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記憶的閘門
第十五章記憶的閘門
剛才還看起來還茫然失措的連長，立即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槍頂到王排的胸口上，「王排，你***再說這大逆不道的話，老子斃了你。(本章由ＨＡＯ１２３-中文網-.Se轉載發佈)」
王排一愣，但是隨即卻吼道：「媽的，你斃呀，老子不怕死，但是怕死得不明不白，死得窩囊，寒心啊。」
電話兵跑過來，「連長，不好了，聯繫不上營長了。」
王排挑戰似的眼神看著連長，「連長同志，我們現在怎麼辦？」
連長堅定地看了一圈，把槍收了回來，「兄弟們，我們都是爹媽生的，越南鬼子是，我們的邊境軍民也是，我們從誓師大會的那天，就已經有了死的思想準備，我們是全營挑出來精兵強將，比起那些飯都吃不上的越南鬼子，我們還好點，或許今天我們就再也不能回到北方去了，但是我們要記得自己沒有投降，也沒有違抗軍令。」
「連長，連長，快聽」，王排急切地打斷連長的聲音。
連長聽到了，大家都聽到了，炮火急襲的聲音，「上面打起來，剛來的時候那有一個小高地，這是他們潰逃的必經之地，走，我們去狙擊他，快，王排，帶幾個人佯攻，先別讓敵人下來沖咱們，把兄弟們的屍體都背上，不能讓他們光榮在這裡。」
大家迅速各司其職，王排帶著幾個輕傷的在用突擊步槍，瘋狂的連發，一時間越南那裡好像有點松，估計是增援去了。
很快大家轉移到了小高地，而雷鳴般的槍炮聲越來越近，連長獰笑道：「媽的，老子要反客為主，大家準備啊，我們堅決頂住，頂住他們，他們絕對活著跑不過去幾個，頂不住我們就被這群越南鬼子給吞了。大家想好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趕緊埋雷，有多少埋多少，埋到20米位置，剩餘的趕緊挖簡易戰壕。」
王排把望遠鏡交給連長，「看到沒，溪山團來了，怪不得大部隊打的這麼艱辛，操他娘的，溪山團行軍速度可真快，今天他們沒下山撲我們就夠幸運了。」
連長也看到了不一樣衣服的越南軍隊，「估計他們沒來多少人，昨天情報，他們只今天能增援的只可能是三營，一個營也可能撲我們啊，天啊，我知道了，我們營里的增援部隊肯定是遇到分兵的溪山團三營。」
一個年輕戰士問道：「連長，他們就算一個營也很難阻擋我們營剩下的快300號人。」
王排恨恨的吐了口痰，「你們別小看溪山團，咱們師的偵查營上回六個偵查兵，就被溪山團的兩個女兵給殺了。」
不少戰士驚了下。
連長說道：「溪山團前身是特工大隊，男女老少都有，後來打跑美國人之後，在大隊的基礎上組建了溪山團，號稱越軍最精英的部隊。等下只要穿軍裝拿槍的，管他什麼人，一律格殺勿論。」
突然從遠處飛快地跑來了一個渾身是水的中國戰士，「張連長，我們增援部隊受阻，營長讓你們見機行事，靈活機動。***，越南人的河水也他媽臭死了。」
是營部通信員。
連長瞟了王排一眼。
王排訕訕道：「連長，我認錯道歉，我以為他們放棄我們了。」
落湯雞一樣的那小子笑道：「怎麼可能。我們遇到溪山團了，好像有一個營，我一路爬樹，爬山，鑽水跑來的，而且幾個越南小鬼子還在頭上撒尿，我就在水裡沒敢動，操他祖宗的，憋壞我了。」
大家哈哈大笑。
連長拍拍王排的肩膀，「我們不是******部隊，即使是佯攻部隊，也肯定有保障的，怎麼可能讓大家送死。沒事，我接受你的歉意。準備作戰了，上面的槍聲突然弱下來了，估計是越南鬼子要衝擊咱們了，準備作戰！」
落湯雞對屍體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拿來一支槍和兩個彈袋，也趴下準備戰鬥，檢查槍膛彈藥。
