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新生的開始

第九十四章 新生的開始

打曉晴樓悉數歸降后,我在弘鳳兮允許下,將無依無接來鳳府上暫居,蕭敬的離世給蝶畫的打擊非常大,有好幾次我都看見蝶畫在蕭敬死去的地方哭昏厥了過去,終日茶飯不思,衣裳不整,痴痴獃呆,哪裡是我曾經認識的乖巧嫻熟的女。

我將蕭敬生前交到我手中的金釵交予了蝶畫,她看也不看接過來,便嘶喊著用釵尖猛扎自己的手腕,血水橫流,宛若鮮紅色的樹叉劃過白皙的肌膚,我狠狠地甩了她一個掌摑,她才漸漸冷靜下來,之後便獨自關在房中,默默不語。我令人收走了一切尖銳的可以用來自殺的東西,又讓弘鳳兮找來一個穩妥的人盯梢伺候著,這才放心的下。

弘鳳兮也時常去到她的房中,與她私談密語,雖不曉得他們談得是何,但慢慢地房中日漸傳出一些淡淡的笑聲,而後可以聽見蝶畫清晰的言語,以及弘鳳兮悠然自得的低沉男音,這讓我稍微有些欣慰。

蝶畫始終還是不願與我說話,她在怪我,怪我為何沒有能力保護好她日夜思念的夫蕭敬,她不想看到我,我明白。蝶畫如今情緒失常,無法料理自身,於是我只想到了自己的離開。

等待著凝望著夜幕降臨,便下了窗欞,點上微弱的燭光,在桌上鋪上一張方巾收拾東西,要帶的並不多,兩件乾淨的衣裳和一些值錢的飾,那些飾大多都是嬴政賞賜的,本不願帶上,睹物思人,但手頭上並沒有富足的現金,還是決定帶著路上典當了用。

收拾妥當,換上一身男裝,留書二字「勿念」,吹熄了蠟燭,便挎上包袱帶上了門,走至東守閣外時,忽見一抹黑影立在了夜色之下,今夜並無月光,四面昏暗,看不清來人的面孔,但是我曉得等在那兒的人是公翌,因他地身上終年帶著濃重的葯香味,很遠便可聞及。

我有些做賊心虛的往後瑟縮,卻聽聞他轉身淡淡的一句:「姑娘,請留步。」

我凝神一瞧,才注意到他與我一般,肩頭上都斜挎著一個暗色包袱,看這行頭,莫非也是打算不辭而別?

他輕輕一笑,道:「姑娘打扮得這般非男非女,約莫是要趁深夜離去,怕引得獵艷者催花而至,不過依在下看來,無非是多此一舉,不若換上女裝來得自然。」言下之意,我的長相太過抱歉,連色狼也絕不願意前來污辱我。

我咬牙切齒,這公翌要麼沉默願多言,要麼便是面不改色地話中帶刺,嘴巴缺德損人,還不帶一個髒字,將他在心中咒罵了一百遍,才巧笑嫣然道:「公何出此言,姑娘家獨自上路,自然是要注意些的好。」

他凝視了我半晌。淡淡笑出了聲。方才對我伸出了手。我不明所以。他便徑自上來握住了我匿於長袖下地素手。笑道:「既然姑娘準備好了。便與在下一道走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說罷。頭也不回地拉著我就往外走。

我試著往外抽了抽手。並無任何鬆動地痕迹。便任憑他飛快地拉扯著我。力道之大。並不帶絲毫地憐香惜玉。夜已深。眼睛略微睏倦。默默地望著他陷入黑暗裡地背影。我突然有一種錯覺。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我要離開。

思量間。一隻臂彎慢慢地環過我地腰間。動作輕盈溫柔。宛若十分與我相熟般。他偏過淡淡柔情地目光。與我相視一笑。身一緊。便攜著我一道飛掠出了高牆去了。我地面色早已驚得慘白。亂石陣上空是絕不允許人使用輕功。那公翌豈是拿人命開玩笑?

