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君王與准君王
這張紙上所寫的不是別的,正是萬輝國本國競技代表隊十人名單中,某一名出戰主要隊員的情報。
亞恆親王對這次萬輝國派出的代表隊了如指掌。五名主戰隊員的能力自不用說,就是另外五名備用隊員的各方面,他也了解到了最細微的地方,甚至是他們每個招式的特點、威力、效用也都有著完整的印象。所以,在看到風靈這份情報時,其精準和詳細的程度,他自然是一目了然。
幾乎是頗為惱怒地咬了咬牙,亞恆一直輕笑著的臉終於冷了下來。
「這份情報,你們怎麼弄到手的?」
「你們?」風靈把資料隨便丟著,一隻手壓在其上,「你們的『們』字多餘了,我想我已經很多次向您表示過,我只是一個人,這些情報也是我一人弄出來的。」
一個人……一個人能把他們嚴守的機密挖掘得一清二楚,這簡直就是侮辱!莫大的侮辱!亞恆更加冷了臉,直接反擊道:「你是在諷刺我們萬輝國的情報工作做得太糟糕嗎?想嘲笑我們的競技代表隊被人摸底倒這程度,卻毫所知?」
風靈原本不是這意思,見這話撩起的氣氛不太對,只好無奈地將這份資料壓在桌上轉了一圈兒,又推倒亞恆面前說:「我只是說了事實,這些情報,的確是我一個人弄的。不信你就再看看。」
亞恆沉著臉低頭去看時,忽然變得很詫異,因為這些原本是萬輝國競技代表隊情報資料的紙上,已經徹底變幻了內容。現在這些資料最上面的一頁紙,竟然變成了北侖茶樓的寫實外景圖。
「您可以往下翻一頁。」
亞恆猶豫一下,終於還是如風靈所言,向下翻了一頁,只見下面一張竟然是他自己的寫實畫像!
亞恆更覺不可思議,都不用風靈說。就往下繼續翻,只見下面是他派出去接風靈過來的侍從的肖像,之後又是載風靈來這裡的馬車寫實圖和雇傭馬夫的畫像。再往下去,竟然出現了亞恆現在翻看資料。風靈在一幫看著的這個茶間內的黑白素畫!
亞恆難以驚詫之色,抬頭看向風靈。「這是怎麼回事兒?」
「如果您繼續往下翻,您帶來的親衛小隊的每個人都會出現在上面。像伏在上面橫樑的那個劍士,像守在左右兩邊茶間內的魔法師。還有那些藏在樓下,混跡在散客中的哨探,也都會出現在您手裡的這疊紙上。」
這話一說,亞恆更加黑了臉。
幾乎就在風靈話說出口的一瞬,左邊茶間里就刷刷刷地一片劍氣轟過來,將整堵牆都吹飛掉,牆壁之後。四個滿目凶光的身影顯現出來。
風靈只草草看了這四人一眼,右邊的牆壁也瞬間被轟飛掉。在右邊的茶間,有七個面色不善的人鑽了過來。刀劍直接提在手裡,就和左邊那撥人匯合,戒備十足地護在亞恆身前。
亞恆面色鐵一樣冰冷。一點兒都不好看。
這兩撥近衛彷彿察覺到了這點,更是打起精神,賣力地攔在風靈面前,對他們的頭問候道:「殿下,請先行離開,我們收拾了這傢伙就去向您復命。」
收拾……風靈覺得自己好像被當作什麼很危險的人物了。儘管她確實是很危險,但她也沒有害人的心思啊。
亞恆依舊坐在自己的座椅上。桌前的茶已經略溫,失去了紅茶第一時間沖泡起來的淡雅。他狠狠磨了磨牙根,端起溫茶慢啜兩口,才像是壓下了什麼很不好的情緒似的,對自己忠心的手下說道:「誰叫你們出來的?」
「殿、殿下?」
「誰叫你們出來的?」
「這……這個傢伙太危險,她既然識破了我們的……」
「誰叫你們出來的!」話到第三遍。即便亞恆不再說什麼不爽的話。不從說話的語氣里透露怒氣,所有熟悉亞恆的手下也明白,他們要悲劇了。
「……」一群人面面相覷,終於應著頭皮答道:「沒有人叫我們出來。」
「既然沒有人叫你們出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兒?」
亞恆冷眼掃過兩邊的「殘垣斷壁」。看著地上的一堆廢渣,最後目光落到這些衝進來的親衛身上時,這些親衛已經是滿身冷汗。包括到現在還躲在橫樑上沒下來的那位。
都不用再多說什麼,亞恆冷冷斥了一聲「滾」,這些親衛們就汗濕夾背地「滾」了出去。
風靈對這些忽然插進來搶場子的人表示了深切的同情,於是很和善地對亞恆親王說道:「殿下您也不用這麼惱火。他們只是擔憂你的安危,覺得憑他們能對付的了我。其實,如果我真的有對您不利的心思,他們就是來再多人也沒用。他們根本不用每次都弄這麼緊張,完全沒有必要。」
