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我們已經成親了。」斂下眸,她不再回答那個會換來他取笑的答案,只好靜靜地陳述事實。

她喜歡他,喜歡到無法不喜歡他,當時的心動和多年的愛戀不可能因為誰的三言兩語就打退堂鼓,雖然她承認她看不懂時而溫柔、時而冷酷的他。

「對,恭喜你,成為段家大少夫人。」段毓華微掀的唇角摻著嘲諷,「你以後可要好好地、全心全力地扮演好我夫人的角色啊。」

「為什麼要扮演?」嫁給他就是為了要當他的妻,她是心甘情願想要嫁給他的。

「這些日子還不足夠讓你看清事實?」本以為她很精明,沒想到跟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毫無兩樣,都被名為幻想的狗屎黏住眼睛,只懂得異想天開,「在娶你之前我不愛你,在娶你之後我不愛你,這輩子我更不會給你愛。」

「你……」鼻頭好酸,現在充斥眼眶、模糊視線的應該是淚吧,「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我們才剛成親……既然你決定不要愛我,你為什麼要答應這門親事?」

「我說過我剛好也需要一個夫人,一個跟我門當戶對的女人,僅此而已。」

轟隆一聲打在她腦里,是晴天里出現的霹靂巨響,還是火藥炸開焚毀燃燒的聲響,她分不清了,只是突然像醒過來似的哭了。

「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般恨著我,恨到就算賠上自己的一生你也在所不惜?」淚珠帶著滾燙的溫度滾下臉頰,她沒想過要哭的,可望著眼前笑得一派泰然自若的男人,淚意無法止住。

「問你呀。」

他真的好殘忍,居然可以柔柔笑著伸手幫她揩淚,他的殘忍簡直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很能哭,段毓華懷疑她全身是不是都是水做的,那雙又黑又亮的眸子里能否擠出滿滿一桶水順便拿去澆澆花?

精緻妝容被她哭得模糊卻沒讓她變醜,他加入攪和,配合淚水,洗刷硬是在白皙臉蛋上添加的胭脂水粉,誰說她沒有很美,一開始他是覺得她不如小妹那般粉雕玉琢,頂多清秀可人罷了,她的確不是人間絕色卻異常對他口味。

胸口那股積聚得令他發悶的憐惜在作祟,他吸了口氣,忍下想要欺侮她和被她勾起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他決定給她一個機會,「閑人山莊還記不記得?」

「閑人?我只知道聞人山莊。」

聞人山莊的主人十分好客,他的好友遍布五湖四海,當中不乏商賈權貴,更有江湖中人,至於閑人山莊,她著實沒聽說過。

「你忘了?」她是真忘了還是在假裝?

「我該記得什麼?」

她忘了,真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很好。」段毓華冷冷扯笑,笑她比寡婦還要鮮廉寡恥,「我本來打算要原諒你,讓你好過些。」是她自己錯過了這個機會,別說他沒給過她。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一直雲里霧裡,無法捉住他想要表達的重點。

「今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在這間喜房裡,一個人。」留下懲罰與嘲弄味極濃的字字句句,段毓華拂袖離去。

他走了,直到紅燭猶如泣血般焚燃著,映照蜿蜒在雙頰的淚,白水心才終於反應過來。

她的夫君,那個她把他藏在心裡,喜歡了好多好多年的男人,在洞房花燭夜丟下她一個人離去。

那一夜,白水心倚著床柱失神,睜著眼,坐了一整夜。

【第三章】

白水心作了一個夢。

長方形的小小空間猶如遭遇狂濤巨浪肆虐,她在裡頭翻江倒海、一下下顛簸,如斷線傀儡般四下滾動。

頭部撞上硬壁,發簪險些紮入腦子,她無奈將其取下,無法取得平衡的身軀再次傾撞向另一方,這回手肘首先碰壁,痛得她掉下眼淚。

救命!她並非第一次呼喊這兩個字,只可惜所有人早已離她而去,徒留她一人待在被發狂馬匹拖著賓士的車廂內聽天由命。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量力而行、明哲保身,不是不救,而是無法救。