可直到平安落地后。也並無見有人射弓弩。抑或是喊報說是有刺客。我抿了抿唇。詫異地看向公翌。企圖從他口中了解詳細。那漸離已是十大名劍中腳程最快之人。也逃不過亂石陣地亂箭飛刺。眼下地公翌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攜人出入鳳府。他地武功簡直可謂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測。

「姑娘怎是如此表情。莫非更喜被那鳳府護衛射成篩不成。那麼也無妨。在下再把你送進去便是。」他扯著唇角。似有若無地嘲笑著。口中犀利地言語無時無刻不在損人。一時搞得我相當憤懣。難道我非得與這樣變態地人同行。那怎是一個可怕了得。

我忙拱手道:「小女還有他事要辦。無法與公同行。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在此一別。後會有期。」轉身地瞬間還擔憂他是否會強制截著我地肩膀不允。然而直到我走了很遠很遠。他依然沒有出任何一聲言語。這讓我不由得轉過身去。

漆黑的夜色之下,他仍站在原地,一身淺灰地衣裳,在風中飄搖不定,而那雙並不算好看的眼眸,卻一動不動地直視著我離去的方向,瑩亮的眼眸中帶著略微的悲傷,在我停下腳步后,素來平定自若的他卻似是愣了半晌,而後又輕輕地對我笑了起來。

那一刻,我地心突然軟了下來,也許他是一個十分害怕遭人拋棄或是丟下的人,他是韓國王室貴族,卻奈何會流落民間,甚至於落魄到了四海為家地凄涼境地,他的身世宛若謎一般存在,在往後地日里,困擾著我甚久。

我兩手交疊拱在唇上,沖著他那兒大聲喊道:「那麼,你要與我一道么?」他的臉容倏然舒展開,如沐春風地明朗微笑,跨著平穩地大步,朝我走了過來。

在我牽起他的手剎那,他蒼白若雪的臉容綻放出了血一般瑰麗的微笑,他的嘴角溢出大顆大顆艷麗的血珠,襯得他蒼白的臉宛若鬼一般凄厲,森森陰風拂過,在我心間驚起一片駭人的雞皮疙瘩。

與他相互攙持行走,走到城門下時,才憶起夜間是不允許人隨意出城的,本欲走回去隨意找一間客棧落腳歇息,等天明再做打算行事,他卻對我擺擺手說無礙,自袖襟掏出,伸手向護衛出示了一張書簡,護衛一驚忙不迭屈身跪下,城門大開,便順利出了去。

遠了咸陽城,我才不可思議地嘆道:「翌,你究竟為何那些侍衛輕而易舉地放行?」他斂眸淡笑道:「在他們眼裡,我並非是什麼尊貴之人,他們真正敬重的,是這張書簡。」說著將竹簡遞到我眼前,我沉眸仔細地打量,上面有嬴政的親筆手諭以及王印蓋章。

我張大嘴巴:「翌,你怎會有陛下的信物,莫非你、是秦王地人?」他眯了眯眼睛,嘴角扯過一抹嘲諷的弧度,淡淡道:「我豈會是那暴的走狗,那件手諭不過是一個付不起醫藥費的病人奢於我的。」神醫公翌的診金極為昂貴,這是眾所周之的,抵押手諭與他之人,大抵也是個高官貴族。然,以此縱然地態度看來,公翌不僅不是秦王的人,而且還是相當憎恨於他。

與嬴政大略亦有兩年不曾相見了,沒想到短短時日,他執著己見,成功地在各方立下懾人的威信,幾年前他強行騎馬擄我到城樓時,那些士兵放縱不恭的態度,與方才見到陛下手諭時的士兵一臉尊崇的表情,都深刻而鮮明地印在我的腦海里,嬴政他,真的憑一己之力,威懾浩瀚大秦。

饒是我並不知可以去往何處,便依著公翌一路沿著黃河水往東走著,把持魏國朝權時,我是見過七國割據地圖,依稀記得秦國的東邊,便是魏國國境,秦都咸陽與魏都大梁,遙遙千里,卻幾乎是處於同於水平線上,而魏國的南面便是韓國,公翌地國家,他大抵是要帶我去往韓都新鄭吧。

走了兩個時辰的路,眼見公翌的身疲了,孱弱得搖搖欲墜,似是支持不住,我便扶他在樹下坐在軟軟的枯草上暫歇,自己也依著他地身側坐下。他自袖中取了一瓶白脂藥瓶,捏出一顆深黑的藥丸,放入口中,少頃,他地面容才漸漸恢復了血色。

