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雪盲症
姨太太的頭滾落到田大人面前,兩眼珠瞪圓,一臉的驚慌,臨死前的樣子能瞧得清清楚楚。彷彿在質問:你對我的承諾呢!不是說好!天塌下來,也頂著嗎?
田大人早已嚇的說不出話來,張大了嘴,盯著地上的頭顱,渾身發抖。
朱武蹲下身子,伸手鉗住田大人的臉窩兩旁,「現在,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嗎?」
田大人被迫收回視線,慌忙點頭,卻只知道這般動作,竟道不出一個字來!
鎮國大將軍暴戾出名,連手下的人也都心狠手辣,這般動作,就似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一夜之間,官府里的人少了大半,沒有人知道正真原因。只曉得昨晚莫名其妙來了場大火,將牢房燒了個精光,奇怪的是,牢里關押的犯人並沒有事。
人們紛紛揣測,各種理由都想了個遍,最終得出了一個統一的結論。那便是田大人盡職盡責,衙役們全力滅火,救了一眾囚犯,是個仁義的好官。有人還做了匾額,用紅綢包圍,送至官府去。
也正是這日,官府發出公告,事情已經查明,鎮國大將軍果真是遇到困難,斷了糧草,已經陷入困境。
一時間小鎮里,陷入一片慌亂,好在官府的人出了聲明,要求全鎮百姓全力支持邊關將士,對抗匈奴。
這些百姓都是經歷過生死的,被匈奴欺壓的滋味,再是不像嘗第二次。
三千將士就似一顆救命稻草一般,只得將其牢牢抓緊,紛紛拿出自家的存糧上繳,一同運去邊關。
在小鎮外等候三日的寶兒等人,終於等到大門敞開,片刻不作停留,長驅直入。駛入小鎮。
近百輛馬車派作長隊,如同一隻巨龍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上。人門分道兩旁,恭敬迎接。
不似朱武來那日的議論紛紛,和鄙夷唾棄。此時。卻是無比虔誠,這可是就國救民的義士啊!
寶兒等人稍作一日歇息,吃頓飽飯,洗個熱水澡,再是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覺。
第二日一大早,便匆匆趕往關外,不必繞遠路不說,還多得了些百姓送的糧草。田大人私吞的十幾車也如數還了回來,還賠上了一大筆銀子,可謂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越往前走。天氣愈發寒冷,身上披了襖子、袍子,仍覺得冷風嗖嗖往裡身體里鑽去。
寶兒尤其裹得厚實,女子本就體寒,畏冷。自是比不得朱武等火氣沖沖的男子。
她縮在馬車上,哆哆嗦嗦,渾身發抖。朱武實看不下去,解下肩上披風遞給寶兒,「姑娘,您先披著吧!」
寶兒未動半分,卻一直喘著粗氣。嘴裡哈出白氣,又消失不見。
「你這是做什麼!趕緊穿上!」寶兒嚴厲道。
朱武知她是關心自己,手指收攏,卻並未收回來。任由寒風掛在身上,手上,臉上。
「姑娘。若是你病了,小的無法與將軍交待!」
「若是你病了,我才不知如何向亓炎晟交待!」寶兒堅定道:「你瞧我身上裹得,難道還差你那一件不成!這是體質問題,卻是沒有辦法。」
寶兒語氣淡淡。卻叫朱武暖心不已。這番話倒是道出了自己在將軍心中的地位,將軍從不說這些話,自己也就習慣了。這倒是提醒了自己,將軍待自己甚好,又十分信任,否則怎會讓自己三番四次的去保護姑娘。
想著,心裡便亮開了,復又將披風披在肩頭,不僅是身子暖了,心也暖了。
「姑娘,您就這般放心那田大人安然留在鎮子?」
「他成不了什麼氣候!」寶兒輕笑,「此番,讓他元氣大傷,官府里人本就少,如今又去了一半,且私存的銀子被迫拿出,怕是得休養個三年五載的。
再來,丞相大人那兒卻是邀不了功了,能保住小命兒已是極好。他段不敢把真相道出來,若是讓老狐狸知道咱們順利進入邊關,還不準會發多大的火。
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派人去截下那傳信兒之人了,夠得他忙活一陣子了。」
朱武暗嘆,這根棘手的刺終於被拔去了,若是將軍知道了,當是怎樣的反映。
且對寶兒那份兒智慧,愈發敬佩起來。
一行人再行了三日,皆是十分順利,只是人跡愈發稀少,到後來,更是見不著一個人影。
