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她並不知道他那天的反常是為什麼,只得先處理好自己的狀況。她非常喜歡昕皓,也許不僅僅只是喜歡,她還是想爭取他的感情。可能是她發覺自己的心情之後,一直急於試探他,欲速則不達,她自己也亂了陣腳。

「我租屋的浴室弄好了,我當然迫不及待的享受嘍!」搬離開對目前的彼此都好。有些事拉開距離、會更容易弄清楚彼此到底要什麼。

「那就好。」盛昕皓的眉還是緊皺著。

彼此間沉默了一會兒,張質殊猶豫了一下,說:「我昨晚去了「老地方」,我以為你去過了。」以往他們也偶爾鬧翻,想和好時就會往那裡跑。如果發現對方不在,就會問老闆:那傢伙來過沒?

「來過」是一種對方已經原諒自己,或者等著和好的訊息。

其實她昨天去了,前天也去了,可惜的是,昕皓都沒去。

盛昕皓吐了口氣,分不清這是長嘆,還是鬆了口氣。他輕輕的說:「我最近忙。」

「……嗯。」張質殊的心一直往下沉。以往的他們無論吵得有多凶,或有多忙,都會跑「老地方」一趟,那是一種示好訊息的傳達。

而今呢?忙,只是借口,傳達的訊息是——我不想見你。

她偷偷的深呼吸,「好,你忙吧。」

「質殊……」

「嗯?」她緊抓著手機,以為他忽然想跟她說說話。

「最近天氣多變化,別老是忘了帶傘。」

「好。」他的關心在這個時間點,不知道為什麼讓她有點心驚膽顫。

「質殊……」

「怎麼了?」

「「老地方」……」

她心一跳,「「老地方」……怎麼了?」

「沒什麼。我忙,掛電話了。」他本來想說,「老地方」別再去了,可他說不出口,那個地方無論是對質殊,或是他都有著特別的意義。

別再去代表著什麼?結束關係?抑或者連朋友都不再是?

他想在感情更加不可收拾時踩煞車,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他可以跟過去的對象劃清界線,對質殊卻做不到。

感情這事果然碰不得,一碰就是這種下場。掙扎之際,他又想起他的父母。

他們各自談著一場又一場的愛情,哪一次不是愛得火熱、蠢事做盡?他看過父親情傷時借酒澆愁,放著正事不做,過著放逐的日子。也見過母親為了外面的男人自殺,鮮血沿著腕上的刀口子泉涌而出……那可怕的畫面在他小小的心靈埋下對愛情的恐懼。

愛情令人沉淪、要人命,一旦愛上,自己就不再是自己,喜怒哀樂全系在另一個人身上,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多可怕!荒謬的是,為了對方把自己賣了都還覺得值得!

而他現在不也一步步的在往這方向走?!

也許他需要一個更大的助力,一個令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助力。眯著眼,他想起老太爺交到他手上的東西。

正心煩,手機卻在這時響了,顯示的號碼令他皺眉。

母親找他還找得真勤,母子倆關係淡薄,她會找他只會為了一件事——為她手上百分之五的泰英股票找到最安全可靠的增值法。

猶豫一下,他接起。「喂……」

結束電話后,張質殊呆望著沒了光採的手機螢幕,胃裡一陣翻騰。

她最近的壓力真的太大了,大到連胃都不舒服,前幾天還被阿美美笑,說她比她更像孕婦,她都沒孕吐,她倒是先吐了。

老實說,她還真希望被她說中了,如果她真的懷孕,昕皓會是什麼反應?開心?生氣?還是……她無法想像。

夠了,想這些有的沒的,未婚懷孕問題只怕更大,更何況是她和昕皓這種「拒愛一族」。再說了,昕皓的防護措施可從沒鬆懈過。這種情況要能懷上,還真是命中注定。

果不其然,她的「好朋友」來了,只是壓力大,很不順。找個時間去看看婦產科吧,月事不順弄得他也心煩氣躁的。

老地方怎地?她越來越不懂昕皓,總覺得……像是有什麼重大的決定在他心中成形,而那是她所不樂見的?

真的不懂,兩人的關係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難道就因為一場相親?!到底是怎麼了!張質殊真的很無助。她連哪出了問題都不知道,怎麼解決?

心裡一激動,一口酸水吐了出來,她忙往化妝室跑。她最近是怎麼?得去看醫生才行!

「懷、懷孕了?!」張質殊不敢置信的看著婦產科醫生。

「是的,目前推斷應該有兩個多月。」

「可是……我、我前幾天還有來MC,應該不太可能吧!」

「那是懷孕初期出血,有部分孕婦會有這樣的癥狀,不過量應該極少,而且很快結束,那樣的話不會影響到胎兒。」醫生解釋著,並說檢查的結果是正常,要她放心。

張質殊腦袋一片空白的走出診療間。這樣的結果太令人措手不及!

她以為只是作息不正常,加上壓力大而造成的月事不順,吃幾顆調經葯就沒問題了,沒想到是懷孕!

老實說,她還沒有真實感,也理不出自己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之前她曾經很無聊的假設,如果她懷孕,昕皓會有什麼反應,當時抱持玩笑心態,她都沒法推測了,更何況現在事實擺在眼前?

看著外頭越下越大的雨勢,她慶幸自己帶了傘。

要怎麼開口跟昕皓說這件事?還是緩一下吧,現在他還「很忙」的不肯見面呢!

她覺得肚子又開始餓了,她一個多小時前才嗑掉一個比她臉大的波蘿麵包,孕婦的胃真的是無底洞!

