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護士是做什麼的?」
「哎,忘了你不懂,總之……嗯,簡單來說就是替醫生打打下手。」
「嗯,這麼說妳也懂醫了?」徐延英眼睛一亮。
「也不能說懂吧。我們那兒醫療分工明確,醫生管診療治病,而護士以協助醫生、照護病人為主。像我先前主要就是照顧剛出生的嬰孩。」姚萱萱遲疑的道:「要問我治病肯定是不行的,不過說到照護傷員病人,你們這裡的醫生多半是不及我了。」
「如果讓妳照顧受傷的人呢?」
「應該沒什麼問題,那正是我們護士在做的。」
「很好。」徐延英滿意的點點頭,「妳明天和我出去一趟吧。」
耶?她詫異的看著他,「你不追究我佔了你妻子的身體?」
不料男人卻揚唇一笑,反問道:「妻子?我的妻子不就是妳嗎?」
【第四章】
隔天一大早,徐延英就把她從床上挖了起來,在她還迷迷糊糊之際,就命人替她梳洗穿戴,扔上馬車。
「哎,我的早餐……」姚萱萱在被丟進馬車裡時忍不住哀嘆。
一日之計在於晨,早餐是很重要的!
徐延英塞了個還散發著熱氣的油紙包到她手裡,然後才翻身上馬,「先將就著吃吧,今天得去很多地方。」
姚萱萱低頭一看,發現居然是她最愛的油酥燒餅。
她的心暖了暖,但還是繼續擔憂,「那我兒子的早餐……」
她今天早上還沒喂小知勤啊!
男人眉一皺,「讓奶娘弄米糊給他吃就好了。」
「噢。」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
徐延英有些意外的看著她,臉上表情慢慢變得柔軟,「我騎著馬,吃東西像什麼話?」
「呃,不然……你也坐進來?」姚萱萱糾結的看了看馬車內部,「裡面挺寬的。」
她總覺得自己坐在馬車裡吃東西,讓他在外面吹冷風有點不好意思。
徐延英本想說自己堂堂武將,豈有坐馬車的道理?可當瞧見她眨眼望向自己的模樣,雖然知道多半是客套,他卻還是不想拂了她的意思。
於是他道:「也好。」然後下了馬。
只是他身材高大,一上馬車后,車內空間便顯得有些擁擠了。
姚萱萱後悔莫及,暗惱自己那麼熱心幹嘛,但也不好意思再趕人下車,只得在心裡嘀咕個兩句后,將手上的燒餅分了他一大半。
車輪開始滾動,轆轆的往前行。姚萱萱邊啃著燒餅,邊忍不住好奇的掀開帘子的一角朝外望去,一臉新鮮。
「妳沒見過大齊國的街道?」徐延英問道。
「這是第二次。」她答道,捨不得收回目光,「上一次是搬家時。」
她剛穿來就忙著懷孕、坐月子和照顧兒子,一直到上回搬家時才有機會踏出徐宅大門,可那時因有徐老夫人在,她坐在馬車裡也不敢朝外亂瞄。
看著她那欣羨的神情,徐延英脫口道:「今天事有點多,恐怕沒什麼時間,下回有空再帶妳出來。」
「真的?」姚萱萱眼睛一亮,「你真肯帶我出來?」
雖然說她也不是多愛往外跑的人,可整天悶在家裡,覺得自己都快從宅女升級成霉女了。
「這有什麼問題?娘那裡妳就別擔心了。」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他直言道。
既然知道她並非這時空的人,他也不想用平常的條條規規約束她。
現在的她很好,他不想抹煞了她的本性。
在得了承諾后,姚萱萱高興極了,一路上心情都非常好。
馬車最後行駛到某處后便停下了,她困惑的打量四周,卻看不出徐延英想帶她去哪兒。
看出她的疑問,徐延英道:「別看了,不是這兒,咱們還得再往裡走一陣子,接下來的路馬車可駛不進去。」
他說著,還不忘拿了一頂帷帽戴在她頭上,遮掩住她的容貌。
雖然他不介意常帶她出來走動,卻很在意別人盯著她看,因此還是遮起來的好。
姚萱萱也知這朝代對女子的諸多限制,因此並沒抗議,只跟隨在徐延英身後,朝那越來越窄小的巷弄中走去。
最後他們停在一間矮小破舊的房子前。
也就在這時,一名形容疲憊憔悴的婦人正好從裡面走了出來,在見到兩人明顯與此地格格不入的裝扮后,不覺流露一絲驚疑,「請問兩位是?」
「這裡可是韓楚的家?」徐延英問道。
「正是妾身的夫君,敢問您是?」
「我姓徐,先前在西南時和韓楚一塊兒打過仗的。」
