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樓蘭破(2)
姬飛峰一看,情況極為不妙,也不再告之落日,對蠻蠻大喊:拆浮橋。
說著,身子早已躍出城頭,向著城下飛去。
蠻蠻更是迅捷無比,如鬼魅般飄了出去。
邪人兵士們見二人飛下,箭如雨蝗,射向半空中。蠻蠻與姬飛峰則是三桿兵器揮動如飛,將身子罩了起來,眨眼間已經落在了那巨手之上。
身邊早有邪人撲上,姬飛峰雙槍揮動,頓時挑得幾名邪人掉落在護城壕中。蠻蠻的判官筆更不示弱,施展開來,一時間竟然將那石車搶下,眾邪人紛紛後退。
石車停在城門口處,一半懸於浮橋之上,壓得那浮橋出吱吱的聲響,邪人一見,立即又沖了上來,向著姬飛峰與蠻蠻展開攻勢。
浮橋寬有許丈,搭在護城戰壕之上,姬飛峰與蠻蠻抖開兵器,直殺得邪人不死即傷,更有從浮橋兩側落入戰壕之中,難逃活命。
無奈兩個人真是人單勢孤,雖然搶下了石車,但卻無法騰出手來拆掉浮橋,他們現在所能做的也只是拖延時間,令那石車上的石手無用武之地。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只見對面紫色大熾,那個瞬間映照著每一個人的臉,在蠻蠻的臉上,姬飛峰已然是捕捉到了那種恐懼。
姬飛峰十分清楚,來的人正是魈皇。
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在紫氣之中,魈皇的旁邊還有一個人。
紫氣東來,邪人紛退,一條大道被讓了出來,彷彿是一種來自於地獄的腳步聲,並不響亮,但空洞,有節奏的聲音,十分地鮮明。
姬飛峰與蠻蠻不禁都停下了手,身邊還在鏖戰的邪人也突然間退了回去,他們迅地消失在那紫氣之中。
紫氣越來越盛,但突然間,更有一種橙黃之光在紫氣之中閃耀出來。
姬飛峰與蠻蠻立於浮橋之中,背倚著高大的樓蘭城,身後便是那石車石手,他們的眼睛在這強烈的光中似乎都難以睜開。
兩個熟悉的身影分別披著紫光與橙光越來越近。
終於,恍惚之中,蠻蠻看見了雙臂健全的魈皇,他那第三隻眼睛放射出奪人心魄的凶光來。
但在姬飛峰的眼中卻是魈皇身邊的那個人,瘦小枯乾,手拄著一根龍頭杖,那杖已變得黝黑,整個人穿著一件道袍。姬飛峰失聲叫道:師父……
魈皇此來早已在蠻蠻的意料之中,但陳摶的突然出現令姬飛峰感到極大的震撼。
當初龍人國與路奇軒相見之時,路奇軒承認失手殺了陳摶,旁邊的魏圖騰也如此作證,若不是大敵當前,姬飛峰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因為魏圖騰性情極憨,決不可能說半點假話。他一直以為,師父已死,至於為什麼會死在路奇軒手中,若僅僅是一個報仇比武的理由,姬飛峰死活也不信。
但他當時並沒有追究,因為他知道,更重要的任務還等著自己與路奇軒完成。
姬飛峰想著如若打敗陰屠,便第一個要殺掉路奇軒。但現在看來,似乎不用了。
姬飛峰上前一步,本能地叫道:師父。
話音還未落,只見陳摶右手一抬,那根龍頭杖竟然激射而至,向著姬飛峰的頭上打去。
姬飛峰就感到眼前一花,自知陳摶老祖劍術高明,此招以杖作劍,自己是萬難躲開,索性閉上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到腿彎處一疼,頭頂之上叮的一聲響。
蠻蠻似乎早有防備,見勢不妙,伸腳踹倒姬飛峰,令他躲過必殺之招,出判官冰筆接了陳摶這一下。
但誰也沒有想到,陳摶這一招竟然是御劍之術,一擊不中,杖頭掉轉,竟然飛回到他的手中。
陳摶嘿嘿冷笑著:魈皇,這是你的人。
那笑聲,那語調絕不是陳摶所,姬飛峰聽在耳中,突然驚醒,一下子跳了起來。
兩個人並排而站立於浮橋之上,面對著陳摶魈皇及他們身後的無數邪人魈兵。
魈皇向前邁了一步道:蠻蠻,你不應該在這裡。
蠻蠻哼了一聲道:你不是魈皇。
魈皇點點頭:我不是,卻又是,和你一樣。
蠻蠻一愣:你說什麼?什麼意思?
魈皇點點頭,認真地說:你是魈族的一員嗎?你是又不是,因為你實際上是個魔,紫魂蠻蠻。
蠻蠻愣了,他不明白魈皇所說的意思,但見魈皇指著姬飛峰道:他也一樣,他是個人,但他也是魔,是橙魂姬飛峰。
姬飛峰咬著牙道:別聽他胡說,他在誆咱們。
魈皇笑了笑,轉向陳摶老祖:你對他們說吧。
陳摶點點頭道:魔界陰屠七魂七魄,當年涿鹿之戰,陰屠失去了七魂,轉世人界,赤魂魏圖騰,橙魂姬飛峰,黃魂無顏,綠魂玫公子,青魂路奇軒,藍魂南宮小子,還有你紫魂蠻蠻……
蠻蠻冷冷說道:你賣了靈魂還想讓我們賣?
