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目的是什麼

【198】目的是什麼

「你真是神人,隸王妃。」說這話的朱琪,不管腳鐐,跳到了李敏身邊,低聲說,「我怎麼感覺你和我八哥就是絕配呢,當初給你機會多好,隸王還沒有回來——」

「隸王有沒有回來都好,你八哥心裡早打定了主意,只有我嫁進了護國公府,才更加能顯示出價值。」打斷老十一這話以後,李敏給自己重新倒了杯水,要殺她們,何必在水裡下毒這麼費勁兒,直接一刀砍了。她們現在是階下囚,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說,這個老十一是拿借口想和她靠近乎。

朱琪擰巴擰巴眉毛:「你是不了解我八哥,我八哥多好的一個人。」

「十一爺也是個聰明人,那我問問十一爺,為何八爺要把你送到燕都呢?因為你對八爺死纏爛打,八爺被你一片痴心感動?你八哥就這麼一個愛感動的人?」

「為何不是?當初我八哥救助劉嬪的時候,你也知道的,莫非我八哥是一個具有同情心的人,否則何必救助劉嬪?」

「劉嬪的事兒,你不說我還真不想提。只能說,劉嬪那事兒,讓我益發確定你八哥,八爺是一個心計猶如毒蛇猛虎的人。」

「胡說!你有什麼證據?」朱琪眼看像是被她這話氣著了,極力地為自己八哥義憤填膺。

「我問你一句,劉嬪為什麼逃出皇宮以後要自殺?」

「這你不是說過了嗎?因為劉嬪身子不好,怕自己的事給別人連累。」

「是,我是這麼說。但是,只要你仔細想一下,就知道這裡面不合邏輯。要是劉嬪一早打算了不想拖累別人,何必費盡心思去拉扯上沒有關係的常嬪,用盡心力逃脫皇宮,一早跳井不就完了。莫非,我能當著你常嬪的面,說事實上逼死劉嬪的人是你八哥,因為你八哥嫌棄劉嬪這樣一來,是把他和他母親拖累死了,要知道母累及子,常嬪一出事,你八哥不得一塊兒遭殃?所以你現在應該知道你八哥欠我的是什麼人情了。我並沒有把劉嬪這條命救回來,你八哥何必對我感恩到五體投地?你不覺得這裡面很多都不符合邏輯,很奇怪?」

說到底,八爺欠她李敏的,是感激她當時沒有當著常嬪的面,拆穿這些都是他做的鬼。

朱琪像是猛地打了個激靈。

李敏吹著杯口的熱氣繼續說:「你八哥是很會做好人,特別喜歡在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面前做好人,比如說,在你十一爺面前,在他母親面前,常嬪畢竟是你八哥的母親,你八哥總不能嚇壞了自己母親吧。更何況,常嬪是從江湖誤入皇宮的一隻飛燕,江湖裡帶來的那種根深蒂固的正義之氣,想要一時摒除不是那樣容易,你八哥,想在常嬪面前做好兒子的心情,我相信你也能理解。你要是不信這一切,可以去問問你九哥。」

九爺。九爺看似和他十一爺一個樣,整天跟在老八後面,好比老八的跟屁蟲。但是,朱琪其實早知道,他那九哥,不見得對他們八哥那樣忠心。

「是吧,你八哥為了拉攏你九哥,安排了一個江淮歌女,送到你九哥府裡面去了。你認為,真的只是拉攏之舉嗎?你九哥也不是傻的。把那歌女高興納下,收入囊中,要是不這麼做,怎麼顯得他對八哥那份忠心沒有什麼變。」

朱琪全身像是被凍得不行了,跳到了一邊去,恨不得剛才沒有聽見李敏這些話。

她不想知道這些事情,因為一個是她八哥,一個是她九哥,都是自小到大對她最好的兄長,比她親娘對她還要好。她早把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兄長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李敏瞧她這幅突然變成刺蝟的模樣。要說老十一,也不是個蠢蛋,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內幕,不過是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畢竟是個在溫室里長大的孩子,是被那個用心歹毒的老八有意培養出來的一顆棋子。

老八用每個人都好,當然都是有他的用意的。這樣說,老八把十一和朱永樂送過來,真的只是同情這兩個女子美好的愛情嗎?把腦袋砍下來,都知道不可能是這樣的事實真相。這點,朱琪心裡應該有個底細的。

選擇吧,關於愛情,或是親情?