沒多時,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僅一個時辰的時間,遍地的黃沙不見了,其上覆了一層白雪。
風颳得急,雪下得大,前行的腳步變得艱難。
一身形高挑的男子,裹著厚厚的披肩,圍著特質的帽子圍巾,只露出兩隻眼睛。從后,艱難行至寶兒這處。
此人正是與朱武一同護送寶兒去郡南縣的車夫,其正真身份乃亓炎晟身邊的一個謀士,名曰南宮。
因考慮到送糧草定是艱險重重,便派了他與朱武一道趕回京城。
此人足智多謀,能知曉星辰天理,懂得五行八卦,卻是個奇人異士。
「姑娘,這風雪來得急,是天氣寒冷,氣溫驟降所致。不會連續著下幾天,估摸著明兒一早便能停!」
寶兒掀開帘子,望了望,腦海中百轉千回。雖迫切希望能早些趕到,此番情形卻是不允許。眼見著天黑在即,風大、雪大,卻是危險。
「依你看如何?」
「現在還能行幾步,若不然待到天黑之時,就稍作休整。明日一大早,風雪停了再上路不遲!」南宮恭敬分析道,他知寶兒歸心似箭,這話倒是說得恰當。
「就依你而言!」寶兒點點頭,沒有固執。
連著趕了三天路,前行的道路愈發艱難,將士們都身心疲憊。待天黑下來,能稍作休息時,吃罷些東西,紛紛進入了夢鄉。
風仍在耳邊呼呼吹著,雪花輕輕落在地上,馬車上,身上。隔了厚厚的衣裳,倒是覺察不出來。
第二日一大早,睜開眼睛時,映入眼帘的是雪白一片。
較之昨天,雪已經小了,晶瑩的像是輕盈的玉蝴蝶在翩翩飛舞。忽散忽聚,飄飄悠悠,像無數的雪精靈在空中曼舞,那般自由自在。
景色雖美,可眾人卻陷入了難題。
田地之間到處是白色,沒有樹木,沒有山巒,一望無際的平地,一望無際的雪白,讓人分不清方向。
好在有南宮這個智囊團在,用了五行八卦之術,辯明了方向。
只是厚厚的雪地,將前行的腳步變得艱難,一腳踩下去,能沒至小腿,車輪子在強大的阻力之下,緩緩滾動。
還未進入這片沙地之前,寶兒命人將所有的馬匹換成了駱駝,這駱駝在沙地里行駛,如履平地,卻是馬兒所不能及的。
可面對這般厚厚的雪,還是有幾分吃力。
好在將士們休整一夜,精力倒是恢復了些,氣勢依舊如虹,長長的車隊直往邊關壓進。
行了大半日,有士兵接二連三病倒了,這可是極嚴重的事。東西多,人少,若是一人病倒,那另外的人則會增加負擔,難保有顧暇不及的時候,偏這些東西又重要的不得了。
隊伍已經被迫停了下來,一行人匆匆下了馬車,直往病倒的士兵處走來。
寶兒一襲紅衣,走在最前頭,潔白的世界里,這般打扮,襯得人兒嬌艷無方。
身後跟著朱武、南宮以及一眾將士。
南宮快了一步,離寶兒進了些,他雖為謀士,各方知識都有所涉獵,醫術自然是必懂的,「姑娘,此病多雪天行路而得。其癥狀為,眼部紅腫、疼痛、畏光、流淚、奇癢以及眼內有異物感。」
寶兒點點頭了,看來是得了雪盲症,「如何治療?」
「多閉眼休息,再吃幾副清熱消毒的葯,便可痊癒!」南宮自通道,「只是這病如何能防止,倒是無人知曉,若是強行行路,不只是駕車之人,咱們任何人都會得這病!」
這病甚是罕見,他也是在看兵書是偶然得知。行軍打仗怕的便是得這病,因此出行或者歸程都會刻意繞過這段時日。
寶兒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前行,「進度停不得!」
只幾個字,卻叫眾人心驚,百年來,人們趨之若鶩的事兒,她難道想固執而行?定是會害了大家。
南宮再想說什麼,朱武卻拉住了他,搖搖頭。
姑娘若是做了決定,那便不用再想著改變了。分析了這病的厲害,她自是懂,還能這般淡定的道出來,那麼肯定是有辦法的!
她總是那麼讓人出乎意料。
南宮跟在寶兒身邊的時間短,自不是很了解,雖知這姑娘足智多謀,沉著冷靜。可他是萬萬想不到寶兒懂這病,且知如何能防禦的,這畢竟是千百年來,困倒多少能人智士的一大難題,她一個女子...
南宮狠狠甩了甩頭,焦急萬分,強行趕路,只會是適得其反,他想出言阻止,卻是開不了口。
直覺告訴他,這個嬌小的姑娘,絕對不會比大將軍好相與。
翩翩雪花落在前頭那纖細高挑的人兒身上,此番穿得厚,倒是讓人覺得有些豐腴了。
只是那削尖的下巴,和眼窩下淡淡的青色,憔悴得讓人覺得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