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與人知的溫柔（二）
天氣預報說會有好幾天的雷雨，我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在攝影辦公室里玩手機，身邊另一台電腦旁是正在專心修片的帆哥。辦公室有一面牆都是玻璃，可以遠遠地望到對面的醫院樓房，我看著雨水嘩啦啦地從玻璃上流下來，目光穿透了雨簾，思緒也去了很遠的地方。卻被帆哥一個問句拉回現實：「你發什麼呆呢，看你坐那兒半天了都沒動靜。」
「呃……沒什麼，想一些問題而已。」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勉強笑出來，看見他俊秀的側臉輪廓。忽然間想起楚洛軒的臉，總覺得，這兩個人側面很相似。
「什麼問題啊，說出來我給你解釋一下。」帆哥說的輕巧，眼睛直直看著屏幕，一隻手在鍵盤上敲打著快捷鍵。
我想了想，有些恍惚地問：「你們男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好姑娘的吧？」
帆哥安靜了一會，長長地「嗯了一聲后回答：「肯定都喜歡好姑娘啊，但是也得看什麼類型的吧……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只是突然想到了……」我看著窗外淡淡地說，「之前和我姐姐他們去看了姐夫一個同事的新房，房子很漂亮，現代簡約風的，進去后第一感覺就是高大上，我打心底承認房子很好，但要我在裡面住我肯定不樂意，因為我根本就不喜歡這種風格……所以，人心應該也是這樣的吧，當你心裡有了喜歡的人，你可以承認其他追求者的優秀，但你就是無法動心……這種事情，有什麼辦法……」
雨很大，幾乎可以淹沒我細碎的聲音，恍惚間聽見帆哥說話了：「人和人都是不一樣的，你不能保證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你對不對，自然的，你也不可能去喜歡所有人，這都很正常……」帆哥說的話在理，只是話語之間停歇了一會，他微微側目問道，「你是不是，有暗戀對象了？」
「我還用得著暗戀么？喜歡就直接說了嘛……」我笑著回答他，倉促地低頭卻看見手機上朴瑋律說說裡面那個身材嬌小的背影，笑容變得有點無奈。
朴瑋律一般很少上網，至於動態就更少見了。這天無意間看到他發的說說：下雨了，你是不是心情很好。再看見淡幽在斑馬線上跳躍的身影，想起之前楚洛軒告訴我的那些真相。
又得用幼幼的那句話來總結了：他喜歡你，只是沒那麼喜歡你而已。
「沒有對象今天幹活兒這麼不仔細，叫你半天沒反應，看著寶寶在面前還自個兒發獃，都不好好反省一下。」帆哥就愛教訓人，擅自打斷我的思緒一邊修片一邊展開了對我的聲討，「我給你說，以後做事兒積極點，有點眼力勁，不要看薇薇她們都在忙了你還慢悠悠地在外面晃，叫你拿什麼東西一定要動作快，衣服道具都要提前準備好……」
聽著他的教導深刻地感到他前世肯定是個女人，「每次拍照的時候我不是都很積極地給你布置場景嘛……」
「知道你喜歡攝影，但是你在這裡是引導師，不是給我搭個背景就完事的……」帆哥喜歡教訓別人，話說得不好聽，但其實心腸挺好的。我聽得進去，知道他是好意自然也不會多辯解什麼，只在一旁安靜地坐著，聽他絮絮叨叨地說完。
「阿諾！那邊微波爐的飯熱好了，你趕緊去熱飯啊！不然又被別人插隊啦！」從門口突然出現的女聲打斷了帆哥的演講會，琪琪帶著給帆哥的酸奶過來了，還一臉著急地看著我，催促我塊去熱飯。
「這麼快，都要吃飯了么！」
「是啊，詩維都買好盒飯在回來的路上了，你快點去吧，我已經吃過了哦！」琪琪說得認真，走過來坐在我身邊喝酸奶。
詩維要回來了那我也去吃飯吧……這樣想著便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聽見帆哥的聲音：「下午有人要拍照，衣服選好了都放在籃子了，你去看看那兩套適合什麼背景，吃完了過來我們討論一下。」
我禁不住笑起來，剛才明明還在黑著臉教訓我來著……「知道了，吃完就過來。」從辦公室出來走在店裡那條金色的走廊里，想起之前一些細小的片段。
帶來的中午飯是楚洛軒早上起來弄好的，他為此專門買了一個貓咪圖案的便當盒，把做好的菜都整整齊齊地放在裡面。早上見到他的時候他正抱怨自己笨手笨腳做不好一張貓咪的臉，又惡狠狠地囑咐我要慢慢地吃，不要隨便毀了他一番心血。