天氣很冷,沒有暖氣的屋子裡更冷,為了保持溫暖,除了在自己身體上加棉被以外,更重要的,無疑是起來活動,把持神經不要被凍結了。當空氣中傳來一聲狼的嗥叫時,朱琪迅速地再次衝到了窗戶前面。

那聲狼嚎,顯而易見不是院子里趴著的那頭獨眼狼發出來的。獨眼狼聽見了像是同伴的叫喚聲,轉動了下尖銳的狼耳朵,兩隻綠幽深不見底的眸子眯成了兩個彎月兒。

「好像不是獨爺?」廖姑姑打開窗戶一樣往外張望時發出的聲音,傳到了隔壁。

原來這頭獨眼狼有名字,叫做獨爺,霸氣橫天,挺符合形象。

獨爺搖了搖大掃把一樣的狼尾,像是一絲懶惰,也像是對院子外傳來的那些勾引它出去的叫聲表現出不屑一顧。

上當的事兒,做一次就夠了,論及下一次,儼然不是這頭聰明的老狼具備的條件。無疑,獨爺比起白毫的年紀要大的多,能不能比白毫聰明可能說不上,但是,論人生經驗絕對是比白毫多得多。不會再輕易中了他人的道。

李敏看著都不得不想,如今,那頭驕傲的狼王,應該是遇上今生以來最強勁的對手。眼看,這頭經驗十足的老狼,絕對不是一個好應付的傢伙。

隔壁屋子裡,坐了好幾個人,都是盤著腿坐在燒炭的炕上。

廖姑姑重新關上窗戶以後,走到屋角里放著的小紅泥爐,提起要衝茶的銅壺。

幾個預備好的杯子里,放的都是上好的茶葉碧螺春。到了冬季,這樣的茶葉,春秋夏季出自江淮,保存好送到隆冬的北燕,價格不用說肯定是不菲。

茶葉的香氣是有的,比起春茶的甘甜,秋茶那種澀苦,不言而喻。

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子打了一聲噴嚏,拿了條幹凈的白帕子捂著鼻孔。他身上,裡頭套的還是那套僧人的灰袍子,頭頂上戴的帽子下面是一個剃光的和尚頭。

有人說他不是真正的和尚,真是冤枉他了。他是絕對真正的出家人,而且法號從來沒有變過,是叫做弘忍。他也從來不殺生。倘若真要殺生的話,光是在太白寺呆的那幾年,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畢竟他周身的武藝,比起北峰老怪,並不遜色。

廖姑姑把倒好的第一杯茶,送到他手裡。

弘忍不敢接過,說:「先給少主吧。」

廖姑姑笑著說:「少主說先讓你喝。」

聽見這話,弘忍對中間坐著的年輕男子拜手,接過了茶。

李敏後來才知道,那個被這群人叫做少主的男子,又被稱之為屠少。屠這個姓氏,雖然聽起來好像不太好聽,像是說屠夫,但是,絕對是個數一數二的大姓。歷史上許多名人,出自的也是姓屠的。

屠少身邊,那個聽朱琪說,把朱琪俘虜過來的男子,也是在馬車裡當著她面和屠少說話的人,被廖姑姑叫做了兔兒爺。

兔兒爺在古代的含義那真是很不好的,比起青樓里的女子更加不堪。由此,李敏判定,或許只是個諧音,應該叫做屠二爺。

再說那個被她借力打力腦袋撞出個大窟窿的人,叫做長圖的,據說流了太多的血,躺在屋子裡還奄奄一息,到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個手無寸鐵的女子打倒的。看來也是個很自傲的人。

