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銷售計劃

坐在計程車里，沈沖想起剛才的聚餐的場景，忍不住嘴角上揚。

都是年輕人，又被沈沖的演講煽動，大夥興緻頗高，聚餐時候你來我往，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這具身體酒量不行，沈沖喝了幾杯之後，感覺有點頭暈，於是停杯旁觀，看著高談闊論，指點江山的眾人，油然想起一句曹操的詩。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曹操寫這首詩，表露禮待賢才，招攬天下英雄的情懷，沈沖看著眼前的電影人才，也起了類似的心思，網羅天下俊才，為我所用，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收集人才，比收集美女更讓人有快感——美女只是裝飾品，人才卻是藝術品，況且紅顏易老，而才華不滅，越永恆的東西，越值得收藏……

看看眼前，可謂人才濟濟：

方育平，南加州大學出身，《父子情》《半邊人》《美國心》，三屆金像獎最佳導演，平淡中見神奇，餘味悠遠。

嚴浩，畢業自倫敦電影學院，《似水流年》《滾滾紅塵》《天國逆子》都是華語電影中的上佳作品，風格厚重，大氣沉穩。

冼杞然，開創香港白領電影之先河，《西楚霸王》拍出了港片中少有的宏大雄渾氣概，擔任德寶電影公司執行董事時，成績斐然，管理能力一流。

高志森，論票房賣座能力，他是眾人中最強的，在新藝城五年裡，拍的十部電影合計票房近2億，可謂賺錢的行家裡手。

《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南海十三郎》都是香港電影難得的精品，只不過早期被師父黃百鳴帶壞了，在新藝城那幾年，學著黃百鳴一味的庸俗化迎合小市民，浪費了才華。

其餘如舒琪，蔡繼光等是教育達人，羅卡，余慕雲是影史大拿……

真是群英薈萃！

沈沖忽然想到一個梗，心癢難耐，於是站起來，找大排檔老闆要了幾根蘿蔔，然後親自操刀，胡亂切成一堆碎塊，挨著座位，一個人一個人的分發，眾人被他搞的莫名其妙。

「各位，這道菜，我親自做的！」沈沖踩在一個凳子上，舉著滿是碎蘿蔔的盤子，周圍一陣爆笑，他也不理會，大聲嚷嚷道：「各位都是才華橫溢的英傑，只是時運未到，不能騰達，但古語有云：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化為龍。今日你們是小雜魚，明日你們是業界英雄。所以我這道菜，有個名目，叫做群英薈萃！當年周瑜大都督在江東辦群英會，然後火燒赤壁，三分天下，今天我在這裡也辦個群英會，預祝各位迎風直上，鵬程萬里。」

眾人轟然叫好，一片喧嘩。

等大夥稍微消停了，沈沖雙手捧起裝滿蘿蔔塊的盤子，表情嚴肅，一本正經的提議道：「來，為了美好前程，大家一起，幹了這碗……碎蘿蔔。」

眾人絕倒，餐桌上人仰馬翻。

……

「你看這道菜，群英薈萃……」

沈衝心情甚好，忍不住哼起小品里那首改編歌曲的旋律，然後透過車窗，側身北望。

正所謂時勢造英雄，香港彈丸之地，tvb小小營盤，一旦局勢變化，就湧現出眾多人才，那麼地域廣闊，人口眾多的內地，又藏了多少龍，卧了多少虎？

都說中國電影環境不好，所以電影行業積弱，出不了大導演，拍不來好電影，那麼，既然重生在這個時代，就由我來改變環境，給卧虎鼓風，給藏龍布雲，看他們能發出多少震撼世界的虎嘯龍吟……

沈沖握了握拳，心中暗自下決心。

……

回到住所，已經深夜十點多了，打開門，卻見李開元正斜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看電視。

