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刻下的墓志銘 - 淺陌汐°/文

像湛藍天一樣的年華，我遇見了你和他。(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一）

我叫安憶夏，獨居江南一個不出名的小鎮上，小鎮的名字似乎與我有緣，叫憶城。

我在16歲遇見了他和她。一個叫梁欣的女子和一個叫藍墨言的男子。

那天，我拽著一個酒瓶子，跌跌撞撞的走在小巷裡，被我染的炫藍的頭髮襯托著我火紅的衣衫，渾身的酒氣和流氓氣質。

腳下的高跟鞋像高蹺似的，於是我脫了在路邊，光著腳踩在滿地的玻璃渣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我竟然沒有一絲疼痛。

偶像劇的情節就這樣發生在我身上。

我沒有察覺到我身後有幾個小混混跟著，直到他們靠近我，想占我便宜，我驚慌之間，把我手上的酒瓶子當成武器，狠狠地往他們頭上砸去。

他們似乎料到我有這一招。我手上唯一的酒瓶子被我砸了，他們帶著猥瑣的笑容，靠近我，死死的拽起我的衣領，在我恍惚之間，毫不猶豫的甩了我幾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疼，幾乎要哭出聲來，不用說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腫得像包子一樣。

一向流氓的我開始害怕。

可是，我的眼前充滿血色，幾個人瞪了瞪蜷曲在地上的我，搖搖晃晃的消失在小巷中。

「你沒事吧？這裡一向都有小混混出沒。」我抬頭，一個跟我一樣身著艷裝的女子站在我面前，哦，她嘴裡還叼著一根煙。

「我也是小混混。」我噘著嘴，正視她。

「就你？」在她輕蔑的眼神中，讓我安憶夏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難堪。

像湛藍天一樣的年華，我遇見了你和他。（二）

「我怎麼了？混混不就是沒有家，沒有人愛的么！」不經意間，我的眼淚簌簌而下。

「小樣兒，跟我回家吧，回去了你再決定要不要跟我混！」我像熊娃娃一樣被她拖著跑，不僅僅消耗了我所剩無幾的體力，還讓我光著腳一下一下的踩在玻璃渣上，痛的我齜牙咧嘴。可是我不想被她看不起，於是我死死的抓著她的手，希望可以減少疼痛。

到了小巷的盡頭，他在一棟破爛不堪的出租屋前停了下來。

「進來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門在咔吱咔吱地響著，昏暗的小巷裡沒有一絲光。

我點點頭，跟著她進去，她似乎感覺到我的不對勁。

「上來，我背你！」她望了望我腫得像豬蹄似的腳，最可怕的是，還參雜的不少的玻璃渣子，滲出的血濕了我站的地方。

我不敢再逞強，乖乖的趴在她的背上。

「你好輕……」沒花幾分鐘她就上了四樓，到了她住的地方。

我打量著這間不到十平米的房子，窗子歪著身子，似乎風一刮就會掉下去。

這是危樓。

「你住這裡，你的家人知道嗎？」

「我沒有家人。」她坐在我的旁邊，笑了笑。

「如果你不能接受這裡的話，我幫你包紮好你的腳以後你就回去吧。」

我說不。我沒有家。

我朝她笑笑，說，這裡不錯。

她笑我傻。然後起身拿起一捆繃帶和幾瓶不知道什麼藥水，幫我包紮。

儘管我叫的震天震地，她一直面不改色。

似乎知道我痛到不行了，她開始找話題。

「你叫什麼名字？」

「安憶夏，你呢？」

「我叫梁欣。安憶夏……難道你很憶城有淵源。」

我沒有答話，也沒有再叫的震天震地。

像湛藍天一樣的年華，我遇見了你和他。（三）

「安憶夏，以後你跟我混吧。」

我說好。我叫著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她再一次說我傻。

我在她破舊的床上和她睡了一個晚上，待我醒過來，她已經不在了。我的腿不能碰地，只能像個木乃伊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憶夏，我帶了好東西給你吃！」梁欣跑了進來，像個**絲女一樣的裝扮，噴著濃烈的香水，提著一袋從某間大酒樓打包出來的食物。

