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雲突變

第十五章 風雲突變

奉天城

日本關東軍特務機關部會議室里,三個身穿土黃色軍服和一個穿著暗灰色和服的日本人崛著屁股趴在地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一根豎立起來的紅藍鉛筆。旁邊還有一個穿著灰布長衫黑色寧綢馬褂的三十歲左右男子,坐在椅子上饒有興緻的看著他們。這個人短短的眉毛,圓的出其的腦袋,感覺這張臉是以鼻子為軸心,用圓規比著畫出來的。第一眼看上去,這個人就是一個地道的中國鄉下土財主,但是挺拔的腰背和眼睛里不時閃現的厲芒,卻明白無誤的告訴別人,他是個標準的軍人。

地上的鉛筆搖搖晃晃的倒了下來,筆尖的方向朝右邊。四個趴在地上的人面如死灰,半晌無語。

一個四十五、六歲年紀的大佐,神色黯然的站了起來,喃喃自語道:「筆尖朝左就行動,筆尖朝右就終止·····天意啊,天意。」

穿著暗灰色和服的日本人用頭搶地,哭嚎道:「就這麼結束了?一切就這麼結束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一直跪在地上的一個穿著尉官軍服的年輕人突然蹦了起來,從腰間抽出戰刀,怒吼道:「你們不幹,我一個人干!」

「啪、啪、啪·····今田大尉真是勇氣可嘉啊!」

坐在椅子上看熱鬧的圓腦袋男子笑容可掬的拍起了巴掌。

今田大尉的眼睛里放出異樣的神采,眼巴巴的看著圓腦袋道:「石原君,您是我們的大腦,我們一切都聽您的!」

其他三人也是瞪圓了眼睛,等著圓腦袋發號施令。

圓腦袋男子淡然一笑道:「不就是政府和軍部的那些老朽反對嗎?他們都是只想混退休年金的傢伙,帝國的將來要在我們手裡開創!」

少佐興奮的眼睛放光,急切的道:「石原君,您是說可以幹嗎?」

被稱為石原君的圓腦袋男子是關東軍的高級參謀石原莞爾,他在日本軍界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早在一九一五年他報考日本陸軍大學的時候,就把考官給震了。考官提出的問題是機槍要如何使用,而他的回答則讓那些陸大的老師感覺匪夷所思。

石原莞爾當時手舞足蹈,連說帶比劃:「把機槍裝到飛機上,用來掃射步兵·······噠噠噠·····」

以頑固不化而著稱的陸大考官們,當時就集體暈菜了,他們的花崗岩腦袋怎麼也無法理解這種觀念,如果不是石原莞爾的成績太好,肯定會把這個離經叛道的傢伙驅逐出去。等到第二年,從歐洲戰場傳出戰報,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空軍用機槍攻擊了行進中的步兵,反應遲鈍的日本陸大教官們想起來了去年的考試,才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叫石原莞爾的傢伙,真是個天才!」

畢業的時候,石原莞爾是第一名,按照慣例要在御前代表所有學員講話,教官們嚇的魂不附體,天知道這個傢伙會在天皇面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教官們趕緊連夜把他的名次改成第二。

天才往往都有怪癖,這個傢伙恃才傲物很是不討上司喜歡,可又拿他沒有辦法,因為他在日本中下級軍官中擁有大批的擁躉,今天在場的板垣征四郎大佐、土肥原賢二大佐、今田新太郎大尉和那個「滿洲青年聯盟」的理事長小澤開作,這幾個人都是石原莞爾的死黨。

石原莞爾看著屋裡人的表情,他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笑著道:「當然,不過時間要提前,趕在建川美次部長到來之前就要動手。」

留著仁丹胡,三七分頭梳的油光光的土肥原賢二有些憂慮的道:「石原君,這樣的話我們準備的時間就太倉促了,東北軍有飛機、大炮、坦克,我們只有兩門三十年前的老炮,而且連瞄準具都沒有,這樣是不是太危險了?」

石原莞爾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從鼻子到眼睛那麼一點距離,還用得著瞄準?對準北大營隨便放就是了·······諸位,還記得四年前嗎?那個時候我去武漢偵察,裝扮成扛大包的苦力,結果被支那警察把身上最後一個銅板都給搜幹了,連衣服都給我剝了,我是穿著麻袋片光著屁股跑回奉天的!」