我啟齒,暗諷道:「據聞神醫公翌號稱天下沒有他治不好的疾病,卻為何連自身的病體都無法料理。」言語中暗含輕佻與毒辣,那都怪公翌平日里損人太過火,我乃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

他卻也不在意,淡然一笑:「姑娘,可否聽說過醫者不自醫的道理。」見我一時語塞,他便又笑著道:「何況在下這一身並非是病,又豈有可治癒之理。」

我會心地微笑,眉毛一挑一挑:「公可真會編些理由哄人呢,姑娘我可非三歲孩兒。那麼公倒是說說,既非病,又是何?小女也好生增長見聞。」何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我這般,與公翌混熟絡久了,話語間也變得尖酸刻薄了,句句帶刺兒。

他瞥過淡淡的眼眸,輕輕地微笑,對我吐出了幾個字:「天、機、不、可、泄、露。」

切!小氣鬼!每每說至關鍵之時,公翌便會適時打住,雲淡風輕的笑意,彷彿根本不受我地挑撥和激將,十分地謹言慎行。

我對他扮了個鬼臉,扭過頭不再理他,拉緊了胸口的衣裳,小心警惕地偷瞄了眼臉容神態極為悠閑地公翌,暗忖著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與那病秧一起應是沒有問題的吧,便挪了挪位置,與他空隙出一人地距離,和衣倚靠在樹榦上昏昏睡去,連夜的奔波,真地有些累壞了,不消半會便入了夢鄉。

翌日醒來的時候,天際是白蒙蒙的一片,天空是昏暗陰沉的,枯黃的大地上覆著一層冰冷的銀霜,我的姿勢仍是睡前的半身坐著,頭枕在艱澀的枯樹榦上,皚皚的白雪卻已漫過了我的膝蓋。

身內里忽冷忽熱,唇隙微微張開,浸在雪地里的下半身凍得有些失去知覺,拿手在額頭上試了一下,燙得駭人,不由得驟然收回了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

我從未過如此高燒,沉下淡淡的眼眸,無助地環顧四周,空曠的大地上,只幾縷稀疏搖曳的枯草碎影,出的低響,雜亂的荒草后露出幾個低矮的小山包,那是慘死之人的亂墳堆,陰風拂過,四下陰深荒涼得可怕,死寂陰沉,並無一人。

公翌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我苦笑了一陣,便沉默地沿著樹榦滑落身,平躺到了雪地里,饒是衣裳十分單薄,背脊立刻升起刺骨的涼意,我輕皺起眉頭,淡吟了一聲,這樣徹骨的寒意,如今的身已然是吃不消,佝僂扭曲一夜的身軀,僵硬麻痹,換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躺著,適才輕鬆許多。

視線里宛若瞬間失明般,周圍儘是一片灰黑的朦朧,我猛地張大了眼,伸手胡亂摸索著,大約半米外的景緻,看在我的眼中,竟都是烏黑暗沉的模糊,我瘋狂地撕扯過包袱,抱在胸間,左右張望無物,有凄厲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心底從未若今這般,蔓延著深深的恐懼和無助,我慢慢地開始明白,公翌並未將我體內的劇毒完全散出,現在它正漸漸地侵噬我的視力。

我虛空的抓著地面,淚水狠狠地流了下來,我終是曉得了他口中所說,我疲乏的身究竟虛弱到了何等的地步,再也受不得任何病痛的打擊,十年,我不斷地提醒自己,只有十年的壽命了,不過依目前的狀況看來,很有可能會活不過今夜。

我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雪地里,閉上了眼,面色白,那樣更像是在等死。荒無人煙的山崗上,又怎會奢望有人經過,我也試過掙紮起身,怎奈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唯有一動不動地環抱緊自己的身,蜷縮在厚厚的雪地里以節省體力,興許僥倖還會有山夫從此路過,救我一命。

ps:往下有兩個外篇,《恨不相逢未嫁時》和《身無彩鳳雙飛翼》,前者是寫魏禎與公翌的情感糾葛,後者是寫長安成嶠(嬴政的弟弟)與(禎的姐姐),是故事的延續,暫時轉為以第三人稱來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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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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