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突生的變故 第十八章 烏雲亦閉日
十七章突生的變故
四個傢伙不安地走進來,黃勇抬頭看了一眼,「王排,坐!你們三個站好。(手機訪問-wap.123.更新更快閱讀更爽)」
朱啟龍朝上看,張強低頭,孫曉宇眼睛毫不畏懼地對視指導員。
黃勇嘆了口氣,「知道為什麼找你們?」
孫曉宇眼神很堅定,有點有恃無恐的感覺,「還能有什麼事情,肯定是昨天的事情出變故了,我還是那句話,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可以坦然地對任何人這麼說。我昨天的所作所為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我身上的軍裝。」
張強聽完這話,低著的頭也抬起來,「除了不該偷二營的菠蘿,戲弄老兵,我也問心無愧。」
王國峰小心翼翼地問道:「指導員,出什麼變故了?」
黃勇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反正團政委是雷霆震怒,,等會兒報紙來了,我再找找。他們倆不管鬧什麼了,沒出人命,所以應該上不了大報紙,咱們拿得到的,昨天的事情就報道的,應該是《東江日報》。但是你們想到沒有,如果是《東江日報》,那麼昨天他們兩人打的混子裡面,應該是有相當一級領導或者法律傳媒方面的人,另外他們知道咱們軍隊的軟肋就是一般不喜歡搞出點動靜,尤其是影響軍民團結,社會安定的事情,所以他們一針見血,捅到報紙上。就是在逼我們師領導收拾他們兩個,為了平息軍民糾紛,軍隊很多時候是不維護軍人自身的利益的。」
朱啟龍憤憤不平,「指導員,他們做了壞事在先,我們的戰士見義勇為還有錯,而且這種事,他們怎麼還敢張揚?」
王國峰嘆了口氣,「這下我們很被動。」
黃勇喝了一口水,「他們為什麼張揚,不外乎幾個原因,一可能被暴打的幾個混子裡面有後台,看到打的那麼傷,惱火了;另外可能無知的記者在那裡不明真相就在亂喊。」
張強說道:「警察找到那兩個女孩不就知道真相了。」
孫曉宇狠狠地說道:「如果那兩個女孩不敢為我們作證呢?你沒看,不到20分鐘,那幫爛仔居然找了幾十人,不是黑社會就是有相當勢力的人或團伙。」
黃勇說道:「你們兩個下手有多重?」
孫曉宇眼神透出殺氣,「我們自從去年年底到東江以來,從沒出去過,也沒和人交過手,當時面對5個拿砍刀的傢伙,你們會怎麼打,我沒有把握把他們控制住,所以我一石頭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反正當時血就嘩啦啦地下來了。」
指導員搖搖頭,「你們新兵出手控制不了輕重,你那一下一個軍人都不一定經得住,我告訴你,幸虧那石頭沒多大,要是再大點兒,說不定那小子當場就拍死了,你呀。」
大家沉默了,指導員嘆了口氣,「你們倆給我記住我,無論誰問你們,你們都說自己打的時候控制得很好,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並且強調混子當時的窮凶極惡。估計下午師保衛科和軍務科都會找你談話,你們想好了再說,那地方可不是我這裡,尤其現在都六月中旬了,離裁軍不到兩個整月的時間,機關肯定會想越快解決越好,你們的話要掂量好,不要刺激領導,他們越是想息事寧人就越想取悅於地方政府,這是我們軍隊的一貫政策,不管你們對錯,現在已經存在問題,脫不了干係了,即使這個問題合理地解決,你們還是會受影響的,不過反正就剩下這麼多天,你們也別怕。我相信孫曉宇的口才,你盡量說服領導下決心跟地方斗,別沒戰先輸,只要師里給你撐腰,小小東江市奈何不了你們,就算他們都是市常委的兒子,也不敢怎樣的。」
朱啟龍笑道:「指導員,他現在口才已經有你一半功力,要是真給孫曉宇一個機會,我相信他能說服機關領導的。」
黃勇苦笑了下,「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如此。你們幾個注意啊,事情沒擴大之前,你們還是別亂說,保密。另外,你兩個小子別把我賣了。」
