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大叔，你怎麼啦？心情很不好嗎？公司里有什麼事不順利嗎？」原來做富翁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每天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精力不算，還要承受巨大的精神壓力，難怪很多有錢人都是英年早逝，自己可不要他這樣！寧可他沒有錢、很貧窮，也不要他以健康作為代價，即使是身體很健壯的人也難以承受這樣的工作壓力，更何況他原本就不夠健康。

「大叔，如果讓你在財富和安寧的生活里選擇一樣，你會選擇什麼？」

「為什麼這麼問？」喜歡把她摟在懷裡，喜歡把臉埋在她的長發里，聞著她身上清新的香氣，就覺得心情好安寧，再煩亂再不安的情緒也能立刻撫平。

「我不想你生活的太辛苦，我覺得人生除了財富，除了工作，還有更重要的東西，畢竟人的一生其實是很短的，不是么？！」

「水晶不喜歡我掙很多錢嗎？有錢才有幸福的生活呀！在海邊買棟象城堡一樣的房子，或者完全透明象玻璃一樣的房子，可以隨時隨地去世界任何一個角落旅行，如果沒有錢怎麼能做到呢？！」

「我不要！我只要和心愛的人廝守在一起，哪怕只是住在小小的閣樓里，只要心情愉快，活得沒有壓力就可以了！大叔，你現在已經有很多很多錢了，可是你說的這些又做到了幾樣呢？你明明擁有了別人想都想不出來的財富，可是你能隨時隨地去世界任何一個角落旅行嗎？你一樣做不到！財富應該是為人所用的，人卻不能成為它的傀儡，不是么？！」

真是個沒有貪念沒有欲求的好姑娘！「可是，水晶，如果我以後不掙錢了，我們要怎麼生活呢？」

「大叔，我可以出去工作的，或者我們開一家小餐館好不好？我會努力工作的，我們不需要很多錢，只要夠一天三頓，粗茶淡飯，就可以了，不是么？」

「傻丫頭，我跟你開玩笑呢，我一個男人怎麼可能要你來養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心裡頭一股暖暖的氣流不停回蕩，只有她，自己認識這麼多人，只有她的心思這樣簡單，也因為簡單，才這樣容易滿足，這樣快樂！

「大叔，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不要你這樣辛苦的工作，我不需要錢！你呢，你很在乎錢嗎？！」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他為什麼不能理解自己？自己是害怕他象尹襄一樣患上那可怕的病呀！

「又哭？！別哭了。水晶是怪我工作太忙，沒有時間陪你嗎？這樣，三天後金山那塊地拍賣，我們跟泰達的恩怨也會在那天徹底算清，等拍賣結束，我陪你去旅行，好不好？去你最想去的西藏，好不好？」

「不是的，我不是這樣想的。我是……」急死人了，究竟要如何跟他解釋他不能太辛苦的原因呢！

「是什麼？是不想去西藏嗎？」不知道她今天想說什麼，看她急得臉都紅了，像個蘋果，好可愛！

「不是！想去呢！」

哈哈哈哈，柳振風笑起來，很容易哄的孩子！就像自己小時候，哪怕剛被打過一頓，只要柳曼喊一聲，吃不吃飯？馬上還是會跑到餐桌旁，一邊擦眼淚，一邊等飯吃的。

「你，大叔，你好討厭！」意識到自己被他戲耍了，金水晶很是羞愧。自己明明想說的，不是要出去旅行，可是被他繞來繞去，竟然繞了進去。可是，唉——，算了，就讓他以為自己想出去玩吧，只要他不總是埋首於工作，只要他不這麼辛苦，透支健康和生命，就讓他這樣去想算了。

「叮鈴鈴，叮鈴鈴。」半夜裡，電話鈴突然響得非常急促，尖銳的聲音在寧靜的夜幕里異常刺耳。「喂。」金水晶伸手摸了半天才在床頭柜上摸到電話。

「水晶，是媽媽，爸爸突然昏迷了，一直在說胡話！怎麼辦？」

啊？！金水晶一個挺身坐起來，天哪，怎麼會這樣？！昨天尹襄才做的透析，當時不是還好嗎，怎麼會……

「大叔，大叔，快起來，爸爸昏迷了，不省人事！」

什麼？柳振風也一下子清醒過來，不會吧，他……腦子裡好亂，可是無論如何，還沒有想過要面對他的離去呢。一把搶過電話，「媽，讓小楊趕快送你們去醫院，別急，我們馬上就趕到！」

慌慌張張的趕到醫院，尹襄已經被送進急救室了，柳曼淚眼婆娑，見到他們來，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泣不成聲。「小風，小風，我該怎麼辦？如果他走了，我該怎麼辦？！」