這些細節總會讓人心情陽光起來，可想起他那麼小心翼翼地樣子，感動之於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當我打開飯盒時竭力忍住了想要吐槽的衝動，就連旁邊的詩維看見后都問我碗里是什麼東西了……小公子啊，雖然我理解你想要做出網路上那種美麗便當的急切心情，可是眼前碗里那只有著海苔色泡麵頭扎著胡蘿蔔花的不明物體，我實在無法恭維它是一隻貓……
雖然菜擺的不好看，但味道還是很好的，還是很感謝小公子一番苦心。
飯後剛和詩維走到化妝間門口就聽見另一邊影棚里傳來帆哥的叫喚聲：「阿諾，快點過來！」
我嘆口氣默默地走過去，詩維不耐煩了：「他又叫你幹什麼呀，和峰哥一個德行，一個是喊你收拾影棚，一個是喊你布置背景，明明都是他們攝影師的工作……」
「有什麼辦法，新人嘛，在哪裡都是被拿來使喚的……」我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轉身就去就影棚。
那時帆哥已經布置好了場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調整相機，剛進門去他就要我去他身邊，然後拿著單反就開始講相機知識。「先給你簡單說一下，這個是開關，然後這裡是調節鏡頭焦距的，這邊的數值是光圈，光圈就是調節鏡頭光線攝入量的，數值和量成反比……」他拿著相機說得很認真，時不時地看看我，確定一下我有沒有聽得睡著。
我對於這些是很感興趣，但是有點奇怪他和我說這麼多的原因，之前是什麼時候他也把我拉到影棚里，講解過攝影燈和柔光箱的作用和操作方法，聽了一會，當他講到焦距問題時我忍不住打斷他了：「那個……為什麼要突然告訴我這些呢？」
帆哥在那時顯得很自然，沒有笑也沒有疑惑，平靜地解釋道：「詩維做這份工作是因為喜歡小孩子，但你不一樣，你是為了攝影來的，既然是這樣，我有時間能教就教唄。」
他說得好隨意，就好像從一開始就打算教我這些似的。我望著他低垂的眉眼有些莫名的感動，帆哥是這裡唯一知道我來工作的目的而又為此幫助過我的人。
「謝謝你，帆哥。」我盤腿坐在地上，偏著腦袋望他笑。他也沒不好意思，淺笑了幾聲繼續和我說單反的事情。
我偶爾看看他的側臉，想起傲嬌的小公子，發現他們兩人有些共通點，比如臉蛋俊、身材好，還有最大的相同點就是——嘴巴賤。
雨下一整天，動不動就傾盆大雨來一場，到了晚上快下班的時候天還是灰濛濛的。我在打掃衛生，不曾預料的時刻忽然收到承曼姝的簡訊，說她就在我工作地點的附近吃飯，姐夫的同事說要請我一起，叫我下班了就過去。
我有些猶豫，和承曼姝最後分別的時候不是很愉快，但這是姐夫同事說請的不太好意思拒絕，畢竟關係也很好。就是糾結的時分小公子又電話過來了，他說天氣不好就提前來接我，在公交站那邊，走不了多遠就能看見他。
我的世界瞬間變成了天秤，完全無法抉擇兩端……沉默好久，還是小公子先戳穿了話題：「你是不是有事。」
「呃……差不多吧，就是我姐，喊我和他們一起吃飯來著……」我說的聲音很小，生怕驚擾他的情緒。
沒想到他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哦，那去唄，你好像很久沒見你姐姐了吧？不用管我，我就在這附近隨便逛逛都可以，你吃完了給我打個電話就行……外面還在下雨，你那兒有傘不？早上忘記把傘給你了……」
聽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實在是不好意思，「沒事的，店裡有傘可以借用的！我等下吃完就過來找你，如果你很無聊可以自己先回去，我坐公交……」
「本來就是來接你的，我一個人回去就沒意義了啊。」他的語調懶散，彷彿此刻正坐在車裡懶懶地搭我幾句話似的，「不說了，你忙好了快點去吧，我等你就是……我也去吃點東西，掛了啊！」接著聽筒里便是一陣陣忙音。
我在原地靜默了一會，忽然覺得自己把楚洛軒的生活弄的亂糟糟的，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從他家裡搬出來。
「愣著幹什麼，快打掃完了我們下班啊！」帆哥忽然從旁邊經過，突如其來的一聲險些嚇到我。
回過神來趕緊拖地，又想到了什麼對還沒有走遠的他說：「帆哥，你有傘嗎？」
「有啊，怎麼了？」
「我等下要去那邊步行街吃個飯，沒有傘……而且，關鍵是我不知道那家店在哪兒，你住在這邊應該比較熟，可以帶我過去么？」
「沒問題啊！你快點弄完了我陪你過去，剛好我也去買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