這都是一群非常傲氣的人。別看廖姑姑那把嘴巴油嘴滑舌的,舌鋒之間飽含的,無不是一股誰都看不起的傲然。

聽許飛雲說,死士,大多數,還真的是像這夥人一樣唯我獨尊,連皇帝老子都不被看在眼裡。

拿了皇帝的銀子辦事的死士,比比皆是,比如說,之前潛伏在太白寺里,據說是給萬曆爺收買來辦事的弘忍,被揭穿以後一路逃命,逃回到了組織里來。

不過,不要就此想著,這個弘忍就是萬曆爺的人了。不是,死士從來不是任何人的人,死士,只是拿人錢給人辦事而已。像廖姑姑,做完了靜妃交代的事兒,拿靜妃和三爺的影子,私底下因為拿了大皇子的賄賂,所以把她李敏賣了,算是一舉兩得。

廖姑姑也不怕後來事情暴露以後三爺想拿她怎樣,因為,她早就逃之夭夭了。三爺不見得肯費那麼多勁兒來找她。

只是這樁買賣,到底沒有能做成。讓廖姑姑鬱悶了好一陣子。黑風谷被護國公端了,害得她快要到手的銀子全飛了。

弘忍也一樣,中間陸陸續續收取了萬曆爺不少銀子,結果,這會兒一穿幫,沒有收入了,只得另謀出路。

死士做事的原則就是在這,可以輕而易舉地換主子,不管之前的主子對待自己如何,反正,不認主子的。弘忍永遠不會因為這個,回頭去找萬曆爺談判,說是要萬曆爺補償他。做死士的,真的像出家人一樣,把什麼事情早看透了,看的一清二楚了。

弘忍噶了杯里一口茶后,感嘆著說:「這會兒溜也好。京師里那位主子,說不定為了以防萬一,早想著法子把我先滅了,殺人滅口。」

「你這些年,沒有從皇上拿到銀子,也應該從行賄的富貴人手裡,拿到不少回扣,中飽私囊,賺了不少。」廖姑姑酸溜溜的口氣說,總覺得弘忍接的這個買賣,無論如何都輪不上吃虧。

「你不用羨慕我。」弘忍說,「我這都是聽少主安排的。你的那樁買賣,其實也不錯,只是,你沒有把事情辦好,怨不得人。」

廖姑姑鼻孔里哼一聲,不予置評。她這個活兒好不好做,只有她自己知道。不過說句實話,弘忍是比她艱苦多了,在太白寺呆那麼多年,不能吃肉,天天吃素,熬到今天,實際上真是不簡單。

盤坐在他們中間的屠少,一直是採取閉目養神的姿態,好像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等屋子裡都安靜了,冰冷地張開那對刻薄的嘴唇:「找個人,去通知買方。」

「少主是決定和東胡人做這筆生意了嗎?」屠二爺問。另外兩個人,弘忍和廖姑姑,卻都是沒敢吱聲的。

「不做嗎?」屠少抬起左邊那條眉,眉頭上方的紅疤像是青筋弩張。

屠二爺不由自主地畏縮了下去,假笑道:「是的,要不是,我們把人綁來做什麼?」接著,屠二爺慎重地再問:「少主應該是不準備把人交給東胡人吧?」

「交給東胡人做什麼?」屠少反問他們所有人一句。

如果他們想把人質賣出去,買主一定不止東胡人,京師里的那位主子或許開價更高,而為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朱隸更是全力以赴。

「到了冬天,東胡人的收入不見得是好的。」廖姑姑說的最實際,「他們自身在草原上養牲畜的,到了冬天,凍死的凍死的,餓死的餓死。再有之前,得罪了燕都的城主,不被允許進入燕都做生意。這筆損失可大了。可能到現在,他們都找不到法子來彌補這筆虧損。他們的可汗,對於隸王,算是要恨之入骨了。」