張強趕緊表態,「肯定不會。」
這時,通信員一路小跑回來了,「指導員,出事了!」
滿臉是汗的馮國強,進門的時候異樣的看了孫曉宇一眼,把一疊報紙放到了指導員的面前,最上面的《東江日報》頭版頭條,醒目的兩排大字,「治軍不嚴,將裁之師出敗類;奮勇抵抗,警民團結譜新篇」。
黃勇冷笑了一下,「來來來,大家都看看,孫曉宇,不準把連隊的報紙給我撕了。」
王國峰剛看了一眼,「我靠,他們厲害啊,短短的時間就查出來孫曉宇和張強是誰,哪個單位的,乖乖,報社的速度真驚人啊,從沒有這麼快過。」
朱啟龍訕笑道:「虎落平陽被犬欺,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黃勇抬頭笑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朱啟龍恨恨地說道:「要不是我們馬上被裁掉了,即使真有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是通報給師里,哪像現在這樣明目張胆地詆毀我們。」
王國峰抬頭說道:「你真相信他倆說的百分百真實?」
朱啟龍斬金截鐵地說道:「我的兵,有多少尿水我比誰都清楚,我敢拿我的黨票擔保,不,拿我的人頭擔保。他們能做什麼事情,會做什麼,可能做什麼,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麼,排長,你不相信他們倆?」
王國峰苦笑了下,看到孫曉宇冰冷的眼神,咯噔了一下,「我怎麼能不信呢,朱啟龍你別激動,他倆也是我的兵啊,從去年年底過來,從第一天他倆就是跟咱倆的。」
黃勇頭也不抬,「別吵,你們可以坐下看,繼續看。」
突然想起一件事,「馮國強!」
通信員立即放下報紙,「到!」
「今天報紙發的時候,《東江日報》就不要發了,你也別亂說。」
「是!」
王國峰想到一件事,「指導員,《東江日報》是發給每班的,估計其他連隊都知道啊。」
黃勇點點頭,「我管不了別的連隊,咱們連隊別亂說就行。看看,這一段寫的文采不錯啊。」
「兩名戰士窮凶極惡,還搶劫了燒烤攤的烤牛肉,喪心病狂地用火紅的燒烤火鉗,進攻手無寸鐵的憤怒人群。但是我強大的人民力量,沒有屈服,勇敢的迎上這兩個敗類的屠刀,兩人在團結警民面前,落荒而逃。我警民立即團結起來,有人的出人,有車的出車,浩大的人民武裝加入到了追擊的過程中,簡直可以和當年手推車支援淮海戰役一樣感人肺腑。但是兩個戰士顯然老奸巨猾,多次甩掉我英勇的警民,並對落單的幾個無畏的群眾,進行滅絕人倫的毆打,致使多人受傷。兩人還搶劫了八成新的中型錢江100踏板摩托車,向蘇嶺方向逃逸。」
「我們呼籲軍隊的相關領導對這兩個戰士進行處理,我們呼籲軍隊的法庭行動起來,我們呼籲群眾不要激憤,軍隊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們同時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即將裁軍的某部繼續發揚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精神,站好最後一班崗,讓我們軍民團結如一人,高舉鄧小平理論偉大旗幟,把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全面推向二十一世紀。」
王國峰也笑道:「圖文並茂啊,你看這還有採訪受害人,還用英勇的警民……」
張強看著報紙叫起來,「我記得了,這個警察就是看到混混拿刀在追我們的時候嚇得睡覺的那個窩囊廢。」
朱啟龍笑道:「幾十人拿砍刀滿大街追殺,我也怕啊,你們倆逃是最明智的。」
王國峰說道:「我數了數,光圖片都發了七副,真是下本錢啊。」
黃勇長嘆一聲,「風涼話少說,大家說咋辦?」
王國峰很憂鬱地說道:「他們既然有能力找到兩個受害女子並讓她們來誣陷孫曉宇和張強,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組織這麼浩大的翻案工程,那絕不簡單啊,指導員我們要想打勝仗,難啊。」
