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王爺。」
王爺?齊穆笙猛然瞠大雙眼,那表情像被一顆雞蛋黃卡在喉嚨口,發愣了一會兒才閉上嘴巴,換下驚恐,擺出笑容,只不過……他笑得很像野貓潛進廚房,有兩分奸詐、三分陰險、四點曖昧。
低下頭,阿觀不解,齊穆韌怎麼會笑成那樣,他有嚴重的人格分裂症,還是他的另一個名字叫黑白郎君?
上回,他一身冰冷,連眼神語氣都帶著冷冽寒意,很像剛從北極圈探勘回來,走近他身邊,她會不自覺發抖,連吸進肺里的空氣都彷彿降低十度C.
現在,雖然他陰險的笑臉讓人起雞皮疙瘩,但她不能否認,他的笑是暖的、表情是暖的,連眼神都帶著幾分暖意。
是怎樣,解凍了嗎?
有前頭的妻妾包圍,天天熱情搖滾,騎馬舞騎到熱血沸騰,所以……冰山融化?
唉,隨便啦,她不介意他融化不融化,比較介意他的冰山會不會撞上她的鐵達尼號。
她在審視他,他一樣盯著她看,果然如傳說中般美麗,柳眉紅唇,五官細緻、肌膚光滑柔嫩,聰慧不必明言,光那樣一雙飽含智慧的大眼睛就可看出。
人人都說葉府出美女,哪個有身分的男子不想求上一個,而這位通房丫頭所生的七小姐,更是美得驚艷絕倫。
當時皇帝賜婚,還有人酸溜溜地說這位七小姐從小沒有嫡母教導,性情粗鄙,手段殘暴,連大字都認不了幾個,娶了無才無德的她,如同家裡多了個官窯花瓶,養眼成,於王爺的前途怕是沒有大幫助。
大字不認得幾個?他想起壺身上的詩詞,「寒夜客來茶當酒……」這樣的女子無才,他倒不曉得怎樣的女子算有才。
阿觀深感訝異,原來同樣的眼鼻唇、同樣五官,只要換上不一樣的表情,就會相差那麼多。
不過,她比較喜歡眼前這個,因為熟悉因此放鬆,這樣的他,和她的好兄弟大姜更像了。
彷彿她可以拍著他的肩膀,笑問:「兄弟,上回那個錢,不應該五五分吧,沒七三、至少也來個六四分帳。」
然後兩人討價還價,再然後,他硬拗她再續約三把。那個時候的自己……日子過得多開心。
「爺過來看看,王妃閑來無事都在做什麼,畫畫?」
齊穆笙裝模作樣地走到畫架後頭,細看畫架構造,不錯嘛,這樣畫圖頭就不會低得難受,下回弄一把給愛畫圖的皇帝試試。
阿觀橫他一眼。阿不然咧,畫架、圖紙、顏料……通通在,難不成她用它們跳肚皮舞?
她很清楚對方是王爺,雖然不爽自己被關在王府裡面,但表面上的客氣還是得維持住的,她皮笑肉不笑,盡量讓語氣聽起來溫柔婉約。雖然她很想回答:「錯!不是畫圖,兄弟,我在種梅花,待會兒澆兩盆水下去,它就會結出滿枝大梅子。」
但她還是低眉斂眼裝乖巧。
「稟報王爺,是的。」
「誰教你作的畫?京城裡的畫師本王幾乎都認識。」他翻了翻那疊畫紙,越看越有興趣,這可不是普通女子能畫出來的東西,尤其在他看見以琉芳為模特兒,用墨條勾勒出來的素描,他一眼就認出這個丫頭是誰。
阿觀當機了,沒有回應。
齊穆笙抬眼,等著她的回答,他的眼睛里寫著:別胡扯,我要拆穿你的謊話比拆禮物還容易。
阿觀無奈,自己怎麼就引發他的興趣呢?好吧,再裝一回天才,反正下流和無恥沒有太大分別,她連大牌的文章都能盜用了,她的羞恥心早就找個深洞去休眠。
「稟王爺,妾身無師自通。」
換句話說就是:本人就是天生智慧啦,能文會畫,連微積分都難不倒她,沒事還可以撂兩句英文來聽聽,只要別讓她彈琴跳舞,到男人面前獻媚,或是沒事在背後搞妻妾相爭,原則上,還沒有太多的東西可以難倒她。
無師自通?他看著她的眼睛更加閃爍了。
【第十二章惹到小叔】
「是這樣的嗎?那玉清齋的茶壺又是哪個無師自通的人做的?」
他看過那六把壺了?!怎麼可能,難道她一出府,就有人在身後盯著,唉呀,她怎麼那麼不小心,那是……日後的謀生大計啊,她打死都不想讓王府人知道的生意。
苦起兩道眉,她超無奈,這裡人人都在發展諜報事業?