「恨?」屠少嘴角上一抹顯而易見的嘲諷,讓廖姑姑嗖的沒了聲音。

什麼恨不恨的,對那些統治者來說,永遠只有利益相爭,所謂的愛恨,根本不成立。當然,對於他們死士來說,更談不上什麼愛恨了,永遠只有眼前的金銀財寶,以及自身的安危。

屠二爺走了出去,拉住了院子里拴著的一匹馬,騎上馬,揚鞭出門。

廖姑姑繼續煮茶。弘忍誦經。

躺在屋裡頭的長圖睜開了眼,看著屠少,說:「少主,那個女子,不簡單——」

屠少閉緊的面孔,看不出表情。

弘忍聽到這裡,接上一句:「太白寺的方丈,都力挺她。」

「少主真要把她還給隸王嗎?」廖姑姑一樣發出質疑。

隔壁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通過牆壁傳過來。古代的牆,隔音效果,肯定是很一般的。只要把耳朵貼在牆上仔細一點,基本對面的聲音,稍大一點的,都能傳到耳朵里,大致隔壁的人在議論什麼話題,都一清二楚了。

朱琪貼在牆上聽了半天,發現,人家根本都不把她老十一看在眼裡,張口閉口,談的都是李敏。本來,人家要抓到人就不是她十一,只不過她十一自個兒撞進來的。

聽完,朱琪回頭對李敏說:「他們把你綁起來,好像是因為東胡人給了他們報酬。」

「你都說他們是死士了,要做生意的,沒有買主,無利可圖的話,他們何必冒這個險?」李敏掰指頭都能掰出來,能雇傭死士抓他們的人,不也就那麼幾方人馬。

朱琪想的也是,這樣說,這群人是暫時不會殺她們兩個的了,但是,終究得想法子從這裡逃出去。

相比朱琪在屋子裡一直來來去去沒有停止的動作,李敏是幾乎沒有動作。

沒過多久,負責聯絡東胡人的屠二爺,騎著馬兒回來了,回來時,在他身後帶了一輛馬車。

朱琪再次在窗戶上的糊紙用指頭戳了個小孔,向外偷窺著。見馬車停在院子里以後,從車裡面走出兩個漢人打扮的東胡人。一個年紀老一些,一個年輕輕一些。年輕輕的,她像是在哪裡見過。

當她和李敏描述外面的場景時,李敏不假思索道出這兩人的身份:「二汗烏揭單于,十一爺應該在萬壽園裡見過。另一個,據說是蘭氏部族的長老。」

「二汗都來了,看來這回東胡人又是想鬧出什麼動靜。」

烏揭單于到燕都來,其實有些出乎李敏的意料。因為,這個二汗,上回受了她老公那一腳,據說傷的挺嚴重的,養傷需要時日,親自帶隊到這裡,是不是有些拼過頭了。不過,聯想到上回東胡人來劫囚,想把呼延毒救回去,結果無功而返。再派人來接呼延毒的話,也只能是派出二汗了。

走下馬車的兩個東胡人,打量四周的環境時,幾乎是一眼,都發現到了李敏所在的屋子。

蘭長老不禁和烏揭單于對了個眼神:這群死士,確實有那麼一點本事。竟然能在隸王的地盤上,把隸王的老婆都給抓了。

「請進。」屠二爺對兩個東胡人掀開了另一間屋子的棉帳,道。

兩個東胡人倒也不敢在這些聽說是閻羅王都不怕的人的地盤上造亂,規規矩矩地進入了那個屋子裡。

隨之,屠少帶著人,先到那個屋子裡與東胡人進行第一步談判了。

殺價砍價,朱琪用力地豎起耳朵聽,似乎能聽見雙方人馬都有暴跳如雷的兆頭。她心裡只緊張一點,不會為了銀子,這些死士真把她們兩個交給東胡人了。如果真是如此,她必須搶在前面,告訴他們,她的父皇萬曆爺,出的價錢絕對比東胡人高。