黃勇凝重地點點頭,「孫曉宇,你和張強好好合計下,你是個聰明人,研究下對策。行了,這也快帶回了,你們去吧,你們回去商量下,王排留下。」
王國峰坐在那裡直犯愁。
黃勇幽幽說道:「暴風雨就要來臨了,讓我們享受一會兒寧靜吧。」
王國峰也苦笑了一下,「我們恢復訓練一個多月以來,這個是最大的考驗,我昨天還在眼皮跳,今天就出簍子了。」
黃勇臉色一暗,「什麼話,我敢說昨天只要是咱們連的兵,哪個都能會上去,但是我可以明確的說,最後面對那幾十個混混的追擊,我們連能逃出去的,新兵除了他們倆,還真沒別人。」
王國峰為自己的失口局促不安,看到他難堪的表情,黃勇說道:「誰都不喜歡事多,當幹部不要怕事,你越是怕事越是事多。而且遇到事情在沒調查清楚之前不能首先就責備手下,你寒了他們的心,他們一抵觸事情更難辦,而且這就跟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其他的戰士對你也失望,然後你就失去民心了。做好連長指導員的訣竅很簡單,就是把戰士當兄弟,一碗水擔平,就好了。對上我這些年做的不是很好,你也可以引以為鑒。總之,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熱情積極的投入,我相信,即使轉業了,你也能混的很好。」
這段話所造成的深遠影響,在未來的日子裡越來越左右了王國峰的帶兵思路和為人思路。
張強有點焦慮,也有點擔心,而孫曉宇安慰他,「別這樣,該來的躲不過去的,命里有時終會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午休的時候,張強翻來覆去地睡不好覺,但是他驚奇的發現,孫曉宇睡得異常的香,張強不禁不滿,暗中罵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都火燒眉毛了還能這樣坦然面對,或許這個就是指導員說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比不了啊。
下午剛操課,一輛破吉普徑直地開到一連旁邊,兩個全副武裝的糾察下來了,車頭走下一個一毛二,指著連值日,「你們指導員在嗎?」
黃勇聽到車響,走了出來,「我恭候多時了。」
那個一毛二聽這話到還客氣,「把人交出來,我們抓團裡面去。」
誰知黃勇眉頭一緊,「請問領導是哪個部門的,而且你的抓用的不好吧,你有什麼證據說明我的兵犯罪了,地方逮人還有個逮捕證呢?」
那一毛二來來氣了,「剛才政委不是跟你打電話了嗎,我是軍務股的宋金暉參謀,我奉了團政委之命,特來把昨天在東江市鬧得天翻地覆的兩個風光新兵帶過去。說得清楚不,指導員同志。」
黃勇冷冷地說:「政委給這事定性了?他在電話里可對我說的是,派人過來,把兩個新兵接過去,協助調查了解真相。怎麼到宋參嘴裡好像變點味道了,還是我耳朵不好使了,要不要我再請示一下政委,還是你回去再領受一下命令?」
黃勇的態度讓宋金暉很不爽,他站在那裡低頭思考了三四秒,「好,對不起,我為剛才的態度和語氣道歉,現在可以把人給我了,我得回去交差,這來一趟也幾里路啊,這破吉普熱的要命。」
黃勇也不想跟機關鬧僵,要不這幫小子變著法的來雞蛋裡挑骨頭,讓你過不上安穩日子,「孫曉宇,張強出來。」
兩個新兵從連部走了出來,外面的對話他們聽的清清楚楚,孫曉宇低低的告訴黃勇,「指導員,那我過去了。」
黃勇堅定熾熱的眼神看了看他,「去吧,機關不同連隊,尊敬領導,好好聽話,但是你們也放心,別怕,別一見到領導就不知道話怎麼說,早去早回。」孫曉宇和張強默默點頭。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宋金暉臉上一閃而過的一絲譏笑。
宋金暉滿臉笑容的說道:「指導員放心,我會教他一些規矩,行,我們走了。」
兩個糾察過來要牽孫曉宇的胳膊,孫曉宇手飛快抓住那個糾察的胳膊,「幹什麼,剛說了,讓我們去問話,你想幹啥?」
糾察是個老兵,居然被一個新兵這樣喝罵,感覺很沒面子,準備抽手,結果連用幾把力,都沒抽掉,猛地一使勁,孫曉卻已經丟手了,糾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滿臉通紅。
