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兩難的境地（二）
「你在外面吃過了么？沒有的話，我給你煮咖喱吧！」我盡量說得溫和愉悅，但他看著我的表情卻有些不自在。
「我有些懷疑你為我做飯的目的……」小公子把買回來的小吃放到冰箱里，有些不信任地說道。
儘管受挫但我沒放棄，繼續追問：「又不會害你是不是？到底吃過了沒，趁著現在還早我可以馬上煮好的！」我用亮晶晶的眼巴巴的望著他，賣萌有力，又興許是見我說得太誠懇，最後他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大概是想著自己也能小小感激一下他的好意吧，煮咖喱的時候有些高興。一邊攪和著鍋里的食物一邊哼著不著調的小曲，正在樂呵之中小公子過來掃興了，一如尋常的傲慢模樣，懶懶說道：「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吧，煮個咖喱都這麼神經……」
「我只是想，終於可以為你做點什麼，為此感到高興而已。」心情很不錯，也就不和他計較了。
「為什麼這麼說，我有要求你做什麼嗎？」在我說完之後小公子緊接著問道，出乎意料的，語氣居然有些不悅。
我自然是不明白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只能認真地解釋道：「你這些天來不是幫我很多嘛……我不好意思一直厚臉皮地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感覺到，總覺得要為你做點事情……而且……」說到這裡我微微停頓了，承曼姝的話一字字地扎進腦海里，讓我改變原先打算說出口的詞句，「在你這裡住真的給你帶來一些困擾，你原來是計劃肯定不是這樣的，我實在不該繼續打擾下去……」
「哦，原來是這樣啊，你做頓飯來打發我，告訴我你要走了，用這頓飯作為餞行？」
「不是這個意思啊！」我被他生硬的口吻弄得有些著急，「是說不能再麻煩你，我不能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好啊，每天上下班接送什麼的，我不是你其他人所以不能……」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楚洛軒打斷我的話，突然間無比輕蔑地笑出來，「你覺得我為你做這些，是因為我對你過於偏愛？還是說你以為我有多喜歡你？」
反問的口氣好冷，我愣在原地發現自己的目光被他鎖住。
「所以說了你傻嘛，承阿諾……一個男生就做了這麼一點事情你就感動了？難怪朴瑋律當初就一杯酸奶把你感動成那樣……管好你自己的心吧，別以為是個人為你做點什麼就是喜歡你！還不好意思，呵呵，我不過是把你當朋友才讓你在這裡住的，你想哪兒去了，如果你把我當朋友會覺得尷尬不能接受嗎？很顯然是你自己心思不對！」楚洛軒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臉上有些嘲弄的神色。
我聞到鍋里咖喱煮開的味道，唯一一次，發現自己站在他面前竟顯得怯懦。
「讓你留下還有另一個原因。去挪威的機票五千多塊錢，本來好好的度假就被你一個爛手機破壞了，有其他人陪的少爺我現在就一個人了，你不留下來做個補償什麼的你好意思走么？」說到這裡，他的眼色凜冽，「不過是讓你做個陪客，讓我暑假不那麼無聊而已……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誰了吧？！」
深深地看著他的眼，我的指甲陷到手心裡，唯一不曾辯解的一次，我是不是要說楚洛軒戴了也帶著好多面具，前前後後總讓人猜不透？在那一刻，有一陣久違的心痛。我本來以為心病快好了的，在看著他用傲然的眼色打量我再關了灶火轉身出門還不忘提醒我給他把咖喱飯那過去的時候，突然發現。
其實有些病，根本好不了。
氣氛很尷尬，咖喱他還是趁熱吃的，不過一人份都沒有吃完，他說自己不會吃剩菜，剩下的其他便都倒掉了。我們之後並沒有怎麼說過話，默默地打掃廚房衛生，默默地聽著心事被水流沖走的聲音。
