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驚人之淚
一聽見李忍冬的聲音,恆薔的眉頭就蹙了起來,不情願的轉頭看向他,「怎麼會?我見你們都在忙著給葯大夫活動腿腳,我站在那有點擋光線,所以我才站在這兒的。」恆薔沒好氣的剜他一眼。
「是嗎?」李忍冬皮笑肉不笑,「那你現在過來,把我剛才在路上給你的建議試一試。」
「哦。」恆薔不情願的向床邊走去,心裡把李忍冬的祖宗八代齊齊問候了一遍。
恆薔磨磨蹭蹭的來到葯廣白的床邊,望著他那清秀的面容,朝他又問了聲好,本來打算為他講梅傲寒的姐姐梅傲霜的事迹以及其她兩位剛毅正直的女將軍的事迹,可不知怎的恆薔一看李忍冬那張臉和他偽善的表情,心中就厭惡極了,逆反的情緒驟然而生,偏就不想配合他。狡黠之光在她黑亮的杏眼中閃爍,大梁汝陽王恆璞玉的「光輝事迹」被她繪聲繪色的講出。
當故事講到恆璞玉道貌岸然,表面上一身正氣實則娶了多名男寵日日尋歡作樂,還常在街上強搶美男之時,雪蓮姑娘的臉頰緋紅不敢抬頭,李忍冬的俊臉也逐漸沉了下來,連站在一旁的田七都有些詫異恆薔為什麼要講那個的好/色之徒的事,小屋裡的氣氛變得很奇怪,只有恆薔在心中暗暗偷笑。
「秦姑娘,停一下,這些關於大梁汝陽王的風流韻事就不用再講下去了。」李忍冬終於忍不住制止恆薔了。
「為什麼?」恆薔眨動杏眼故作不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道貌岸然的人,明面上看著英俊瀟洒、正義凜然,實際上卻是個陰險醜惡的小人。葯大夫躺在這十多年都沒出過島了,一定不知道外面有多險惡,我給他講講這種事。等他醒來后也好提防這種人啊!」
「這……」李忍冬一愣,俊眸直視恆薔水汪汪的杏眼,馬上從她眼底的壞笑中讀懂了些什麼。原來這個臭丫頭表面上聽從他的建議講故事,實則是在拐著彎的罵他。他蹙起眉。心中的憋屈和煩躁交相而至,他這樣一個醫術高超、處處受人愛戴的大眾情人居然被個東桑歌姬看做是卑鄙小人,還百般嫌棄!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他究竟哪裡不好?若嫌他不好就趁早滾蛋!他第一次生恆薔的氣了。
見李忍冬臉色陰沉了下來,恆薔又裝作無辜的樣子,「李大夫,你怎麼不高興了?是你說讓我講一兩個大梁有名的習武女子的事迹的,汝陽王人送外號俏英雄,武功蓋世、風姿卓越。是我們大梁女子的驕傲,我覺得她的故事特別符合李大夫你先前在路上給我的建議,她可是頗有聲望的習武女子呢!」
李忍冬壓住心中的不快,盡量保持著面色的和藹,「你說的雖有些道理,但我們島上民風淳樸,大梁的婚俗我們都接受不了,所以,你講汝陽王婚前勤練武功、為國殺敵那些事就足夠了,婚後的事不用講。行了。今天就講到這兒吧,你這就回去,我們這用不上你了。」
「什麼?」恆薔疑惑的望著李忍冬。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你現在就可以走了,我們這用不著你來幫忙了。」李忍冬又冷冷的重複了一遍。
「哦。」恆薔弱弱的點頭,垂眸間瞳仁轉動,猜測是不是自己又得罪了李忍冬,他又想出什麼鬼把戲要欺辱她。可轉念一想,也不排除確實是想讓她走,因為怕她再胡說些對他不利的話出來。但不管如何,恆薔是真的想走了,來時路上被李忍冬欺辱的經歷給她心裡留下的陰影還沒散去。她甚至都沒好好哭一場,一直死撐著和他近距離的呆到現在。她那顆並不強大的心已經不堪重負,再與他多呆一會兒她就要崩潰了。所以她決定立刻走。並堅決要求田七送她,以防止李忍冬再次欺辱她。
「好,一切聽李大夫的,那我就告辭了。」恆薔向李忍冬和雪蓮頷首,轉身走向田七,給他使個眼色后拽著他的袖子就往門口走。
身後,李忍冬半眯著眼睛盯著恆薔緊緊拽住田七衣袖的手,不禁眉頭深鎖,心中又是一陣煩躁。
就在他兩人剛走到門口準備開門時,一向穩重自持的雪蓮突然驚呼起來,「天哪!忍冬哥你快看,廣白師兄流眼淚了!」
「什麼?」一句話讓小屋中的幾人同時驚訝的咋舌,李忍冬迅速轉身衝到葯廣白的身邊一面為他把脈一面盯著他的眼角看,恆薔和田七也停住腳步趕忙倒轉回來奔向葯廣白的床邊,三人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葯廣白的兩個眼角正流淌著眼淚。