連值日忍不住笑出聲來,宋金暉瞪了他一眼,「算了,別牽了,自己走過去。」
黃勇冷冷地看著幾個人走上了破舊的吉普車,消失在視野里,突然心裡咯噔一下,拿起連隊電話拔了幾個數,「總機吧……我是一連指導員,幫我轉下團長辦公室。」
「我是一連指導員黃勇……哦,張參你好,團長早晨就出去了,你知道他幹什麼嗎……哦,好的,我記下了。」
掛斷後,黃勇立即又撥了一個號碼,「嫂子嗎,團長不在啊……他去參加自衛反擊戰老兵聯誼會?……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哦,好的,嫂子啊,我有急事,他回來了你能告訴他嗎……謝謝嫂子,我是一營一連指導員黃勇,嫂子一定要記住啊……很重要,關係兩個戰士的未來……多謝嫂子了,嫂子再見。」
黃勇坐在連值日桌上,想了一會兒,好像做下什麼決定,拿起話筒又撥了一個號,「你好,請問沈叢林沈幹事在嗎……哦,好的,多謝了……老沈啊,我是黃勇……沒事就不能找你啊……好好好,你了解我,生我者,我媽;知我者,叢林……真有事情問你……上午的《東江日報》看了吧……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是啊,就是我們連隊的……我知道你幫不了什麼大忙,我也不敢求你老人家,為了我的一己私利,破壞你沈幹事的威名啊……就是一個小忙,等下,你先說你信不信報紙上寫的內容……是啊,那寫的什麼玩意兒東西還上頭版頭條……是啊,我知道,這個事情很複雜,他們能在短短十幾個小時完成了多大的工作量啊……我知道啊,馬上就裁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知道歸知道,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兩個好兵因為做好事而被陷害啊……就是啊,你也相信他們冤枉你就出出力吧……很簡單,金主任什麼意見……這樣啊,靠,你們機關也太推卸責任了……我們團政委極力要求的?……我靠,不是吧,我有不祥的預感……我沒懷疑他,但是我告訴你啊,那幫混子昨天即使知道是我們團的兵,不可能鎖定那麼快啊,我懷疑團里有人勾結那幫混子的後台……對呀,我怎麼沒想到,是啊,你查查看,團里想留東江的有哪些人……慢慢查唄,你就幫我盯著看看師里對這個事情有什麼意見……好的,只要能保證我兩個兵平安,我請你大餐……一個月工資夠不……我靠,君無戲言……就這麼說定了,有什麼情況及時反饋,對啊,你可以利用你的身份,詢問一下團里的進度……多謝了……怕啥,咱都回家了不也就2里地,怕我不兌現啊……好好,我狡猾,你盯著就行了,及時反饋……恩,好,再見。」
破舊的吉普車停下來了,宋金暉跳了下來,屋子裡走出戰士,都在打招呼,「宋參回來了。」
宋金暉說道:「把他倆銬起來。」
孫曉宇立即退了半步,「不是來談話嗎,憑什麼銬我?」
宋金暉一個示意,兩個兵架住孫曉宇,孫曉宇正準備掙脫,剛被他羞辱的老兵,一個重拳打在孫曉宇的額頭上,「媽的,新兵蛋子,不老實,牛逼哄哄的,我讓你牛。」
孫曉宇立即眼冒金星,宋金暉把半截煙一扔,「媽的,你們相信自己沒罪還怕什麼銬起來,肯定有鬼。銬上!」
張強也被架住了,很快,兩人都被銬上了。
那老兵顯然意氣勃發,又一拳打在孫曉宇的臉上,宋金暉叫道:「別打臉,有外傷。」老兵很聽話的一套組合拳打在孫曉宇的胸口。
胸口火燒一樣劇烈的苦楚刺激著孫曉宇,孫曉宇終於低下頭,那老兵得意的叫道:「敢打我,也不問問在警衛通信連,我潘文斌是好惹的?」
孫曉宇卻突然一腳結結實實的踢在潘文斌的襠部,可憐的潘文斌立即雙手護住自己的襠部,痛苦地跪在地上,哀嚎聲震得周圍的人都想捂耳朵,而孫曉宇立即又一腳直踹潘文斌鎖骨,通的一聲,潘文斌又在地上滾了幾圈,還在哀嚎。
兩個架著孫曉宇的戰士才反應過來加大力量,把孫曉宇控制住了。控制張強的也趕緊把張強牢固控制住。
宋金暉有點驚慌,趕緊指揮,「你們倆趕緊抬潘文斌去衛生隊。」