姬飛峰搖了搖頭:七月十五之約,當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陳摶哈哈大笑:以魔制魔,本來是我對付陰屠的計策,不過後來我明白了,陰屠是最強大,不可戰勝的,只怪我當初用這個計策騙了你們。
姬飛峰突然大喊道:你胡說。
說著,槍魔雙槍一擺,向前便沖。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姬飛峰與蠻蠻被繩索套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著城上倒飛而去。
陳摶愣了一下,轉頭看著魈皇:動手吧。
魈皇搖搖頭:他們早晚會相信的,事實永遠無法改變。
陳摶冷笑道:人界將滅,陰屠還要七魂幹什麼?
魈皇抬起頭來,第三隻眼睛緊緊地盯著倒飛上去的兩個人影:無魂不依,無魄不散。
陳摶不再說話,右手舉起了龍頭杖,向著前面的石車一點。身後的兵士們向前涌去。
用繩索套回姬飛峰與蠻蠻的正是魏圖騰,在他的身邊則是墨羽凡,顯然是墨羽凡叫魏圖騰這樣做的,否則以魏圖騰的性子,看到朋友在下面處於危難之處,肯定會奮不顧身地也跳下去與對方死戰。
墨羽凡不容兩人說話,道:外城已守不住了,所有人都進皇城去了,咱們也撤。
姬飛峰氣極敗壞地說:城門還沒打開呢。
墨羽凡搖了搖頭:守住這一個城門有什麼用,南北西門都被攻破了,我們只能回皇城了。
正說著,只聽見城下一聲巨響,顯然又是那石手在撞門。
墨羽凡一拽姬飛峰:快,否則來不及了。
說著,眾人向城內跑去。
城門鐵栓在外面的撞擊之下逐漸彎曲,終於咔吧一聲,斷為兩截,兩扇城門咣鐺一下撞在城牆之上。
樓蘭古城四門告破。
戰場由外城轉到了皇城之外。
姬飛峰等三人跟著墨羽凡跑到了皇城內,此時的皇宮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光耀,戰爭的銷煙將這裡抹上了一層深重的灰色,只有城中那老國主的的棺台還在燃燒著,但那紅艷的光亮在灰色的銷煙中卻並不起眼。
進了皇城外牆,觸目所見的都是樓蘭城內的百姓,坐在地上,人挨著人,人擠著人,一個個灰頭土臉,只有那眼睛睜得格外的大,從眼神中已然沒有了恐懼,剩下的只是無助與絕望。
皇城門關上,落日迎了上來,這一場激戰令他早已疲憊不堪,血污的衣裳,強打的精神,還有憔悴的雙眼。
落日看了看:察罕呢?
墨羽凡搖了搖頭。
落日嘆了口氣道:好了,這是咱們最後一塊地了,你有把握嗎?
墨羽凡搖了搖頭:木人雖然已經準備好了,但我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如果救兵不到……
落日低聲道:別說了,只能繼續打下去了。
墨羽凡突然道:不過有一點,他們斷了水脈,水道中沒有水,咱們倒可以棄城而走。只是……
落日急道:只是什麼?
蠻蠻冷冷地道:只是水道的石閘已經讓我們放下來了。
落日大吃一驚:為什麼?
墨羽凡忙說:因為邪人要從那裡進攻,必須阻止住他們,放下石閘是唯一的辦法。可關鍵問題並不在此,那石閘上暗藏機關,這是誰都不知道的,當初建城之時就是備逃亡之用。可是這皇宮中只有九個井口,僅能容一個人下去,現在這裡的百姓很多,即使棄城也要五個時辰以上,我怕……
落日嘆了口氣道:天滅我樓蘭,讓孩子和婦女先走吧,能戰鬥的人繼續戰鬥下去,能拖延一會兒,就能多走一個人。王妃在什麼地方?
眾人相視,都是搖了搖頭,落日咬了咬嘴唇,大踏步地向著皇宮大殿跑去。
墨羽凡忙叫對身邊的一名將官道:打開皇城內的九口井,你組織婦女孩子先走……
緊接著轉身對姬飛峰等人道:守城的事還得倚仗你們,跟我來吧。
說著,向著皇城之牆便走去。
落日從人群中疾步穿行,來到了皇宮正殿,台階上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一個守軍都不見蹤影。
自從戰場之上,落日見到龍王妃也在參戰,不免多加了幾分的擔心,雖然叫人護送王妃回宮,但後來的情形他是一點也不知道,他真怕龍王妃遭到什麼不幸。
走到大殿門前,朱紅門緊緊地閉著,隱隱約約地從裡面傳來抽泣之聲,落日聽在耳中,急在心中,猛地用力一推。
殿門大開,紅月之光灑了進去。
只見龍王妃跪在地上正在哭泣,在他的身前躺著一個人,落日不看則已,一見此人心更涼了。
樓蘭國第一勇士,曾叱吒樓蘭三十餘載的察罕將軍斜躺在地上。
龍王妃本來跪在那裡低頭垂淚,但聽見宮門響處,一見落日站在門口處,她站起身來便撲到了落日的懷裡,放聲痛苦。
落日看到龍王妃無事,心中不免鬆了口氣,但想不到察罕沒有死在戰場之上,竟然死在這裡,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好了,沒事了。察罕將軍怎麼會在這裡?
