道,蔚染公收十萬金,升牌。
本還詫異那小廝說得是啥,卻見到牆上名花榜上蔚染的牌升得與排名第三的漸離等同的位置,暗忖這位客人倒是出手闊綽。漸離常年在外浪跡四海,讓蔚染超過也不足為奇,何況只是並列第三。
有些姑娘公已經忿忿不平,按耐不住抱怨了幾聲,這蔚染與漸離不同,素來清高自傲,為人自然是不受待見,卻公然超上了神一般釘釘板板名花前三之列,招來紛爭議論是必然的。只是,在那指指點點的人群中,有一人與眾不同,他的臉容寧靜地坐於其間,執起白脂茶杯,輕輕地品了口茶,眼睫微垂,似乎周身生的事皆與自己無關,也不在意。那樣的沉靜與從容,宛若止水般靜謐而純粹,無喜亦無憂。
他,就是所謂的名花第二,纖華公,亦是我口中聲聲喚道的四龍負屓。他站了起來,斂容朝我一笑,算是問聲好,便獨自安靜地離開了曉晴樓,白衣翩躚,走得那般洒脫飄逸。見他可下床行走,我也放心了些,據漸離所說四龍自身略通醫術,擅於使毒,看來不假,如此一天便能讓柔弱不堪的身行動自如,藥材卻是過我手的普通藥材,那麼他的醫術似是不是一般精通那麼簡單了,直覺肯定漸離在對我隱瞞了什麼。
怎這麼久那蔚染還不出來,掀了簾大步進去,他卻依然那麼孤高冷漠地席於案前,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如今完好如初的斷琴,眼眸微抬看了一眼風風火火進來的我,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謝謝。」我差點沒以為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這蔚家公竟會對人說此一句,不會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罷。
走至窗邊掀了外簾一瞧,這初生的太陽依舊高高地掛在東邊的天空上,好吧,我承認不是蔚染出問題了,是我的耳朵有毛病。不過還是不覺偷笑,敢情這小挺珍惜那把琴,何必因一時之怒毀了,好在我請到了最好的琴師還將它修復得不錯,此刻他內心大抵是感動得洶湧澎湃吧。
在他面前跪坐下來,為他和自己皆斟了杯茶,道:「恭喜得升名花三甲之列,以茶代酒,先干為敬。」一口將茶飲盡,才瞧見那蔚染的神色不太對勁,對了,其間出了些亂,竟然把來此尋他的目的給忘了。
我放下茶杯,開口道:「蔚瘋…公,你近來的身可好?」他將茶慢慢地喝盡后才道:「為何如此問。」早知他是不會那麼輕而易舉地就說出來,這小嘴硬得很,直接撲過去,將其壓倒在地,趁他還處於迷茫狀態,快准狠撲殺成功。
他地肩上被我扯裂開了一塊。手裡攥著布條。不管他驚異得一副好似要**於我地模樣。接著又見著他地濕了血單衣。狠狠地拽開來。隱約露出一小塊斑紅地肩頭。殷紅錯落地肌理下。白骨深深可見。
「你!」我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只是那傷外行人見了也清楚得很那是傷得極重極重。他竟然還可以平靜自若地接客彈琴。他本是被我這舉動嚇著了。才任由我隨意擺弄。如今被我見了傷也沒說什麼。只是拉緊了衣裳抿緊嘴唇。不一言。
從見了傷口地那一刻。他心知肚明。而我亦是。我們昨夜都在同一個地方。用自己地眼睛見證了了一場屠殺。而他是那場屠殺起地黑衣人。而我僅僅只是一名看客。唯獨不清地是他是那倖存地五名黑衣人中地哪一個。
那傷。是暴雨梨花針所致。昨夜離我最近地黑衣人倒下之時。我清楚地看見了他頸上地傷口就若這樣殷紅錯落。白骨嶙峋。那針傷本是極細極小。肌理會腐爛成這種程度。就很明顯那針上有毒。而且是劇毒。雖不會立刻毒身亡。卻會讓肌膚一點一點地潰爛。肚爛腸穿而亡。
方才巨大地撲殺聲。招來了不少人地圍觀。個個皆對我指指點點。本以為那蔚染地傷會因我而人盡皆知。哪知招來地卻是不少美少婦唾棄厭惡地目光。我招誰惹誰了。這鄙視地目光讓我狂。再望了一眼蔚染他冷漠地冰藍色地瞳孔似乎在泛著笑意。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臭雞蛋落在我地頭上。蛋殼清脆地裂響。一坨坨蛋清蛋黃慢慢地從頭上流下來。有一點流進了眼睛疼得張不開眼。我咬牙切齒。若不是七年公主地好修養。我必定跳起來跟朝我扔臭雞蛋地人誓不罷休。好吧。我承認。我這人不老實。當公主地時候像個乖乖女。出來久了性就野了。隨心所欲不受拘束地才夠自在。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結果這時蔚染那小還嫌不夠,來個雪上加霜對我說道:「你都那麼隨便的把我撲倒了,怎麼不過來把我扶起來。」聲音倒是前所未有的媚到骨里,引得人直冷汗,敢情這蔚染就跟我這麼杠上了,不讓我好過他會死。外面的美少婦與時劇增,里三層外三層的層層疊疊,全是那蔚染的後援團,想不到那蔚瘋自命清高,卻招來一群難纏的蜜蜂和蝴蝶。
在她們憤怒而齷齪的思想里,必定把方才生的事想成:那婢女示愛不成,獸性大直接將其撲殺,玷污了他們心中偉大而神聖的蔚公!我吐!
他抖了抖衣襟站起來,經過我身邊時,俯下來低低地說了聲:「這就是你違反約定的下場。《約法三章》第二,不得隨意動用我的東西,我的身也是你隨意亂摸的嘛。」噯,道理是不是太牽強了點啊。然而不知為何,我卻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沒有了以往的冷漠,反而是帶著一種看笑話的心理在欣賞眼前的一番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