宋金暉生氣的叫道:「媽的,反了,對自己人都下這麼重的手。」樹枝隨風搖擺,斑駁的光影照在宋金暉的臉上,宋金暉掏出電警棍,獰笑起來,那臉象魔鬼一樣。
孫曉宇昂頭冷笑地看著他,受到鼓舞的張強也堅強的看著這個魔鬼。
宋金暉怪叫一聲,打開了電警棍的開關。
(第十七章完)
第十八章烏雲亦閉日
淺藍色的電火花在電警棍上發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毒蛇一樣吐著芯子,宋金暉惡狠狠地說道:「小新兵蛋子,還治不了你了,我讓你牛,你就來試試這最強電壓,我看你還踢?」
宋金暉從側面給兩人一人一棍,倆人高昂的頭立即委頓下來,昏迷過去,宋金暉吼道:「把他倆拖到禁閉室去,分開關。」
一個一直在看的老兵說道:「宋參,這不合適吧。明眼人都一眼可以看出,地方在誣陷我們的戰士,怎麼能這樣對我們的戰士?」
宋金暉凶神惡煞般的吼道:「李大班長,你有什麼話要說?」
那老兵看到宋金暉的樣子低下頭說:「我認為我們還是先把他倆送機關去。」
宋金暉怒罵:「***,我做事還要你教嗎?要不要向你請示?」
李姓老兵低下頭沒有說話。
宋金暉罵罵咧咧地走了,倆人也被四個老兵拖走了。
旁邊一個老兵安慰李姓老兵,「班長,別和這鳥人一般見識,***,再過兩個月不也和咱們一樣是老百姓,有什麼牛的,說不定還不如咱們呢?」
李姓老兵說道:「當兵這麼多年,我怕過罵嗎,我只是在剛才那小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新兵時候的影子。」
旁邊那個老兵神往地說道:「聽一班長說過了,班長當年也還是團里有名的刺頭兵,這些年越來越低調了。」
李姓老兵笑道:「是成熟了。對了,你相信那報紙上說的嗎?」
旁邊老兵笑道:「從報紙分析有點道理,部隊就要裁軍了,人心浮動,有些戰士本來花了很大的精力錢財來的部隊,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憤恨偏激之下作出反社會、反人類的事情也是可能的。」
李姓老兵罵道:「屁話,你就不能有自己的頭腦,報紙怎麼說,你就怎麼說。」
老兵齜牙笑道:「班長別激動,我還沒說完呢,我想再怎麼反人類、反社會,我們的新兵外出,就敢****,要是真的,我簡直佩服他們了,這東江雞婆到處是,犯得著去****嗎?而且,如果真是****,這些英勇的東江市民,跑得比兔子快,還敢搏鬥,他們什麼尿水我不知道啊,我來這破地方五年了,當然,班長你都七年了,而且兩個傢伙一路在跑,那幫人怎麼查出他倆身份的,我都懷疑。」
李姓老兵眉頭緊鎖,「這還不簡單,新兵跑得那麼快的,除了一營一連還有哪個連隊。」
旁邊老兵說道:「班長,你想了沒有,你是我們團里的人,你知道背景,所以,你就知道了是一連的新兵,老百姓怎麼知道的呢,你想清楚沒?」
李姓班長沉吟了一下,「對啊,這個我到忘記了。不過看了剛才的表演,我懷疑是宋金暉那個王八蛋。」
旁邊老兵趕緊掃視了一周,其餘的戰士都進屋子了,「班長,你小聲點兒,那***眼線眾多。」
李姓班長冷笑道:「能把我咋樣,怕他,剛才我就不說了。你看他那瘋狗樣,我懷疑這事他肯定脫不了干係。」
老兵說道:「我們兩個普通的戰士,能幹啥?」
李姓班長轉身準備朝屋子走去,「誒,對了,趙大龍,你去衛生隊拿點葯,說是我李成渝從器械上摔下來了,沒多嚴重,我就不過去了,找小馬拿點活血化瘀的葯來吃吃就行了。」
趙大龍點點頭,「活血化瘀?哦,我知道了。好的,班長我過去了。」
禁閉室里,高高的窗戶,裡面光線還是比較陰暗,孫曉宇從劇烈的痛疼中醒來,手銬已經把腕部勒傷,紅紅的一條線,慢慢滲出鮮血,孫曉宇一口血痰吐了老遠,扯動了胸部的瘀傷,劇烈的痛使孫曉宇哼了一下,孫曉宇憤怒地叫道:「媽的,你們是黑社會啊,都關起來還銬著。」
兩個站崗的並沒有理會他,突然傳來張強的聲音,聽聲音中氣還足,「曉宇,別叫了,省點力氣,你的傷沒事吧?」
孫曉宇心底一絲暖意,「沒事,他們不敢弄死我,就是想讓我怕他們。」
張強慢慢說道:「曉宇啊,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孫曉宇罵道:「我做好事做出這樣的下場,老天爺啊,你長眼沒有?」