「你怎麼在這裡？」沈沖脫下外套，問道：「聞人傑呢？」

「他被我勸回家去了。」李開元皺著眉頭，不滿道：「一個晚上都不見人影，你跑哪去了？還喝了這麼多酒！」

「和幾個朋友聚會，喝了一點，不礙事的。」沈沖走過去倒了杯水，好奇問道：「你怎麼勸他回去的？」

「我讓他打電話給老婆道歉，要是不打，我就踩爛他的塑料盒子。」

沈沖無語，御姐果然是宅男的天敵……

「這麼晚了還在等我，工廠那邊有事？」

「沒事，三萬個魔方下午已經送到公司了。」李開元咬著嘴唇，停了一會後，說道：「剛才你阿姨打電話過來了。」

「阿姨？」沈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台灣的小姨？」

「是啊。」李開元說道：「她讓你定24號到台北的機票，25號和他們一起去美國過春節。」

沈沖皺眉，春節期間可是計劃中魔方的銷售高峰期，這時候去美國？

然而父母都不在了，至親長輩邀請一起過春節，還真不好推辭。

想了一下，沈沖覺得這也是個機會，去美國看看有沒有路子，把魔方推廣過去，於是說道：「那行吧，我明天去定機票。」

「不能不去么？」

沈沖看李開元表情遲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解道：「怎麼了？」

「你不在，我怕做不好。」

「元元姐，你可是女強人，又干過好幾年玩具生意，經驗豐富。」沈沖訝異，「還怕這種小陣仗？」

「以前在公司，老闆派任務，我去做好就行。」李開元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現在做這個，從頭到尾都是你計劃安排的，你不在的時候，要是出問題了，我找誰去？」

沈沖以手撫額，前世里他就聽說，香港人執行能力強，規劃能力弱，適合做職員，不適合做老闆，想不到李開元也是這樣的。

「沒事，我走之前，給你留個計劃書。」沈沖安慰道：「況且不是有電話么，可以隨時聯繫，能出什麼事，你想太多了。」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李開元無可奈何，她站起來，說道：「沒別的事了，你洗個澡趕緊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嗯，你也趕緊休息吧。」

……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沈沖就爬起來，牙還沒刷完，李開元就上來敲門，過了一會，黃馨跟著一輛貨車也來了。

廣告明天就要投放了，但如果顧客看到廣告后，卻找不到地方買，會嚴重挫傷購買積極性，廣告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所以沈沖從玩具廠定了三萬個魔方，兩萬個普通三階魔方，一萬個鏡面魔方，先期投放市場。

這數量有點少，沈沖計劃至少要10萬個的，只是魔方是新產品，玩具廠怕風險，要求全額付款后才生產，80萬的本錢，前期費用，廣告費，辦公租金，幾乎耗掉了三分之一，定三萬個魔方是極限了。

好處也不是沒有，三萬個魔方，生產起來很快，兩天就搞定，正好可以配合廣告宣傳。

新公司，沒有銷售渠道，只能艱苦奮鬥，自力更生了——一家一家的商店跑。

黃馨找來的司機個子不高，但很精悍，香港的冬天清晨也就三五度，這廝居然光著膀子，搬箱子輕鬆寫意，讓搬了兩個就累的腰酸臂疼腿抽筋的沈沖非常佩服。

全部搬完之後，沈沖一抱拳，喘著氣問道：「哥們，夠強悍，身體真棒，請問高姓大名？」

「叫我阿蟲好了。」司機叼著煙，抱著膀子，滿臉無所謂的說道：「這些小意思啦，輕的很。」

「什麼阿蟲，難聽死了！」黃馨很不滿的瞪了他一樣，「他叫林恩，我表弟，好吃懶做，就喜歡在外面瞎混，阿蟲阿狗的亂叫。」

黃馨沖著他一頓教訓，阿蟲也不回嘴，摸了摸腦袋，嘿嘿一笑。

沈沖看著他胳臂上的紋身，有點好奇，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古惑仔？不過黃馨在場，也不好問什麼。