亞恆聽風靈這話說著刺耳,忍不住抬頭瞟了風靈一眼,說:「他們是我最得力的親衛,每個人都有高達八級的魔法力水平。他們每個人都是魔法和武學方面的天才,能力出眾,你最好不要小瞧他們。」
風靈笑了笑,沒有在說什麼。只按著桌上那疊沓資料,手指敲了敲,又遞給亞恆親王。只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資料之上的展現的東西就恢復了原樣,全部成為萬輝國代表隊的詳細資料。
「亞恆殿下,別的情報我先不提。這份資料,如果我拿到地下情報商那兒去,您認為我能賣多少錢?您和萬輝國以及那些作為萬輝國主力出席全陸競技的競技隊員都很幸運,因為我這次來這兒不是因為缺錢,所以整理情報也不是為了賺錢。這份情報,算作我的見面禮,也算是給您的一分自我推介信。」
亞恆是個聰明的政客,自然知道風靈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結果風靈遞來的那沓資料,一個火魔法燒乾凈,然後淡然看著風靈說:「你很厲害,我不得不承認這點。如果這份情報落到別人里,那我們這次全陸競技的成績必定會受到影響。如果你能保證這些資料不會流入情報商手裡,我們自會給出像樣的酬禮。當然。如果你能提供其他代表隊的詳細資料,就如同今天你給我看的這份一樣,那你所提的要求,只要合理。我們就一定會滿足你。」
風靈總算要到了她想要聽的話。當即呵呵一笑說:「以我神主之名起誓,我不會讓這份情報流露出去。至於我的要求,肯定也會是合理的,如果可以,我希望現在就能得到您的答覆。」
「說來聽聽。」謹慎的亞恆不打算隨便答應他辦不到的事情。
風靈笑了笑,說:「這件事,您肯定能幫得了我。我需要你們官方統計的最近一個月的人員流動記錄。最好是能有城內全部的魔法監控或成像記錄」
「只這件事?」
「是的,只這件事。但這個人員流動記錄,是整個費季城內的,也就是說。我要的不僅僅是費季四方城門所留下的人員流動記錄,還包括皇宮、貴族家宅、及其他所有官方場合。」
亞恆皺了皺眉,說:「皇宮的人員流動記錄,我不可能給你。那是國主陛下所在的地方,守衛軍事清一色是從他的軍隊中抽出。也是絕不容許陛下本人以外的人去試探的地方。我雖然是最受陛下喜愛的侄子,也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但也不能觸動陛下的地線。皇宮的人員流動記錄等等涉及皇宮具體情況的任何記錄和文件,都只有在陛下允許的情況下才能拿到。」
「那就去找你們的陛下談談,看看他是要死守著自己的皇宮,不容半點兒侵犯,還是要萬輝國的競技隊能在本國土地上取得全陸競技的優勝。」
見風靈說得如此輕巧。亞恆也不好顯露什麼。他低頭深思一會兒,說:「我下午回王宮后,會和陛下商談最近的軍政事務。到時候,我會試著提一下這事兒,是否能滿足你的要求,要在那之後決定。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提醒你,即便是我最終沒有拿給你皇宮的人員流動記錄,我們萬輝國競技代表隊的情報也不能泄露出去,尤其是你手中那樣詳細的情報。否則你躲在大陸最偏遠荒涼的地方,萬輝國也能把你找出來。到時候,我們會保證你為之付出的代價將會是千倍以上!」
最後的話,是**裸的威脅,而且還是居高臨下的。
亞恆自信這片大陸上沒有哪個勢力哪個人敢和萬輝國這樣一個實力雄厚的大國叫板。面前這個小姑娘雖然是千面之神的信徒,千面之神又是個個性放蕩不羈的神靈,但他還是很難想象一個小村莊出生的小姑娘能有勇氣蔑視出自他口的威脅。
果然,他看到面前這個小姑娘點了點頭,好像是在應用。
接下來,就是這個在他看起來很好欺負的小姑娘笑了笑,慢慢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所有的好處都要堆在你們身上。我要的東西,你們覺得方便就給,覺得不方便就不給。我有的東西,你們也是看這麼好用怎麼用,完全不必聽從我的意見,也不必把我當回事兒。這可真是很霸道的做法,覺得自己勢大,就可以隨便欺人了?」
