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百年傷痛
拂曉
霧未散,寒意卻更濃。
星屑滿空,天上還有月,卻已遠在天邊。
月色凄清,星光黯淡.
一個人孤獨地在山道上蹣跚。
無缺公子撫摩著解劍碑
心中無限凄涼:
別了,解劍碑!別了,武當。
望著上山彎彎曲曲的山路,平時不覺得怎樣。
今天下山來,是這樣的漫長,居然走了整整一夜。
杖責所受的傷折磨他的,心裡的傷吞噬了他的靈魂。
突然,馬蹄聲響,踏破山林靜寂,只見得前面路上兩騎絕塵而來
馬上兩人雖然身材不同,裝束卻是一樣,白范陽遮塵笠子,青白裊腳多耳麻鞋,黑衣黑褲,面罩黑紗。
左邊是山,右面是林。
中間的路還算寬闊,八匹馬並排賓士,大概也還可以,無缺公子讓到了路邊。
馬上兩人一直都沒有反應,甚至連頭都似乎不曾一抬,彷彿根本就不知道前面有人。
當馬馳到離無缺公子還有五六丈遠的時候,馬上兩人一下子卻突然抬頭!
笠緣下目光一閃,兩個黑衣人攏在胸前的雙袖霍地一分,雙手袖中穿出。
左手捏著劍訣,右手握著長劍,嗤嗤的破空聲暴響,人劍齊飛,左右交剪,就像是螃蟹的雙螯,剪向無缺公子的腰脅要害!
劍勢迅速而詭異,來得更是無缺公子意料之外!
幸好這種意外無缺公子已不是第一次遇上,劍才一刺到,他挺得筆直的一個身子突然就變成了個鐵板橋!
哧哧的兩聲,劍鋒裂開了無缺公子胸前的衣衫。
這鐵板橋使得無疑恰到好處,卻也夠兇險,劍雖然未見血,劍上寒氣幾乎已將肌膚裂開!
無缺公子不由得連打了兩個寒噤。
若在平日,這兩個黑衣人的劍招未到,無缺公子的劍早已將二人咽喉洞穿。
可是今日無缺公子受刑,元氣大傷,渾身使不上力,是以只得用鐵板橋避讓黑衣人的凌空一擊。
這真是龍游淺海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即便如此,無缺公子也只覺得血氣上涌,頭昏目眩,渾身就要散架一般。
馬蹄又響,這次馳來三騎。
兩人黑衣黑褲,黑色面紗。另一人一身白色長衫,面罩黑紗,目中精光閃閃。
三人飛身下馬。
四個黑衣人提劍將無缺公子圍在中間,那白衣之人慢慢的走到樹邊,手扶樹榦,仰望天,意態悠閑。
無缺公子的眼瞳不禁抹上一層詫異之色。
無缺公子實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些人,於是只有問一聲:「爾等何人?」
四個黑衣人一聲冷笑。
冷笑中無缺公子身前的兩個黑衣人一揚左手,掀下頭上草笠,颼的迎頭飛向無缺公子。
四個黑衣人的身形幾乎同時展開,同時撲上。
後面的兩個腰身一橫,手隨身動,劍從手出,斜斬無缺公子雙腿。
前面的兩個卻大鳥一樣飛起,撲落,凌空的兩劍竟都是直取無缺公子的人頭。
四個人,四支劍,彷彿已在默契,不先不后,一齊攻到,兩兩成雙,雙雙交剪。
這一剪若是剪個正著,無缺公子的兩條腿,一個頭就得般家。
果然剪個正著。
幾團物事,嗤嗤嗤嗤的劍光中,剎那剪成幾片!
但四個黑衣人的面上,卻沒有喜色,一絲都沒有。
他們剪掉的只是草笠——他們扔向無缺公子的那兩頂草笠。
無缺公子人已在丈外。
眼見得劍光閃耀,無缺公子一個側滾翻躲過了四人的合力一擊。
平日無缺公子是絕不會用這種招數的,這實在太過不雅。
但今天無缺公子內力受損,情勢危急,也顧不上許多。
只聽得旁邊白衣之人撫掌大笑:
「大名鼎鼎的無缺公子居然會用出這般見不得人的招數,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徒有其表而已」
無缺公子心下一動:
這些人果然是沖著自己來的,但聽聲音,卻是陌生的緊。
不知究竟是何許人,與自己到底有何仇怨,非要置自己於死地不可!
"動手」白衣人大喝一聲。
那剎那之間,無缺公子周圍那四個黑衣人一聲狂呼。
齊齊衝天拔起,人在半空,曲膝,提腰,風車—樣凌空一滾,滾向無缺公子!人未到,劍已至!
四劍齊飛,孤注一擲!
風已給阻斷,劍氣激蕩,劍光輝煌!