她深深明白到這一點,努力著不去怨,卻無法制止狂亂的心跳與驚懼的淚水如泉湧現。

別怕!我會救你的,男子似冰冷嗓帶著矛盾焦急,隨著達達的馬蹄追趕而至,他的出現像極了突然被她抓住的海中浮木,成功阻止死的狂潮捲走她,將她深深沉沒。

男子的吆喝、馬的嘶叫一時間充斥雙耳,她想捂住耳不去聽,最終只是用雙臂環抱住發顫的身子,她需要那不太溫柔的嗓音安慰自己,她能獲救、他能救她、他一定可以……

已經沒事了,等來這句宣告一切已平伏過去的話語的時間幾乎有數十年那麼漫長,她睜開被淚濡濕的眼,拼了命爬起身,探頭出去。

她想要跟那個男人說謝謝,如果他當場帶笑給予她安慰,說不定她會拋卻矜持,狠狠撲進他的懷抱,向他討取溫柔撫慰,以抑制心中那份尚未消逝的恐懼,然後揪緊他的衣襟告訴他,幸好你來了。

然而當時她所看見的只有男人騎著另一匹馬遠去的背影,頭也不回。

這個夢似乎有些不同,夢裡的男人走了又回來了,男人有一張足以令無數女子尖叫心跳的好皮相,只可惜與生俱來的深沉陰鷙破壞了它,讓它總是透著些些猙獰。

即使如此,他還是好溫柔,輕輕地喚著她的名,柔聲叫她不要怕,這樣的情景像極了作白晝虛夢時的妄想,卻只維持短短一瞬。

下一刻,男人的神色變得沉獰,陰沉沉、森狠狠地吐露狠絕言語,說不會愛她,這輩子都不會給予她愛。

她驀然驚醒,記起眼前這名男子是誰,他是段毓華,段家大公子,她痴痴戀了好多年,卻也在新婚之夜丟下她一人獨守空閨的男人。

白水心在夢中劇烈一顫,當她睜眼,看見眼前與夢境完全相同的面容時,顫抖得更厲害。

「天亮了嗎?」

她只是隨口問問,面前男人配合地回了話,「快了。」

房內安置的數根紅燭早已燃盡,他身後的窗戶有灰濛的白芒淡淡灑進來。

「你……夫君?」她懷疑還在作夢,因為他昨晚已經走了,她以為他不要再見到她。

「除了我,還有哪個不知死活的男人敢進入這間房與你獨處?」殺氣騰騰的口吻配上一抹不苟言笑。

本來就缺少血色的清妍小臉,因沒加入多少好意的口氣轉為紙一樣的蒼白,段毓華把她的變化看在眼裡,突然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丟下她一夜未歸,原以為剛回府就會看到她跟在爹娘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看他被大刑伺候,可是沒有。

她是在哭沒有錯,她還穿著昨天那套新娘嫁衣倚著床柱,臉上淚痕淩亂,她應該是就這樣坐了一整夜。

他不該同情她,比起他當年遭受的,現下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連萬分之一都不及,至少他不會把她扯到眾人面前淩虐她,讓她丟盡顏臉、讓她狼狽得無地自處。

可是她看起來那麼柔弱,像風一吹就會倒,進來時看見那麼脆弱蒼白的她,他差點以為她受不住委屈,昨夜在他走後就吞葯自盡了。

幸好她沒有,這個認知又恨不得叫他將自己的心挖出來捏碎,好順便毀滅那抹該死的心疼!

「我並沒有……」白水心急著解釋,才要起身,背部的僵硬酸疼紛紛跑來湊熱鬧,她慘白著臉,倒抽著氣,險些朝一旁栽倒。

「你該死的要嘛給我坐好,要嘛躺好別動!」段毓華及時伸手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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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婚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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