真枉了她平時的謹慎小心,胃口突然變大,她只道是工作壓力大的舒壓方式。懷孕初期出血也以為因為工作壓力大而亂經,連孕吐她也歸於工作壓力大……

工作壓力大之於她,還真可以用來解釋任何狀況!

她記得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拉麵店,像是在土銀的巷子轉過去。

雨勢不小又加上時值夜晚,張質殊有監於今年可能犯了太歲,導致意外不斷,她很小心的靠邊走。走著發現有車燈探了過來,不久車子停靠在小公園旁,一女一男先後下車,顯然是吵架了。男人的咒罵聲和女人委屈的應對及哭泣聲不斷的傳入耳中。

大都會曠男怨女特多,她本不想多理會,免得「公親變事主」,可女主角的聲音實在有些耳熟,她不由得起了好奇心。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什麼?!」

「我沒說你做錯什麼,所以我說這些年,感激你為我做的!」

「感激?!谷友仁,你有沒有良心?你以為你有今天是誰幫你的?真的感激會搭上別的女人?我有什麼地方不如那女的?」

谷友仁!張質殊眨了眨眼。她不記得谷友仁的聲音了,倒是聽出唐珍娜的聲音,藉由她那句「谷友仁」而想起。

谷友仁正是她大學時交往過的學長,畢業之後不是聽說兩人分了?看來後來又在一塊,但照目前這情況來看又要分了。

雨夜裡視線差了些,張質殊站的位置又正好有面凹牆可隱身。

「你有什麼地方不如她嗎?那可真不少,年紀、身材、家世。」看來谷友仁一點也不眷戀了,什麼話都直接來。「還有,節操!」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唐珍娜揚起手眼看要摑下,谷友仁抓住她的手腕。「我有說錯嗎?你和多少男人上過床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那是為了替你爭取業績,當初是誰暗示我這樣做?」她忽然想通什麼。「原來你一直都在利用我!等到哪天我沒利用價值了就一腳把我踹開。」

「那又怎樣!」

「你……」

「今天就講清楚吧!我們之間結束了。」

張質殊皺著眉。這個男人還是這麼自私,想到的永遠是自己,想必他和新歡應該正打得火熱,這才忙著把唐珍娜踢走。

見他毫不眷戀的轉身要走,唐珍娜急忙拉住他。「別走!求求你……我、我懷孕了!」

她的話讓張質殊心跳得好快,不知道兩人的情況有點相似還是怎麼,她屏息的等著谷友仁的反應。唐珍娜懷孕了,那擺明要分手的谷友仁會改變主意嗎?

「我知道。」

張質殊訝異。

唐珍娜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你知道?!什麼時候知道?!」

「你去看了婦產科,我看到藥包後去問了結果。你以為我為什麼急著分手?」他冷著臉。「趁著還早,拿掉吧。」

「你要我把孩子拿掉……」

「我的孩子,不是哪個女人想生就能生的。」

「我卻因為是你的孩子我才想生!」

唐珍娜的話令張質殊紅了眼眶。她是真的很愛谷友仁吧?但卻這樣被傷害!

「你要的是我,而我想要的卻是別人,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

像是無法承受,唐珍娜尖叫一聲掄起拳頭用力的槌打他,「你不是人!不是人

!你一定會有報應……」

谷友仁被打痛了,抓住她的手,另一手高舉,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上。「鬧夠了沒有,瘋女人!」

他理了理被扯亂的衣著。「再糾纏我看看,我絕對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說完轉身離開,也不理會唐珍娜還坐在地上。

車子開走了,唐珍娜像是靈魂被抽走似的坐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她身上。身體的疼痛又怎麼及得上心裡的傷?過了一會兒,有人替她遮去又濕又冷的雨,她遲緩的抬頭,發現替她撐傘的人居然是張質殊。

「你是特地來看我笑話的嗎?」方才的事給她的打擊太大,她連一向銳利的防備神情都沒了利角。

特地?張質殊在心中嘆息。「我很希望是,可惜我沒那麼神通廣大。」她對唐珍娜向來沒好感,她生命中的難堪幾乎都和她扯上邊。照理說看她狼狽她應該很開心,然而她的狼狽既不是她在工作上的成就造成,也不是她親手造成的,她開心不起來。

公私分明是她向來的作風,所以,她不會因為唐珍娜情場失意就痛快得意、落井下石。

看到她現在這樣,以女人的立場,她只能深深嘆息。

她伸出手要扶唐珍娜站起來。

「我不用你的同情!」她的肚子從剛才跌坐在地上時就有點鈍痛,現在甚至每呼吸一口就益發不適。

「說出這樣的話,那是你也覺得自己很可憐。可惜的是,我對你的感覺絕對稱不上同情,不過是個爛男人主動鬆手,我倒覺得你該慶幸。今天如果不是他主動,還不知道要怎麼勒索你。」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為了他付出多少,他怎能這樣對待我……」想到傷心處,也顧不得張質殊是她的死對頭,唐珍娜「哇」的一聲痛哭失聲。

「念書時他家沒錢,我讓他到我家徵信社打工,他嫌那行業偷偷摸摸,好高騖遠想搭上富二代,我還得裝成拜金女陪他穿梭在一些公子哥聚集的場合。大學畢業的那一次分手就是因為他把我灌醉送給某富二代……」

「分分合合那麼多次,每一次他出現,總讓我覺得他對之前的事是誠心懺悔,我是他的最愛!可是每一次分手,我都覺得他一直在欺騙我、利用我,嗚,我不甘心……」

這些事她是聽聞過一些,只道是以訛傳訛,如此經由唐珍娜口中說出,她不禁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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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從床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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