龍王妃聞聽此言,想到察罕立即阻止了哭聲道:他是送我回來的,傷勢太重,所以……
落日點點頭:好了,你不用說了,現在樓蘭城已破,我們把魔兵擋在皇城外,估計也守不了多久了。城中百姓從地下水道棄城,你必須趕快離開。
龍王妃抬起頭來看著落日,然後堅定地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走,我們不會失敗的。
落日突然感到龍王妃的語氣中竟然傳達出一種無比地自信,這自信似乎連他都已經喪失了:不可能的,我們勝不了。
龍王妃推開落日:一定能勝,你相信我。
落日急道:別傻了,連最堅固的外城都破了,皇城又能守幾時?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龍王妃搖著頭道:你走嗎?
落日苦笑道:我現在是樓蘭國主,我一走皇城會更快地破掉。
龍王妃點點頭,讚許地說:老國主沒有看錯人,我也沒有看錯。
落日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龍王妃笑了:你是樓蘭國主,我是樓蘭王妃,我也不能走,必須戰鬥下去。
說著,龍王妃一低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柄彎刀來,刀上之血,污黑。
落日不再說什麼,他抓起龍王妃的左手,舉到眼前,親吻了一下手背道:好,我們一塊戰鬥。
在落日的眼神之中,龍王妃彷彿就是一種勝利的象徵。
皇城的城圍之中,低身躬著許多的樓蘭兵士,他們都蹲在城跟之處,手裡拽著細線,那細線穿出了城牆。
牆頭之上的樓蘭兵士們個個張弓開箭,恃機等待著,他們的眼睛幾乎根本不眨,全神貫注地看著城外。
越過皇城的牆頭,外面一片空地,空地中一字並肩地排開樓蘭軍,他們手持長棍,衣裝鮮亮,彷彿根本就沒有參與過戰鬥一般。
他們的確沒有參與過戰鬥,因為他們是木人,是墨羽凡集樓蘭巧匠製成的木人軍,體內含有齒輪機關,身後的繩索由皇城內士兵拽著,如同木偶相仿。
能守住皇城多久,就要依靠這些木人了。
在皇城周圍,邪人與人魈們密密麻麻地站列著。
這時,人群分開,魈皇與陳摶騎著魔蠱獸步了出來,他們抬起頭來,看了看對面的木人陣,又看了看皇城牆頭那些面目污黑的樓蘭兵士們。
陳摶搖了搖頭,大喊道:七魂,難道還不出來相見嗎?
墨羽凡轉頭看了看姬飛峰三人道:他在叫你們?
原來救姬飛峰蠻蠻之時,墨羽凡在樓蘭城頭上聽得清清楚楚。
魏圖騰也聽見了,他大叫一聲:他放屁。
說著,抄起一面戰鼓便沖著陳摶扔了過去。
鼓翻翻滾著向陳摶砸去,陳摶抬起拐杖,見鼓到了,輕輕地一撥鼓幫,那鼓便偏了方向,一下子砸在旁邊的邪人身上,那勢道還是極猛,一連撞翻好幾個人。
陳摶笑了笑,看了看魈皇,魈皇點點頭,頓時,身旁的人魈還有邪人們沖了上去。
墨羽凡大喊一聲:動!
