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兩難的境地（一）
出門時雨下的有點大，我和帆哥撐著一把傘在步行街里來回晃悠尋找承曼姝他們吃飯的地方。終於在文化廣場那裡看見坐落於二樓的餐廳，沒有找到正門口，我們便從側門的樓梯間里上去了，到二樓后見著餐廳的後門。我們一起進去了，再我看見姐夫他們的坐席后，帆哥和我道別，從另一個出口離開。
見到久違的姐姐，總覺得有些莫名的尷尬，一些往事不受控制地從腦海里冒出來了。我坐到她身邊，面前是姐夫同事夏秋，斜對面便是姐夫。
「來了啊，趕緊吃吧，這裡限時兩小時，我和你姐都吃好了，就等你和你小夏哥哥了。」姐夫一臉吃飽喝足的樣子，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地說道。
我看了一下桌面，原來吃的烤涮鍋，還得自己去拿菜過來。對面的小夏哥哥正在涮他喜歡的牛肉片，中間的烤盤上還在烤著一些蔬菜。「要吃什麼自己去拿吧，盤子在那邊，不要拿太多啊，吃不完我們誰都不幫你……」身邊的承曼姝瞥我一眼說道，除了和話句內容相符的表情之外看不出其他情緒。
應聲之後我便去拿盤裝菜了，待回來她已經把部分烤好的蔬菜放在我盤子里，這個舉動讓我有些訝異。飯局上依舊是雲淡風輕不著邊際的對話，直到姐夫問起我如今的工作情況，毫無營養的句子才終於被聚攏。
「你上班的地方有人欺負你不？不過我看你那樣兒也是被欺負的，人又小又不懂事，肯定是整天被叫來叫去的，是吧，媳婦兒？」姐夫說的時候擠眉弄眼的，還在尾聲處很欠揍地看了承曼姝一眼。
對面的人倒是用白眼回敬了，沒吭聲，一旁的夏秋說話了，戴著眼鏡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一邊涮著牛肉一邊帶笑地回答：「我們上班那會兒不也是被老師傅喊來喊去的么……」
「哎，話不能這樣說！」姐夫大人又有點惱羞成怒的跡象了，「我們那會累但我們錢拿得多，你看看阿諾，每天累死累活的，這麼喜歡上網的人有好一陣子都上不了網，可見是有多辛苦！但她能拿多少？估計請我們吃個一兩回飯自己連件衣裳都買不著！是吧阿諾，你老闆有沒有給你說一個月拿多少錢？」
我在心裡嘆息了無數聲，真想借著承曼姝的手在他臉上來兩下。「沒多少啊，不夠你一個月工資的零頭……」我的口氣有些自嘲，低頭默默吃東西，也是累了，不想說太多話。
「切，你看吧，她又不高興了，嘩的一下臉就黑了……」姐夫還在搗鼓著，一臉嫌棄地對幾個人說道。
「趕緊吃你的肉去，就你愛說風涼話……」承曼姝不耐煩地把烤肉丟進姐夫的盤裡，有些不悅的模樣，轉口又對我說，「這些天很熱，你在學校呆著還好吧，太熱了受不了就到我這裡來住，平時上班你姐夫還可以送你一段路程。」
話到這裡我有些吃不消了，承曼姝還不知道我在楚洛軒家裡住。「呃……不用這麼麻煩，我沒問題的，學校也還好，開著木門有風進來，晚上不會很熱的……」我有些慌張地解釋幾句，不想被看出端倪。
「哦……那就不勉強了。」承曼姝說話沒看我，繼續給姐夫烤肉，卻在幾分鐘后提醒道，「快點吃吧，就要到時間了，等下送你回學校。」
「不用了！」我搶著她的尾音回答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們不順路不用麻煩！」
「說什麼鬼話，我是要送你小夏哥哥回家，經過你學校順便把你帶回去的！」姐夫又不高興地說道。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那時楚洛軒又打電話過來，忽然意識到他應該等了很久，連忙拿著手機跑到外面去。幸好他也沒發脾氣，很意外地說天橋那邊有賣餡餅的，問我是要綠茶餡兒還是紅豆餡兒。在那種焦躁的時刻聽見他這麼悠閑的問句我真有點哭笑不得，無奈地回答他：「我是天秤座的，你把這種選擇題給我不等於要了我的命么。」
