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三章

43四三章

第043章

一碗葯喂下去,聶棗用布巾拭凈柴崢言的嘴角。

「莫神醫,他要……什麼時候能醒?」

「這我也說不準,或許一兩個時辰,或許一兩日。」

「我知道了……多謝莫神醫。」

她等了這麼久,也不在乎這一時。

靠在柴崢言身邊,聶棗回想起了很多他們相處時的事情,每一點每一滴都能拿出來反覆回味多時,她記得柴崢言微笑時的弧度,記得柴崢言無奈時的溫和表情,記得她逗柴崢言時他無辜又有些茫然的表情……那些於她都是彌足珍貴的珍寶。

然後,她想,柴崢言醒了的話,應該跟他說些什麼。

——阿言,你睡了好久,終於醒了。

——阿言,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阿言,我好想你……

但真正當柴崢言蘇醒過來的時候,聶棗才發現,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她死死拽著柴崢言的衣角,低聲嗚咽,像是一場遲來已久的宣洩。

胸口湧起一股難言的臆氣,反覆捶擊心臟。

耳畔是柴崢言低弱的聲線:「……怎麼了?」

遲滯了一會,他艱難地抬起手,在聶棗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沒事的,別哭了……沒事的……」

即便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溫柔安慰她仍是他的習慣。

聶棗哭得更厲害了。

窗外的楓葉一片溫暖的火紅,秋日裡午後柔軟的陽光漫射進屋內,明亮溫存,空氣里亦漂浮著陽光烘烤過的味道,暖得讓人想眯起眼睛。

聶棗發泄過,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失態了,她抹了抹眼睛,婆娑著淚眼說:「你醒了。」

柴崢言輕輕「嗯」了一聲,笑容亦很虛弱,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嘴唇也是慘白,原本順澤的長發雜亂無章披散在背後,唯獨那雙眼睛明亮依舊,像兩顆星子,燦然明媚。

他略略動了下手臂,隨即苦笑:「我好像已經昏死過去很久……」

聶棗捏了捏手心,輕聲道:「差不多十年了。」

柴崢言一愣:「這麼久了嗎?」他將手伸過去,握住聶棗的手,「隨雲,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嗎?」另一隻手輕輕抹去聶棗眼角的淚痕,虛弱而溫柔的聲音含著濃濃的憐惜和心疼,「我的錯,苦了你了。」

只一句話,聶棗就又想流眼淚。

她從不知道自己這麼脆弱。

又或許因為……這麼多年,她都再找不到能讓她肆意流淚的人。

似乎是感覺到聶棗的情緒,柴崢言將聶棗輕輕擁入懷裡。

「已經沒事了……我醒了,我會陪著你的……」

聶棗知道柴崢言身體未愈,不敢真的靠在柴崢言身上,也不敢用力緊抱他,只輕輕抵住他的肩窩。

眼前的畫面太美好,甚至有些不真實。

等了太久,在幻想中構築了千百次,成真的那一刻仍是不敢相信。

膽怯,不安。

生怕這只是幻覺。

但鼻端柴崢言身上那股她已經習慣了的濃郁藥味卻在清楚的告訴她,這個人是真的醒過來了,哪怕只有三四天,他也醒過來了。

窗外的光線落在兩人身上,斑駁明媚的大紅樹影凌亂鋪散。

聶棗合上眼睛,竟就這麼睡了過去。

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好眠。

***

睜開眼便看到那張溫文面容,聶棗仍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柴崢言就靠在她身邊,輕擁著她,雙眸緊閉,呼吸淺淺,聽見聶棗醒來的聲音,柴崢言睜開眼,對她微笑。

那場景實在太過夢幻。

她撐著床榻直起身,靠近柴崢言。

柴崢言眨了一下眼睛。

聶棗輕輕將唇印在了那兩片冰冷而沒有血色的唇瓣上,只是吻沒有**意味,乾乾淨淨清清澈澈,甚至還有些笨拙,但就這麼貼著唇瓣廝磨,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和周身暖融融的陽光一樣令人舒適。