我已經記不清那晚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什麼地方，只記得從廚房出來隱約聽到電視的響聲，但我沒有過去，獨自回到房間里，想著什麼時候收拾東西什麼時候悄然離開。
下雨天空氣里瀰漫著花香和泥土的味道，我開門的瞬間有過一陣疑惑，有什麼驚動了我的嗅覺。摸索著開了燈，那一刻是有什麼驚擾了我的視覺。
房間里，好多不同的角落，都擺放上了大束小束繡球花。它們被安放在形態各異的容器里，顏色不一，除了上次看到的青紫之外，還有深藍淺藍，玫紅粉紅，黃綠和松石綠。我行走在房間里，猶如步行在花間。電腦旁邊的繡球花是兩小簇淺粉色的，帶了些綠葉，被放在尖嘴馬克杯里，深藍的大簇花朵擺在床位和陽台，還有其他不一樣的搭配和擺法。我一一看遍，辨別出濕潤的空氣里那些溫潤的花香，心裡分不清是喜悅或者難過，獃獃地坐在椅子上回想這些天來的一切，不知不覺眼眶竟然濕了。難道我還會捨不得嗎？捨不得他家的空調還是洗衣機？
我清楚，回家之後一直和楚洛軒呆在一起，也就是說，這些花是他在去接我之前就已經布置好的。如果沒有發生那麼不愉快的事，眼前的花朵該是多浪漫溫馨的情節啊……只可惜。
本來是想準備一個驚喜么？我曾這樣問道，卻無法得知答案。
那一晚在花香中無法安眠，窗外的雷聲一陣陣，雨水在屋外茂密的花叢里不住敲打，聽的人心煩意亂。我看著天花板發獃，假想沒有說出那些話會不會是另外一種模樣，是不是楚洛軒不會生氣，不會態度惡劣地說那麼多難聽的話。
我知道那些並不是他的本意，所以，總覺得愧疚，好像除了「對不起」就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什麼了。
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接送過我，每天早上起來我忙著趕車，見到他的次數也變少了，晚上他也不會刻意等我回來吃飯，更不會關心我吃過沒。在一次我加班晚回的時候他曾靠在沙發上很冷淡地問我要搬出去的時間。我因為是兼職，只能半個月休一天，便打算在休息的那日把東西收好回學校住。
「差不多後天吧……那天我休息，會把東西都收好的離開的。」我說的很平靜，見他不答話，我自顧自地補充道，「這些天的叨擾，實在是對不起……還有，打亂你計劃的事情也是……」
他背對我，依舊未吐出一個字。
我知道他想表現的冷漠一點，可對比太明顯，就算是雙子座的性格，也不至於前後差別那麼大。總覺得，他有些刻意了。刻意沉默、避開我，不再像以前那樣親近。
再細細想來，怎麼這種橋段有點眼熟……像極了，曾經朴瑋律對我的那種樣子。
那些天情緒不對勁，上班時容易走神，在拍攝過程中扶著小寶寶的我一時沒留意差點讓寶寶從檯面上摔下來，幸好在那時詩維趕緊過來從後面抓住了包包的衣服，才使得事故沒有發生。我心虛地嘆氣，慶幸薇姐和丹姐沒有看到那一個小插曲，再回頭對詩維投一個感激的笑容，收回心思認真工作。
「你這幾天怎麼了，老是心不在焉的，讓拿個東西都反應半天，是不是有心事啊？」中午收拾影棚的時候詩維有些擔心地問了我。
「說是心事……好像也算不上吧……就是有點糾結而已，不過應該馬上也快好了……」畢竟要放假，快從那個人家裡搬出來了啊……
詩維看著我的眼神很心疼，「你馬上就可以休息了，雖然只有一天，但好歹可以放鬆一下啊。」她說完后拍拍我的肩膀，用更無奈的口吻補充一句，「有件事你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吧，我過幾天就要被調到另一個店子里去了……還有小傑和春春也是……」
她說的話是我從來沒有料到過的，一時半會兒我居然怔驚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你別這樣啊，怎麼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咧！哎呀，我還沒走呢！阿諾你別哭啊！」詩維好激動，手舞足蹈地在我臉上抹來抹去。
我沒有想哭的，只是突然覺得，明明馬上就要回到空無一人的學校了，可現在就連上班的地方和自己關係好的人都要被帶走了，想起即將面臨的生活場景，有些想不通，有點捨不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