一個眼線、兩名心腹、三枚棋子,她還以為讓琉芳參與曉陽她們的賺錢大計就會拉攏她的心,不讓她事事往上頭報,畢竟,天底下的人只會對金錢付出耐性與真心。
她以為就算讓柳氏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沒關係,只要讓她確定自己不參與搶老公事件,她一定會放過自己,沒想到……沒想到,她連這種事都向齊穆韌回報?
她錯了、大錯特錯、錯得離譜,阿觀望向他的眼光中帶著求饒。
看見葉茹觀這號表情,他更感興趣了,閃閃目光等待著她的答案,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齊穆笙靠得她很近,心臟枰評評亂跳一通,他不是炫惑於她的美麗,而是因為她滿臉的糾結。
他發覺她的表情多到讓人吃驚,大宅院女子哪個不是練就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能力,再氣再惱,也得對旁人露出同一號表情,那就是微笑、微笑、再微笑,即使心在滴血,即使暴怒在胸口翻滾,還是得微笑。
誰曉得她……太有趣了,她不說話,心思就被人讀個通透。
阿觀咬牙切齒,她能不能跟他探討隱私權?能不能告訴他,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有點道德的人不應該隨意挖掘?
唉,是啦……她相信在這裡人權是屁、隱私權是狗大便,在這裡,有權有勢的人才有發言權,但是,她好歹是穿越人啊,福利多少給一點吧。
「稟告王爺……」她的表情掙扎又艱辛,好像每個字都要從肝臟裡面擠出來。
「不知道王爺知道這個,想做什麼?」
她想先確定自己目的再談籌碼?呵呵,他會給她籌碼嗎?當然不,一個都不給。
看他笑得滿臉桃花,和之前大相逕庭,她敢發誓、敢打賭,他絕對有人格分裂症,而且還是重度到無葯可醫的那一種。
怎麼辦,招嗎?招了,窯會不會被敲走?不招,她會不會直接被送進土窯燒烤?
還是他想分一杯羹,她一成、他九成?很有可能,這個時代以夫為天,以男為尊,男人的東西是男人的,女人的東西還是男人的,這是個男人正大光明當吸血鬼的時代。
她真想學學美國影集里的女人,身子微微往前仰,夾緊雙臂,抖動肩膀,讓誘人的事業線出頭說話,嘴巴頂多吟吟哦哦幾聲,說兩句:「嗯~~夫君,不要這樣嘛……」
讓男人精蟲沖腦,整個人酥茫茫,忘記自己在堅持什麼。
可惜,她瞄一眼包裹緊密的女性特徵,滿臉心痛。
「王妃有什麼話那麼難以啟齒嗎?」
越是見她掙扎,齊穆笙越是得意,突然間,他有個重大發現,原來為難女人是件讓人心花怒放的事情。
抬起手指,他真想做件很風流、很下作,很可能被皇帝罰跪在御書房外頭的事情。
心,動得厲害,再差一步,他就要勾起她的小臉,狠狠的,把那張噘上半天高的小嘴給重重親下去。
她皺眉、挑眉、皺眉又挑眉,兩道眉毛在額頭上方忙碌到不行,見他的手一抬,她連忙退開三大步,速度之快,好像迅猛龍再現江湖。
「王爺,妾身可不可以保有這個秘密?」
他樂歪眉眼,果然是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齊穆笙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笑得花痴風流。
阿觀認得這號表情,每次大姜嗑太多生蚝,就會出現這種猥褻笑臉,這時候,她會問他:「要幾號?」大姜隨便給個號碼,她立刻幫忙撥電話,讓他的女友來解決荷爾蒙泛濫問題。
可是在這裡?她看看左、看看右,雖然他有好幾個老婆,可都不在跟前,難不成他打算這時候補上她的新婚夜?他、他……他還真不挑,張三李四王八羔子通通好……
「王妃想保有秘密?」他笑,笑得像狐狸看到小葡萄。
「如果,不麻煩的話。」她也笑,笑容裡帶著幾分巴結討好。
「也行,那就……」他用手指點點自己的臉頰。
「這裡,親一口。」
Just親一下?不必滾床單?不必演限制級?是古代男人比較好打發,還是他想親完一口后,還要把下文補齊?
她很猶豫,如果他親完一口還不滿意,她可不可以藉口大姨媽造訪,把他推出門去?
「怎樣,不行嗎?如果不行的話,就把制壺的工人給爺交出來。」他口氣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