「媽媽，別哭，事情還沒有到這一步呢！別哭。」心裡頭好難過，以前恨他的時候不知道想過多少次要他死！可是今天，他真的進了急救室，自己的心為什麼這麼痛！原來，無論他做過什麼，無論心裡怎麼不想原諒他，這一刻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夠活下來，所有的恩怨都不重要，再深的仇恨，抵不過骨肉親情，畢竟自己的生命是他給予的！

「媽媽！」金水晶從一路上已經哭到現在了，心裡不停的在禱告，這麼好的父親，真的不能讓他死呀！他為了兒女做出這樣的犧牲，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他，為什麼要讓這麼好的人，承受這樣的折磨！

時間從來也沒有象現在這樣難熬過，柳振風覺得心痛得幾乎連心跳都要屏住了，往事一幕幕雜亂無章的回頭，思維混亂且恍惚，柳曼的哭泣，金水晶的哭泣在耳邊漸漸模糊起來，腦子裡只有一個意識，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尹太太！」醫生終於很疲憊的從急救室出來了。

「陳醫生，怎麼樣？我先生（我爸爸）怎麼樣？！」柳曼和柳振風幾乎同時衝上去，關切的問道。柳曼轉頭看了兒子一眼，他終於肯喊他父親了，淚眼模糊了她的視線，心更痛了，這一聲呼喚為什麼來的這樣不易！

「別急，還好來的及時，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只是，尹先生的病情惡化得很快，只怕……，你們要儘早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要怎麼樣才能救他？需要腎源嗎？我可以移植給他，我是他兒子，我們一定可以配型成功的！你幫我檢查，只要救活他，我可以移植給他的！」柳振風緊緊抓住醫生的手臂不放，是的，自己曾經幸災樂禍他會得這樣的病，曾經以為這是老天給他的報應，可是，現在不重要了，只要他能活下去，哪怕當初他就是這樣看著尹雪去死，自己也不會讓他死的！是的，不會讓他死的！柳振風的眼睛瞪的老大，眼睛都瞪紅了，還是強忍著眼中的淚，不讓它落下。

「小風，大叔。」柳曼和金水晶都撲上去拽下他緊緊抓住醫生的手，抱住他放聲痛哭。為什麼老天要這樣折磨這兩父子，為什麼一次又一次要出這樣的殘忍的選擇題讓他們做！

「大叔，事情就是這樣。爸爸為了能讓你沒有負擔，健康的活下去，所以堅決不允許把真相告訴你！你，其實一直錯怪了他！」他一直抓著醫生不放，一定要醫生幫他檢查，自己和柳曼沒有辦法，只能把事實真相告訴他！可是為什麼這麼殘忍，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他們承受這比死還難受的痛苦！

柳振風覺得腦袋好疼，裡面象有一群的野馬在胡亂奔騰，東南西北到處亂竄。自己，自己竟然一直錯怪了尹襄，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最值得憎恨的人！自己害死了尹雪，也害死了尹襄，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最應該下地獄的人！

哈哈哈哈！柳振風忽然發了瘋似的狂笑起來，兩隻血紅血紅的眼睛瞪到嚇人的地步，眼珠幾欲從眼眶中掙裂。突然兩行血淚從眼中掙出，柳振風大叫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頭向後一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失去知覺。

「大叔，大叔！」

「小風，小風！」

耳邊柳曼和水晶的呼喚聲越飄越遠，柳振風卻覺得心輕鬆起來，如果老天真要這樣折磨自己一家，那麼就讓自己一個人承受好了，或許早該這樣，七年前如果是自己死了，尹雪一定會好好照顧全家，今天尹襄就不會得這樣的病，媽媽就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不是嗎？自己是一切傷痛的根源，原來自己早就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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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柳曼進來時，金水晶正緊緊握住柳振風的手，淚一直沒從她的眼中斷過。不知道前世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要自己承受這樣的痛楚！心都給絞碎了。尹襄好不容易給搶救過來，兒子竟然突然倒下，昏迷不醒。難怪尹襄一直不肯把事實真相告訴兒子，原來他才是最懂兒子的人，自己枉為人母，枉為人妻，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能為他們做！

「水晶！」摟住她的頭，淚潸潸的落下，不敢在尹襄的面前有絲毫表露，可是自己已經撐不住了，為什麼受這些罪的不是自己！

「媽媽，你去照顧爸爸吧。不要告訴他，千萬不要告訴他！放心，我會喚醒大叔的，我一定會讓他醒過來的！你只要照顧好爸爸！一定會有辦法的，媽媽，相信我，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不相信爸爸這麼好的人，會這樣離去，他不能死！他死了，大叔也活不成！我不會讓他們這樣死的！相信我，媽媽！」