憂心忡忡的幾個人聽見他自爆當年的糗事,想起他那副狼狽相,哈哈大笑。

石原笑完了,正了容色道:「諸君,支那的政府**到了這等地步,怎麼有能力號召民眾?」然後他看看穿著和服的小澤開作笑道:「小澤君,是你說的吧?關東軍的戰刀都是竹子做的,不能保護帝國的利益,對吧?」

被石原當面點破,小澤也有點掛不住了:「這個······」

沒理會小澤的窘迫,石原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了下去:「告訴你,對付張學良竹刀就夠了」。

小澤有點意外:「可是閣下,聽說奉軍有二十萬人,相比之下關東軍只有一萬人。二十比一,我們只是想提醒關東軍要提高警惕而已。」

石原臉上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微笑:「張學良手下的東北軍是四十四萬八千,僅僅在奉天城裡,他們就有六萬人,擁有大量的捷克制機關槍和迫擊炮,還有二十多輛坦克,空軍有六十多架飛機。而關東軍現只有一萬零六百人的兵力······關東軍確實只有竹刀,但是對付張學良不需要什麼傳家寶刀,竹刀就夠了。我在這裡我敢告訴你這麼一句話:如果一旦動手,不要兩天我就可以佔領奉天!而且·····先期我只需要動用一千人,不!七百人就夠了!」

「七百人?兩天?」

即使這幾個人對石原莞爾崇拜到了盲目的地步,依然被震驚了!

驚駭之餘,土肥原賢二想起一個棘手的問題,他恭恭敬敬的道:「石原君,如果帝國政府和軍部干涉,那我們該怎麼辦?」

石原莞爾指指自己身上的長袍馬褂,雲淡風輕的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關東軍就算集體脫離日本,全部加入滿洲國的國籍也要佔領整個滿洲!不能再等了,支那人正在蘇聯尋求幫助,一旦他們達成了盟約,對帝國極其不利!」

板垣征四郎的眼神里充滿了崇敬,他正了正衣冠,手握刀柄一個標準的四十五度鞠躬后問道:「石原君,是否向本庄繁司令官通報一下我們的計劃,好讓關東軍能有作戰的準備時間?」

石原莞爾不屑的道:「準備什麼?打張學良還需要準備?等到打起來以後,再通知那些混退休年金的老朽吧!」

說罷從牆上摘下一把狹長的戰刀,「倉啷」一聲將刀抽了出來,雙手握住刀柄,在空中揮舞了起來。

「吾皇盛世兮,

千秋萬代;

砂礫成岩兮,

遍生青苔;

長治久安兮,

國富民泰·········」

在場的人拍著手合唱著君之代,眼睛興奮的充血。石原莞爾在燈光下拔刀起舞,身影投射在雪白的牆壁上,影子扭曲成一頭猙獰的怪獸,長刀則是它嗜血的獠牙。

································分割線·····························

奉天的東北軍司令部,屋內陳設幾千普通,只有牆上一幅張作霖的畫像非常顯眼。畫中的張作霖穿著陸軍大元帥軍服,手按洋刀,嘴角微微上挑,酷似南方人的清秀面龐帶著些許桀驁不馴的神色。張學良得了傷寒一直在北平養病,現在由參謀長榮臻代理司令,他眉頭緊鎖,磨旋般在屋子裡背著手走來走去。

