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大寶貝

小火猴見爛眼骨步步緊靠，一開始站直的身軀便慢慢放下來，當爛眼骨距離它的身前不足兩米時，它忽然一扭身，單翹起抓紅石的右爪，只靠左爪和後面的兩腿蹬扒著向前跑了一段。爛眼骨看它還是一副嬉鬧模樣，整個身架就完全放開了，說話也變得趾高氣揚。

「個慫猴子，還跟老子玩上了！」

他尾隨猴子身後佯裝追了幾步，回頭髮現我們還是止步不前，就伸手招呼大家一同前行，好把那塊大個的紅色石頭搶過來。

「我們可不敢去，猴子跟你親得很，萬一只對你好，而向我們攻擊，那還不完了蛋了，」小舅舅說。

「瞧你們一個個孬孫樣，一隻小潑猴還能把你們吃了啊！等會如果它敢對你不敬，我收拾它。」

爛眼骨還真把自己當成小火猴的親近玩伴了。小火猴跟爛眼骨學的招手動作好像也不單是尋爛眼骨玩，倒像是準備帶我們到什麼地方去一樣。我把這個看法跟小舅舅一說，小舅舅也覺得有理，接下來爛眼骨再招呼我們往前走時，我們便跟了上去。

小火猴保持剛才的姿勢一路走一路回頭向我們招手。我又想起先前看到的精靈鳥來。它們就是引領我們到他們棲息的地方，好讓我們為它們解決生計問題，難不成這隻小火猴也有什麼難為之處？不管它想幹什麼，表達什麼意思，就從這點來看，它們的智商絕對比地面上的一般動物鳥禽要高得多。我一直納悶的是距離地面不遠的地殼中存有那麼多的異樣生靈，那些動物科學家幾十年上百年竟無一人發掘過，這不得不叫人感到遺憾。

父親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的地況，他的目的是要找到來時的交叉口。在我看來，父親無疑是個膽小的人，長了幾十年了竟然如此貪生怕死。按理說，死對於每個人都是個可怕的字眼，可自從我可以通視兩界后，死亡對於我來說就是一種人身的轉移，人從陽界轉到了陰界，這又何怕之有？如果再往深處研究，死亡或許還代表著失去與獲取，在陽世要面臨失去生命，失去親人的苦痛，到了陰世得到的就是一塊通往輪迴的紫生石，人們周而復始，在這塊石頭的指引下，在人世的輪迴道上生生息息。

父親畢竟只是個普通陽人，他對死亡如此生怯，大抵還是和年輕時親歷母親的死有關吧。一個過門不久的女人剛給他續上香火就一命嗚呼了，我彷彿看見他怔怔地望著我出生時的表情，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陣痛，一個才踏人世，一個卻要永遠地離開人世，在這一生一死之間，父親一定想了許多。

小火猴終於停了下來，並將那塊紅色石塊朝爛眼骨身上甩了過去。見財眼開的爛眼骨看到寶貝哪容得多想，伸手就去接。這石頭剛才一直在火猴的爪子上受烈火炙燒，熱度可想而知，爛眼骨剛碰到石頭就跟手拿熟燙的山芋一樣，在空中盪了幾下，竟還想伸手去接，結果第二次碰到手心后實在熬持不住才讓紅石塊掉落地面。

「我日它媽的，小潑猴故意耍老子。」

小火猴好像得了便宜一樣，不停在洞壁周圍蹦跳不止，在它抓住洞壁身子靜止不動時，它就把頭搖得如波浪鼓一樣，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歡快聲，間或還揪起那張火紅的大嘴吹成哨音。

「也只有你才能做出這種傻蛋事，」小舅舅見爛眼骨的手心上已被燙出幾個燎泡，不但沒有同情，反而說起風涼話來。

「我說你怎麼那麼讓人生厭的呢！兄弟我為了寶貝手都弄成這樣了，你還凈說這些混蛋話。」

「我可是實話實說，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為數不多。」

小火猴在前面不遠處蹦跳得膩了就下到地面上。在它蹲立的地方，它正抱著一個東西狠命向外拔。借著它身上的烈火光焰，我們都看清了，這又是一塊猩紅色的石頭。

四個人快速跑上前，火猴知趣地挪到邊上了，剛才經過烈火燒烤，這塊大紅石又照列發出「呲呀「幾聲。接連聽了幾次這樣的怪聲后，大家就不再覺得奇怪了，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塊紅石的塊頭上。

這塊大紅石是到現在我們發現的最大的一塊，一半露在土面上，一半身埋地下。露在上面的的不規則狀即便虛一點往裡說也有四十公分長，二十公分寬，厚度最薄處和一個成人的拳頭般大小。

「我日它媽的，終於發現大塊頭的了，「爛眼骨欣喜若狂，」你們說，這能是個一般石頭嗎？你們見過這樣一般石頭嗎？他娘的我是沒見過。這下老子要是不發，那真是蒼天無眼了。「

