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懲罰?她不過是轉述主子的話,他真想找人修理,自然會去找那個正主兒。

齊焱王朝里,誰不知道齊穆韌一諾千金,到了葉茹觀面前,他反倒變成毀信小人,不過兩天,竟也計較至此?他被葉茹觀弄得哭笑不得,最後還是在紙條上蓋下印章。

印章方落,月季就從袖子里拿出文章。

敢情她把他的一舉一動全算準了,賭自己會贏上這回?他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月季放下文章,立刻告退,退下的速度像是有鬼在身後追似的,當下齊穆韌就算有再大的火氣,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也消了。

這回葉茹觀給了他一篇「春夜宴桃李園序」。

描寫的是一群人在賞、談、宴、飲上的盡情盡性,沒有前一篇動人心,但前面短短几句話,依然讓他回味再三。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可不是嗎,誰的人生不是一場夢,不是水中月、鏡中花,繁華過盡、轉眼成空?

【第十章二皇子之約】

「二堂弟。」一聲低喚,齊穆韌回頭,看見滿臉笑意的二皇子齊宥家。

齊穆韌起身迎他。

「二皇子。大皇子沒來?」

「大哥被父皇召去御書房,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呢,我就先過來了。」

齊宥家長相斯文,眼底眉梢自有一股風流,經常搖著一柄摺扇,不認識的還以為他是哪裡來的風雅學子,聽銳他長得很像已逝的皇后,連脾氣都像,人人都道他脾氣溫和、心無城府。

每回聽見這些評語,齊穆韌總是淺哂默然。在後宮,哪有心無城府之人?城府、心計、野心,是後宮生存的必要條件。

「不知二皇子相約,有何事?」齊穆韌嘴巴上客氣著,心底卻對他此行目的一清二楚。

是因為白鈺方吧,他劫走的不是李太傅的千兩黃金,而是百萬兩銀票,試問:一個小小的太傅怎會有這等身家?那銀票是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為著什麼目的?這些,並不難查。

甚至說,根本不需要查,皇上心中早有定見。

李太傅是四皇子的人,李太傅告老還鄉,不回祖籍卻往邊疆尋找帶兵鎮守的葉定華將軍,所為何來?

此事意外被穆笙給追出來,不對,應該說,皇上早就知道李太傅身懷鉅款欲往北疆,他讓穆笙去做這件事,就是在等這個結論,好用來敲打敲打葉府,讓葉定華乖乖交出軍權。不管是貪瀆或叛國,任何一個罪名都夠葉府受的,看來皇上開始防著葉相了。

皇上只是沒算到穆笙動作那麼大,竟一口氣逮下十數名貪官,皇上沒惱火,反而在朝堂上讚揚穆笙,頒旨大發賞賜,為的是此舉過後的民間風評,也為端正朝綱,肅貪杜賄吧。

皇上啊,心如明鏡,他清楚得很,誰在結黨、誰有野心、誰又在背後動作頻頻,而誰,是真正效忠於自己。

經過這一回后,他和穆笙的名氣大噪,朝堂風向紛紛轉往靖王府,大皇子、二皇子怎能不趁此時再次造就觀感,讓外臣百官認定靖王府是支持他們與四皇子對立的?

所有人都道他們兄弟與大皇子、二皇子感情甚篤,小時候也許是,可隨著年紀增長,看的事情越多越廣,他漸漸明白,童年情感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變質。

沒有誰對誰錯,只是環境改變、心更動,當知道自己不過是別人眼中的一枚棋子后,再熱絡的感情也會漸行漸遠。

「行了、行了,什麼大皇子、二皇子,你喊得不彆扭,我聽得都煩。就叫堂哥,難嗎?」

齊宥家笑得滿面桃花,若有女子在場,肯定會被迷得頭昏腦脹,可惜齊穆韌是男人,並且是個意志堅定的男人,他不會因為一張笑臉、一場兄弟情深的戲碼,改變立場。

齊穆韌淡淡一笑,道:「君臣有別。」

齊餚家側眼望向齊穆韌,他始終猜不透這個二堂弟的心思,說齊穆韌無心幫助自己?

不對,在許多朝政風向上,他時常給自己與大哥提醒,他不與四皇子多做交集,便是皇貴妃大吹枕頭風,把葉茹觀給嫁進王府,他也不曾與她行夫妻之實,那樣嬌滴滴的一個大美人吶。

所以,他的確顧念童時情誼?