無缺公子的劍也出鞘,他再也無力躲閃,拼盡全力使出追魂劍法中的一招」后羿射日」
只見得劍光一閃,即若閃電。
只聽得「啊!」「哎唷!」「啊喲!」數聲驚叫
跟著叮噹、嗆啷、乒乓,四個黑衣人手中長劍紛紛墮地。
四個黑衣人的右手神門穴,在一瞬之間被無缺公子以迅捷無倫的手法盡數刺中。
這「神門穴」在手掌后銳骨之端,中劍之後,手掌再也使不出半點力道。
「噹啷」一聲,無缺公子的劍竟然脫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無缺公子刺出了這驚天一劍,已是油盡燈枯,力量衰竭,竟然無法握住手中長劍。
只聽得身後一聲長笑:「無缺公子,你也該休息休息了」
無缺公子只覺得一涼,身後數處大穴同一時間被制住。
他嘆了口氣,再也站立不住身子,緩緩地癱倒於地上。
他的身後慢慢走出一人。
白色長衫,面罩黑紗,眼裡露出邪惡的神情。
無缺公子一直注意著白衣人的動向,當無缺公子使出了」后羿射日」后,已經內力耗盡,沒有抵抗能力。
但他依然被白衣蒙面人的武功所震驚。
行雲流水的身法,渾厚的內力,驚世駭俗的隔空點穴
就算沒有受傷無缺公子也無必勝把握。
「這人究竟是誰?」無缺公子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這些無恥之徒,居然乘人之危」無缺公子躺倒在地上喘息著。
白衣人嘆了口氣:
無缺公子,說實話,若不是你今天受傷,我們要想把你拿下比登天還難!
「你好卑鄙!」無缺公子怒叱道。
白衣人輕輕一笑:
成王侯敗賊,我今天擊敗於你,又有誰知道真相?我拿著你的人頭到江湖上,又有誰不說我是大英雄、大豪傑?
無缺公子這時看見了白衣人,白衣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呀!充滿了怨毒與仇恨,似乎又含著無盡的憂傷。
無缺公子不由得心下一寒:
你究竟是何人?與我究竟有何仇怨,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白衣人突然狂笑起來。
笑聲由輕而重,由緩而急,滿含令人戰慄的寒意,像是自冰窖,又像是自惡魔的口裡。
沒有歡愉的笑聲,聽來本就可怖。
他惡魔般地狂笑著,眼裡滿是凄厲的神情。
「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是誰,自己到閻王爺那去問問吧!」
無缺公子躺到在地上不能動彈,只聽到耳邊儘是白衣人惡魔般的笑聲。
那惡魔般的笑聲,聲音有如尖針,針針刺入他心裡,刺入他的靈魂最最深邃之處。
狂笑聲中,白衣人緩緩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瓶。
瓶里裝著白色的液體,晶瑩剔透,閃著奇異的光芒。瓶口有一個木塞,外面還纏繞著膠布。
「你知道這是什麼?」白衣人咯咯的笑著,把那個小瓶拿到無缺公子的面前。
無缺公子搖搖頭,心裡陣陣涼,他從白衣人的眼裡看到了死亡。
白衣人得意的笑道:「這東西叫聖水,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等會你就知道它的好處!」
無缺公子閉上了雙眼,如果耳朵也能閉上,他絕不想聽到白衣人邪惡的笑聲。
白衣人笑聲一頓,突地放聲叫道:"你為何閉上眼睛?"
他一把拉起了無缺公子,將無缺公子劇烈地搖晃著。
口中又自尖笑道:"好一個漂亮的人物,真是我見尤憐"
笑聲中他突地放開手掌,任憑無缺公子無助地倒了下去。
白衣人小心翼翼的將瓶口的膠布撕開。
動作輕柔的就象對待初生的嬰兒。
他突然沉默了下來。
獃獃的望著小瓶,手似乎有一絲輕微的顫抖。
他彷彿在想著什麼。
突然他抬起了頭,眼中俱是凄厲的神情。
他取出了木塞,將白色液體倒了幾滴在無缺公子的臉上。
無缺公子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只覺得臉上一陣刺痛,整個臉象要燃燒一般,連骨頭都似乎要被熔化。
只見得無缺公子臉上,嗤嗤聲,升起淡淡煙霧,跟著傷口中漸漸糜爛,煙霧漸濃,出又酸又焦灼的氣味。
無缺公子目眥俱裂:「你這個魔鬼」
白衣人狂笑道:
「無缺公子,你在人間是人中龍鳳;現在你這般模樣下到地府里,
那些牛頭馬面,冤魂厲鬼也會望塵莫及,到時你就將會是鬼中之霸,豈不美哉!」
突然他把小瓶湊近無缺公子的左眼,咯咯的怪笑,聽笑聲是如此的猙獰,如此的瘋狂。
那四個守在無缺公子四周的黑衣人見得無缺公子如此慘狀,
聽著白衣人瘋狂的笑聲,饒使他們平素殺人如麻,也不由得齊齊變色。
白衣人瘋狂著喘息道:
我討厭你看著我的這雙眼,你很恨我是吧!
我現在把你變成一個獨眼龍,到時你獨眼鬼霸在地府中豈不是更加威風八面?」
說完他將一滴聖水倒向無缺公子的左眼。
…………
天地齊黯,風雲變色,似乎都不忍目睹這人間慘劇。
待續!後面更加精彩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