「真是漂亮啊！「小舅舅這回也由衷感嘆了，」你看這個色澤程度，簡直跟要滴血一樣，就是有這些白白的霧看起來影響了美觀。「我說兄弟你就知足了吧，說不定這種石頭就是這個樣，地上可能還從來沒有這樣的。「

「要是誰都沒見過的東西，那能叫寶貝嗎？」父親驀地想到了這方面，這話說的也有道理，誰都沒見過的東西那怎麼鑒定，說是寶貝就是寶貝，說不是的話和一般石頭有什麼區別。

「就是沒有人見過，那這也是寶貝，你看這亮度，還有顏色，哪個人不喜歡？我敢說只要拿出去，多少人過來搶，到時候咱們也來個拍著賣，誰出的價高就給誰，咱也當回大爺試試什麼滋味，」爛眼骨浮想聯翩，勁頭快活而得意。

「你說這個是不是算國寶啊？」父親狐疑地問，「要是國寶那可不給胡亂賣的，得上交國家。」

「咱們自己在下面搞的也叫國寶啊，應該不能算吧，」爛眼骨也拿不準，「如果這也算國寶的話，那挖出來的水晶就都是國寶了，那還怎麼賣，你看縣城的水晶市場不是賣的風風火火的。」

「是不是國寶那要經過鑒定的，」小舅舅插話說，「比如秦始皇兵馬俑這些東西，那就是屬於國寶，誰要是敢倒賣誰就是犯法，至於這個那得看怎麼說了，如果哪天有什麼專家一來鑒定說這個可是奇珍異寶，全國，全世界也找不到幾塊，那就有可能成國寶了。」

「照你這麼說，那我們還得趁早出手，」爛眼骨說，「萬一哪天上頭來人了，一鑒定真弄成什麼國寶，我們就算白髮現了。」

「也不能說白髮現，」小舅舅說，「會給你點錢作為犒賞，安慰安慰的。「

「能給多少？「爛眼骨問。

「起碼也能給你個幾百幾十的。「

「去死吧，還不夠我打牙祭的。「

「這都得兩說，有可能它真是個寶貝，有可能這裡地下到處都是，現在高興也太早了點。「

他們圍在這塊紅石頭的邊上彌天暢想著。如果這真是寶貝，這幾個人可就會一夜暴富，成為近邊三園五里甚至整個縣城的富人了。很難想象他們幾天後是不是還能保持這副德行，也許都會變化成另外一副囂張面孔了。誰不想當富人？不愁吃，不愁喝，每天逍遙自在。我很難想象如果父親有錢后將會變得如何，他留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個普通的勒緊褲腰過活的人，說理想吧好像從沒聽他講過，估計他也只會多買幾頭豬罷了；小舅舅要是有了錢，他一準去參加什麼伏羲研討會，就像他說的，證明給別人看，就不知他終究有沒有真正的本事了，還有小妗子恬香，他會不會就此忘卻了呢？爛眼骨自然不必多說，他肯定是整日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了。

「老邊，到你表現的時候了，挖！「想到即將成為富人，爛眼骨說話的口氣都變得硬實了。

父親拿的鐵杴終於有的發揮了，他的勁頭也很旺足，呸地一下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處撮了撮，然後拿起鐵杴沿著紅石的周圍小心鏟挖，動作相當輕捷緩慢，生怕一不小心就將寶物損毀了。

在石頭周圍挖出一圈環形槽后，父親又一點一點地由外及里進行去土，待到紅石周邊時便改為只用手扒拉了。他們三個人在不同方位用手輕輕將土向外扒，直到紅石露出根部。

這時，三人又輕輕左右晃了幾晃，大紅石便輕鬆取出，他們把大紅石擱在爛眼骨的腿上擦掉下半部的泥土，爛眼骨也未生怪——很快就成有錢人了，他也不再計較一條破褲子了——而且還摁住紅石用力在大腿上擦個乾淨。這塊紅石埋在地下的是小半部分，這樣上下加起來也有小一米了。

他們翻來覆去擺弄著大紅石嘖嘖稱嘆后才想起領我們過來的小火猴。小火猴表現的極為乖巧，這會還守在離我們不遠處的地方。

「你說是不是小猴子故意把我們帶過來的？「父親說，」要是這樣，我們可得先感謝感謝它。「

「老邊，你過去先跟它磕個頭，「爛眼骨沒有正形地說。

父親伸手在他頭頂拍了一巴掌。爛眼骨不住叫冤，他說：「猴子本來就是你老祖先，你過去跟你老祖磕個頭天經地義，人家又沒占你便宜。」

「是我老祖先難道不是你老祖先啊！到現在猴子最看的起的就是你，要磕也是你先磕。」

小火猴在他們爭吵時，竟轉身繼續向前走了。貪婪的爛眼骨興頭再起。

「跟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