在緊張的要死時,朱琪轉頭一看,見李敏還是安然地坐在椅子里,不禁都有點困惑了:「隸王妃,你不怕?」

「怕什麼?他們不會把我們交給東胡人的。東胡人出不了那麼高價錢。」

「可是他們把東胡人找來了——」

「可能是說另一樁買賣吧。」

朱琪聽她這話,真是一頭霧水了。買賣不就是,他們劫持的人質嗎?就她們兩個。難道,他們還劫持了誰?

屋子裡,蘭長老把一袋沉甸甸的錢袋,放在了談判的桌子上,說:「這是之前說好的餘款,該把人交還給我們了。」

屠少冷漠的目光,掃過那一袋金子,像是毫無興趣。

「怎麼,嫌少嗎?」蘭長老不悅地說,「聽說你們做買賣最講究誠信,否則,我們二汗也不會找上你們。」

「誠信不是我們沒有,是你們沒有。」屠少冷清地打斷對方的話。

「這袋金子是我們之前說好的餘款,怎麼是我們二汗不誠信了?」

屠少不說話,可見是懶得廢話了。屠二爺嘴角彎彎,眸子里卻是猶如箭一樣,銳利地掃過眼前這兩個狡詐的東胡人,道:「我們屠少和你們二少做的交易,說好了,是要你們東胡人的戰馬。你們拿黃金來,算是什麼意思?」

「按照市價,我們的戰馬一匹值多少銀子,我們二汗親自算過的了,你們可以自己再算一算,絕對沒有坑你們一兩。」

「說好了,要戰馬。黃金我們屠少沒有興趣。你們只管把最好的戰馬送過來,我們屠少親自驗過了,馬沒有病,沒有其它異常,達到我們屠少想要的標準,我們自然會把人送回給你們。」

對方黃金都不要,只要他們東胡人的戰馬!雖然江湖裡早有傳言,這群死士有點怪,和人做生意,都是最精打細算的。應該說這群人是過於聰明了嗎?知道他們東胡人的戰馬,是最好的,一匹汗血寶馬,價值連城,哪裡是黃金可以買到的。但是,普通人買戰馬做什麼?

死士不是都靠伏擊嗎?靠戰馬?戰馬應該是在戰場上的價值最高。

烏揭單于的眼光,在對面的男子深刻的五官以及額頭上那條紅疤來回打量。

對於東胡人的質疑,屠二爺更是放聲大笑:「拿了你們的戰馬做什麼事,用得著你們管嗎?我們屠少反正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蘭長老對此都咒罵起來了。虧本?這袋子黃金,夠他們不虧本的了。竟然還說虧本,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我勸你們,不要因小失大,撿了石頭丟了頭牛。我們屠少,本來還想給你們再介紹一樁你們感興趣的買賣的。但是,憑你們這種信用——」

兩個東胡人身子驟然一凜,不用說,都是想起了關在另一個屋子裡的李敏了。

轉過身,烏揭單于和蘭長老小聲密謀了起來。

看這個情形,也知道這群東胡人上鉤了。

半柱香以後,廖姑姑先到了李敏她們所在的屋子裡報信,說是有個病人要過來,想請李大夫為其看病。至於李大夫的診費方面,廖姑姑說不用擔心,屠少會分一些給李大夫的。

這大概是李敏聽過的,最有意思的綁架案了。綁匪綁了她們來,不是為了交換贖金,而是把她李大夫當成給人治病的搖錢樹。

越來越有意思了,這個屠少。

「行。」李敏一口答應。

朱琪瞪著眼看她。這下答應不怕沒有問題嗎?畢竟是東胡人,與大明人勢不兩立的東胡人。

穿過門帘走進來的烏揭單于,身著一身漢裝,卻毫無違和之感,操的那口大明漢語,流利到好像是土生土長的大明人。

「隸王妃,上次一別,有許多話,本人沒有能來得及和隸王妃說。」

在烏揭單于說客氣話的時候,廖姑姑把一個藥箱拎進屋內。想必,讓她給人看病的計劃,是很早以前這群人都計劃好的了。所以,才提前給她連藥箱都準備好了。

廖姑姑把藥箱放在了李敏腳邊,說:「王妃看病人還需要的東西,這裡沒有的,儘管開聲,少爺會幫王妃找來。」

是很想看她露一手醫術?