「你從哪裡弄來的？」莫非梁欣是個土豪？！

「哎喲，你別管，你只管吃就行！你需要補充營養！」

我看著那袋從大酒樓拿出來的東西，猛地吞了吞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開吃。

一個小時后，一袋東西被我吃得只剩骨頭，梁欣滿意的點點頭，說，你以後就跟我混吧，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原諒我就是一個軟骨頭的人吧，我神差鬼魔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賠上了我所有的青春。

我的腿一個月時間就好了，不知道是因為梁欣給我吃好喝好還是因為我的體質本來就不差，於是那天我就跟著她，又開始了混亂的夜生活。

一年後，我17歲，她18歲。

如果我知道那天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我絕對不會跟著梁欣去酒吧。

我站在那裡，哭笑之間，經歷了一生一世。（一）

那天在酒吧，梁欣勾著一個男子到了一個包間，她回頭對我笑笑說，乖，等姐姐回來找你。

我在吧台喝著酒。

混亂的酒吧中我聽不清包間裡面發生什麼事。一個半小時后，梁欣和那名男子出了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來找我。

她依偎在他懷裡，我心中湧起一陣不安的情緒。

我跟著他們，直到梁欣興高采烈的上了他的車，但是車卻遲遲不動。

我裝作沒事人一樣站在車后，聽著裡面的聲音，讓我面紅耳赤。

即使我再不懂，我也知道那是情事的聲音，一聲一聲，鑽在我心裡。

車門開了，我慌忙的躲在一旁，幸好，黑暗的夜色讓我更加的不起眼。

「墨言……」我從來不知道，梁欣可以用這種嗲的讓人作嘔的聲音說話。

「梁欣，我給你的錢已經夠多了吧？你還不夠？你覺得你值多少個錢？」

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錯，梁欣拉著他的手，眼淚不停的掉著。

「我求你，不要這樣……」

「那你用什麼報答我？！」

「我是你的……」下面的話讓我愣在原地，我才知道，她所有的錢，都是在這個男人身上拿來的，而她出賣了自己的清白。

在我失神之間，梁欣又回到了他的車上，這一次，車以百里的速度衝出我的視線……

我愣愣的走回破舊的出租屋，不停的哭。

半夜，梁欣回來了，她詫異的看著我。

我站起身來，說，梁欣，離開他，沒有錢，我可以賺，我不需要你毀掉你自己！

梁欣愣住。

半響，她說，親愛的，不僅是為了你，還為我自己，親愛的，你永遠不知道，就像他永遠都不會懂一樣，我有多愛他。

我傻了。我回來那麼久，我從沒有想過梁欣是愛他的！

我站在那裡，哭笑之間，經歷了一生一世。（二）

他們的關係持續了兩年。我終於到了19歲。

我始終覺得有一天，梁欣會哭著回來。

也許是因為我的靈感一向很准。那天，她莫名其妙的對我說著，我毀了，安憶夏，我不活了。

我只當她在開玩笑。

可是第二天，無論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惶急之下我只好又去了那間酒吧。

也碰上了那個叫藍墨言的人。

我問他，梁欣呢？他說，她跟他沒關係，契約而已，拿錢做事。

我甩了他一巴掌以後又像瘋子一樣在馬路上奔跑，即使旁人看我的眼神那麼的奇怪。

我的電話響了。

拿起手機，那頭傳來惡魔般的聲音，「安憶夏，回來酒吧！」

安憶夏愣了足足三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藍墨言，你以為我是梁欣？」安憶夏的語氣說不出的鄙夷，草你大爺的，你以為全地球圍著你轉！

「梁欣在我這裡。」他不等我回復就把電話掛了，傳來的忙音就像我的心跳，越來越急，越來越亂，似要把我推進無盡的深淵。

即使我跟他見面的次數不多，他卻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沒錯，我很沒骨氣的往回走，去酒吧。

按照他給我的房間地址，我很快就找到了，手指觸碰到冰冷的鎖，讓我覺得我的世界都快塌了。

門被我推開一條很小很小的縫隙，裡面昏暗的什麼都看不見。

突然有人拽住了我的手，把我往裡面拉，我甚至連聲音都忘記發出。

「梁欣……」我站在那裡，看著倒在沙發上的兩具人體，死死地，交纏著。

男人身下的女子露出驚慌的神色，拚命的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親愛的，你來了……」男人故作驚慌的離開女人的身體。