拿出一張畫滿標記的地圖，沈沖考慮片刻后，選定一條路線，開車出發。

計劃很簡單，把三萬個魔方，分發到人流密集以及各大中小學附近的便利店和書報攤上，不要他們買，只簽個七天的代售合同，一天給100塊酬勞，七天後公司來收回。

魔方佔用空間少，不需要押金，也沒有銷售壓力，每天還能白賺100塊，各家店鋪的老闆自然很好說話，計劃實行的很順利，到下午四點多點鐘，三萬個魔方就分發完了。

一切準備好了，能不能賺錢，就看明天廣告投放后的銷售情況了。

看看差不多到飯點了，沈沖於是找了家檔次不錯的飯店，點一桌豐盛的晚餐，算是犒勞這些天奔波辛苦的身體。

」阿沖，你說明天能賣出去多少？」

滿桌佳肴，李開元卻毫無食慾，心事重重，連帶著黃馨都沒胃口。

「元元姐，難怪劉嬸不同意你辭職。」沈沖哂笑，他一邊拿著酒瓶和阿蟲碰杯，一邊說道：「你這心理素質，出來單幹，幾天就能自己把自己擔心死。」

「那不一樣！」李開元捻了個花生米，砸過去，說道：「我辭職了要是做外貿，熟門熟路的，一點都不擔心，現在這個可從沒幹過，怎麼能不擔心。」

「就是啊，阿沖，好幾十萬呢，都投進去了，要是賣不出去……」黃馨話沒說完，就捂住嘴，然後打了自己一下，連聲說道：「百無禁忌，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行了，別想太多，天塌不下來。」沈沖放下筷子，勸解道，「元元姐，你擔心什麼呢？要是生意不好，你還有家可回，有外貿可以做，我可是連家都沒的回，露宿街頭，比你慘多了，你看我有一點擔心的樣子嗎？」

「你那是沒心沒肺。」李開元白了他一眼，「誰讓你賣房子的，活該露宿街頭！」

「吃飯吃飯，吃飽喝足了，回家睡一大覺，明天坐等天上掉錢。」沈沖夾了一塊魚肉給李開元，說道：「東西是我發明的，計劃是我制定的，能不能大賣，我比你清楚，我保證，過不了多久，你們都會身家百萬。」

阿蟲接了一句：「我也能？」

「能啊。」

「能個屁，天天瞎混，就會賭博打架。」黃馨不屑，打擊道：「你拿什麼去賺百萬身家？」

阿蟲不理她，只喝酒，過了一會，他低聲問道：「沖哥，你那公司，缺人不？」

「怎麼，阿蟲你有興趣？」

「有。」阿蟲嘿嘿一笑，喝了一口啤酒，說道：「我姐是女人，女人都是頭髮長見識短，賺錢還不容易？只要跟對了老大，賺個百十萬，那是分分鐘的事。」

沈沖驚訝，拿酒瓶指著自己，說道：「你的意思，是看好我？」

阿蟲點頭。

「為什麼？」

「咱們出來混的，最講究眼光，招子要亮，看人要准。」阿蟲一副老江湖教育小輩的口吻，「跟對了老大，吃香的喝辣的，跟錯了，頂缸背黑鍋做炮灰，下場慘的很。」

「蟲哥高見。」經驗之談，沈沖佩服，這世上就是如此，有句成語嘛，因人成事。

「什麼蟲哥，叫我阿蟲。」阿蟲搖晃著酒瓶，說道：「我出來混六七年了，跟我一起的兄弟，殘廢的殘廢，坐牢的坐牢，就我沒事，別人以為我能打，其實是我很會看人，每次都跟對了人。」

大智若愚啊，阿蟲！

「我也說不出什麼訣竅，就憑感覺，只要在一起吃飯喝酒，感覺很自在，那就行了。」

阿蟲你確定是在混江湖跟老大而不是相親么？

真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