「以師兄此時的脈象來看,他很激動。」李忍冬對雪蓮說道。
「可趁此時試著叫醒他。」雪蓮的一雙明眸熠熠生輝。
「嗯。」他二人同時點頭。
「廣白師兄,你能聽見嗎?快醒醒!」李忍冬激動的呼喚起葯廣白。
一秒,兩秒,三秒……
大約一分鐘了,葯廣白依然靜靜的躺在床上毫無動靜,眼角的淚水漸漸變少。
「廣白師兄,你醒醒啊!你的父親一直在等你醒來,他老人家為了你愁得頭髮都白完了,你不能為個已死去的女人而棄自己的父親於不顧,你這是不孝啊!」李忍冬索性扣住葯廣白的雙肩輕輕的搖晃著他。
誰知他不說還好,自說了那話,葯廣白徹底不流眼淚了,如往常一樣安靜的躺著,除了有呼吸,跟死人差不多。
「廣白師兄!廣白師兄!……」李忍冬心有不甘的大聲呼喚著他,可他依舊毫無反應。
「葯廣白,你醒醒!葯廣白!……」李忍冬像是極了,居然扣緊葯廣白的雙肩直呼其姓名。
一旁的雪蓮姑娘見狀,幾次張開粉潤的小嘴好似要勸他停下這衝動的行為,但卻是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因為她太崇拜她的忍冬哥了,在她看來,忍冬哥做的事都是對的。可站在他們身後折返回來的恆薔對李忍冬的行為就極為不滿,鑒於不想和他說話,一開始並沒制止,但當他第六次直呼葯廣白姓名並重重搖他的時候,她看不下去了。
「夠了!葯大夫若能被這種方法叫醒,他早醒了。」恆薔大聲喊道。
李忍冬一愣,方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行為確實不妥,長長嘆息一聲后,轉過身坐在床邊沉默下來。
這時,恆薔又說話了,「葯大夫這種病,需要用他最在乎的人和事去刺激他才有可能喚醒他,剛才他能流淚就說明受了到刺激,現在我們趕緊回憶一下究竟是什麼事刺激了他,找到后常常提說,說不定哪天就喚醒他了。」
一番話說完,屋中幾人都面露贊同,李忍冬的眼裡更是多了些許與榮有焉的笑意,真不知他自豪的是什麼?
為了葯廣白,恆薔也不急著回家了,四人坐一起分析他到底聽到了什麼才會激動的流淚。雪蓮說是因為恆薔的故事裡有些讓人難以接受的內容,葯廣白慨嘆世道險惡而流淚,田七說是因為恆薔今日沒來多久便要走了,葯廣白捨不得她而傷心的哭了,李忍冬則認為是汝陽王的經歷與葯廣白心愛的那個女人的經歷相似,勾起了他對那個女人的回憶與思念,流的是相思淚。唯有恆薔蹙著眉良久都沒說話,可誰又知道她腦中正孕育著更大膽的想法。
「秦姑娘,你有何高見?你可是出了名的才……」田七眼含崇拜看向恆薔,才女二字還沒說完就被她瞬間殺來的一個凜冽眼神堵住了嘴,遂低頭慚愧一笑,自知差點說漏了嘴。
「田七,我想知道葯大夫心愛的人叫什麼名字?」恆薔一臉認真。
「這個……別說我還真不知道,我姑母從未提過,我也不好問她。」田七答道。
聞言,恆薔只好看向李忍冬,誰知他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那個人只有師傅和廣白師兄兩人知道,自廣白師兄出事後,師傅更是對那人深惡痛絕,不許任何人提及她,還發誓再不踏進過大梁半步。」
「哦?這麼說葯島主很討厭大梁人嘍?他能接受我來島上一定做了不少思想鬥爭。」恆薔蹙眉說道。
「是啊,讓你住我們島上這件事,師傅給了我很大的面子,可有的人卻不知感恩。」李忍冬瞟了恆薔一眼,語氣甚是不快。
恆薔一愣,神情變得枯燥,「你說的真對,不是你李大夫我還真來不了這寶島呢!如今來了,就應該有所貢獻。」說完冷睨他一眼,居然徑直走到床邊,蹲下身對著葯廣白的耳朵說起悄悄話來。說完,她蹲在床邊,單手托腮,一雙靈動的杏眼靜靜的觀察葯廣白清秀的臉龐。
沒多久,奇迹發生了,葯廣白的眼角又開始流淚,直讓她身後的李忍冬、雪蓮和田七三人驚訝的合不攏嘴。
「秦柔,你……你對廣白師兄說了什麼?」李忍冬激動的問道。
恆薔抬頭瞥他一眼,「我說的是……不告訴你!」她低下頭對他待理不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