只見那些手執繩子操縱木人的士兵們拽著繩子齊齊地向後跑去。繩子經過牆縫向樓蘭皇城中退去,越來越快。
無數條繩子,繩頭的那一邊在木人的體內,繩動齒輪轉動,彷彿上了條一般,木人胳膊一下子就抬了起來。
繩子終於從木人背後的小孔中退出,皇城內的那些士兵們見繩子已脫了勁,立即扔下繩頭抽刀加入了守城之列。
墨羽凡的木人陣的確厲害,條一緊,消息一動,個個如勇猛的戰士一樣,揮動著大棍便與衝上來的邪人人魈打在一起。
斷刀可斷命,邪刀刺命,但對木人卻根本不起作用。
這些木人不但刀不可傷,而且大棍掄開了,橫掃千軍之勢。
墨羽凡看到此形,忙喊道:放箭。
皇城之上頓時射下箭來,並非如雨蝗般密集,卻枝枝中的,個個是箭無虛。一時間,邪人與人魈傷亡慘重。
墨羽凡卻無法高興起來,他看了看旁邊放的一個小沙漏,對姬飛峰道:機關只能維持半個時辰,邪人太多了。
姬飛峰等人點點頭,他們知道,半個時辰后將是最後的肉搏之戰。
魈皇與陳摶萬沒有料到樓蘭城竟然有這樣的消息機關,這些木人拼打起來都是以一擋十,邪人損傷不計其數,魈族的傷亡也在增加著。
魈皇皺了一下眉頭,突然道:放獸。
頓時,從魔界的陣營之中,數百隻魔蠱獸紛紛衝出,咆哮著沖向了木人。
魔蠱獸皮糙肉厚,經木人一棍不一定會立即死去。一時間,皇城外,飛箭之中,木人,魔蠱獸還有魔兵們混戰在一起。
落日與龍王妃挺著刀劍向著皇城處奔跑。
沿途之上,皇城九井都已經打開了,有士兵正組織著婦女兒童鑽入井中。
一名兒童哭在母親的懷裡,正慢慢地爬進井口。這一幕突然間令龍王妃心有所動,她放眼看去,到處都是兒童,到處都是婦女,但只有歲數大的與歲數極小的。
更有一些少女手持著彎刀,甚至是邪刀,斷刀眼望著皇城方向,從她們的表情來看,她們已然放棄了逃生的機會,要象男人一樣與魔界作戰。
龍王妃猛地抬頭,恰看到老國主那棺台之火,火勢極小,似乎就要熄滅了。龍王妃愣了一下,咬了咬牙,立即跟上了前面的落日。
落日沿著城梯上走來到墨羽凡等人跟前:怎麼樣?
墨羽凡搖了搖頭:時間快到了,城內百姓走得怎麼樣了?
落日沒有說話,他也看了看旁邊的那個小型沙漏,似乎剩下的已經不多了。
魏圖騰大叫:不就是打嗎?我還行。
說著,就要拎著盤龍金棍跳到皇城牆外,卻被落日一把抓住:等等,機關未用盡呢。
落日看著外面的戰勢,緩緩地說道:察罕將軍死了。
眾人大驚,齊刷刷地看向落日,在落日的身後,龍王妃一身戎裝,手執彎刀。
皇城之外,魔蠱獸紛紛倒地,木人顯然是佔了上風,但他們的動作卻慢慢地遲緩了下來。
沙漏中的沙子緩緩地下落著。
墨羽凡緊張地看著,低聲說道:快到半個時辰了。
邪人與人魈見魔蠱獸死得也差不多了,再一次沖了上來,而木人的動作變得更加遲緩,突然間,有一個木人手中的大棍竟然掉在了地上。
魈皇與陳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時,只見一個木人被擊倒在地,動彈了幾下,便失去了能力,顯然是機關已失。
繼而兩個,三個,許多木人相繼倒下。
墨羽凡與落日一齊看向了那個沙漏,只見最後一粒沙子終於落下,與其同時,皇城外的所有木人都炸了,連同身邊一起的那些邪人和人魈們。
一時間,皇城外塵土飛揚,斷臂橫飛。
陳摶的臉色頓時也難看了起來,他大叫著:看你們還有什麼辦法。
說著,陳摶便向前衝去,魈皇與所有的魔兵們跟在後面沖向了那飛揚的塵土中,沖向那煙霧后的樓蘭皇城。
邪人的嚎叫之聲不絕於耳,樓蘭皇城牆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邪人已然憤怒了,最後的決鬥終於開始了。
魏圖騰是第一個按奈不住的,他舉起棍子已然從牆頭之上跳了下去,緊接著,姬飛峰,蠻蠻也挺著兵器跳了下去。後面則跟著許多的樓蘭勇士。
這皇城牆與樓蘭城牆不可同日而語,它只有不到三丈,這高度對於樓蘭勇士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事態緊急,知道是最後拚命的時刻了,所有的人都跳了下去,與衝上來的邪人們立即展開了近身的決鬥。
落日躍上牆頭,回身看了一眼龍王妃,一咬牙,幹將劍在空中閃著光,也沖了下去。
龍王妃奔到牆頭,下面在濃重的煙霧之中,已然是看不清敵我了。
魈皇與陳摶的出手是極其可怕的。許多樓蘭兵士都死在了他們的手裡。
魈皇的判官冰筆已經送給了蠻蠻,此時他手裡拿的也是一柄斷刀,但這柄斷刀極為寬厚,掄起來力道很猛,更仗著寬大的皇袍,使人幾乎無法看到他出手的方向。
其實,魈皇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方向,因為他這雙臂並不屬於他自己,而是心魔所煉。當年涿鹿一戰,魈皇被震斷了雙臂,後來由於到底是心魔戰勝了正義的自身,而投靠陰屠,從而也就復生雙臂。