張強也在那裡垂淚。
孫曉宇耳朵倒是很尖,「***,張強別哭,當兵的流血也不能流淚。」
張強邊小聲啜泣,邊說道:「當***兵,我要是不來當兵,碰到昨天那樣的情況也不敢上啊,不敢上的話,也就沒今天這回事。而且那兩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別讓我碰到,媽的,讓她們好好的長長記性。」
孫曉宇嘆了口氣,「他們也是受脅迫了,你也別生他們的氣,只怪我們救了不值得我們救的人。」
張強不滿的罵道:「你個鳥人有時候冷靜的要命,有時候衝動的要命,真搞不懂你。」
孫曉宇長嘆一聲,「我都搞不懂自己,還別說你呢。記得高中看過的柳殘陽的一本書,那主人公就是亦正亦邪,我感覺我挺像他的。」
張強苦笑道:「臭美,你有那麼厲害嗎?」他突然降低聲音,「想逃嗎,看樣子,那個什麼***參謀是想把咱倆往死里整。」
孫曉宇大義凜然地叫道:「不會的,我要等政委給我一個說法,既然是政委找我們來的,遲早會見我們的。」
張強一屁股坐到在即使夏天也長時間不見陽光的地上,頓感陰涼,「但願吧。」
也不知道聽清張強說什麼沒有,孫曉宇大聲叫道:「媽的,老子不怕天不怕地,我不相信憑藉人力扭轉不了天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
張強聽到孫曉宇野獸般的吼叫,心裡剛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你瘋了,亂叫什麼,不要命了。」
孫曉宇一拳重重砸在禁閉室的門上,野獸般血腥氣息把兩個站崗的衛兵嚇都有點側目,孫曉宇感覺胸口的傷痛瀰漫了全身,后脖子上,電擊的地方也潰爛了,窒息的疼,一次次扼住了孫曉宇的咽喉。
孫曉宇的眼睛瞬間充滿了血絲,「張強,我教你一首詩,你聽好,去年我在報紙上看的,山東大學仇聖的一首《男兒行》,聽清了。」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昔有豪男兒,義氣重然諾。睚眥即殺人,身比鴻毛輕。又有雄與霸,殺人亂如麻,馳騁走天下,只將刀槍誇。今欲覓此類,徒然撈月影。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一朝虜夷亂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我欲學古風,重振雄豪氣。名聲同糞土,不屑仁者譏。身佩削鐵劍,一怒即殺人。割股相下酒,談笑鬼神驚。千里殺仇人,願費十周星。專諸田光儔,與結冥冥情。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回。神倦唯思睡,戰號驀然吹。西門別母去,母悲兒不悲。身許汗青事,男兒長不歸。殺斗天地間,慘烈驚陰庭。三步殺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萬里浪,屍枕千尋山。壯士征戰罷,倦枕敵屍眠。夢中猶殺人,笑靨映素輝。女兒莫相問,男兒凶何甚?古來仁德專害人,道義從來無一真。君不見,獅虎獵物獲威名,可伶麋鹿有誰伶?世間從來強食弱,縱使有理也枉然。君休問,男兒自有男兒行。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男兒事在殺斗場,膽似熊羆目如狼。生若為男即殺人,不教男軀裹女心。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仇場戰場一百處,處處願與野草青。男兒莫戰慄,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一口氣說這麼多,孫曉宇的精神萎頓了不少。
張強的眼神也變得異常堅定,他笑道:「曉宇,我是個冒牌高中生,才上了一年的高中,成績還是倒數的,我大部分沒聽懂,不比你這全優生,不過我也知道一句詩,叫什麼,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我感覺和你這首詩差不多。」