連長的臉非常嚴峻，因為很有可能受到兩面夾擊，兩面潰逃的越南人都想從這八十多個人身上拿到點尊嚴，而這個並不很高的小高地，幾乎無險可依，唯一值得欣慰他們潰逃的話，重武器肯定丟了。
王排這個陸院畢業的全優生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他也不能和戰士說，怕影響士氣，他緊張地看著遠處山頭上隨時衝下來的敵人。
電話兵報告，「連長剛聽到越南人通信，山上的敵人準備撤下來了，要和狙擊咱們營的特務營匯合，吞掉咱們，再吞咱們營。」
連長很驚訝，「明語？」
電話兵點點頭。
王排笑道：「***都急了，都明語了，也不用暗語，胃口倒不小，大家注意了，敵人要來了，我看我們要節約彈藥。」
連長大手一揮，「把睡覺兄弟們的武器彈藥都拿來，放邊上，快。」
連長摸摸鬍子，「怪不得溪山團好像不止一個營，特務營也來了，上次不是讓咱們偵查營給摸掉他們了，元氣恢復真快。」
王排不忿地說道「還不是因為當時老的不殺，小的不殺，養虎為患。注意了，注意了，下山了，我日，不少人，看來他們還是怕我軍的重炮啊，重炮一響，都潰敗了，靠，好像不止兩個營，估計……」王排放下望遠鏡，提起槍。
連長堅定地說道：「同志們，我們今天面臨的可能是十倍幾十倍的敵人，但是他們後面有我們的追兵，他們本身也是失敗的部隊，我們一定要咬住他們，等大部隊追上合圍他們，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連長大喊一聲，「兄弟們，我們生死都是好兄弟，我很高興，能和你們一起在這裡戰鬥。」他立即趴下瞄準，「還沒到射程，大家稍等，機槍手注意，狙擊手注意殺幹部和他們的小炮兵以及你們的同行。」
狙擊槍的射程遠，狙擊手們果然彈無虛發，為首的幾個越南兵應聲倒下。看到越來越近的敵人，連長大喝一聲，「打！」
一時間，飛舞的火舌，手雷，手榴彈，全都砸向了正在衝鋒的敵人，如同收割機一樣，切向了敵人。第一波次的敵人被強大的火力打退了，連長趕緊吆喝，「狙擊手，殺那個幾個小炮兵，媽的，想炸老子。」
幾個越南人在人群那裡嚷嚷，而潰敗的越南人非常有秩序，這倒是讓連長吃了一驚，軍事素養遠強於媒體說的一打即潰。
電話兵懂越南話，「連長，他們在爭論怎麼衝上來，他們斷後的部隊頂不了多久了。」
連長惡狠狠地說：「他們肯定要人海戰來衝擊我們，聽那邊聲音，他們斷後的差不多了，注意了，打開槍刺，靠近再用刺刀。」
果然，意見很快統一，黑壓壓的越南人向上面匍匐前進，間距，行距都保持的非常不錯，死了一個戰友也不能阻止他們前進，身體炸殘了，也在往前爬，大家都很吃驚越南人進攻戰的戰鬥力。
山頭中國部隊不斷的射擊爬上來的敵人，但是敵人還是在一步步靠近，大概50米的時候，突然爬起來奮力前沖，不少人在換子彈，老兵們還在射擊，王排乾脆端槍站起來，輕機槍瘋狂地射擊，很快槍管就發燙了，彈殼不斷的飛出槍膛，王排的手也絲絲冒氣。山頭的火力瘋狂超度前面的敵人，但是剛才還怕重炮的敵人，此時面對比自己少的多的中國人，爆發了可怕的戰鬥力。
到了20米處，幾十顆地雷炸了一排敵人，幾個斷腿的越南人邊喊著口號邊用身軀滾地雷，連長都震撼了，後面的越南兵乾脆把戰友的屍體做擋箭牌，繼續前進，看到這一幕，不少戰士的心已經有點慌。
山頭不斷的有人受傷倒下，殺紅眼的王排跳出簡易戰壕，又開始了自己的屠殺，衝鋒槍強大的殺傷力令屍體盾牌後面的越南人也紛紛倒地，但是接連幾個子彈命中王排。
王排跌進了簡易戰壕，殷紅鮮血從受傷的大腿和胸膛汩汩冒出。
看到前面進展順利的越南人，後面也不注意隊形了，一窩蜂都衝鋒上來了。
一個越南人跳進戰壕，一槍托砸到了連長的鋼盔上，連長一個標準的突刺刺進了敵人的胸膛，頭也晃了晃。更多的敵人躍進了戰壕，慘烈的肉搏戰，連長背上挨了一刀，他沒來得及回頭，又一個重重的槍托打在他的側面鋼盔上，連長倒在戰友的屍體上，沒有知覺了。