卻很從容的穿上自己的衣服。

我捂著自己的嘴巴，想作嘔。更想逃離。

眼淚不聽話的滾落下來。

「既然我的女人已經來了，你可以滾了。」男人拽起梁欣的身子，狠狠地丟在地下。梁欣摔了一跤，頭磕到桌腳，腫起了一個包。

我心疼的看著她，終於失控的吼道：「梁欣，你他媽的要不要臉了！你愛他，你就沒有自尊了嗎！」

梁欣起身，對著我說———沒想到你也是他這麼多女人裡面的一個，記得，讓他快樂。

她走了。在我還沒理解她說這句話的意思的時候。

「藍墨言……你到底想幹什麼？」我無力地看著他。

「我，只想要你！」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然後冷笑的說，你沒燒壞吧？還是你真的以為，所有人都拒絕不了你？

我決定不和這種人繼續呆下去，於是我轉身，不想在呆著這裡。

「進來了，就沒那麼容易可以走！」

我站在那裡，哭笑之間，經歷了一生一世。（三）

我感覺身後的人死死的盯著我，我知道，下一秒我要是不逃，我也許就會變成另一個梁欣。

終於，我不及他的速度。他死死的拽著我的手腕，用力一拉，我順理成章的倒在了沙發上。

「你幹什麼！」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他是個惡魔！

「你說呢？她走了，只能用你來幹了！」

我知道我掙扎的樣子很像瘋子，很像很像。

我知道我被他扒光衣服頭髮散亂的樣子很像女鬼。

我知道，當他進入我的身體，我所有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淹沒在疼痛中。

我還知道，他詫異地看著我。也許他沒想到，一個街頭的小混混，身子還是清白的。

那一刻，我似懂了有一種情感叫恨。

我推開他，狼狽的穿上自己的衣服，一聲不吭的離開包間。

成人之間的遊戲，後果自己擔。

我在街上晃蕩。在憶城這個小鎮里。我髒的不可言喻，可我卻早已不在乎。

手機又響了。

我抓起手機想把它扔掉。

可我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驚喜之間，按下了接聽鍵。

「請問你是安憶夏小姐嗎？梁欣小姐跳樓了……」

我愣在原地。親愛的，這是在拍狗血的電視劇么？前一秒她在我視線前啊，她傷心欲絕的哭著。

現在跳樓自殺了？哈哈。真逗兒。

我又開始往前走著，現在，我不知道眼前的路通向哪裡，直到夜色都昏暗，我終於停下腳步，蹲在小巷裡，放聲大哭。

梁欣，你死了？梁欣，你憑什麼死啊？

等等！我似乎想到了什麼，她說，沒想到我也是藍墨言這麼多女人中的一個……

她當時是帶著怎樣的心情自殺的？噢，這樣說起來，我算不算殺人兇手？

我回到破爛的貧民屋，換了一襲白衣，親愛的，我來給你送葬了……

我倒在木板上，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天還沒亮，就有人來搜房了。

我坐在旁邊，一句話都沒有說。是啊，她離開了，我最愛的女孩，在我19歲的青春里，自殺了。我甚至能聽到，她絕望的聲音，她一定在說，安憶夏，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明知道我有多愛他。

可是我沒有。不知不覺我又哭了，不知道我是怎樣被警察帶出出租屋的，我只知道，我驚恐的看著他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我掙脫，逃離。

任由所有人在身後追我，滿大街的跑。

直到我累了，身後也沒有人了。

我望著天空，默默的流淚———告訴我，我該去哪？為什麼？我只是想要一點點的幸福啊。時光啊，你為何總那麼殘忍？

我靠在欄杆上，再一次遇見了藍墨言。我連打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只是淡淡的說，她死了。

然後我們背道而馳。

再後來，我沒有再見過那個少年，也沒有再見過那名女子。

親愛的，我的青春，我愛的女孩，定格在我的19歲。

親愛的，你哀傷的時候，一定要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