孫曉宇的嘴角已經滲出血絲,懶懶地笑了下,「這是譚嗣同的絕命詩,他還有更著名的遺言,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張強笑道:「真是豪邁,我也記得他是那個什麼六君子,去年在家的那個武打片放過的。」
孫曉宇頭上冷汗直冒,艱難地笑道:「剛才那個叫什麼潘什麼玩意兒的拳還真重,看他轉業當警察好,一拳就可以把有些混混打趴下。」
張強笑道:「好像是潘文斌,你注意到沒,你被銬上,還有兩人架著他才敢打你,而且他肯下力啊,他這種人,要是當警察了,那拳頭我估計都打老百姓身上了,見了混混肯定就跟那個昨天嚇得在車裡面睡覺的警察沒什麼兩樣。」
孫曉宇笑道:「的確啊,昨天咱們本來尋求那個警察的幫助,他嚇的不敢出來,今天報紙上搖身一變成反黑英雄了,媒體真他媽強啊。前些日子看鳳凰衛視中文台還在說,不畏強權,堅持真理是新聞人的本質,現在他們拿獎的新聞人有幾個做到這份上。」
張強笑道:「初期階段嘛。」
孫曉宇笑道:「真無聊,想找本書看看。」
孫曉宇就和張強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天漸漸黑起來了,送來了警衛連戰士的標準餐,兩人早就統一思想保留體力積極戰鬥,都狼吞虎咽的吃得精光,孫曉宇端起湯碗準備一飲而盡,已經換崗的一個戰士做個暫停的動作,招呼另一個戰士,「去看看門口,來人告訴我。」
那個新兵跑出去了,這個老兵低低地說道:「我叫趙大龍,我班長叫李成渝,這是他讓我去衛生隊弄得葯,這大藥丸一次3個,小藥丸一次4個,大藥丸消炎,小藥丸活血化瘀的。晚上我班長去後門站崗,我班長準備給你指導員打電話,說你們在這裡的情況。他說前年聽過你們指導員的給新兵連的動員,很佩服,幾次要求下你們連隊,但是我們連長和機關捨不得放走。他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堅持別屈服,他也會幫你想辦法的。」
孫曉宇立即把葯接來,「剛才那個新兵也是你們班的?」
趙大龍點點頭,「你要相信我,你就喝了這葯。」
張強從門上小口裡緊張地喊道:「曉宇。」
孫曉宇毫不遲疑,找出3個大藥丸和4個小藥丸,丟進嘴裡,把一大碗紫菜湯一飲而盡。
趙大龍笑道:「豪爽,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孫曉宇笑道:「謝謝你,也謝謝你們李班長。」
趙大龍說,「手銬就不銬了,兄弟休息下吧。」
張強笑道:「多謝兄弟了,告訴我指導員,我們不會讓他屈打成招的。」
新兵大氣小喘地跑來,「趙班長,他們來了?」
趙大龍站起身,「誰?」
新兵說道:「宋參謀和幾個老兵。」
趙大龍整理了下衣服,「兄弟把葯放好,等下去了要堅持,加油,挺住。」
宋金暉走了進來,趙大龍兩人立即敬禮,點了下頭,宋金暉叫道:「把孫曉宇帶走,你們倆好好看著。」
孫曉宇知道自己現在裝的虛弱點,是最好的,就裝著非常無奈的被考上架走,被銬上,被拉倒政治處的值班室,但是宋金暉顯然港片看多了或者警匪片看多了,把孫曉宇雙手背銬在椅子上,用強光的燈來照射他的雙眼。
孫曉宇無奈的閉上眼睛,宋金暉拍桌子,「睜開眼,看著我。」
閉著的雙眼都已經感覺到前面耀眼的光芒,孫曉宇低低地問道:「宋參,你想問什麼啊?」
宋金暉怒罵:「眼睛睜開,有這麼回答領導的話的嗎?」
孫曉宇冷笑道:「有這麼愛惜下屬的領導嗎?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視自己的兄弟如草芥,不惜違反軍事條例,甚至違反做人準則。」
宋金暉一巴掌排在桌子上,「廢話,領導說了你現在是危害極大的軍隊敗類,是我們專政的對象,對你沒必要講那麼多政策。」
孫曉宇笑道:「哪個領導?」
宋金暉一時語塞,惱羞成怒的宋金暉罵道:「伶牙俐齒的,找打是不是?那你把潘文斌,踢得住院呢,你還有沒有把自己當個軍人?」
孫曉宇哈哈大笑道:「宋參謀同志,潘文斌打我的時候就當自己是軍人了?還是把自己當成你的走狗,這軍隊不是你家開的,他打我打的對,那內務條令第一章就說了軍人在政治上是平等的,他打我,我踢他,正是因為我仔細研讀了條令,並用條令指導了自己的一言一行。」