婦人愣了一會兒,突然瞪大了眼,「啊,您、您可是徐大將軍?」
「不過是虛銜罷了。」徐延英淡聲道,「我們是來探望韓楚的,他在家吧?」
婦人苦笑,「自然是在的,外子現在如何出得了門?只是讓大將軍親自跑這一趟,實在是……」
徐延英制止了她的話,「見外的話就不必說了,先前在西南時我與韓兄弟也有過幾次出生入死的經驗,來探望他是應該的。」
「是。」婦人自是不敢反駁他,恭恭敬敬的領兩人進屋。
一進到屋子裡,姚萱萱就忍不住皺了眉。緊閉的窗戶使得屋內空氣不流通,甚至隱隱飄散著腐敗的氣味。
婦人率先走進房裡,朝著裡頭喊道:「相公,徐將軍來探望你了……」
「什、什麼?妳說徐兄弟……啊,不,是徐將軍來了?」房內傳來某個虛弱卻震驚的男聲。
徐延英立刻跨步走進房中,口中道:「快躺好。我是來探望你,可不是來讓你傷勢加重的。」
姚萱萱跟在後頭也走進房間,打量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那位韓楚滿臉病容,面色慘白,一看便是失血過多的樣子,再加上屋子裡窒悶的氣息,令她的眉蹙得更緊了。
而這一頭徐延英已三兩句和韓楚寒暄完畢,後者疑惑的望向姚萱萱,「將軍,這位是?」
「這是我夫人。」徐延英簡略的道,隨即轉頭望向姚萱萱,「能不能請妳幫韓兄弟看下他的傷?」
「這、這怎麼好意思?」韓家夫婦聞言均嚇了一大跳。
他們只是普通百姓,哪能讓將軍夫人替他看傷勢?
「我與夫人過去都是平民百姓,她曾習得幾手醫術,就讓她看看你的傷無妨。」
韓楚慘然一笑,「讓將軍和夫人費心了,先前也不是沒攢錢請大夫來看過,可是……」
「不要緊的,不過就是瞧瞧罷了,或許她真有法子。」
姚萱萱這才明白徐延英今天帶自己出來的用意,但這原是她的本行,因此並不以為意,點點頭便走上前了。
只是儘管她已多少有了心理準備,在那韓楚的妻子掀開棉被時,還是暗暗吸了口氣。
韓楚的下半身,竟自大腿以下全部截斷!
「韓兄弟先前在西南與蠻子交戰時,不慎墜馬,當時腿骨雙雙摺斷外露,不得已之下只得截了。」徐延英解釋道,「然而他的傷口卻始終反覆難癒合,請了不少大夫都束手無策。」
「這是傷口感染髮炎了。」姚萱萱一看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古代……我是說,你們這兒的醫療衛生條件看起來不大好,恐怕很多受傷的人最後並非死於原本傷勢,而是傷口處理不當吧?」
「妳的意思是——」
「照理來講,一般傷口在止住了血后,就應該差不多能好大半了。但我猜你們軍中很多士兵死於原本看起來並不是很嚴重的傷勢吧?嗯,死前大概會有發熱、傷口紅腫等現象……」
「確實是如此,妳可有方法解決?」聽她一開口便說中要點,徐延英滿懷希望的問道。
「若在我們那兒自然不是什麼大問題,可你們這裡……」姚萱萱嘆了口氣,自己可沒那麼厲害,弄得出盤尼西林那類東西啊!「但倒也不是完全無解,至少能從醫療器具的清潔消毒,以及術后照顧等方面改善吧。」
她見三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禁苦笑自己對牛彈琴。
「算了,我的意思是,雖然我沒法徹底解決這問題,可多少能改善傷者傷口惡化的情況。但至於能恢復多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最後,還是那位韓楚先反應過來,道:「夫人若有法子便說說吧,反正再糟不過是這樣,韓某已不抱什麼期望了。若能夠僥倖康復,這條命就當是撿來的。」
姚萱萱一笑,「倒也不用這麼悲觀,我瞧你這傷口感染並不是很嚴重,顯然當時替你截肢的人技術還是不錯的。待會兒我教你夫人一些基本的傷口照顧方式,只要她能夠照做,你也不是沒有復原的機會。」
之後她又細細囑咐了許多應注意的傷口處理事項,包括裹傷的布應按時更換,以及布料的清潔消毒等等,也建議若外頭不是太冷,窗戶應盡量保持通風,多帶韓楚出去晒晒太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