「少爺客氣了,本妃為階下囚,怎敢要求諸多?」

被李敏一句話堵了嘴巴,廖姑姑悻悻然地撇了撇嘴角:「王妃其實不用這樣苛刻對待自己。我們少主是個蠻好心腸的人。」

是,十一爺不是經常也說八爺好心腸。

李敏淡淡地嘴角一勾,並不接話。

廖姑姑無趣地走了出去,但是,必定是在門口或隔壁竊聽著。

李敏開聲,對烏揭單于道:「既然二汗是來本妃這裡看病的。本妃身為大夫,定是遵守大夫的職業操守,為二汗保守病人該保有的秘密。」

只見李敏這話落地以後,站在他們兩人身旁的朱琪都愣了眼。只因李敏開口說的不是漢語了。

貼在門上聽話的廖姑姑大吃一驚,仔細聽著,確定李敏開口說的話她一句都聽不懂以後,回頭跑進了隔壁屋裡。屋裡那幾個人,一樣是面面相覷。

弘忍說:「傳言道,隸王妃會說東胡人的話。少主,你不是也會幾句東胡人的話?」

屠少的臉色,在屋裡那點燭光下面,像是隱隱約約鍍上了一層鐵青。

東胡人裡面,部落眾多,雖然,冒頓單于有打算把東胡人內部的這個混亂的局面結束掉,統一部族語言。但是,這項工作不是那麼容易推廣的,可能要持續好幾代。並且,各個族落裡面的方言,定是會流傳下去甚久。

李敏對烏揭單于說的是方言,方言對於東胡人以外的人來說,哪怕是東胡人自己,都因為部落之間的方言差異,並不能聽懂。所以,僅從進行貿易的東胡人口裡學來的那點東胡語言,怎能與李敏此刻說的方言相提並論。可以說,他屠少說是會東胡語只是皮毛,李敏這可以叫做語言專家了。

不說這些外人差異,東胡人自己,都表現出相當的吃驚。只見烏揭單于那雙猶如深海瑰寶一般的湛藍眸子深深地眯緊:「其實,從第一次遇見王妃,知道王妃會說我們東胡人的話以後,我一直在想,或許,王妃不是大明人,是我們東胡人?」

「本妃不是東胡人,這點二汗盡可以放心。」

放心兩個字,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烏揭單于臉色驟然一變,幾乎是要咬下牙齒。

這個女子,該有多了解他們東胡人。東胡人是不像大明人。傳統的漢族系統,規定了,只有男子可以繼承皇位,統治天下。東胡人不是,東胡人的歷史上,是曾經有女皇制的。女子和男子一樣可以當上部族首領和帝皇,表明了東胡人內部對女性的一種平等看待,雖然,只是限制於貴族內部。

像她這樣的奇女子,倘若真是東胡人的話,對他烏揭單于來說,必定也是個很不小的威脅。

外部的威脅從來比不上內部競爭的慘烈。

「二汗坐吧。本妃一邊給你看病,然後,有些什麼話,二汗也可以說。」李敏說著望了下他的臉,幾乎不用考慮,脫口就出,「二汗的臉色看來不太好,莫非是傷及肝臟了?」

那一腳踹在腹部。腹部器官之多。只能說他偏偏被踹中了那條肋骨下面傷及到了要命的肝臟。這話,巫醫是研究了好久,才得出的結論。結果,她一看他臉,卻已經是一清二楚。中原醫學之神奇,一直是他們東胡人既愛又恨的。