既然如此,為何從不表態,難道他已經知道那件事?不可能,那事有礙皇家體面,藏著埋著已是不及,誰敢去挖。

收起疑念,他笑道:「去他的君臣有別,咱們幾個從小玩到大的交情,還說這些,堂弟到底是想防些什麼。」

齊穆韌淺哂,想維持童年交情,就不能蹚渾水,與其身陷其中再思退路,不如從頭到尾都不摻和。

他沒有回應齊宥家的話,待小二進門,二把菜布好,才為二皇子添酒。

「說實話,穆笙這回雖是立下大功勞,卻也得罪不少人,你也知道官場上攀絲順藤的,那些被逮的贓官誰沒有幾個父兄長輩在朝堂為官?我怕穆笙往後日子不好過,說不定會有人給他下絆子。」

齊穆韌淡笑,想反問:你怎麼知道那不是穆笙的目的?說不定,他就是要讓人人反他,最好再有言官參他個兩、三本,好讓皇帝給他連降個幾級。

穆笙無心朝堂,這是他從小就知道的事情,但皇帝不許,他便變著樣兒耍花招。只是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就耐心等著吧,看皇帝怎樣接招。

「穆勒,你倒是說句話啊,當哥哥的對弟弟的事怎麼能夠不上心?」

齊餚家期待他說些什麼?說:有二皇子在,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人人都認為大皇子、二皇子為一派,身處當中,他比誰都清楚,大皇子有心當太子,二皇子何嘗沒有?如今的團結,不過是為了打擊四皇子,待哪日四皇子倒了,便是他們嫡親兄弟之爭。

天底下,權位迷人,人人都想主宰他人。

「我能說什麼,穆笙大了,做什麼事自有定見,豈是我能干涉的。」齊穆韌的口氣不咸不淡地,當中聽不出半分真心。

齊宥家向他投去一眼,心中臆測,難道他真不想扶持自己的兄弟?難道他真想放任穆笙居於朝堂之外?難道……他和大哥一樣,對弟弟也起了防衛心思?

他不喜歡齊穆韌,越大越教人猜不透心思。

「好吧,既然穆笙這樣一副不瞻前顧後的性子,咱們這些當哥哥的只能替他多擔待些,總不至於教他吃虧便是。」

他這話賣了好大一個人情,可齊穆韌依然淡淡笑著。

齊宥家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上頭挑他毛病,誰不曉得齊穆韌是冷麵閻王,也只有對他們幾個兄弟才會偶爾面露笑顏,對其他人,他是連眼瞼都懶得掀。

接下來,兩人吃飯,齊穆韌不再多話,席間只有齊宥家隨口聊個幾句,兩人都聰明地避開朝堂政事,說說某某官的風流韻事,某某大臣內宅不安,某某勛貴動了什麼心思,卻被人一眼看穿之類。

最後,齊看家問:「十二月初九,父皇生辰,你想好要獻上什麼禮嗎?」

齊穆韌搖頭,皇帝生辰是大事,送禮必須再三斟酌,其貴重不能越過幾個皇子公主,卻也不能馬虎,既要討得皇帝歡心,也得讓所有人滿意,這才是費腦子的事。

「這一向都是柳氏挑選的禮,她辦事我放心。」

「說到柳氏,難不成葉氏進府這麼久了,府里還是由她主持中饋?」

「是,她已經做上手,沒有換人的必要。」

「好歹葉茹觀才是王妃,你這樣做,豈不是讓皇貴妃沒臉。」

對於齊宥家的挑釁,齊穆韌只是淡淡地抿了口酒,不反應。

齊宥家沒有見好就收,反而繼續追問:「難道葉茹觀就這樣不吵不鬧,任由著柳氏掌大權?」

恐怕把權力丟到她頭上,她還想躲呢!齊宥家的話讓他想起穆笙說的-

那天他拿來兩顆蘿蔔、非常特別的蘿蔔,他從沒見過有人會把蘿蔔雕成那個樣兒,精巧可愛,和他見到的橘皮燈罩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派人探聽過了,葉茹觀是庶女,不受嫡母待見,別說管教,便是聘師傅來家中教授書畫琴藝都不曾,若非長大后美麗容貌顯露出來,也不會讓皇貴妃一眼瞧中,送進王府走險棋。

如今,成親已經過去那麼久,再不見葉府派人過來關心,可見得她的利用價值在新婚夜沒讓他喝下那盞毒酒時便結束了。

穆笙提了葉茹觀和婢女間的對話,如果她不是演戲,如果她一心一意等待被休離,那麼,目前她的所作所為便極其合理。

只是……眯了眯眼,他要配合她的心意嗎?

想起她那頭如水瀑般的長發,那雙乾淨清澈的眼神,想她脫口而出的文章,他會放任她從掌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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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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