此次與陳摶聯手合攻樓蘭,魈皇本以為手到擒來,沒想到竟然會費如此周折。
看著手下人魈的死去,想著冥魈府已被自己毀掉,魈皇不禁有些感嘆,心下若不儘快拿下樓蘭,恐怕在陰屠面前再無立足之地,於是出手更狠。
魈族的身法都是相去無幾,樓蘭兵士在他面前只能吃虧了。
陳摶老祖自不用說,活著的時候天下第一的劍客路異軒都不是他的對手,死後將靈魂賣給陰屠,更是厲害無比。
皇城下之戰已不能用慘烈來形容了,無論是魔兵還是樓蘭勇士,所想的只是拼盡最後的力氣,拼盡最後一滴血。
但情形對於樓蘭城來說註定要失敗的。在混戰當口,更有邪人抬著粗木樁子向宮門撞去。
皇宮之門內栓也是一根木頭,雖然也十分地粗大,但肯定是挨不了幾下的。
那巨大的聲音,那宮門被震下的浮土,無時無刻不糾著人的心。
龍王妃回眼看著城內百姓,從九口井中逃出去的並不是很多,還有許多人已經操起兵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其中只有少許的樓蘭士兵,更多的則是壯年的女子及剛剛能拿起刀的少年。
龍王妃從牆上跑到宮門處,眼看著那木栓被震得裂開了。她深吸了口氣,緊緊地握住了手中彎刀。
突然之間,龍王妃感到身旁多出一人來,正是墨羽凡。再向後看,許多樓蘭的百姓都手執著兵器與她站在了一起。
兩扇宮門之間縫隙越來越大,透過這縫隙幾乎可以看到對面的邪人那猙獰的面容。
但就在這個時候,龍王妃看到縫隙中一柄鋒利的劍,那劍的鋒芒將邪人猙獰的面孔一掃而光。
落日,落日守在了宮門之前。
混戰之中,落日看到邪人正在撞擊著宮門,他只有一個選擇,守住宮門,讓更多的人逃走,這也是他唯一的選擇。
落日殺退了正在攻門的邪人,但這隻能起到片刻的作用。又一群人魈沖了上來,飄忽間,著實難以對付。
戰局越來越對樓蘭城無利了,終於,落日將面對最為強悍的敵人,魈皇。
魈皇撇開所有的人,獨自走到落日的面前,他看著落日手中的劍,冷冷地一笑:好劍,浸血之劍。
落日點點頭:這柄劍的製造者以血祭劍。
魈皇嘆了口氣道:不錯,我也見過一柄祭血的劍,那柄劍擊敗了陰屠,但不是這一柄。這柄劍的是女人的血。
落日搖搖頭道:女人的血照樣可以殺得了你。
魈皇看著落日:你是樓蘭國主?
落日回答道:不錯。
魈皇冷笑道:可你不是人皇,而且你很快連樓蘭國主都不是了。
話音落,斷刀已出。
斷刀映著魈皇的紫袍,落日的幹將之劍則映出血暈的紅色。
紅紫相交,疾如爆冰,清脆之聲不絕於耳。
站在宮門后的龍王妃透過宮門的細縫根本看不清兩個人的身影,她瞪大了眼睛,氣都不敢出。
片刻,聲停,風靜,銷煙漫。
落日與魈皇換了位置。魈皇慢慢地說:你輸了。
落日臉色極為蒼白,他點了點頭:是的。
隨著目光低頭看去,只見肚腹之間一道深深地划痕,皮肉外翻,血滲了出來。
魈皇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直面著那道宮門。龍王妃立即看到了魈皇那邪惡的第三隻眼睛。
魈皇微笑著正要邁步推開宮門,聽見身後的落日喊道:沒輸呢。
魈皇轉過頭去,只見落日的臉更加蒼白,右手拿劍,左手捂著小腹道:可惜現在我無法使槍,敗在你手裡有辱先人。
魈皇輕蔑地說:你先人是誰?
落日點點頭:賈復賈軍可。
說著,落日再次挺劍直刺。
又是一番急於爆竹般的聲音,即而停了下來。
光武帝劉秀手下的賈復當年曾盤腸大戰,一根長槍六進六齣敵營,勇不可擋。如今,他的後人卻也要如此,而這一戰比之當年還有兇險幾分。
落日與魈皇對立而站,相距不過三寸,斷刀入腹,落日的腹部。落日的雙手沉下,那劍落在了地上,劍尖直入大理石,劍柄顫動不已。
龍王妃從宮門后看到此景,再也等不了了,她衝過去,不知為何,竟然從兩扇宮門中穿過,挺著彎刀便向魈皇的后心刺去。
墨羽凡大叫:王妃。
魈皇似乎早已知道,剛要抽刀,突然間,落日伸出雙臂將他緊緊地抱住,竟然令他無法動彈。
但魈皇到底是一介英豪,抬起腿來向後踢去,龍王妃本來就不會武功,情急之下更無法閃避,彎刀不及魈皇的後背,人早已倒飛了出去,整個身體撞在宮門之上。
魈皇得意地大笑,猛然間,他就聽見卟的一聲,即而感到喉嚨一涼。
魈皇睜大了眼睛,只見白玉如冰的筆穗如鋼針般凝成一個槍尖深深地刺進喉嚨,貫穿而出,正是蠻蠻,這斜刺里的一筆,即准又狠。
魈皇睜大了眼睛,握刀之手鬆開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死在人魈的手中。斷氣之前,他盯著蠻蠻,從喉管處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你錯了。