「隸王妃對本人的傷,有沒有什麼法子?在我們那裡,巫醫說,也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法子。」

「二汗是覺得每逢吃了東西,噁心欲吐?平常勞作的話,也有氣虛氣短,頭暈腦花。」

眼看她句句說中了重點,烏揭單于點了頭。

李敏卻是沉思了一下,道:「二汗這個病,看來遠遠不止是因為傷而已。」

「什麼?」

「二汗身邊部族裡的人,是不是,也有一些與二汗相似的癥狀,比如說,腹痛難忍,尤其在春秋季為高發,冬季好一些。有些人不止腹瀉,而且大便不暢。」

烏揭單于愣住了。說起來是有,這樣的癥狀,在部落里,是常見的。但是,大家都習以為常了,一般只以為是吃東西吃的不對,養一養就好了。

為何李敏會得出這個結論?

「二汗的皮膚偏黃,而且,瞳仁雖為藍色,所以,一般大夫倘若不仔細診斷,很容易漏診,二汗的鞏膜是黃的。在醫學裡面,這樣的癥狀俗稱黃疸。如果,二汗僅是因為外傷所致的肝病,黃疸進程應該快速,而不是上回,在本妃見到二汗的時候,已經發現二汗的黃疸癥狀。外傷導致的肝臟大出血的話,二汗也應該早已命懸一線,而不是如今能走能動,再說二汗的肋骨並沒有全斷。從中可以看出,外傷,只是加重了二汗本身固有的病症。」

聽她說到這裡,烏揭單于已是渾身冷汗,感覺被她這話剝了一層皮,在她面前暴露無遺。

李敏接下去說的話,可是令他的神經一瞬間繃緊了。

「你們可汗,找本妃去東胡部落里為貴人診病,莫非是為的可汗自己?」

烏揭單于抬起的目光里,明顯地劃過一抹殺機。

看來是沒有錯的了。東胡人部落里,要發生一場比戰爭更可怕的殺戮了。而這場殺戮,正是大自然賜予的,和戰爭沒有什麼關係。比敵人更可怕的人類的敵人,正是疾病。像烏揭單于此刻身上患的,叫做阿米巴。

阿米巴,曾經在人類歷史上,殺死的人,可是會少。尤其在古代醫學未發達,衛生條件又差的情況下,無論對於平民百姓,或是軍隊,都是一大兇手。

這個病,說起來,平常不急性發作的時候,很多人,都把它忽略掉了,就像他們東胡人。但是,即使是慢性,也會讓病人逐漸消瘦,營養不良,乃至消耗掉所有的體力,如果不查明原因,沒有能對症下藥,分分鐘鍾也是死到不明不白的。所以,到至今,可能他們奄奄一息的可汗,都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錯兒,怎麼會得了一種不明不白的怪病。

治這個病,其實也很容易。土方子,吃大蒜。其餘的,重病的話,對症治療。更重要的是,把環境衛生搞好了。

只是,如今無意中得知連對方的可汗都得了這個病,如果幫著他們的可汗治好了,豈不是對他們大明人不利,對她老公不利。

「王妃既然都說得出我的癥狀,說明是知道我得的是什麼病,肯定有法子可以治好我的病,請王妃說出這個法子,本人一定湧泉相報。」

「二汗如此誠意,本妃難以拒絕。二汗也知道,如今本妃是身陷囚籠。」

烏揭單于眸底里閃過的一抹光,好像早知道她會這樣說,嘴角微微一勾:「王妃這個不用擔心,既然知道了地點,我派人過來,這裡的人武藝再強也好,定是寡不敵眾。」

「這樣說,二汗分明低估這群人了。」李敏道,「既然他們都能把我們劫持出了燕都,你們東胡人,也不可能說派大部隊在護國公眼皮底下來救人。」

「王妃是要我們和護國公合作嗎?護國公不一定信我們的話。」

「本妃也有想到這點。所以,如果二汗拿了本妃的東西去和護國公交涉的話——」

朱琪在旁邊,始終是聽不懂這兩人在說什麼,只觀察到這兩個人的面部表情都是高深莫測的,讓人捉不到頭腦。

到了後來,烏揭單于是在李敏這裡看完病了,帶了李敏開的一張藥方子離開屋裡。朱琪馬上坐到李敏身邊,用眼神詢問:你當真給東胡人看病了?

