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要點火
「滴，滴滴。。滴滴滴。。。」
伯爵夫人還沒閉嘴，莫問手機就響起來。
為避免聽伯爵夫人嘮叨，莫問看都沒看就將手機接通了。
「加班。現在，馬上。」
再次聽到一陣相似的短促語調，桌上電腦熒屏突然一黑，基連伯爵夫人也正好從莫問脖子上輕輕掠過。感覺脖子一涼，莫問就嚇得驚跳起來，手機也「啪！」一聲掉在床面上。
等他反應過來，對方電話早就掛掉了。窗外也傳來一陣乾癟罵聲道：「md，又停電了，想熱死你娘啊。」
原來是停電，望了望黑糊糊的客廳，現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莫問這才有種后怕感覺。
想起前面電話，借著就將手機從床上抓起。翻出上面的來電號碼顯示，這才看到果然是殯儀社社長杜伯打來的。
「怎麼，想去嗎？小心見鬼哦！要知道你現在已經成年，再沒有東西可以阻擋你見鬼了。」在莫問脖子上吹了口氣，基連伯爵夫人幽幽地說道。
「見鬼，見鬼，你不要一天跟我說什麼見鬼。從出生第一天起我就開始不斷見鬼了，你還好意思說？為什麼你過了兩百年還不去投胎轉世，卻轉成了我的背後靈。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見鬼的傢伙，居然還敢冒充我媽媽。我天天都能見到你這個惡鬼，還怕什麼見鬼。」莫問罵道。
「閉嘴，不要跟我說繞口令，我最討厭繞口令了。但我真冒充過你媽媽嗎？我真有做過這麼天下無雙、霹靂無敵的事？」
基連伯爵夫人的記憶還是不那麼好，不管她再怎麼努力，最多就只能記住一年前生的事。
看著她又在自己面前裝出一副無辜樣子，莫問也有些氣不打一處出來。
雖然基連伯爵夫人自己是記不得了，莫問現在卻還記得她在七歲前一直冒充自己媽媽、冒充自己姐姐、冒充自己姑媽、冒充自己外婆的樣子。大概她自己都不記得曾冒充過誰，所以身份才一直變來變去。
當時莫問年紀還小，無法理解基連伯爵夫人為什麼有那麼多身份，所以也很高興隨時都有一個能說話的人陪著自己，並不會感到不開心。
但在明白真相后，莫問自然滿心憤怒。畢竟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根本不知道父母在哪，心中對各種親人的寄託尤其難以忘懷。
可因為基連伯爵夫人記憶不好，不但記不得自己父母是誰，她又沒有道歉的自覺。除了在嘴上泄一下外，莫問也不能多說她什麼。
莫問出門時已是晚上九時，因為他工作的殯儀社就在街道對面不遠處，所以莫問小跑著就奔了過去。
這不是說莫問貪圖那點豐厚加班費，而是在簽下工作合約時，上面就有自己無故不得拒絕加班的嚴苛條款。莫問並不是個不守約的人，何況每天都能見到伯爵夫人，他也不會因為突然看到房東大嬸而有什麼特別不適。
至於停電對殯儀社工作有沒有影響，那也不是莫問需要考慮的事。
「來了，進去吧！先給屍體凈身，來電立即火化。」
看到莫問奔過來，殯儀社老闆杜伯就佝僂著背，坐在台階上向莫問揮了揮手杖。因為天氣炎熱，又加上停電，杜伯身上的黑襯衫也解開了大半，露出裡面一大片瘦骨嶙峋胸口。如果沒看到杜伯胸部以上位置，一不注意下，很難說會不會將他誤認為是什麼乾屍。
笑了笑，莫問爽朗地說道：「杜伯，你幹嘛坐在這裡嚇人！晾你的乾屍排骨就這麼有意思？」
「你敢說我是乾屍排骨，看我不打死你這個不懂敬老的小鬼。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嚇得了什麼人。快去，那是警局送來的遊民屍體，早燒早了。」
稍稍說了兩句，杜伯的乾瘦身體就在台階上搖了搖，揚起手杖時，身體都彷彿隨時會栽倒一樣。
莫問並不知道杜伯詳細歲數，他也不想去追問。正如杜伯說的那樣，因為殯儀社的關係，附近根本不會有人走動。殯儀社旁邊也沒什麼住戶，即便真有人想來附近走動，他們也會主動繞路、避開殯儀社。
聽到是警局送來的遊民屍體，莫問並不感到奇怪。
這個私營殯儀社現在就只有杜伯、莫問兩個人在經營，從收屍到給屍體清洗、上妝，然後是做法事、燒屍、拾骨灰等雜事，全都是由兩人來完成，或者就是由莫問一人來完成，所以工資才異常豐厚。
正因為如此，那些無人認領的遊民屍體也都會被送到這間小殯儀社，由政府替他們的後事買單。
沒與杜伯多嘮，莫問就蹦蹦跳跳走進了殯儀社。
看到莫問沒有絲毫猶豫的樣子，杜伯臉上微微露出一抹詫色，身體又隨風搖晃了一下。在杜伯雇過的那麼多人中，只有莫問一個人完全不害怕、不抵觸殯儀社的任何工作，彷彿就是一個天生的殯儀社社員。
「蠟燭、蠟燭。」
殯儀社裡什麼東西都可以少，但就是蠟燭不會少。很快找到一根白蠟，莫問就點著火光向停屍間走去。
因為這是間小殯儀社，停屍間就在焚化房旁。一般人因為不熟悉味道，所以聞不出什麼區別，但每每走到附近時，莫問都彷彿能聞到一股燒焦的屍體味。混在停屍間特有的福爾馬林味道中，顯得特別怪異。
「呼！」
莫問還沒推開停屍間大門，手中蠟燭就突然熄滅了，脖子上也好像有陣涼風刮過。
「不要胡鬧。」
罵了一句伯爵夫人，莫問只好伸手到懷中掏火機。
他可不想在黑糊糊的停屍間里單獨面對一具屍體，那不說會不會害怕，莫問也無法替屍體進行清理工作。
所謂遊民屍體，一般都意味著骯髒、腥臭和難以忍受，你甚至還能在他們身上現一些糜爛的傷口等腐物。莫問就曾看過一具遊民屍體大腿根處靡爛出一個深深大洞，也不知道他生前最後一段日子到底是怎麼度過的。
「不要點火。」
莫問的右手還沒從懷中拿出，身後突然傳來一句陰森森話語。那不是自己熟悉的伯爵夫人聲音，也不是杜伯的聲音。
「吧嗒！」一聲，莫問的手嚇得一松，火機就從衣服中滑落，跌在了地上。
隨著火機掉在地上旋轉兩圈，莫問就借著火機外殼反光，看到自己身後站著一個看不清臉面的黑黢黢男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