「哦！我懂了！那好說，我兩種口味都買！你繼續吃飯吧，我買餅去！」說完他就高高興興地掛了電話，完全聽不出一點不耐煩的情緒。
在聽到他愉悅的聲音后我的心情有些好轉，回到餐廳迎上承曼姝疑惑地眼神，她問：「誰打來的，看你在外面笑的那麼靦腆。」
「哪有靦腆……」我不好意思的反駁，突然想到該怎麼應對之前的問題了，「那個，就是楚洛軒嘛，之前還去過我們家裡的男生！他說他也在附近，說要我吃完了陪他在外面逛一逛，買點東西……」
「是么，那你們等會豈不是要一起回去？」
「嗯，差不多吧……沒事，他自己開車嘛，我就搭個便車反正也回學校也順路……」我盡量說得淡定一點，鎮定地應對承曼姝的冷臉。
她沉默了一會，鍋里的湯汁開始沸騰。「很早以前我就給你說過的吧，不喜歡一個男生就不要和他走得很近，如果你不打算追他或者和他在一起，就不要搞那些模糊不清的關係。說白了，就是不要玩曖昧，這個東西對你們任何一方都沒有好處。」
聽著她那麼嚴肅的口吻我下意識地咽了咽喉嚨，只是一起逛街就被她說成這樣，忽然好慶幸沒讓她知道我在楚洛軒家裡住的事情，不然她絕對把我打個半死……
最終我是一邊默默地吃飯一邊接受承老師孜孜不倦的教誨，她不僅拿楚洛軒說事甚至連帆哥都給扯進來了。叫我不要在同事之間談戀愛，不管人家是不是對我好，一定要保持距離什麼的……
估計也是覺得我長大了有些管不住，承曼姝在分別的時候也不囑咐什麼了，他們一行人去了停車場，我轉身沒入雨中去找等待已久的小公子。奔跑在淅瀝的雨中，姐姐的話始終縈繞在耳：不要和男生有任何模糊不清的關係，對誰都沒有好處。
這句話是對的。站在雨里看見小公子的車停在顯眼的位置，我忽然想，也許是應該從他家裡搬出來。
雨刷在眼前不停左右，車裡依舊是熟悉的鋼琴曲，我看著窗外始終在思索先前的問題。
「喂，死貓！你怎麼又發獃去了？」小公子突然對著我咆哮，驚嚇到我的耳膜。
「想問題啊……」我說得無精打采，身旁的人卻得瑟起來了，「我看你不是想問題，是在想男人吧？」
多讓人無語的對話，「你今天是不是又忘記吃藥了……」
「別跟我裝，我都看見了。你到底是和你姐姐去吃飯，還是和那個穿灰色v領衫的男人一起吃飯啊？！」
他語氣有些不好了，我卻有些莫名其妙，「什麼男人，我明明就是！」
「行了，不用解釋，我親眼看見你們兩個撐著一把傘在路上有說有笑，後來從網吧後面的樓梯上去的！」
原來還疑惑他說的什麼男人，這下我知道了。「啊，你說哪個人啊！他是我們店裡的攝影師，對這一帶比較熟就麻煩他帶我過來而已，剛好他有傘嘛，我也好蹭……」
「不是說你們店裡有傘么？」他突然的反問讓我啞口無言了，「對哦，你是自己淋雨過來的……你的傘呢？」我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安地撇開視線，沒給出答案聽見他下面有些沉重的問句，「為什麼不要我給你送傘過去。」
「已經夠麻煩你了，我怎麼還好意思……」轉眼看著窗外，我沒有說得太大聲。
他先前有些暴躁的脾氣逐漸沉寂下來，久久沉默后平靜地給出答案：「我願意做的事情，就不怕麻煩。」
大雨讓回家的路程恍惚變長了，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在他身邊的副駕駛座上。沒有尷尬沒有慌張，卻不經意間那麼鄙視自己的心安理得。在心底反問：你是他什麼人，值得他為你做這些。
在楚洛軒家裡的時光總是安穩的，環境優美條件優越，很多事情不用操心，就像最開始去的時候他在我房間的浴室里，連全套洗漱用品和睡衣拖鞋都準備的妥妥噹噹。環顧一切，會驚訝地發現他留給我唯一能做的，就好像只有安心地接納這所有既定的一切。
過多的好意不免讓人覺得惶恐，尤其是在我從來沒有為他付出過什麼的情況下。
實在是不能再這麼厚臉皮地住下去了，所以在這天回家之後，趁著張姨放假我在廚房裡看了一圈，問楚洛軒要不要吃咖喱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