一個星期後在昆明總醫院，包的跟木乃伊一樣的連長醒來了。
聞訊而來的營長和團參謀長都來道歉，因為情報有誤，大家算漏了溪山團特工營，致使尖刀連幾乎全軍覆沒。
連長沙啞的嗓子發出了破鑼一樣的聲音，「134人還有幾個活的？」
參謀長抓著連長的手，「4個幹部，除你外全部光榮，戰士還搶救回來12個。大部隊到的時候，你們的肉搏也已經結束了，越南人來不及補刀，就跑了，再晚兩分鐘，你們可能真全軍覆沒了，師裡面給你們請功了，安心養傷。」
連長喃喃道「13個人，就13個人回來了……」淚珠滾出眼眶，浸濕了紗布。
營長也低頭拭淚，「由於你們尖刀連和我們營的狙擊，這次敵人的一個團幾乎全軍覆沒，逃出去不到100人。」
連長的狀態並沒受這個消息的影響，「王排，牛排，朱副官，……他們都帶回來了吧？」
參謀長低低說道：「都帶回來了，122人都帶回來了，他們現在睡在麻栗坡呢，傷好了，團裡帶你去看他們。」
一個月之後，大部隊已經撤回國內，連長回到部隊，提出把12人集合起來。
空地上，連長看著十二個人，笑著道：「***，你們這群臭小子都比我恢復的快。」
九死一生的12個戰士都笑了起來。
連長笑道：「你們是好樣的，不僅僅因為你們回來了，還因為我們創造性的完成了領導賦予的戰鬥任務，我們沒有丟d師的臉，沒有丟我們步兵營的臉，沒有丟我們每一個人的臉。」
那種歷經戰火洗禮的自豪感，那種對國家和人民的無限忠誠，如同火焰一樣炙烤著13個人。想到了炮火連天的日子，想到了叢林狙殺的日子，想到了那簡易戰壕，想到了帶血的刺刀。13個男人慢慢低沉起來，想到了王排的智勇雙全，想到了朱副官的同歸於盡，想到了鋪天蓋地的刺刀，不由地抱頭痛哭，那像父親失去兒子的一樣的哀慟，那像兄弟失去手足一樣的悲傷，但那更是失去了戰友的感情流露。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聲音不高，但是充滿了威嚴，「孩子們，讓你們受苦了。」
一個滿臉白鬍子渣老頭，雙眼含淚站在他們旁邊，後面跟著軍長和師長等一大堆人。
13個人迅速擦乾淚，連長下命令，「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立正。」
12個老兵，經過戰火洗禮的老兵，兩眼圓瞪，軍姿依然挺拔，那股殺氣，瞬間瀰漫這塊小小的空地。
連長堅定的步伐和眼神，敬禮報告：「司令員同志，d師步兵二團步兵三營尖刀連正在講評，應到134人，實到13人，請指示，連長張澤。」
首長蒼老的身體同樣，挺胸收腹，那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氣勢，迅速破體而出，一個慈祥的老人，轉眼間就變成了叱吒風雲的將軍，「稍息！」
連長答道：「是，稍息！」跑步歸列。
首長走到了13人面前，「孩子們，你們是好樣的，你們在通信中斷，後援不利的情況下，堅守了命令，堅持了一個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本色，你們出色地完成了任務，不，你們不僅僅是出色，更是出人意料地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任務，你們的狙擊為大部隊的勝利取得了良好的基礎。你們的豐功偉績永垂青史，歷史和人民都不會忘記你們，孩子們，我為你們自豪，為你們驕傲。」
首長平息了下激動的情緒，拿出一個單子，「經我們研究，給你們尖刀連授予集體一等功，給連長張澤授予一等功，排長……王衛國烈士等十三人二等功，通信員李勇春烈士等一百二十人三等功。」
「我們機關也是賞罰分明的，同時給d師情報科長記大過處分，給二團參謀長記過處分，二團長記過處分。」
首長把單子放了起來，「下面我來閱兵。」