落日的手終於鬆開了,兩個身形一起栽倒在地上。
蠻蠻沖了過來,低下身子看了看魈皇,搖了搖頭,與水道中一戰相比,此時他的臉上已然是沒有任何錶情了,不知是驚喜還是悲傷。然後他轉過頭去看著落日,落日已死,再無復生的可能。
此時,姬飛峰與魏圖騰也沖了過來。原來,剛才的混戰之中,樓蘭兵士血戰到底,無一倖免。姬飛峰與魏圖騰只好退到宮門之前,卻未曾想落日竟然死在魈皇之手。
龍王妃站了起來,她緩緩地走了過來,卻沒有在落日的身邊停下,而是隨手拔出那柄幹將之劍,向著圍上來的邪人走去。
姬飛峰三人一見,立即跳到了龍王妃的身前,但誰也沒有說話,此時此刻,死是必然的,只不過每一個都希望在死之前能多做點事。
身後宮門大開,墨羽凡與所有的百姓都沖了出來,圍在了四個人的身邊。
落日的屍身被人抬過了頭頂,無數的手將它傳遞向樓蘭皇宮之內。
在他們的對面,陳摶帶著剩下的邪人與人魈站在那裡。
在陳摶的臉上是奸笑,這奸笑看起來十分地可怕而又自信。
姬飛峰向前走了一步道:師父,你已成魔,我必須殺你。
陳摶淡淡地一笑:魔與道又什麼區別呢?你殺了我你必成魔,何況你還殺不了我的。
蠻蠻與魏圖騰同時走到姬飛峰的身邊,蠻蠻道:我是魈族,但我卻殺了魈族的領,我會成魔嗎?
魏圖騰也問道:我篡了蠻王的位,我會成魔嗎?
陳摶哈哈大笑:你們終於覺悟了。
姬飛峰大喝一聲:是的,現在就差我了,殺了你我就成魔。
說著,雙槍左右分開,向著陳摶的肋下刺去。蠻蠻與魏圖騰展開兵器也加入了戰團。
龍王妃獃獃地站在那裡,墨羽凡輕輕地問道:王妃,您……
龍王妃動也沒有動,她只是抬著頭,看著天空。
陳摶老祖真是厲害,姬飛峰等三個人圍著他竟然占不到半點便宜,堪堪地還要落了下風。
陳摶以杖使劍,邊打邊說道:人界將亡,做魔也是必然的。
姬飛峰大叫道:我現在只想一點,路奇軒為什麼沒有殺死你?
陳摶哈哈大笑:好,離魔不遠了。
正說著,突然間,陳摶就感到一陣惡風襲來,直刺他的頂門。陳摶一個轉身跳出了圈外,只見地上插著一枝蘭玉箭,他忙抬起頭來向上看。
龍王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苦澀地笑。
眾人都抬起了頭,只見半空之中竟然飛來兩個巨大的八角風箏,風箏之上各站一人,正是無顏與玫公子。剛才那一箭正是無顏所射。
樓蘭百姓頓時一片歡呼。
陳摶卻笑了,他看著兩支風箏徐徐落地,正落在他的對面,無顏與玫公子正面而立。
姬飛峰大喜:龍人國的兵呢?
陳摶笑道:龍人國怎麼會派兵呢,他們自身都難保。
此言一出,樓蘭所有的人都絕望地看向無顏。
無顏嘆了口氣道:龍人國已滅,妖族已亡。
龍王妃聞聽此言,身子晃了晃,幹將劍拄地,才勉強站穩。蠻蠻則用手拍了拍玫公子的肩頭,誰曾想到這次陰屠攻人界竟然妖族亡,魈族成魔。
無顏剛要說些什麼,突然龍王妃道:但救兵還是到了。
玫公子驚訝地看著龍王妃,陳摶笑了:哪裡的救兵,不堪一擊吧!
一個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那彷彿是地獄的聲音,恐怖的,懾人心悸的聲音:你可以試試。
陳摶老祖聞聽此聲大吃一驚,忙回頭一看,只見在自己隊伍的後面,黑壓壓地站滿了威風凜凜的秦人士兵。
樓蘭民眾們卻什麼也看不到,他們只能聽見那聲音繼續說道:秦人的後代是不會絕亡的。
猛然間,所有的民眾便見到陳摶的軍隊彷彿中了魔法一般,與空氣在交戰,但那也只是瞬間,每一個邪人都躺下了,消失了,每一個人魈都倒在血波之中。
很快地,陳摶手下的所有人都死了,在皇城外的空地之上,人魈,木人及樓蘭勇士的屍體堆成了山。
這場根本不能稱之為戰鬥的戰鬥進行得極快,但從始至終,陳摶都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停止了,殺戮很快就停了下來,人們又聽見了那個聲音:要我動手嗎?
陳摶搖了搖頭,對空而言:你我都已經死過了,我打不過你的。
那聲音噫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陳摶苦笑著:因為你是死人,我是死魂,我依附於你。
那聲音哈哈大笑:說得好,我不殺你,大秦帝國需要你這樣的人。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樓蘭城滅,陳摶是第一禍,不殺他怎麼能行?大秦帝國,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度呢?
