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況且,我知道,元嬪此番生個女兒,皇后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必定也是輕鬆了不少。
我替元嬪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淚水,於是她很快破涕而笑了。
皇后便說要見了元嬪的千金,早有奶娘抱了出來,小傢伙眉眼還沒有打開,皮膚皺皺的,倒似個小老頭般,因為早產,有些瘦小,而今猶自睡著,我從奶娘手中接過孩子,忍不住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卻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蓄了鬍子的,她一下子就醒了,哇地大哭起來。我一時間手足無措,苦笑道:「她的哭聲,倒是響亮。」皇后把孩子接過去:「這抱孩子,還是我們女人家的事。」過不多時,哭聲果然就停了。
那邊沈鶯正把黑芝麻粥親手餵了給元嬪,她純真善良,元嬪也沒什麼心機,兩人倒很是投緣,這些日子,沈鶯常做了東西給元嬪,兩人已經是情若姐妹,我也頗感安慰。
沈鶯喂元嬪吃完粥,也去看孩子,我在元嬪身邊坐下,撫著她的手,半晌才說:「辛苦你了。」元嬪原本蒼白的臉上,也泛起紅潤:「臣妾有個心愿,想自己給孩子餵奶,卻不知道奶水足不足。」宮中的慣例,皇子皇女們出生不久,就給奶娘撫養,做母親的其實也很少見到孩子,元嬪說這番話,其實是想自己帶孩子,她此時已經油然生出一種母親的天性。她說完,許是怕我說她壞了宮中規矩,低下頭去。
我尚未答話,皇后已經在旁說:「那有什麼難的,回頭叫沈妹妹每日給妹子做些黑芝麻粥、鯽魚湯,保管讓妹子的奶水足足的。」皇后的話,其實是叫我答允了她。
其實無需皇后提醒,我也不會反對的,作為受過現代教育的「知識青年」,我對這種不通人情的「陋習」早就不以為然:「皇后既已經替你除了主意,你還擔心什麼?好好喂咱們的小公主,莫要讓她餓著。」
元嬪自然大喜過望:「臣妾謝過皇上,謝過皇後娘娘。只是沈鶯妹妹還要在御書房伺候皇上,怎麼好煩勞她,只要給個方子,臣妾自己找人做就是了。」那邊沈鶯卻說:「每日熬些湯粥,花不了多少時間,不妨事的。」
正說著,皇后突然驚喜地說:「瞧她,對著沈妹妹笑呢,倒像知道沈妹妹要做好吃的給她娘吃了,好有奶水喂她似的。」我扭頭去看,孩子已經到了沈鶯懷中,等我再起身去看,她卻打個哈欠又睡去了。
過了兩日再去看,孩子眉眼已經打開,皮膚光滑細膩,與前次大不相同,皇后直誇道:「皇上這個公主,他日必是和妹子一般,天生的美人胚子。」
我在這一天宣布:今後宮中皇子皇女,十二歲前皆有生母看養。那些奶娘相應分到各宮幫忙---許多娘娘是不懂帶孩子的。這樣一來,不僅元嬪可以名正言順地自己餵養孩子,就是趙王楊杲,以及楊昭的三個兒子,也都回到了母親身邊。還有一個二女兒楊蘭兒,今年七八歲,也回到了生母貴妃身旁。(楊廣的二公主歷史上是實有其人的,她在隋亡唐興后成為齊王李元吉的側妃,玄武門之變后,又成為李世民的妃子,生有吳王李恪和蜀王李愔。但是名字、年齡以及生母等等卻是我杜撰。)
正月二十三,封元嬪之女為安平公主,小傢伙名字還沒有,倒先有了公主的封號。楊蘭兒原未受封,此時也被封做安陽公主。
只是皇後身邊,卻無子女承歡膝下,除了已死的楊昭和齊王楊暕,她還有個女兒南陽公主,此時已經嫁給了宇文述的兒子宇文士及。我本叫她從三個孫子中挑一個陪伴,但是皇后是很識大體的。
「三個皇孫,各有生母,臣妾想兒孫了,喚來見了便是,何必使其母子相隔,違了皇上以親情為念的初衷。況且,留一孫兒在宮,不免會使人揣度皇上的立儲之意。」
正月二十五,下詔:文武兩科科舉於大業十年四月在東都舉行,農工兩科亦著民部、工部一力籌劃,務必於年內完成。今後文武三年一科,農工年年舉辦,惟其內容卻不盡相同。
不過,因為「全民教育」還只是剛剛推行,這第一次(甚至還有以後的兩三次)的科考,士子們還不可能是從太學里「畢業」的「舉人」,而是由各地官府挑選一定數量的人選,統一用車馬送入東都,這其中難免有地方官徇私舞弊,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好在最後還要我親自主持「殿試」甄選,應該能夠選拔出一些人才。
二月初七,我第三次下達了「出宮詔」,這便是我在正月初二與皇后商議的第二件事情:世婦、女御去年未出宮者,除婕妤沈鶯(皇后的建議,讓我升了她的封號),一律照前例放出宮;九嬪除元、蕭、高三嬪,其他一律賜銀兩千兩,擇貴胄官吏婚嫁。
如此一來,我的一堆「大小老婆」,就只剩了七個,外帶一個還沒過門的沈鶯。
這一次,是強制休「妻」,我顯得是蠻不講理的,宮中一時間哭天喊地,我索性連皇后也避了不見,帶著許安和沈鶯在御書房躲了四五天。本想見元嬪和小公主,也怕碰到哪個要出宮的哭求,只好忍下。我心中有愧,這樣「強行離婚」,比起「強行結婚」,也好不到那裡。不過我狠下心還是要這樣做,這些女人,我是基本上沒有拿她們當「老婆」的打算了,與其讓她們在宮裡守活寡,倒不如「長痛不如短痛」,趁她們不過十幾二十幾三十不到的年紀,容顏尚好,早些找個可以託付的人。
留下高嬪,卻是因為皇后的諫阻,她說,宮中留下的嬪妃,多是關內的世家,或者如她和蕭嬪是江南世家---蕭嬪雖然也姓蕭,卻是南齊皇族的旁裔,與皇后並非一家,出身算比較低微的,如我前言,原本不過皇後身邊一個侍女,因為生了個兒子才有了點地位。只有高嬪,是關東世家出身,皇帝身邊如果沒有一個關東老婆,只怕關東世家心中不忿,影響大隋的安定團結。
我只能苦笑,皇帝的婚姻原來也是如此不自由。不過苦笑歸苦笑,我還是採納了皇后之言。好在高嬪也不過二十年華,長相也還出眾,我答應起來,倒也不算勉強,反正已經六個並且準備七個了,再多一個也無所謂。
二月十二,該走的都走了,宮裡終於消停了,我才從御書房裡出來,並且下達新的關於「老婆」的詔令:元嬪進榮妃、蕭嬪進福妃、高嬪進順妃。如此一來,宮中的品級倒是要比原來簡單多了:一個皇后,六個妃子,一個婕妤,往下便是普通宮女,如今統稱承衣---我覺得把女人叫刀人實在感覺怪怪的,還是承衣好聽。
把三嬪進位為妃子,也是皇后的主意,以便我日後娶沈鶯的時候,可以直接也把她封做妃子,旁人也不好說什麼。事關沈鶯,我自然是舉雙手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