半晌,她撤回身,道:「早上好。」

柴崢言只在最初微訝,很快便反應過來,道:「早上好。」

聶棗爬下床,洗漱打扮后,便去給柴崢言準備早膳。

回來時,正看到扶著床柱要從床上下來的柴崢言,她嚇了一跳,立刻按住他:「你身體還很虛弱,先別急著起來!」

「沒事的,我……」

「先吃早膳!」

「……好吧。」

柴崢言在吃飯,她便靠到後面替柴崢言打理那頭凌亂的發。

「隨雲,那位莫大夫來過,他跟我說了一些事情。」

聶棗一僵,隨即道:「你能保住命,多虧了莫神醫……他跟你說了什麼?」

柴崢言反手覆蓋住聶棗正在梳發的手說:「我真的拖累你了。」

「沒有什麼拖累,我心甘情願。」

「如果兩三天後我繼續睡去,一年多后真的醒不過來,你便不要管我了……」柴崢言咳嗽了一聲,又道,「再找個喜歡的男人嫁了罷。十年,已經夠了。」

像有一根尖細的針,在聶棗的心尖用力扎著。

「我不要。」聶棗的聲音也冷下來,「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

「隨雲!」

柴崢言又猛烈地咳嗽了兩聲。

聶棗嚇了一跳,忙起身道:「我去叫莫神醫!」

柴崢言止了咳,拉住她:「我沒事……」

「我很高興,但真的沒必要……」

聶棗打斷他:「你覺得我可能接受一個我根本不愛的男人過一生嗎?你以為我愛一個人很容易嗎?你以為……」

柴崢言只好無奈地看著她。

他說不過她。

從前就這樣,她再小姐脾氣發作無理取鬧,他也縱容著她。

等聶棗一通說完,柴崢言才拽了拽她的衣袖:「我錯了,別生氣了……至少這兩天,我不該提這個……」

看著柴崢言安靜的眉眼,聶棗心又瞬間軟了。

她轉口道:「你先休息休息,有力氣我們就出門逛逛。」

柴崢言見她不再生氣,鬆了口氣,笑道:「好。」

***

畢竟底子好,就算躺了這麼久,身體虛弱,只休息了一會,柴崢言就能下床走動。聶棗還有些擔憂,柴崢言只好無奈道:「我還不至於這麼弱不禁風。」

聶棗:「可你是個病人!」

柴崢言捏了捏拳,適應這具身體現在的力量,又問:「這裡……有槍嗎?」

聶棗像看完全不能理解的生物一樣:「你現在要?」

「我想試試鍛煉……就算只有兩三天。」

聽見後半句,聶棗終是無奈答應:「好吧,我去找找。」

握住槍,柴崢言就彷彿找回了力量,一套槍法耍下來,雖然氣喘吁吁,熱汗直流,但那股銳利的殺氣卻並未減少半分,他戰無不勝、無堅不摧。

聶棗站在一邊看,既無奈又……有幾分藏在心底的雀躍。

這是她的柴崢言。

真的柴崢言。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無憂無慮天真的年代,她看柴崢言舞槍,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個男人真是太厲害了。

鬆開槍,柴崢言坐到聶棗身邊,稍稍平復了些許,才道:「真的生疏了……」

「你都病了這麼久,已經夠厲害了!」

柴崢言彎起眼睛笑,明媚的光線跳躍在他的眼瞳間,好看的不得了。

聶棗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柴崢言:「你總算笑了。」

「誒?」

柴崢言吁了一口氣:「醒來之後,你就一直不開心的模樣,這麼些年……」他頓了頓,「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我不是明明應該……已經死了嗎?之前莫大夫並沒有跟我說詳細,所以我……」

聶棗臉上的笑意略略斂卻:「也沒有什麼,有人救了你,但你卻一直昏迷不醒。我為了湊夠救你的葯錢,就一直在替他做事。」

「做事?」

「嗯,不止是我。他手底下有很多為他做事的人。」想了想,聶棗又道,「差不多等於探子之類的工作吧。」

「……那豈不是很危險?」

聶棗笑:「也不算危險,我現在可比當年的姜隨雲厲害多了。」

柴崢言看著她的目光仍舊擔憂而心疼,倒讓聶棗有幾分無所適從,她低頭看著腳尖:「我……真的變了很多,和當年的姜隨雲大概不太一樣……你……」

「是我沒保護好你,這些事本不該讓你經歷的。」

「你……」

兩人距離離的很近,柴崢言略略低頭就吻在了聶棗的額頭上。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我的隨雲。」

面對柴崢言時,聶棗才發現自己過去的那些擔憂是多麼的無意義。

這是柴崢言啊,是她喜歡的人啊。

她喜歡的人……也定然是值得她喜歡的人。

***

莫神醫的醫館地處偏僻,想要出去逛逛,須得走不少路,才能到一處小城。

聶棗帶著柴崢言逛逛,本想易容,但想著是跟柴崢言,她便不想這麼做,只是為防顯眼,聶棗沒有過多打扮,只簡單插了一根簪子綰起發,胭脂水粉一概沒抹。

出門時,她又擔心自己打扮的實在太過素凈,忐忑問柴崢言:「我……我不難看吧。」

柴崢言愣了愣:「隨雲,你怎麼會難看?」

「……真的?」

柴崢言苦笑:「我還怕你嫌我……」過去他高大挺拔,現在雖仍是高,卻顯得纖瘦,對鏡看時才發現自己足足瘦了一圈。

聶棗道:「你養養胖就好了,我就……」

或許是因為沒有經歷時間滄桑,柴崢言只是比當年多了幾分成熟氣韻,容顏卻沒怎麼改變,而她已經……

「隨雲從來都是最美的,現在甚至比十年前還要美。」說完,柴崢言有些赧然,「其實我剛醒來見到你時,差點被嚇到……」

「嚇到?」

「……太漂亮了,我差點不敢認。」

聶棗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燒,除卻在鬼都這張臉已經很久不示人,而鬼都里一是互相競爭爭鋒相對的女子,一是令主,兩種人都不會因為她的容貌丑美而產生任何反應。被人誇讚容貌,尤其是自己喜歡的人,但凡女子只怕都會覺得羞赧。

