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衣的蠱惑8

他沒見過許柯如此凝重的表情，一時被唬住，心頭一緊，硬著頭皮上去。二樓左右兩邊各有兩間房，他記得沈默言是住在左邊第二間，看見許柯往沈默言房間走去，曲瑞陽一陣驚悸，思緒紛雜。濃郁的屍臭和霉味嗆得他頭暈，邁著沉重的步伐，惶惶不安的跟進去。

一眼望到底的屋子髒亂依舊，到處都是書本、報子、煙頭、臭襪子，純屏電腦旁還有沒吃完的饅頭，枯黃饅頭上面布滿大大小小的霉斑，顯是放了很長時間，調查人員每動一樣東西，灰塵就開始騰飛，屋子似空閑許久。門旁的老電視嘶嘶地閃著雪花，屍體端正的靠在破爛不堪的沙上，眼眶中空無一物，黑洞洞的連眼皮也沒有，卻讓人有種他正在看電視的錯覺。屍體面黃如蠟，仔細看可以現顏面上有淡淡的屍斑，下巴上的胡茬已十分乾枯，嘴角向上扯出弧度，乍看下似在觀看什麼有趣的節目，可是沒有人會笑得滿臉起皺，那是嚴重脫水的跡象。屍體並沒有想象中的恐怖，卻詭異異常。

曲瑞陽抑住滿心的恐懼，不由自主的走到屍體前，扳開他的嘴，裡面竟真的沒有牙齒和舌頭，那麼昨天在辦公室里看見的『人』真的是沈默言？！

許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眼珠、牙齒和舌頭都不見了。」說著按了按屍體毫無彈性的臉，「已經脫水了，大概死了五天以上。」說著，叫來一旁的師弟，兩人合力把屍體放在地上。殭屍勾腰，雙腿提膝，呈現死亡時的狀態。曲瑞陽蹲下來看了眼屍體的頸部，布滿屍斑，展露的皮膚已然與血肉分離，看來不止五天。他悲恐難抑的愁眉，清楚的記得這深凹的眼眶中有一雙充血的眼睛，現在卻……

許柯解開沈默言的軍大衣，用剪刀剪開裡面的衣物，身體骨瘦如柴，綠色的**血管網1已經擴散到全身，腹部兩側以及腋窩和胸部兩側出現**水泡2，破裂的水泡周圍有腐爛的痕迹，胃部卻稍稍隆起，他用手按了兩下，向曲瑞陽投來疑惑的目光。曲瑞陽死盯著他空洞的眼眶，似乎想從中看出個究竟。

1**血管網是指隨著屍體**的展，**氣體大量產生，胸腹腔的壓力增高，血液由於受壓流向表面，充積在皮下靜脈內，通過血管壁染紅周圍組織，在皮膚上呈現褐色的網狀條紋，隨時間推移，變成綠色，有些像靜脈血管曲張，在法醫學上稱為死後循環。

2**水泡則是因為人死後，所有機能不可能赫然而至，需要一定時間慢慢的停止運行，所以循環血液流向屍表，血漿滲出血管外在皮膚表皮與真皮之間聚集。水泡一般為淡紅或是淡綠，破裂後有惡臭液體，有時伴隨氣體，與**血管網出現，也可能稍後一些。

依照屍斑、腐爛程度，天氣以及胃部狀況判斷，曲瑞陽抖著聲說；「七天，他死了七天！」他面色慘白，額上滲著冷汗，細細的摸按屍體，做初步檢查，身體表面沒有絲毫出血跡象，除眼口之外，沒有外傷，頭部太陽**附近經絡正常沒有擴張現象，就是說他是死後才被人施以暴行，否則以痛苦程度來說，太陽**附近的經絡必定暴漲，這樣解釋極為合理，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又仔細翻弄枯槁的頭，額上竟然沒有傷痕，看著滿手的脫，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寒意。

他癱坐在地上，覺得整個世界都暗下來，伴著死亡氣息的黑暗籠罩著自己：他頭上沒有傷！傷在自己額頭上！！！

許柯以為他害怕，把他拉起來，「好了，我們走吧。」

他獃獃的隨著許柯出去，腦海里儘是昨天與沈默言相會的情景，難道自己見到的是個死人，還是泡過福爾馬林的屍體！想起他怪異的行為以及身上散的屍臭，胃一縮，捂著嘴，奪框而出，扯下口罩，扶著潮濕骯髒的牆壁嘔吐起來。

許柯遞給他礦泉水讓他漱口，拍拍他肩說：「沒想到你能堅持到現在，回去吧，剩下的我來做。」

曲瑞陽搖頭，慘白的臉上掛著淚痕，抬頭，眼睛中充滿了恐懼，手顫抖的抬起，許柯隨著他手指看去，身後是車水馬龍的街道，疑問道：「怎麼啦？」

方才他看見露著陰毒笑意的沈默言貼在許柯身後，雙手伸向耳際，像揭面具一般撕扯臉皮，只是在許柯回頭的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