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不認識你

雖說莫問在殯儀社工作時間還不到半年，清理屍體時間卻相當快。借著微弱燭光，不一會就將屍體的里裡外外擦了個乾淨。

放下手中一次就扔的廉價毛巾，莫問準備再為男子拿一件衣服。雖然這種為死人準備的衣服同樣廉價到極點，但至少可以讓人乾乾淨淨去到另一個世界。如果死人沒家屬，這就是殯儀社的工作。

「等等，先別穿衣服，指甲里還有泥垢。」

莫問只是走到衣櫃前，甚至還沒將衣櫃打開，身後就突然穿來一句短促聲。

同樣事情雖然已經歷過兩次，突然出現的寒意還是讓莫問聳了聳汗毛。略帶惱怒心情，莫問就轉身罵道：「指甲里還有泥垢？你一個游屍那麼挑剔幹什麼，反正你們在底下又不會長指甲，留點東西在身上不是更有實在感。」

「我不喜歡，而且我不是游屍，你幫我聯繫家人。」

「家人，你家人在哪？」

聽到男子說要自己幫助聯繫家人，莫問立即興奮起來。只要能找到男子家人，他們肯定會給自己一筆可觀報酬。雖然自己收入已經算不錯，但沒人會嫌錢多。

「你沒認出我？」

隨著莫問追問，男子臉上突然露出一種極其難看錶情。自從莫問將男子屍體清理乾淨后，男子身上就乾爽了許多，樣貌也變得清晰起來。

望了望男子一臉濃眉大目的樣子，莫問雖然的確有種似曾相識感，但還是啐了一句道：「你一個死人自戀個什麼勁，全球華人十多億，我憑什麼要認識你！愛說不說，懶得理你。」

嘴中雖然帶著不滿，莫問卻過去拿起毛巾，準備幫男子清理指甲里的泥垢。

男子並沒因為莫問的無視感到生氣，而是跟在他身後說道：「我叫宋天德，知道嗎？」

「……宋天德？一個月前失蹤的大富豪，但你怎麼會被當成游屍，還被警局送到殯儀社來。」怔了怔，在宋天德提醒下，莫問很快想起兩個月前報章上的連篇累牘報道，立即滿臉吃驚地回頭大叫一聲。

宋天德還不到五十歲，但已是Ｔ市數得著的大富豪，據說各種股票市值上十億，更擁有大量固定產業，各種有形、無形資產也是數不勝數。宋天德的失蹤震驚了全市，有人猜他是被綁架勒索贖金、有人猜他與某個女明星私奔，甚至有人說他已被仇家滅口。

今天見到宋天德，莫問才知道原因根本不是這樣。

擦乾淨屍體后，雖然宋天德身體的確有些孱弱，甚至好像有些營養不良，但卻不像曾受什麼虐待的樣子，手上、腳上都沒有任何勒痕。

以他胸前傷口和死亡時間來推算，宋天德應該是在最近兩天才被什麼**撞擊胸口而死，更像死於車禍。不過他身上臟污卻不像車禍所導致，破破爛爛衣物更像長期在野外生活、缺乏清理，不然警方也不會不經細緻檢查，直接將他當成游屍送到這間小殯儀社來。

不過，宋天德卻似乎不打算回答莫問質問，瞪了他一眼道：「知道了就幫我通知家人，問那麼多幹麼？」

「好，我不問，我現在就去幫你打電話。」

臉上露出興奮笑容，莫問丟下毛巾就往外跑去，也不管宋天德指甲里的泥垢了。那種事情有的是時間清理，不急在一時。

跑到外面辦公室里，因為忘記帶蠟燭，莫問只得借著窗外傳進來的微光，翻閱沙下的舊報紙，希望找到宋天德家人留在上面的懸賞號碼，這才是莫問對宋天德的事情這麼熱心的真正原因。

「你在找什麼？」

黑糊糊的屋子裡，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莫問一跳。

轉臉看到杜伯佝僂著身體站在門外，莫問拍了拍胸口道：「吁，杜伯你別嚇人好不好，說話前你也先露點腳步聲啊！」

「你管我，你在找什麼？」杜伯說道。

「找報紙，剛才清理屍體時，我現那具游屍好像前段時間鬧失蹤的大富豪宋天德，身體特徵也像。我準備打個懸賞電話過去，他們不是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嗎？」

「誰說過死要見屍了！如果他真是宋天德，今天這事就算了。但你以後如果不想找麻煩，再遇到這種事，最好還是看見也裝做沒看見。」

說完這話，杜伯就轉身向外走去。

怔了怔，莫問立即丟下手中報紙，追出去道：「杜伯，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也看得見？」

被莫問攔住身體，杜伯狠狠瞪了他一眼，莫問的身體就禁不住猛顫一下。雖然杜伯的身體已經有些風雨飄搖，但他的雙眼卻格外銳利，以前沒停電時莫問沒注意，現在他卻現杜伯的雙眼好像會放光一樣。

「杜伯，你沒事吧！難道你一開始就看到宋天德了?」

想了想，莫問並不想隱瞞自己看到宋天德的事，畢竟他每天都要見到基連伯爵夫人。驚嚇是難免，害怕卻不至於。

搖搖頭，杜伯好一會才說道：「你這個孩子，怎麼膽子就那麼大！雖然這世上的冤魂、厲鬼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多，只要能滿足他們要求，他們自然會悄悄地來，悄悄地去。但鬼魂要求有時是很麻煩的，你不能完成他們要求，他們就會一直纏著你不放。這事我也跟你說不通，你慢慢就會明白了。」

「杜伯，你真不負責，好歹我還是你雇的員工，你教教我又怎樣。」

莫問可不想去摸杜伯有如乾屍一樣的身體，拉住他手杖就追問了一句。

將手杖揮開，杜伯說道：「教？我不是已經教你了？看見也要當沒看見。只要鬼魂認為你看不見他們，他們就不會纏你，纏你也沒有意思。」

「但如果他們來按門鈴呢？我總不能裝做聽不見吧！誰知道是不是真有人找我，我又不能隔門透視，知道他們不是人。」

雖然知道杜伯說的有一定道理，但只要想起房東大嬸的事，莫問就有些不自在。

聽到莫問抱怨，杜伯眼中再次露出驚訝光芒，吃驚地說道：「你能聽見鬼魂按門鈴？而且已經有鬼魂上門找你了？那是什麼樣的傢伙，什麼時候找上你的，找你幹什麼？」

沒想到杜伯這麼關心自己，莫問連忙解釋道：「不是什麼壞傢伙，好像是我房東大嬸。剛才她來找我收房租，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死的，交房租時才現她已經不是正常人。」

「她還記得找你收房租？真沒想到。我記得她好像是半個月前登山進香時摔死了，屍體還沒找到！難道她沒找你收屍？」

看到杜伯只是搖頭嘆息，莫問立即罵道：「沒，她只找我要房租，回頭我還得幫她買點紙錢拿去燒！杜伯你知道怎麼不早跟我說一聲，當時差點嚇死我。」

「嚇死你？我怕沒有事情真能嚇到你吧！」回瞪莫問一眼，杜伯好像忘了追問莫問為什麼能聽到鬼魂按門鈴的事，搖晃著身體就向外走去。

望著杜伯離開的身影，莫問也不想多說什麼，回頭繼續翻找報紙，尋找讓人興奮的懸賞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