13個人的眼神立即變的更加犀利，獵獵的山風吹來，那種沙場秋點兵的氣息，無聲的散開。
首長注視著每一個人，從排頭到排尾，「同志們辛苦了。」
13個人爆發出驚天的聲音，「為人民服務。」聲音在山谷間回蕩回蕩。
首長走的時候的，一個秘書一樣的人告訴連長，「張連長，尖刀連排長王衛國就是司令員的兒子。」
張澤很驚訝，「司令員不姓王啊？」
秘書樣的人告訴他，「王衛國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而死，司令員為紀念妻子，兒子隨母姓。司令員沒有再娶，就衛國一個孩子。」
張澤久久的站立，眼淚無聲息的落下，軍禮一直敬到司令員的軍車消失地無影無蹤。
13勇士也紛紛歸隊。
幾年之後，先後3名戰士提干，張澤先後出任副營長，營長；然後組織安排調任炮團副團長，由於自學炮兵專業成才，94年升任炮團長至今。
團長從深深的記憶里恢復過來，卻什麼也沒說，站起來就上了汽車，司機趕緊開車走了，孫曉宇莫名其妙。
星期天孫曉宇和張強兩個小老鄉第一次外出，乘上公共汽車，行走在顛簸的道路上，一路綠油油的甘蔗林正在瘋長，海邊的天湛藍湛藍的，兩個小新兵蛋子好奇的看著這不同於河南的南國風情。
兩人一路張望，終於到了東江市裡，海水的腥味兒撲面而來，道路兩旁隨處可見海鮮城，海鮮大排檔，南國琳琅滿目的水果隨處可見，金黃細長的香蕉，短胖好吃的芭蕉，剛上市的荔枝……
看的兩個小新兵口水欲滴，商人們也在高喊，「嗨，兵哥，快來買呀，爽滑順口的山竹，便宜了。」
東江是一個軍城，海陸空駐軍相當多，因此東江的發展方略里就有一條，掏干駐軍的錢，促進東江經濟發展。因此，當地老百姓一看到平頭的，說普通話的，即使沒穿軍裝，也喊兵哥。多年以來，軍人的消費確實也起到了預期的作用，因此軍民關係也還算不錯。
不一會兒，頂不住誘惑的兩個小新兵，買了一塊錢的菠蘿，一人兩半塊，放在方便袋裡邊走邊吃。
兩人正在欣賞路邊各式各樣的招牌，兩個打扮妖艷，花枝招展的女孩喊道：「兵哥，來按摩洗頭理髮啊。」
孫曉宇只感到頭皮發麻，張強倒還裝老成，「去去去，沒時間。」
一個女孩笑道：「要不了多長時間。」
另一個女孩嬌笑道：「當兵可不一定。」
一屋子的女孩哈哈大笑。
孫曉宇趕緊拉著張強落荒而逃。
後面女孩還在叫，「處男不要錢，還給你發紅包啊，小兵哥。」
跑到一處人少的地方，滿臉通紅的兩人哈哈大笑。
孫曉宇從口袋摸出地圖，看了看，研究了下「我們繼續往前走，坐車也可以，估計要一塊錢，我們走吧，反正也沒有多遠。」
兩人繼續前行，張強準備隨手丟袋子，孫曉宇制止，「注意形象，你現在代表的是解放軍的形象，別亂丟垃圾。」
張強不滿說道：「靠，你這身皮還能穿多久啊，看你還代表誰。」
孫曉宇哼了一聲，「不記得指導員說的，在位一分鐘，干好六十秒。」
張強笑道：「好好好，我丟垃圾箱。不過這東江市，***半里路沒一個垃圾箱。」
兩人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好奇地看來往的摩的，來往的破舊車輛，來往的行人，和不時走過的軍人。
孫曉宇看到了一個偏僻角落的垃圾箱，順手把自己的袋子也遞給張強，「那裡，拿去一起丟了。」
張強接了過去，「我鄙視你，你沒看多少人亂丟垃圾，你管不了，來說我。」
孫曉宇說了自己一生的座右銘，「我們沒有權利去管別人怎麼做，我們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
張強走了過去，一邊還在嘀咕，「假清高。」
孫曉宇催促道：「快點，我們還要逛街。」
張強正快步走過去丟垃圾，無意朝裡面的一個小巷道看了一眼，居然楞住了。
張強招了招手，孫曉宇跑了過去。
張強指著裡面，「快看。」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