風靈這直白的指責,讓亞恆有點兒意外,也讓他面兒上有點兒難堪。當即冷笑一聲,亞恆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萬輝堂堂一個大陸強國,怎麼會欺人?你要的東西,我們自要斟酌著給你。至於你有的東西,如果與我們無關,隨便你怎樣。但那是與我國全陸競技結果息息相關的事情,你以為你還能隨便處理嗎?」
說到這兒,亞恆冷笑一聲喚道:「來人!」
這回,剛剛被亞恆轟走的親衛們理直氣壯地沖了進來。這些傢伙滿臉都是被風靈看破行蹤的不爽,更因為剛剛吃了喝斥而心中不快,憋著勁兒想找人發泄。
「扣了她。」亞恆冷酷地下令。
這個亞恆,從風靈進屋之後,基本上就一直都笑眯眯的,看起來很親和。但那種嘴角不高不低、態度不遠不近、眼神不明不暗的笑,卻讓對人的感情極其敏感的風靈在看他第一眼時,就產生了一種「笑面狐狸」的感覺。
但現在看來,風靈低估這個傢伙了。這傢伙不是什麼笑面狐狸,而是典型的笑面虎!他竟然直接就下令要扣了風靈!
這麼強橫的做派,明顯是要把風靈關到全陸競技結束。讓一切都不了百了。
心中還在吃驚,而那邊已經有人殺了上來,風靈基本上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尋找和平對話的機會,只好嘆口氣。對衝上來的親衛伸出一根小指頭說:「真是十分抱歉,如果你們非要和我動手,我也就只好應付一下了。而對你們,一根小指,也就夠用了。」
……
……
萬輝國國主,是個精明幹練的胖子。
儘管他在繼承王位之前,風流倜儻,玉樹凌風,英俊得一塌糊塗,迷壞了不少小姑娘。但一朝為王,就被繁多的政務壓得越來越胖。現在的他,腰圍已經比繼位之前翻了一番。
「陛下。」有僕人進來悄聲跪倒在地。「亞恆親王回宮了。您要求他一回宮就來見您,現在他就侯在門外。」
「叫他進來吧。」正在几案上看政務文件的萬輝國主放下手中事務,正坐於長椅上。一隻等門口出現了亞恆親王的身影,才端著很嚴厲地態度說道:「你回來的晚了。」
「我很抱歉,陛下。」亞恆親王趕忙行禮,「我碰到了一些事情,那件事處理起來比我預期的要費時間。」
「我記得你說昨天出宮,一是要觀察一下全陸競技期間的民生民意,二是要去探探那個名叫貝雕的賭客的底細。前者有地方官員幫著你整理了諸多調查文件。後者有你麾下的情報部門總結陳情,有這些基礎,你所說的事坐起來應該也不費什麼功夫。」
「陛下,您說的沒錯,這些事兒,本來是不該那麼費功夫的。但有些事出乎我的意料。恐怕也是出陛下您的意料。」亞恆恭敬回稟到,「那個名叫貝雕的賭客非常棘手,他拿到了一些對於我們來說不該落入他人之手的情報,還拿這種東西來威脅我們,要換取我們費季都城最近一個月的人員流動情況。她所要求的情報中。甚至包括皇宮內部的人員流動。照她的意思,所有有魔法監控的地方,都要有把魔法監控記錄給她。」
「這種事兒你答應他了嗎?」萬輝國國主問道。只看他的眼神和口氣,亞恆就知道,如果他答是,那將會是非常糟糕的結果。於是他低頭說道:「我沒有答應他,而是直接讓我帶去的十五名親衛動手扣他的人。」
「哼。」萬輝國國主冷哼一聲,算是對亞恆舉措的勉強肯定。
誰知道亞恆下一句就是:「我的十五名親衛現在都被送倒醫療室治療去了,那個貝雕卻好發無損地走掉,這件事只怕我們既糊弄不過去,也沒法強制讓對方聽話,只好和對方認真談談了。」
「一個小小的賭客,這麼難收拾嗎?」萬輝國國主明顯是在輕蔑並鄙視亞恆處理事情的能力。
亞恆也只好苦笑一聲,答道:「何止是難收拾。我的事務名親衛精銳,都是一個照面都沒打就被直接弄昏了過去。她在整個戰鬥中都沒有動用魔法力,卻能在你近身之前就讓人倒地,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使用了什麼魔法,下了什麼咒語,總之怎麼弄都不行。」
萬輝國國主畢竟不是個糊塗人,聽亞恆這麼說,也馬上明白這個貝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了。
他這才略放鬆了表情,對亞恆說道:「找地方坐吧,事情經過慢慢和我說一下。」