一個三十多歲,穿著黑色警服掛著金花英氣逼人的男子則在不停的抽煙。

榮臻走了幾圈,苦著臉道:「警鐘老弟,副司令真是這麼說的?你就沒跟他說,日本子這兩天就要對咱動手了?」

英武的男人長嘆一聲道:「參謀長,我黃顯聲到這個節骨眼了,還能騙你嗎?」

榮臻臉拉的比驢還長,掃帚眉倒垂活脫脫一個弔死鬼模樣。

「警鐘老弟,那咱怎麼辦?副司令他、他就沒說出個章程來?」

黃顯聲字警鐘,遼寧省警務處的處長,張學良的心腹嫡系。

他面如死灰的道:「副司令說了,還是原來的章程,就是小日本子打上門來,咱也不能還手,就挺著死吧········哎,副司令啊!」

榮臻又開始在屋子裡踱步,背著手顯得腰也佝僂了,額頭的皺紋也深了許多,走了好幾圈之後才癟著嘴道:「副司令他怕啥?老帥當年就說過,要是小日本子想鬧事兒,讓遼寧省主席臧式毅開個會,把遼寧的各個縣長和公安局長都叫來,一夜之間扒乾淨鐵路,咱天上有飛機能下蛋,地上還有大炮、坦克,兵工廠還有二十多萬條好槍,就算不調關內的兵,咱東北還有十幾萬人呢!日本子撐死了一萬三千人,真打起來半拉來月就把旅順、大連給他平了,咱就算打不贏他們,餓也把他們餓乾巴了!·····警鐘老弟,你就沒把這話說給副司令聽?」

黃顯聲苦笑這站了起來,把榮臻按坐在椅子上道:「參謀長啊,我的好參謀長!這話咋沒說?副司令說了不讓咱管,他自己有轍!」

榮臻一聽這話,眼睛立刻放光了,扯著黃顯聲的警服問道:「副司令有啥轍,你快說說。」

黃顯聲苦笑著搖頭道:「副司令說了,他給日本一個政友會的頭頭,叫啥名字來著?哦,對了,叫什麼床次竹二郎送了五十萬現大洋!說這個床次要選日本首相,副司令就送了筆錢給他當經費,副司令還說了,這些年他給日本人送錢送的海了去了,拿了咱的手短,總得給咱辦點事兒吧?再說了,南京政府不正派人和蘇聯談判嗎,有蘇聯人撐腰,日本子不敢胡來!」

榮臻一拍大腿,跺著腳的道:「哎呀,這些狼羔子的話能信嗎?那錢都填了狗洞了!俄國老毛子是啥好鳥,你不清楚啊?咱前年還和他們打了一仗,現在指望他們?」

黃顯聲長嘆一聲道:「我是副司令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生是副司令的人,死是副司令的鬼!真要是日本子打過來了,我也只能盡忠了!參謀長,我告辭了,我得把那些警察弟兄們招呼好,其他的事兒您就看著安排吧!」

榮臻知道黃顯聲會有這樣的態度,他是張學良一手提拔的青年將領。張作霖在皇姑屯被炸死之後,張學良就是躲在黃顯聲的部隊里偷偷跑回奉天的。

黃顯聲也是心情無比鬱悶,一個月前他已經得到情報,日本人即將動手了,所以他一邊緊急將槍支、彈藥發到警察隊、公安隊手裡,又把奉天的警察編成了一個兩千人的總隊,然後風風火火立刻跑到北平請示張學良,沒想到磨破了嘴皮,張學良總是一句話:不許抵抗!

黃顯聲狠狠的將煙蒂杵滅,頭也不回的走了。心裡暗暗有了主張,管不了東北三千萬父老,總得管手下警察和公安的死活吧?要不然還算是個人嗎?

榮臻獃獃的在屋子裡站了許久,喃喃自語道:「好,真好,臧式毅跑了,張作相跑了,萬福麟跑了,這要命的節骨眼上,三省最高長官一個不剩!講武堂的周濂也跑了,北大營第七旅的旅長王以哲跑了,連他手下的狗屁小團長都知道先逃了,都他娘的是聰明人啊,既不想抗命又不想落在日本子手裡,聰明啊!真他***聰明!就拿老子一個人當猴耍?」

榮臻過了許久,用顫抖的手撥通了電話:「喂,是子恆嗎?我是誰?我是你爹!你給老子聽清楚了,帶上你的部隊出城到野外拉練去,沒有我的命令說什麼都不許回奉天·····不想去?不想去老子現在就崩了你的癟犢子·······趕緊走,一會兒都別耽誤,爹不會害你啊!我的兒啊!」

榮臻的手不停的哆嗦,聲音裡帶著哭腔,昏花的老眼裡滿是渾濁的淚水。抬頭看看張作霖的畫像,他入神的凝視了許久突然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老帥啊!你睜眼看看吧,你的奉軍要完了啊!········小六子、小六子這個癟犢子溜肩膀啊,他不成啊········老帥啊,我的好老帥!你屍骨未寒,小六子就要毀了你的基業啊!」

榮臻哭的傷心欲絕,眼睛一翻,牙關緊咬昏厥了過去,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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