姬飛峰忙說道:不行,弒師之罪我甘當領下,但陳摶不能不死。
贏政的聲音冷冷一笑:你徒弟?
陳摶點了點頭道:他們實際上是陰屠的七魂,你要想再次成就霸業,必須殺了他們。
贏政狂笑不止:我聽誰的呢?
魏圖騰舉起盤龍金棍,雖然不知向何處砸去,但還是提防著,他問無顏:你請的到底什麼人?
蠻蠻冷冷地介面道:死人!
贏政道:不錯,大秦的死人,你們,樓蘭國,是我秦人的後代,你們必須服從於我,否則這些邪人便是你們的下場。
樓蘭民眾頓時一片騷動,他們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救兵竟然是秦代的死人,剛擊破了魔兵,卻又來了這麼一些死人,而這些死人向來以殘暴兇惡著稱,更可怕的是,他們似乎戰無不勝。
無顏知道這是無可避免的,但面對贏政,他無計可施。正在此時,突然間龍王妃說道:死的一定是你,不是他們。
贏政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個女子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眾人就聽見嗡嗡之聲,那聲音好似劍嘯一般。
無顏與玫公子閉其五感看得十分清楚,原來贏政手執莫邪劍走近龍王妃,兩劍相近,雌雄相和,才出劍鳴之聲。
贏政也是吃了一驚,問道:你的劍從何而來?
龍王妃毫不畏懼,她已知贏政就在身旁,鎮定地說道:老國主所賜。
贏政大喝一聲:你胡說。
龍王妃笑了:樓蘭開國之祖在孟姜女哭倒的長城之處得到一個鐵匣,匣中藏有此劍。
無顏這才明白,為什麼在秦皇陵的棺木之中見到莫邪之劍如此熟悉,那是少年之時無意中窺得幹將劍的原因。雌雄雙劍,必有合璧之處。他這時才現父親,落日及察罕都不在,心中不免一沉,只是現在不好問及。
贏政笑了:果然如此。
龍王妃接著說道:不僅有此劍,還有一張紙,紙上所言你想聽嗎?
贏政噢了一聲,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龍王妃到底要說什麼,均是充滿了好奇。無顏則更想知道父親的秘密。
孟姜女本是贏政母親的一個侍女,也是龍人。贏政之母為了兒子的江山,自刎而忘,遺下千年之血願兒子復生,這些都是贏政所知的事情。
但贏政怎麼也沒有想到,其它他不知的事情還有很多。
贏政之母死的時候,留下了兩個字柬,一張留給贏政,而另一張則是留給自己的侍女,也就是哭倒長城的孟姜女。
原來,那千年復生的言語也只是一句謊言,復生的只是贏政的魂靈,這也是無顏必須閉上五感才能與贏政對話的原因所在。
但是贏政之母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卻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贏政之母身為龍女有不老之容顏,慢慢地,竟然她竟然現贏政之所以殺掉呂不韋的原因並不是由於那恥辱,而是愛。
贏政愛自己的母親,愛得乎了常人之情,這令贏政之母心中大驚,為了不讓這種不倫之愛生,她只能選擇死亡。但她心中也知,這死亡所帶來的後果必是贏政性情的大變,暴虐將是贏政最大的罪過。
為了贖罪,贏政之母才告訴贏政那千年後江山永世之說,實際只是希望贏政千年後魂靈能夠為人界多做些事情。飲下母親的血后,贏政千年後必會蘇醒,更重要的是,在他贖罪之後,他會遇到一個龍女。
贏政之母轉世后的龍女,她的血會令贏政忘記所有的野心,也只有她的靈魂能陪伴贏政。而他們見面的契機竟然就是那幹將莫邪之劍。
這張字柬與幹將之劍一直保留在孟姜女之手,未曾想這孟姜女也是痴情女子,哭倒長城而亡。臨死之前,他將劍與字柬留給了樓蘭先主。
樓蘭國民自視秦人後代,所以每一個國主對這張字柬都極為重視。沒想到老國主無意間碰到了龍王妃,得知她是龍人國的,這是離幹將之劍最近的一個女子,便想到了字柬所言,難道她就是贏政之母的轉世嗎?於是便借納妃之由看在朝內,生怕她有半點閃失。所以當初傳聞無顏調戲王妃,老國主當然是勃然大怒了。
但沒有想到的是,魔界進攻樓蘭國,老國主想到此逢千年,看來那字柬所說絕無虛言,拯救樓蘭的必然是贏政,那個贖罪的暴君。於是老國主便私下裡派出魯騰前尋秦始皇陵,但對於這一切,老國主還是在半信半疑。
正因為他的半信半疑,所以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樓蘭國破人亡。樓蘭千年的基業毀於他的手裡,這個罪責是老國主萬難接受的,也不能讓兒子無顏接受這樣的罪責,於是便處處提拔落日,以落日的忠心度過此劫必會還朝於無顏,度不過則無顏也不會背亡國之君的名義。
但老國主終歸是一個善人,他見到龍王妃與落日真情相愛,魯騰又杳無音訊,樓蘭更是危在旦夕,便更加不相信那字柬所說了。抱著必死之心,生前所幸成全這對鴛鴦。才有落日與龍王妃成親一事。
在場所有人聽了,才知道老國主死得是如此可憐,一個千年的字柬竟然令他為此而費盡心思,雖然有一些私心,但還是為樓蘭國著想,只是可憐死去的新國君落日要背一個亡國之命。
而這番言語聽在贏政耳中更不亞於晴空一個霹靂,這千年中的反思竟然令他走錯了方向,本應贖罪的行為竟然令他更想秦時霸業。為什麼會思索錯了呢?因為他害怕,害怕他自己,害怕他自己那種不倫之情。
秦始皇是唯一的沒有側立皇后的皇帝,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清楚了,他愛自己的母親。這就是答案。
他不敢正視自己,用一種稱霸的野心掩蓋住內心對愛的渴望,他錯了。
秦始皇顫顫的聲音問道: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這不是贖罪,我沒必要為樓蘭國為秦之子民做些什麼?我就是要稱雄人界。
龍王妃淡淡一笑:稱雄又有什麼用呢?你只是一個魂靈,天下所有的人都見你不著,你的威嚴,你的大略又在哪裡呢?