「水晶！」事到如今，幸好還有她能依靠，至少她堅定的眼眸還能給予自己一絲信心和希望，但願上天能聽到這樣的呼喚！否則自己也不要活了！

「三哥，家裡出了一些事，大叔現在住在醫院裡。你不要在公司里聲張，昨天我聽說過兩天有個什麼拍賣會，你和小西能處理嗎？好，你馬上過來，幫我帶個筆記本電腦來，我有用！」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和鎮定，也許是柳曼的慌亂驚醒了自己，現在這個時候，大叔只有靠自己了！昨天不是說過以後要一輩子照顧大叔的嗎？不但要照顧他，還要照顧他最慈愛偉大的父親和柔弱的母親，是的，自己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去照顧他們的！自己不是相信命運的人，不會向命運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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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振風還沒醒嗎？」高展華一臉愁眉不展。

金水晶疲憊的搖搖頭。已經兩天兩夜了，他一點醒轉的跡象也沒有。醫生來檢查過了，他的生理並沒有任何異常癥狀，是他的腦子，他的潛意識拒絕醒來，他的意識里一心求死，所以沒有人能喚醒他。

「公司怎麼樣？明天有問題嗎？」

「小西已經把一切都打點好了，秦明貪戀女色一定會付出代價的！」想不到自己的老婆竟然這麼有頭腦和手段，不但從張誠這裡套出了所有的秘密，還把秦明的全盤計劃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原來秦明要趁豐華競拍地塊，資金周轉不靈時在股市上追擊豐華，把所有外圍的股全吃掉。因為在此之前，秦明已經得到了包括張誠在內的幾位股東的22％股份，豐華在外放的股總共有15％，他只要吃到2/3就可以超過柳振風的30％的股份而成為豐華第一大股東，掌管豐華。他貪慕浦小西的美色，所以當浦小西向他要求踢開張誠，選擇自己做豐華的總經理時，他一心以為浦小西是個貪財的女人，竟然就答應了。

「那麼現在怎麼辦？」自己完全聽不懂什麼20、30的，現在自己要怎麼做呢？

「水晶，現在振風手上有30％的股，尹總手上有10％的股，秦明不知道振風的父母就在上海，他以為縱然他們一家掌握著40％的股，只要尹襄不在，就不能改變命運，可是他錯了，人算不如天算，隨便他怎麼狙擊好了，你讓尹總暫時把股份劃到振風名下，這樣不管秦明怎麼在外圍收購，終究不能控股。而我們，正好趁他收購豐華時，反收購他的泰達！振風前兩天已經掌握了泰達20％左右的股份，他在股市上也有15％的股，秦明手中共有38％的股。」

「我不太懂，20＋15不是35嗎？又超不過38，不是沒有辦法超過秦明嗎？那有什麼用？」

「是的，是超不過，可是秦明不知道我們手中有多少股，只要我們在外圍一起動，他必定手忙腳亂要回籠資金來保泰達，我們根本就不想控泰達的股，只是讓他放放血，大傷他的元氣而已。」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算了，水晶，你不用去想了，這些問題煩的很，你不會想通的。不過明天你一定要出面！」

「我？幹什麼？」

「明天的拍賣會，如果振風不能醒，你就一定要出席！記住，一定要把金山的地給秦明，雖然他也許根本不想要！」

「為什麼？不是說這塊地誌在必得的嗎？為什麼要給秦明？」

「一句兩句也說不清。反正這塊地我們要了也沒有任何作用，本來做這麼多事，就是為了迷惑秦明的，明天你想辦法不留痕迹的把地給他，他到時候資金周轉不靈，拿不出這麼多錢事小，後期投資跟不上，就只能抱著地哭了！」

「可是，可是，我不會呀！」

「沒關係，小西和周曉都會跟你一起去的，記住，把價格抬高，然後把地給他，就行了！」

「我？！好吧，我儘力而為，雖然這些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如果大叔不能醒，什麼都沒有意義！」

「水晶，別這樣，豐華是振風一手打拚出來的，他肯定不想看到我們都付出了這麼多努力，結果功虧一簣，你說是吧。我相信，他會醒的，他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真是想不到，居然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柳振風怎麼能倒下呢，這麼沉重的擔子，要水晶一個人怎麼挑？！可是這個姑娘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目光竟是這樣堅定，是的，這個時候大家需要的不就是一股信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