亞恆用了大約二十分鐘把整個經過敘述完成,中間也夾雜了他當時的一些想法和思慮。在講到最後15名親衛奉他命令衝上去要拿下風靈時,他嘆口氣,說道:「最開始五個被瞬間放倒的魔武劍士和魔法師,是是五人中水平最高的。其他人比他們魔法力還差一截。這五人一照面就落敗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妙了,因此讓別的人都退了回來,可就是這麼短的時間,她就放倒了所有人。我命他們收手的急令還沒說完,一切就都結束了。」
「陛下,關於我的親衛隊,您是了解的。我帶的這十五個親衛,五人已經接近九級。而剩下的十人也都是8級水平,儘管魔法的利用率和經驗、武技上,這十個親衛都不如前者,但實力也是很雄厚。絕對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拿來玩兒秒殺的。」
這個風靈居然這麼厲害?萬輝國國主沉眉思索一陣,問:「那這個貝雕最後有沒有和您說什麼?」
「他當時是這麼說的:如果還打算好好做交易,就別再玩兒這些霸道的手段,否則輸的會是我們。」
「呵!好狂的口氣!他的背景查到了嗎?」
亞恆苦笑一聲,說:「問題就在這裡了,到現在我都沒法弄清楚她的確切身份。據她自己說,她是來自大陸中央一個信奉千面之神的小村莊。她的父親是神典祭祀的繼承人,但她的父親並不樂意做這個神典祭祀,所以在幾年前逃離村莊,在費季度城內隱居下來。現在村子里的神典祭祀。也就是她的奶奶病重,她才獨自前來費季都城尋父。」
「這故事編得有點兒太單薄了。」萬輝國主微微後仰,靠在長椅上,雙目望向屋頂,凝而無聲。「即便說她是對尋父之事勢在必得,為此準備了巨額財富,又花費了大量精力,但這個故事還是太單薄了。她給我們的印象太強勢了,強到你我都能感到她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強敵,這個印象和一個普通村莊的少女完全聯繫不到一起。」
「我也是這麼覺得。只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總也猜不透。想不通。」
「什麼?」
「她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去提她是孤身一人,這些事兒都是她自己一個人辦到的?即便是她想隱瞞自己的背後勢力,向隱瞞自己最近的幫手,這種說法也太不明智。她應該知道我會看破她地謊言,為什麼還要這麼費勁地撒謊?」
萬輝國國主微微低下眉眼,看著亞恆。很怪異地笑了兩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她說的有可能是真的?你別忘了,那個單薄到不可信的故事,是在你明確表示不相信她是孤身一人的情況下才出現。」
亞恆頓時愣了愣,看著萬輝國國主良久無語。
「一個人?怎麼可能?那麼龐大的信息量。那麼耗費時間的工作,她一個人怎麼可能完的成?」
「亞恆。」萬輝國主平靜地看著這個他最寄予厚望的侄子,「作為國家的中樞,我們做事,首要考慮的是怎麼完成,其次是哪些優先完成。我們要想的,必須是『如果這種事兒發生了該怎麼辦』,而『這種事兒不可能發生』的想法,絕對不能出現在我們的頭腦中。記住,作為一個國家的最高領袖,我們只有合理的預見,合理的規劃,合理的準備,才能讓一個國家有備無患,得到真正的安寧和繁榮。」
「是,陛下,您的教誨,我銘記於心。」亞恆趕忙起身行禮,態度十分恭敬。隨即,他很合適宜地謙卑求教:「關於貝雕這件事,您看該怎麼處理比較合適?」
「你覺得,費昂家的人能拿下他嗎?」
「我……不知道。」
「那我換個方式問。在你的判斷,費昂家的人有拿下他的把握嗎?」
「我……我覺得這並不好說,也許即便是費昂家的人,也要費些手腳。」
「那就是沒把握了?」
「費昂家畢竟是神裔,我很難想象有什麼人是他們都無法拿下的。但在我心裡,又覺得那個貝雕的實力十分強大,也許哪怕是以神裔為對手,他也能有對抗的辦法。至少,從費昂家的追鋪中脫身這種事,他大概還是能做到的。可,畢竟他們沒有直接接觸過,我……沒法準確地估量這件事。」
ps:
又沒時間差錯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