她徑直拽上柴崢言的手,道:「好了,我們走罷!」

出了門,方知柴崢言所言非虛,一路走來,沿途盯著他們看的人實在不少。

城池本小,等他們坐進茶樓里,外頭倒多了不少來圍觀的人。

聶棗什麼樣招搖的臉沒頂過,倒覺得還好,只是擔心柴崢言。柴崢言見聶棗無事,也顯得十分冷靜。

兩人點了菜,吃過後,便在城中閑逛。

聶棗攙著柴崢言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其實都不是什麼稀奇東西,可她看得興趣斐然,柴崢言從始至終耐心陪著她,溫柔含笑,兩人看起來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夫婦。

***

只是沒想到,到底還是惹了事。

沒等他們逛多久,走到城中較為僻靜的一處,就有幾個提槍帶棒的家丁走過來,領頭一個管事似的人對聶棗道:「這位夫人,我家老爺想請夫人去喝喝茶。」

聶棗眉目一挑:「若我不想去呢?」

「夫人不要為難小人,小人也不想得罪兩位。」

柴崢言也皺起眉,他再遲鈍也看得出眼前人不懷好意,手還未抬起,就被聶棗按住。

他才剛醒來一天多,身體距離恢復還差得遠。

聶棗溫聲道:「我同我相公單獨商量一下可以嗎?」

管事道:「可以,不過希望兩位不要走太遠。」

靠近柴崢言,聶棗在他耳邊說:「你先到城外等我。」

柴崢言立刻道:「不行,這太危險……」

聶棗低聲道:「我跟你說過我做過危險的多的事情,沒事的,你先到外面等我,一會就好。」

「不行,要麼我跟你一起去。」

聶棗無奈道:「你跟我一起去,我才不好逃,到時我還要多顧一個你。」

「可是……」

「好了,你先出城等我。」聶棗撤回身,轉身道:「我可以跟你們去,你們能先放我相公離開嗎?」

管事顯然巴不得如此,忙道:「當然可以。」

聶棗鬆開手,一低臻首便跟著他們走了。

這狀況實在不陌生,遠得不說,當日在楚國羋君遼就是這麼把她半壓半捆回去的,不過這小城裡的老爺自然不能跟楚王權勢比,因而她也不是很擔心。

半個時辰的工夫后。

某間別院的房間里,聶棗踩著這位王老爺的臉,毫不留情道:「小美人,叫誰小美人呢?」

王老爺立刻哀聲連連,他也沒想到之前嬌滴滴的美人怎麼一進房間轉臉就變成個母夜叉。糟心的是他剛吩咐過下人,無論房間里發生什麼,傳來什麼樣的聲響都絕對不許進來……

聶棗又狠狠在他臉上踩了兩下,找了他本來準備對付她的繩索將他捆了個乾淨,又隨便找了塊破布堵住他的嘴。繼而她在他的房間里搜了搜,看到兩個鎖起來的柜子,從王老爺懷裡搜出鑰匙打開,裡面是他和齊都一位官員往來的書信……看完聶棗才知道難怪這位王老爺會如此膽大包天,原來齊國左僕射是他的小舅子,在這麼個小城裡自然是隻手遮天。

不過此外,她還發現了那柜子裡頭放了好些女子的貼身衣物,式樣各有不同,好些還染了血。

另有張紙上寫了份名單,具是女子的名字。

聶棗想起他之前問她名字的行徑,目光驟然冷下,她拿著那名單問:「這些女子都是被你強迫過的?」

王老爺驚嚇著不肯說話。

聶棗卻已經明了。

這種禽獸,簡直留他何用!

不過殺人恐怕會惹不小的麻煩,聶棗想了想,她將王老爺的腳捆好,從腰間掏出薄刀,動手去褪王老爺的褲子……閹了總好吧。

王老爺顯然已經明白她要做什麼,驚恐著拚命掙扎。

聶棗充耳不聞。

不過因為他的掙扎,聶棗的事情沒做完,倒是把王老爺的大腿搞得鮮血一片,慘不忍睹,就在聶棗有些失卻耐心之時,門突然被撞開了。

聶棗飛快起身準備躲起來,卻在看到推門進來的人時身體一僵,臉色霎時慘白。

柴崢言看見裡頭的畫面,亦是一僵。

外面的人此時也追了進來,看到裡面的畫面,紛紛愣住。

聶棗當機立斷,拖起柴崢言的手,朝外跑去。

院外的地上東倒西歪倒著不少哀嚎著的家丁,不過沒人失去性命,大抵柴崢言還是留手了,不過對他而言,留手應當比殺人更難些吧……畢竟他的武藝都是在殺戮中練就……

聶棗想著這些分散注意,但心還是一直往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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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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