「大夫給人看病,講究的是職業道德,不能說對方是什麼人就不給看,再說,我們現在是囚犯,能顧得上其它嗎?」李敏說。

想她這話說的也對,朱琪想知道的是,她除了和東胡人說治病的事,還說了什麼。

隔壁那幾個人也一樣,在李敏開口用東胡方言與對方交涉的時候,都基本猜到李敏是想利用東胡人逃了。

「真是不怕死的女子。」屠二爺忍不住唾了一口。

這是他們至今遇到過的,最棘手的人質。

廖姑姑對此也是肯定的語氣:「王妃是個可怕的人,在黑風谷的時候,與隸王裡應外合,把整個黑風谷給吃了,然後,連皇上對此都說不上話。」

「你意思是說,她會勾結東胡人,聯絡護國公,把我們一網打盡?」弘忍覺得這個結果幾乎是不用多想的。為今之計,他們肯定是要把李敏帶起來馬上逃。

幾個人,均望向了中間坐著始終不發一言的少主。

廖姑姑看著屠少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不由在喉嚨里滾了滾口水,可以說到至今她心裡都埋了一個疑問。

因為此次行動是屠少親自策劃親自出馬,所以之前,她和弘忍都壓根不知道這回事。到後來,見屠少把李敏都給劫持來了,接下來發生的一連串事兒,直接是讓她百思不解。

屠少抓李敏,按照屠少口漏的,貌似也不是想李敏賣給朱隸以外的人,屠二爺還說了,說是借幾日之後可能把人質還給朱隸。如此一來,屠少為什麼抓李敏?

不為高昂的贖金,無利可圖的事情,屠少做來是為什麼?根本不對勁兒。

事實上,因為對方臨走前給朱理放的那句話,說是不要求贖金什麼的話,才真正地讓朱隸身邊那批謀士全部揪起了一顆心。

綁匪想要的什麼,如果綁匪什麼都不想要,怎麼可能費勁地綁架人?於是,目的顯而易見,只剩下一個了。

護國公府謀士們聚集的議事廳里,是鴉雀無聲。

岳東越瞧了瞧外面的動靜,確信朱隸還沒有回來,才敢走到公孫良生旁邊悄聲商議。

「公孫,那些人,如果圖的是想讓王妃給人治病,但是,不是東胡人,不是皇上,只是一群死士的話,這是說不清楚的。」

公孫良生白凈的書生臉,早已變得一片鐵青的冷色,拳頭在袖管里捏緊,真的生怕,整件事兒,會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岳東越繼續往下述說著眾謀士心裏面最大的那層憂慮:「王妃的醫術,很多人只是道聽途說,並沒有親眼所見。倘若是親眼所見了的話,往往讓人大吃一驚。王妃,是具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本事。這一點,對於皇上,對於東胡人來說,都是一件既可怕又慶幸的事情。畢竟皇上,和東胡的可汗,年事都已經不年輕了,對王妃還下不了狠手,但是——」

但是,如果有人,就是奔著李敏有可能把人救了的本事,不想某人活著的話,那麼,最好的辦法是什麼,當然是把李敏給——

對此,岳東越在黑風谷裡面呆過,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點:「之前,王妃被抓到黑風谷時,不少買家過來黑風谷協商這場買賣,不見得,個個都是為了讓王妃給人治病,像東胡人裡頭,還有和可汗爭鋒相對的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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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國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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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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