秦始皇後退了兩步,看了看周圍的人,那些樓蘭百姓眼中根本就沒有他,只是茫茫地看著,一個魂靈,死人的魂靈是沒有資格逐鹿人界的。
但秦始皇還是心有不甘:你是說你是我母親轉世。
龍王妃凄然一笑,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希望不是這樣的,侍奉你這樣的暴君是我的恥辱。但落日已死,我必須說出真象來,否則他死不瞑目,老國主待我又恩重如山,將他的心思這樣告之世人,卻是我對不住他。
贏政大駭:你要做什麼?
龍王妃笑了笑:如果我真是你母親的轉世,用一份愛能夠撫平你的野心,能夠讓你的魂靈得到安息,不再驚擾世人,我情願一試。
說著,龍王妃手腕一轉,幹將之劍向著脖項便抹去。贏政一見,忙舉莫邪之劍相隔,哪裡知道,這莫邪劍與幹將劍本就同戚,竟然令贏政抬不起手來。
血雨飛升,幹將之劍沾染了龍王妃的血,那劍身頓時放出一種暈紅之色,贏政這時也看到了手中的莫邪劍,同樣放出暈紅的色彩,這兩道色彩糾纏在一起。
樓蘭城外剎時霞光滿天,龍王妃的嬌軀被罩在這霞光之中,令人不敢目視。
隱隱之中,秦人四十萬軍馬立於樓蘭皇宮之前,轉瞬間,無人無劍。
龍王妃以死祭秦皇,將自己的魂靈與秦王贏政的魂靈一起送回到秦人之墓,一份千年之愛終於替代了暴虐之心。
幹將莫邪,雌雄歸一,秦人涅磐。
樓蘭城外大火已熄,漫天黃沙之中又增加了幾分濃重的煙霧。
此時,天已沉,紅月再升,蒼茫大地一片血紅。
夜風冰冷,吹得樓蘭城四處無人,觸目所見,到處都是破敗。
被血污盡染的死屍,散滿街巷的斷垣,還有四方可見的殘屋,樓蘭城早已不成樣子了。
龍王妃一死,秦兵頓亡,漫天下起了黃沙,這黃沙將樓蘭城慢慢地蓋住,甚至蓋住了那皇宮前老國主的石棺之火。樓蘭國即將埋於黃沙之中,秦人天下終無。
魯騰與墨羽凡帶著城中百姓向北而行,他們沒有選擇,在人界戰亂未平的時候,也許只有北方那天寒地凍的無人區可能才是一方樂土,但魔界陰屠能讓他們生活在那片樂土之上嗎?
姬飛峰等五人繼續西行,樓蘭城一戰,雖然陰屠的力量損失不少,但人界似乎只剩下最後一個陣地了,那就是神秘的瑪多城。
姬飛峰等人去的方面正是瑪多城,但他們更想去的是昆崙山。
玫公子對蠻蠻道:咱們各自的族人都只剩下自己了?
蠻蠻搖了搖頭:魈族還有一個人,是門婆,樓蘭一役沒有見到她,的確令我很奇怪。
無顏曾見過門婆,問道:她到底是什麼人?
蠻蠻搖了搖頭。
姬飛峰突然嘆著氣道:你們說七魂之說是真的嗎?
魏圖騰怒道:別聽你那個狗屁師父的,他胡說八道的。
姬飛峰看了他一眼,不好作,沉沉地說:他不是我師父,贏政回到了墓中,他也跑了,不過我相信他一定會在前面等著咱們。
玫公子自言自語地道:不知道席公子他們怎麼樣了?
蠻蠻冷笑道:前面也許能找到……
風瀟瀟,漫漫黃沙路,廣闊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