宋金暉的臉氣的快綠了,「強詞奪理,詭辯!」
孫曉宇笑盈盈地說道:「我每天用心學習條令條例,並且積極收看《新聞聯播》,我講政治,講正氣,講學習;時刻和上級保持高度一致。」
宋金暉沒脾氣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突然眼睛一瞪,「那你下午念反詩幹什麼?」
孫曉宇眉毛一挑,「反詩?請問反詩怎麼說的,麻煩送參謀同志重複一次。」
宋金暉哼唧了半天沒有說話。
孫曉宇笑道:「我才是個高中畢業生,幹部聽說大學的很多,都有研究生的了,我還能做反詩,我的水平夠嗎?反詩?當年宋江的反詩我倒很喜歡,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卧荒丘,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報冤讎,血染潯陽江口!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謾嗟吁。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幾個糾察戰士都在聽孫曉宇侃侃而談,而孫曉宇倒還真的是老師味道十足,「就這首詩當年被認為是反詩,但是我們毛老人家在看到這裡時還加了句批語,又一個文字獄。而且我們改革開放的時候就說了大解放,大討論,都允許提意見,我吟的詩居然成反詩了?還更何況,這是仇聖先生為紀念抗日寫的詩,我沒這個水平。這首詩也從一個側面說明我按******的指示搞好學習的努力程度,在我們連隊訓練那麼緊張的情況下,我還如饑似渴地吸收知識。」
宋金暉幾次欲言又止,氣呼呼的站起來走了,出去了。
孫曉宇笑道:「哥幾個都看報紙了?」
旁邊的兩個糾察點點頭。
孫曉宇笑道:「你們相信我會幹這樣的事情嗎?」
一個老兵說道:「當然不信,尤其聽了你的話,我更堅信,但是我信沒用啊,而且即使你這個洗清了,你把潘文斌踹傷了,他家裡很有後台的,這個原因你也夠嗆。」
孫曉宇輕輕說道:「那就把我手銬解了了,好不好,班長。我不一定是什麼好人,但現在也還沒證明我是壞人。」
剛沒說話的老兵說:「解吧。」
剛搭話的老兵猶豫了下,「班長,等下宋參謀……」
那老兵冷冷地說道:「就說我讓的。」
那個老兵趕緊把孫曉宇解開,孫曉宇活動了一下渾身的筋骨,胸口的疼又讓他咧嘴了半天。
宋金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一個門前,「報告!」
「進來!」威嚴的聲音出來。
宋金暉進去以後又是幾次欲言又止。
那人沒有回頭,在拿著水杯喝水看牆上的一幅字畫,慢慢喝了一口,「怎麼,還沒搞定?」
宋金暉小心謹慎的回答道:「政委,我……我下不了手啊。」
政委慢慢回過頭,三十開頭的樣子,高高的個子,軍隊少有的白皙,長長的手指,抓在杯子上,輕輕的轉動,臉上波瀾不驚,「哦,那你下午怎麼讓你手下毒打孫曉宇,那個潘文斌不是你原來在警衛連當連長時候的鐵哥們嗎?」
宋金暉很痛心疾首地說道:「那是他要駁回面子,在一連的時候拉那個新兵摔了一跤,我也沒想到他往死里打,我的確有責任啊。」
政委繼續看著在自己手上轉動的水杯,表情依然沒有變化,「讓我們宋參起惻隱之心了,你可是給人家打保票了的,要是辦不下來,估計你也只能回去你那窮山溝了,放放牛,種種地,看看天,那日子也不錯,還可以節約電費和手機費。」
觸到痛處的宋金暉一下泄氣了,「政委,你去看看,那是個好兵啊,我真不忍心啊,我們把一個見義勇為的好戰士變成一個過街老鼠般的罪人,我們要遭報應的,我們不能這樣啊。」一下蹲在地上,痛苦的抓住自己的頭髮。
政委表情寒了一下,「好了,別說了,真要做錯事都遭報應,就沒人犯罪了。」
突然音樂聲想起,政委拿出了一部手機。
看到號碼,政委一直平靜的臉,波動了一下。
(第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